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大象喫獅子,獅子喫老虎 爲『鹹魚老仙』2/4
如果說東煌的江湖，分佛道，那麼佛門其實有仨老巢。
一個是達摩院，就是艾麗婭那個世界線的少林寺。
一個是天海的重玄寺，那是密宗的古剎。
而第三個，也是單從地盤來說最大的，就是峨眉。
陳道長咬衣角不是沒理由的，人家名字拿出來，那可是縣級市呢。
雖然只是名字有關——但你就說聽這個名兒響不響亮吧！
其他門派做得到嗎？
你道教現在最厲害的大嶽紫霄宮，也不過是一座大嶽山。
什麼五嶽之冠，什麼天下第一仙山，什麼亙古無雙勝境……
吹，接着吹，我縣級市！
就真不怪大家記着，實在是之前峨眉八大寺的人自己跳來跳去多少有點方唐鏡的意思。
好好好，你這麼玩是吧，早晚給你還回來！
現在就是還回來的時候了，至於說理由？
啊……其實有時候有些事情哪裏有那麼多理由，有個開頭的說法就行。
大嶽紫霄宮的團建活動，說法就很冠冕堂皇。
拜訪，切磋，交流，借寶地一用。
拍攝蜀山劍俠傳，那不得蜀地羣山麼，蜀地羣山，那不顯着你峨眉了麼。
誰之前吹噓自己，天天逮着李白薅羊毛來着。
峨眉高出西極天，羅浮直與南溟連。
青蓮劍仙的詩確實好，那咱們不得見識一下。
用羨魚仙子的話來說，那就是咱們也有一句詩，想要讓八大寺品鑑一下。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
『啪————』
一個看起來眉眼自帶英武氣的美婦人，一巴掌拍在身邊年輕人的腦袋上。
“這是能亂用的？不許胡說！”
平時可以用，但是這種時候，就不合適用在這裏。
什麼級別就要把祖宗都請出來，八大寺還不夠資格知道吧。
“那用什麼詩？”
年輕人撓了撓頭：“再說了，新的道門太上，不還是環溪觀的麼？”
艾麗婭是環溪觀的，暫時沒有聽說對方的名號。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的那位『白首太玄』以前也是環溪觀的。
難道艾麗婭沒有繼承那位的名號？
他覺得白首太玄的名號挺帥氣的。
啊……要是我也有資格用就好了，可惜不像。
羨魚仙子拖着行李箱，拉下掛在額前的墨鏡。
要是艾麗婭在這裏，一準脫口而出驚鴻仙子。
而且還是36歲時候拍《愛有來生》的驚鴻仙子，韻味最足的時候。
“用蜀道難就行。”她看了看反戴的小巧女士手錶：“忙完了我還要回去追劇呢，還要給喜歡的cp發推，忙得很。”
“噫籲嚱——”
“夠了，就這半句。”
“……啊？”
這半句？
這半句怎麼品鑑——噫籲嚱，危乎高哉——連在一起也不過是‘唉呀媽呀好高啊’的意思。
也就是李白了，換個別的誰開頭一句噫籲嚱，那不得當場打回重寫。
峨眉八大寺同氣連枝，據說高手也不少。
難道那麼多高手，今天就要認真品味‘唉呀媽呀’這句詩？
羨魚仙子大步往前走，行李箱輕巧得像是紙盒子，多少顯露出幾分功力來。
“師祖，等等我！”
年輕人趕緊跟上，招呼師弟師妹也跟上。
他自己熟練地戴上大嶽紫霄宮的導遊講解帽子，舉起導遊小旗旗。
至於說爲什麼一個大嶽紫霄宮的導遊，要到峨眉山來當講解，那就耐人尋味了。
“都跟上啊，都跟上，馬達一響，美景分享，車輪一動，平安接送——上車上車！”
……
……
“師姐，有必要下手這麼狠嗎？”
“有，不這麼打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百曉生蹲在觀景臺旁邊，打量着那些路過的遊客。
遊客也在打量她——身邊的豬頭。
這是滾山下了，還是被馬蜂蟄了？
鼻青臉腫了一大圈，甚至還隱約反光發亮！
師弟恨不得把腦袋蒙起來，可是師姐又不讓。
至於說對百曉生揍他這件事兒，他反而沒啥怨恨，就只是鬧不明白。
他是百曉生資助長大的孤兒院孩子，現在正是事業心重一心撈錢的時候。
所謂不知天高地厚，自然是指的可着有錢的羊薅羊毛。
比如說娛樂圈的那些個傢伙啦，亦或者是那些有點黑料的大老闆，那些傢伙都禁不起漏底。
當然啦，也有一些他不敢招惹的，比如說蜀中唐家就算一個。
“你不敢招惹唐無緣，你敢招惹艾麗婭？”
“艾麗婭很厲害？”
“大宗師不厲害？”
“厲害啊——可大宗師還能來揍我不成？我又沒有得罪她，我捧她呢！”
“呵……”
這就是問題了，他收的不是黑料曝光費用，是不想被打擾的富豪隨手打賞的封口費。
對富豪來說，這也沒幾個錢，買個清淨。
他還提供後續服務呢，售後可好了。
還有補充包，別人爆黑料他也能幫着蓋一下。
可是艾麗婭還沒和他聯繫，他師姐就找上門了。
當場把他一頓好打，直接就打算送上山去。
艾麗婭在山上，他們在山下，青城山那叫一個山清水秀啊，看着就是埋小盒子的風水寶地。
當時百曉生就直說了——今天咱們姐弟倆運氣要是不好，那就選個好點的地方吧。
至於說能不能豎着走下來，就看你這樣子能有多慘了。
艾麗婭當時還以爲他們不在附近，這才說的峨眉山見。
要是知道這事兒——好吧知道了也沒用，那隻能說百曉生是真的愛護自己師弟。
揍這麼狼狽給誰看啊？
真要打成死狗一樣，到了艾麗婭面前，艾麗婭還能再動手不成？
有態度，但不是直接去送，這纔是百曉生的本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別看也是個狗仔，可是人家精着呢。
百曉生的師弟但凡有他師姐十分之一的謹慎，現在都不會只是個收錢跑腿的狗仔。
“別藏着，給大家看，你要是能上熱搜，那你就安全了。”
“不是，這還能殺人不成？”
“殺人？當然不會——可是說句不好聽的，她真要是殺心起來了，你怎麼死的你自己估計都不知道。”
艾麗婭是好人嗎？百曉生覺得她是，而且沒什麼脾氣架子，平日裏也好相處。
可艾麗婭不是那種被人拿槍指着的好人，她的好是建立在她自己無敵於世間的基礎上。
換而言之，強者的退讓是寬仁，而不是懦弱。
你什麼小狗崽，去挑釁人家？
人家一巴掌按下來，咱們百曉門全部頂上去也得被拍扁！
百曉生檢討自己的過錯，就在於太江湖了，不夠俗世。
自己師弟老是覺得什麼古武世家，什麼龍王歸來，什麼俠以武犯禁。
沒那個資格知道吧——能夠制定規則的強者，和能夠打破規則的更強者，人家纔是玩這套的。
咱們就是個npc，好好過日子。
誰要是屁股不乾淨，你聞到味兒了去稍微拿捏一下對方，那算你本事。
那種壞胚要是有什麼仇什麼怨想要報復，咱們百曉門也能扛得住，所謂走正道不怕撞鬼。
可你自己要是去主動製造把柄，那你就實在是有點飄了。
自己製造大新聞並且第一時間報道的，她倒是見過一個，可人家那麼厲害不也飄沒了麼？
“回去罰抄門規一百遍！”
“啊……啊？”豬頭師弟恍惚了一下：“我又幹嘛了？”
“什麼都沒幹，但是在事情解決之前，一個小時給你加十遍。”
“什麼時候纔算解決？”
“那一位親自點頭，說沒事兒了，那你就可以跪安了。”
“……”
師弟張了張嘴，最後委屈地蹲一邊兒，不說話了。
這人啊，其實看得出來誰是爲你好，誰是裝模作樣。
他再怎麼年輕氣盛，也不至於說分不清楚人心好賴。
看到自己師姐一副坐立不安腳都在抖的樣子，卻還是陪在自己身邊，他心說那自己還是認錯吧。
“待會兒我給她磕大頭行不？”
“有點張揚了，不過態度可以有。”
“那她什麼時候來啊？”
“不知道，光是說今天——大概傍晚？總不能是晚上。”
百曉生不打算去哪裏坐着等，就這條路合適，這條路是大路，上山走這邊。
得讓艾麗婭看到自己師弟是多痛苦，多誠懇，才能給這個傻孩子換個贖罪券。
正看着呢，百曉生瞥了眼一個旅遊團，然後又猛地轉回來眼神。
師弟也用胳膊拐她，戳戳戳：“師姐你看到沒！大嶽紫霄宮的人！”
“……看到了。”
“這麼囂張？什麼意思？出事兒了？這帶隊的我認識啊，他們山門的七傑之一，以前還當過武打演員童星呢，我那會兒挺喜歡他拍的動作片的，可惜就只拍了兩部後來沒拍了……師姐？”
百曉生有點恍惚，視線一直跟着這個顯眼包導遊團邊上的那個女人。
師弟也看過去，然後差點笑出聲：怎麼會有人提着行李箱爬山的？
那個女人也望過來，墨鏡遮住的臉看起來也很漂亮，三十多歲的樣子。
似乎是看到了這麼大一個豬頭三，對方還拉下墨鏡，從墨鏡上緣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峨眉有戲劇表演？豬八戒？
百曉生站起來，師弟也跟着站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
“要我說還是找個地方坐會兒吧，這老蹲着也——師姐？”
“百曉門後進穆奈奈，拜見前輩！”百曉生作揖行禮，姿態恭敬。
“你認識我？”
“大嶽紫霄宮掌教雲仙子，晚輩不敢不認識。”
“我姓石，不跟那個老東西姓——嗯，但你確實是認得我。”
羨魚仙子到底姓雲還是姓石，是一樁江湖當年流傳並不很廣的八卦。
主要是她爹和她媽之間的問題，羨魚仙子最後選擇隨母姓，因此更名石羨魚。
能知道這茬的，要麼是老前輩，要麼就是百曉門這種八卦狗仔了。
羨魚仙子把手裏的行李箱頓在旁邊，豬頭師弟驚恐地看到行李箱底下壓得騰起一蓬浮塵。
行李箱底下沒有輪子，只有一層緩衝用的橡膠墊。
但是這架勢……這東西到底多重？？
等下，現在不是說多重的問題，現在是說這個人是誰。
開卷考試，謎底就在謎面上，很好回答的哦。
鐵甲小寶裏面的蟑螂惡霸，原型是什麼動物？
答案是眼鏡蛇……
大嶽紫霄宮掌教雲仙子是誰——答案是石羨魚！
豬頭師弟喉嚨滾了滾，趕緊也跟着行禮。
但是對方這帶的應該不是禮物吧？
帶的隊伍應該也不是旅遊團吧？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嗎？”
“……晚輩不知道。”
“你們百曉門不知道？”羨魚仙子想了想，然後恍然。
畢竟這是道門內部流通的消息，這也沒幾個小時。
自己應該是來得最快的，比自己更快的，大概就只有蜀中的——
她想到這裏，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扭頭。
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就滿臉寫着‘我很強’的慓悍老人拾級而上。
實際上在之前看『君子劍·寧我行』的資料時候，艾麗婭就已經吐槽過命運女神的偷懶了。
怎麼這種高手的建模，就直接照抄的——明白這就是抄的人家劍聖於承惠於老爺子嘛！
只是稍稍有一點眉眼之間的改動，可還是看起來就一副絕對是高手的樣子。
老人穿着牛仔褲，淺藍色的牛仔衫，戴着一頂斗笠。
打扮很年輕，但是偏生又有着一把白色的仙風道骨的大鬍子，風格雜糅。
背上還揹着一個袋子，長長的，上面寫着『體育用品』的字樣。
中間還有那種網購太極劍很喜歡印上去的太極圖案，十分大爺大媽風格。
噠噠噠走上來，看了眼羨魚仙子和這倆百曉門的夯貨，噠噠噠繼續走。
走了幾步回頭見還站着，眉頭一皺：“怎麼還不走？”
之前還英姿颯爽的羨魚仙子張了張嘴，阿巴阿巴——
“寧、寧前輩——您怎麼出來活動了？”
“我怎麼來了？陳小子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
“這……”
“回頭你跑一趟青城山，把陳小子給我揍一頓，不像話！”
“……是。”
“但是在那之前，先把峨眉拿下來，恭迎咱們那位太上吧。”
“總得活動活動，得讓這個沒什麼用的江湖知道——”
寧老劍聖壓了壓斗笠，陰影下的眸光銳利得像是劍芒。
“我們這些道門的老東西，只是老了，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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