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聘禮
只見他母親打開木盒，小心翼翼地從裏面取出一隻純白色的手鐲，慈愛地看着我：“落落，我知道你是城裏的姑娘，嫁給鑫鑫，委屈你了。你也看到了，咱家的條件就是這樣，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沒有沒有！”我言不由衷地答道，像個被人看透心思的罪人一般，坐在那裏，渾身不自在。
孫鑫的母親見我慌張的樣子，輕輕握着我的手，將那隻白色手鐲戴在我手上。
我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孫鑫笑道：“媽，咱家啥時候有個這樣的手鐲呀，該不會是傳家寶吧？咱祖先是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夏落，你嫁給了一個隱形富豪，你……”
孫鑫看到母親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也不好再說玩笑話，急忙打住。
孫鑫的母親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我家老孫給兒媳婦準備的聘禮。當時他生病後，一直盼着能在閉眼前看到兒子結婚，不過最後也沒能如願。這個手鐲，是他病了以後，瞞着鑫鑫，執意讓我買的。當時家裏沒什麼錢，老頭子還在城裏的醫院住着，他說自己的病花再多錢，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堅持要讓我回老家，把圈裏的那頭牛賣了，才換了這個手鐲。”
“不不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試圖將手鐲取下來。
孫鑫他媽媽攔住了我：“落落，既然你現在已經和鑫鑫領了證，成了一家人，咱家也沒什麼彩禮錢可以給你。只有這個鐲子還稍微拿得出手，你要是再不收，就是瞧不上，那我這張老臉可真是沒地兒放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孫鑫，他點點頭，示意我收下。
“媽，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正是因爲這鐲子太貴重，所以我纔不敢收。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收下吧，謝謝媽。”孫鑫的母親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是再不收，恐怕她真的以爲我高高在上，瞧不起他們孫家了。
孫鑫的母親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落落，我知道你家條件好，這個鐲子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卻是我家老頭子的一份心意，也是我們孫家對兒媳婦的一份心意。你看，這個裝手鐲的木盒子，也是他爸出院以後，回老家來調養的那些日子，親手做的。他說店裏的首飾盒都長一個樣，不夠特別，所以自己親手製作了這個木盒。”
“叔叔……爸還會做這些啊？真是多才多藝。”這話一出，我自己都覺得似乎有些虛僞了。
“是啊，我家老孫年輕時跟他師傅學的木匠手藝，家裏的桌子板凳，幾乎都是他做的。眼看着這些年光景好了不少，兒子也開始掙錢了。攢了些錢，原打算去年底蓋新房的。誰知老頭子命苦，得了那樣的病……”孫鑫的母親說着說着，又在流淚了。
孫鑫聽了母親的話，心情也跟着低落起來，便藉口有些困了，走進自己的臥室，將房門關了起來。
我理解，也許是想他爸了，心裏難過吧。可他也不該讓我和他母親單獨在一處啊！
孫鑫離開後，我就像失去了救命稻草，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落落，你別拘束，這兒以後也是你的家。媽會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疼的，來，咱娘倆好好聊聊天。”孫鑫的母親情緒緩和了些，開始跟我嘮嗑。
我有些尷尬，不敢看他母親。我本來就不擅長這些應酬，何況這是初次登門，跟他的母親也是第一次見面，能聊什麼呢？
閨女，對了，閨女！我好像找到話題了：“媽，孫鑫不是還有個妹妹嗎？怎麼沒看到她？”
“你說的是旺旺吧？她最近放暑假，去她自己的親媽那邊玩了。”
“哦！”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憋了半天，就蹦出了這一個字。
之前聽孫鑫說過，他妹妹不是母親所生，是從遠房親戚家抱養過來的。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和那個親戚家一直都有來往。旺旺？一個女孩子，叫這個名字好像不太好聽吧。
他們倆兄妹，孫鑫孫旺，加起來就是“鑫旺”，嗯，興旺，聽起來很吉利，倒也符合老人對兒女的期望。
孫鑫的母親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旺旺原本是陳家的，陳家那邊還有四個女兒，旺旺是最小的一個。當初旺旺在她媽肚子裏時，人人都說這胎肯定是個男孩兒，結果生出來又是女兒。他們家有些重男輕女，生出來嫌負擔重了，想把旺旺送人，我們又正好想要個女兒，所以旺旺剛出生兩天，我們就把她抱養過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
孫鑫的母親接着說道：“陳家一連五胎都是女兒，後來再也沒生出個一兒半女，所以他們就把怨氣撒在旺旺身上，認爲是旺旺把他們命裏的兒子給克走了。好在隨着旺旺慢慢長大，陳家四個女兒嫁人的嫁人，出去打工的打工，她親爹親媽的怨氣才慢慢消除。這不，這次暑假就是她親媽親自過來，把她接到陳家去的。這十幾年來，我們兩家一直都有來往。在農村不比城裏，多個親戚，總是好的。”
“那旺旺，我是說孫旺，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旺旺，這樣叫實在是太奇怪了，還是孫旺好聽些。
“嗯，她從小就知道的，畢竟我們跟陳家一直都有聯繫，所以也沒想過瞞着她。”
聊着聊着，孫鑫的母親突然話鋒一轉：“我跟老孫都非常喜歡女兒，所以旺旺到了孫家後，我們都是把她當公主一樣地寵愛，可能慣得她脾氣大了些。你是她的嫂子，以後可得多多包容她。”
我應付式地點點頭，心想，反正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和我應該沒什麼交集的，我同她有什麼可計較的。
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我還沒見過面的孫旺，後來會給我的生活帶來如此多的煩惱，甚至間接地導致了我和孫鑫婚姻的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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