354-少女的心事 請假條
至於說是什麼味道，不好說——但是很顯然他並不如何看好艾麗婭的行徑。
校園霸凌什麼的，要是這麼容易整治的話就好了。
他何至於聽到女兒因爲這些事情呆在家裏之後，一點話都說不出來？
倒不如說，他自己也經歷過那個校園霸凌的階段，知道這些事情的可惡。
區別在於，那個時候他是幸運的旁觀者，是路人甲，是校園裏面的小透明。
沉默了一陣，他把卡片放到一邊，按動着遊戲，注意力卻並沒有放在遊玩上。
說起學校……
他不由望向正在洗碗的妻子的背影，想起當初他們也是同學。
沒錯，當初他不僅和妻子是同學，他妻子還是他的青梅竹馬。
年輕的時候，她甚至是個——怎麼說來着？用現在那些尼特族的話來說，傲嬌？
他們上課的時候是同桌，放學的時候是鄰居。
每天早上總是會互相等待對方，然後一起踏上上學的路。
高中的時候，他買了一輛自行車，有過一段時間不願意等待對方的日子。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用後座載對方上學。
她一臉嫌棄，可還是會坐上來，因爲路上會有交警管制，就又趕緊跳下來走兩步。
車站前有一家和菓子店，一家章魚燒店，她喜歡甜的，自己喜歡鹹的。
偶爾她會買點和菓子，但是也有時候她會買章魚燒，說是要換個口味。
自己問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的這款，她就會說隨便買的，你愛喫不喫。
她從來不承認喜歡自己，自己也沒說過喜歡她，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
大概是在某一天，上課的時候，自己不再看窗外，而是轉過頭來看她。
那個時候她比現在還好看，青春靚麗，臉上倒映着窗外微絨的陽光。
她知道自己在看她，耳根子都紅了，卻還在假裝認真聽課。
自己也知道她知道了，可就是看不夠，就這麼看啊看……
所以人生，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按動着手柄，他被電視機的聲音喚醒，恍惚間回過神，發現遊戲開始了。
……這什麼？大木博士？
『你就是新搬來的——』
看着輸名字的階段，本來打算用自己名字的主管想了下，換成了自己女兒的名字。
人物也換成了女號的模樣，一個看起來元氣滿滿的小女孩。
『哦，你就是新搬來的花子嗎？』
啊……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rpg角色扮演遊戲？
作爲一家計算機業務的相關分析、調查、策劃公司，他還是略懂遊戲的。
雖然公司之前已經基本成爲了蘋果計算機的重櫻地區代理商，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放棄了軟件業務。
恰恰相反，因爲當前遊戲市場的復甦，他們公司似乎很有些想要加入進去這波浪潮的意思。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們纔會和那位‘尊貴的客人’扯上關係。
但是很顯然，黃金の龍是高高在上，從天空飛過的龐然大物。
他們公司，就像是主管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是那些旁觀風雲人物的普通路人甲罷了。
爲了專門的邀約應酬，他們準備了好久，可是人家想要不來，一句有事要忙，他們就只能賠笑說沒關係。
這也是爲什麼，之前他看到艾麗婭的卡片之後，發出那聲呵笑。
艾麗婭哦卡桑的溫柔啊，太虛無縹緲了。
但是黃金の龍的威嚴和高傲，他們倒是感受得格外真切。
不過要說禮數的話，對方倒也是不缺，甚至沒有正式拜訪也有禮物。
嗯，遊戲機——看起來似乎還送了不少份，連他都能分到一份。
主管開始玩遊戲，這遊戲乍一看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無聊。
他看了看卡帶附贈的遊玩攻略，什麼對戰，什麼收集，莫名其妙。
但是玩着玩着，不經意間瞥了眼時間，他這才恍惚着回過神——自己居然已經玩了一個小時了？
妻子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洗完澡擦着頭髮出來了，而女兒……
他想了下，按停了遊戲，調整心態擺了個稍顯嚴肅的姿態。
“把花子叫下來，我要和她談談。”
“……親愛的。”妻子有點擔心：“花子她——”
“必須要說清楚！”主管語氣強硬：“現在讀書是她唯一的出路，不上學怎麼辦？”
別以爲重櫻這邊就不看重應試教育，整個亞太地區都是知識學習方面的卷王。
這邊的高校入學考試，乍一看是類似高考的中心考試。
它是文部科學省下屬機構“大學入學考試中心”組織的，出題學科一共六個。
國語、地理歷史、公民、數學、理科、外國語，而且這六個學科包含若干個科目。
比如說如數學學科包含一類數學、二類數學、工業數理、簿記等7個科目……
所以總工的出題科目多達31個，看起來實在是有點可怕。
但是出題人大抵也知道這樣太亂了，所以中心考試出題的科目雖多，但是取決權給了學校方面。
沒錯，由高校本身來決定！
參加多少學科、多少科目的中心考試。
亦或者是讓所有考生都參加，還是限定部分學部、部分專業的志願者參加。
是中心考試的比分比重更大，還是自校考試各科目成績，在總分中的比重更大，全都交給大學自己判斷。
也就是說，你報考某高校歷史系，可能直接就不需要你參加過數學考試。
或者某一法律系，數學與英語的佔比非常小，尤其適合偏科生。
此外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個別考試製度。
個別考試主要包括個別學力檢查、小論文測驗和麪試、特別選拔等等。
但不管是哪種，本質上其實都是披着皮的應試教育，不學就真的進不去。
所以如果只看表面，重櫻的高中那叫一個輕鬆。
八點半到校，下午三點就放學，沒有晨讀沒有晚自習，各種興趣社團。
可如果就這麼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課的孩子，只有極少數能夠考上心儀的大學。因此課後的私塾應運而生——如果爲了升學上私塾，那就別想參加什麼社團了，去回家部吧。
重櫻的補習教育產業，一年產值將近五千億日元。
如果爲了升學，那麼幾乎所有高中生都要上私塾。
可是私塾收費也不便宜，一年學費六七十萬日元輕輕鬆鬆。
如果是單獨輔導，收費更加高昂……
這就導致一個問題，窮人的孩子上不起私塾，只能‘快樂’享受素質教育，然後失去上升通道。
中產階級以及以上的孩子享受應試教育——那種家庭資產相差五十倍，卻在同一個課堂上課的事情，簡直做夢！
主管自己是考上了大學的，因此獲得了還算不錯的職位，如今也是個小主管。
可是如果是名牌大學呢？如果是東大出來的呢？
他上司的上司，就是東大出身的年輕人，比他年輕得多，但是晉升卻堪稱三級跳。
這樣的人就算不在他們的企業任職，去公務機關，那也是妥妥的職業組。
“以後她會知道，我們是爲了她好。”
主管面對妻子的時候，是這樣說的，理直氣壯。
但是很顯然，和女兒的溝通並不順利，父女兩從一開始的艱難對話，最後演變到不歡而散。
女兒噔噔蹬跑上了樓，一邊喊着‘我纔不要你這樣的爸爸’一邊哭着抹眼淚。
明明是自己被欺負了！明明是她們的錯！明明是學校那種地方根本不會讓人開心！
可是身爲父親，卻只知道什麼未來的工作，將來的出路，以後的人生……
如果那樣的人生，需要用現在的人生來作爲祭品的話，真的是什麼幸福的未來嗎？
妻子擔憂地在旁邊看着，而主管則是揉着額角，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氣氛，導致他想要和妻子說一下牛郎的事情，也說不出口了。
他去陽臺抽菸，回來之後沉默地拿起手柄，眼神有點發散地機械式繼續玩遊戲。
但是很顯然，這些虛假的世界裏，再強大也是假的，現實世界裏的他是如此無力。
捂着額頭的他眼角撇過箱子，看了一眼，然後愣住，又看了一眼。
箱子裏應該還有一臺掌機纔對，掌機呢？
看着那個空蕩蕩的凹槽，以及被拿走的那張卡片，主管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天花板。
“……”
……
……
“我爸爸他，完全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是這樣的啦，我爸爸甚至都不知道我已經從國中升到了高中了，好不容易說去學校參加家長會，結果走到了我國中的學校，還差點報警說我被拐走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爲他們的人生，承擔着更重要的責任，眼睛看着更遠方，因此忘了看一看腳邊的孩子吧。』
“噫！文學社的頭牌真是厲害啊，張口就來。”
『與其說那些，不如讓我猜猜你有什麼好東西要炫耀的吧。』
“纔不是！只是……嗯……只是你之前玩的那個，叫什麼a來着？”
『gba？那是遊戲機啊，你不是不玩遊戲的嗎？』
“我是不玩啦，可是看到和你的那個一樣，就還是有點興趣了……”
擺弄着手裏的小方盒子，花子稍顯疑惑：“商標是一樣的，但是我這個是翻蓋的誒。”
『翻蓋？不可能的吧……等下！還真有可能！』
電話那邊的女聲高了幾度：『據說是會有遊戲限定的升級版！是翻蓋的！』
“升級版？”
『性能沒有升級啦，更類似特殊的遊戲限定，可是明明沒有聽說有發售啊，你哪裏搞到的？』
“……我爸爸拿回來的。”
『天，你爸爸該不會是把公司的什麼樣品拿回來了吧？你這麼拿着玩沒問題？』
看着印在盒子表面的黃皮耗子和紅白球標誌，又看了看背面的『非售品』字樣，她覺得沒問題。
兩人聊了一陣，掛斷了電話，互道晚安。
電話那頭，是花子最好的朋友，也是班級裏的少數派。
但是和自己不同，對方是女生裏面的少數派，卻是男生那邊的風雲人物。
明明是女孩子，但是英姿颯爽，玩遊戲很厲害，籃球也很厲害，就連女生裏其實也有不少人喜歡她。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樣帥氣的女生，居然骨子裏是個文學少女……
花子也是個文學少女，所以和對方有共同的話題，反倒是成爲了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能和對方成爲朋友，能有一樣的話題，明明是雙重的快樂。
可是沒想到，這樣的接觸卻引來了其他女生的不滿，進而招致圍攻，最後演變成無理由的霸凌。
班上的其他女生，似乎不霸凌她一下，就成了異類，就算是讀空氣也要對她施壓。
在這樣的壓力下，花子選擇了逃避，躲在家裏哪裏都不去。
那個女生倒是依舊和她保持聯繫，偶爾也說學校的話題，雙方依舊保持着溝通文學趣味的習慣。
但是花子知道，這樣的習慣保持不了太久的。
沒有現實的接觸，雙方只會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逐漸漸行漸遠，最後成爲陌路人。
難得有一個對方感興趣的新話題，花子把玩着手裏的機器，笨拙地打開按鈕，循着遊戲簡介開始遊玩。
原本是打算把父親的東西藏起來，讓他苦惱一下的，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惡劣的行徑了。
可是看到是禮品之後，她就沒那麼多顧慮了，而且啊……
她拿起那張簡介卡，翻到正面，看着那段介紹，以及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原來這是艾麗婭哦卡桑發行的遊戲嗎？
如果說那個帥氣的女生，是她們班上甚至是年級的風雲人物，大家的憧憬。
那麼艾麗婭，就是他們這個年齡段如今繞不開的熱門偶像，基於現實存在的光芒萬丈的人。
“反霸凌什麼的……好像確實是聽說過……”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看看這個什麼遊戲吧。
如果可以找到一些新的話題，和她多聊聊天，那就太好了！
請保佑我啊，艾麗婭哦卡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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