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武學奇才
將軍府裏，荊軻獨自一人，幹坐在庭院的地上，佩劍橫在他的大腿，微絲不動，彷彿老僧入定。
深夜的露水溼了他的黑髮，劍眉也染上一層薄霜。他始終雙眼緊閉，猶如雕塑。
風吹過院子裏的樹葉，“沙沙”搖動，有一片葉飄零而下，轉着圈悠悠落向荊軻的頭頂。
無聲無息，那葉子裂成了兩半。
“劍意在波動，控制不了嗎。”
一聲尋常的低問，原是公孫羽只穿內衣，擁着毛披風走近。
“你很興奮。”
“師父。”
荊軻雙目睜開，瞬間的劍意擴散，將地面震出一圈煙塵。
“我以爲，在見到蓋聶之前，不會再有這樣的對手，沒想到，錯了。師父你說得對，天下，很大。”
“蓋聶……”
公孫羽捋了捋鬍子，慢悠悠挪步到荊軻身邊，邊走邊說：“這些年，你不曾勝過的對手有很多，農家田猛，墨家韓申，聚賢山莊的顓孫衝……”
“包括蓋聶，你們都只是平局收場，爲什麼，獨獨惦記蓋聶。”
“農家四季劍法，墨家墨子劍法，儒家聚賢山莊的六合劍勢，他們師從名門，實力雖強，卻只是自己在適應師門的絕學。
我所戰，非四季劍法，非墨子劍法，非六合劍勢，而是持劍之人。可惜，在諸子百家先賢祖師的偉岸身影下，持劍之人，我看不到。”
荊軻回憶起和蓋聶的那一戰，明明三四年過去，仍然歷歷在目，甚至蓋聶踩出過多少腳印，他都銘刻在心。
“蓋聶，他只憑劍術最基礎的根基，便與我戰平。我相信，即使強如鬼谷，也休想讓蓋聶改變。他的劍，永遠是蓋聶的劍，而非縱橫之劍。”
“現在，這樣的劍客，又多一人。”
關羽！
那劍氣的驚鴻一露，雖然只有一剎那，但荊軻篤定，那一劍不摻任何雜質，絕對純粹，就是關羽的劍。
和他的驚天十八劍一樣，天下絕無二家！
那是一股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氣質，關羽的劍，彷彿天絕地滅，就連關羽本人，都要以決死之志，求一線生機。
可能會自殺的劍法？
何其荒謬，何其絕妙！
只看過一眼，荊軻確信，他、蓋聶、關羽，皆是同一種人，堅定自己所堅定，千萬人吾往，超越死亡，甚至超越世界。
“你是說，關羽。”
公孫羽白眉一皺，很是意外。
徒弟荊軻的直覺，他這做師父的心裏有數。
信陵君唯一的後嗣，魏蒼黎，聽說是個習武的好材料，沒想到竟是這等天才。
魏蒼黎若是成長起來，羅網怕是要有麻煩了，不如……
公孫羽白眉挑動，瞅着難得嚴肅的荊軻，心中默下決定：臭小子，你的劍術已近大成，只差最後一步。小小濮陽，終非是你棲臥之地。這最後一步，我便再抽你，最後一次。
“對了師父，關羽，到底是誰。”
荊軻眼珠子骨碌轉動，朝着師父眨眨眼，一臉“我看穿了”的表情。
“嗯？什麼是誰。”
公孫羽面不改色，絲毫沒有露餡，“他和那些交錢學武的人，除了天賦，沒什麼不同。你也知道，這世上多得是人沒有被髮掘天賦，便無聲消逝。”
公孫羽對外招收學徒，形式並不是這個時代那種嚴格的“拜師”。
而是魏蒼黎熟悉的，後世所謂“學堂”。只要交學費，就能成爲將軍府的劍術學徒。
這也是他這個爲人持正的老頭子，家裏最大的收入來源。
對待那些學徒，公孫羽就像私塾老師一樣，定時開班講課，留下課業，滿學期之後，學徒自動出師。
他這個劍術學徒班，在商人階層裏極爲紅火，每年都有中原各地的商人前來送錢送人。
因爲這大概是那些商人，接觸上乘武功最容易的一條路。
公孫羽敢在這個時候收留魏蒼黎和朱英，而不懼羅網密探，就有這麼一層原因。
我這裏突然多出一堆學徒，是正常現象，多兩個關羽、周倉，根本不是事兒。
公孫羽的解釋，讓荊軻翻了個白眼。
編，您老人家就繼續編。
那關羽的劍術根基，根本一點不像商人子弟。
哎，算了，不願說就不說咯，反正也沒多大關係。我只需知曉，他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對手，足夠了！
荊軻嘴角一咧，方纔那種正經肅穆的樣子頓時消失，又變得嘻嘻哈哈。
“那關羽看起來是個冷麪冰山裝酷男，嘿，要對付這種人，我太熟練了，哈哈～”
他跳起身來，使勁搖頭甩掉露水，將劍扛在肩頭，“師父，我去睡覺啦。您老也早點歇息。”
“嗯。”
公孫羽微微頷首，望着荊軻一顛一蹦離開的背影，怔怔出神。
……
這一夜過去，東方尚未破曉，魏蒼黎的宿舍，忽然響起敲門聲。
咚咚～
嘎吱～
正在敲門的公孫麗姬，一隻手懸停半空，尷尬地看着自己面前，水靈靈的眼睛，無辜眨了眨。
我這才叩了兩下而已，這會兒丑時末，他，沒睡覺的嗎？
公孫麗姬心中驚詫。
這個時間，差不多凌晨三點。魏蒼黎已經處在修煉狀態，所以才能這麼快開門。
“你是？”
眼前這個，少女，應該是少女，蛾眉杏眼，臉頰融融，很是好看。
你誰啊？
天還沒亮敲我門，幹啥？
魏蒼黎修煉被打斷，即使看見了美少女，心情依舊不爽。
公孫麗姬大概察覺了魏蒼黎的“起牀氣”，也沒說別的廢話，直接道：“你就是關羽吧，祖父要見你，跟我來。”
祖父！
公孫羽的孫女，那不就是，公孫麗姬！
和荊軻青梅竹馬，也是秦時動漫主角荊天明的母親！
一念至此，魏蒼黎不免多看了兩眼。
“關羽，你去哪兒，我也去！”
朱英嚴守自己的職責，立即就表示，公子去哪兒，他就在哪兒。
可惜被公孫麗姬嚴辭打斷，“你就是周倉，祖父只叫了關羽一人。”
“這，公孫前輩……”
朱英還想爭取一下，魏蒼黎搖了搖頭道：“沒事，前輩還能喫我嗎，周倉，你接着睡吧。”
“那，好吧。”
公孫麗姬看得莫名其妙，你們兩個人的關係……
不一會兒，魏蒼黎跟在公孫麗姬身後，見到了公孫羽。
將軍府後院，一個小空地，長有一樹，葉蓬大如車蓋。
公孫羽就立於樹下，着一身素樸的灰色長衣，右手持劍。
“祖父，關羽帶到。”
“嗯，你去吧。”
“是。”
公孫麗姬恭敬地一抱拳，偷瞄了一眼魏蒼黎，便自覺退下。
“魏蒼黎，是一個好名字。”
公孫羽的話語，不經波瀾，聽不出情緒。
魏蒼黎老實問道：“前輩，不知這般喚晚輩有何要事。
“……，接好了。”
公孫羽沒有回答疑問，而是擡手扔起劍，飛起一腳直中劍柄，“砰”地一聲，那劍破空直射，衝向魏蒼黎面門。
！！！
魏蒼黎眼神一震，腳下瞬間啓動，閃身後撤，他判斷出長劍射來的軌跡，準備躲閃。
然而那劍，飛射到途，竟然在無外力的加持下，忽然下墜，“噔”地插在魏蒼黎前面，兀自震顫輕吟。
“拔劍，拿出向羅網復仇的決心，殺我。”
公孫羽語出驚人，話音落下，小院上空風雲激盪，一股磅礴的威勢，如同五指山，壓中魏蒼黎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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