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 笑劍悲刀使者來
閣樓外翠微搖晃，月影斑駁。
閣樓內，公孫闕一手掌燈，端詳着一幅豎立的地圖——
整個中原七國，北上草原，南至百越，一副巨大的地圖。
紫女則坐在房間正中，雙手揉捏着茶水杯，晃晃漣漪中，倒映着她神思不屬的雙眼。
“是嘛，他是這麼說的。嗯，看來，他的確思慮純熟，不枉經歷這般慘劇。”
紫女已經向師父轉述了她與魏蒼黎的對話。
公孫闕聽完，提着燈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一邊走，一邊對魏蒼黎淺淺稱讚了一波。
“諸國合縱，呵呵，即使信陵君在世，也難掩六國內部人心不齊、各懷鬼胎。”
“合縱大事，魏蒼黎年不及冠，又怎麼可能真正發揮決定性作用。他回去魏國，只不過是迴歸到一艘危船，反倒承受更多的限制。”
公孫闕在紫女對面坐下，“汩汩”給自己倒上茶水，澹澹道：“他不回去魏國，只呆在墨家，就短期來看，是正確的。”
紫女雙手捏着茶杯放下，問道：“短期，那長遠呢。”
“長遠之計，端看他自己。嗯～，阿紫，你這金桂巖韻，泡得不錯。”
公孫闕品嚐着徒弟的泡茶手藝，愜意眯起了眼睛。
“五步之內，百人不當，十年磨劍，一孤俠道。千里揮戈，萬衆俯首，四海之內，百世王道。魏蒼黎是想成爲俠，亦或成爲王，墨家皆可以是土壤。”
“俠，王，這兩者……”
“二者不可得兼。”
“……”
紫女聞言，呼吸一滯，一聲不吭。
成爲俠的素質，和成爲王的素質，二者天壤之別。
紫女也懂。
可她終究是一個感性的人。
動漫裏的韓非，紫女和衛莊選中的韓國九公子，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王者，甚至可以說，韓非差得很遠。
智謀，韓非有。然而手段，韓非太過執着於所謂的法的尊嚴與正義。
他註定成不了王，也註定不可能對秦國一統天下的霸業造成致命威脅。
紫女十分懂得這些，可她就是偏愛這樣的韓非。
換成魏蒼黎也是一樣，她對魏蒼黎感官不錯，頗有好感。在她眼中，正義、良善的品質，佔比很重要。
現在年輕的魏蒼黎，未來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紫女正在愣愣地出神。
公孫闕這時手中茶杯猛地按下，“噠”的一聲，清脆、短促。
“嗯？”
他灰眉皺起，氣勢升騰，白衣無風自動。
嗖～
白影在原地消失，眨眼出現於閣樓窗外。
外面月色當空，卻只在一個呼吸的工夫，天狗食月，世界陷入死寂的黑暗。
呼～呼～
兩團火焰，跳動在漆黑的世界。
“竟然，是你們兩位同時出現。”
公孫闕的眼中，那兩團火焰作爲中心，各自釋放出火焰長龍，“鈴鈴”的鐵鎖聲，充斥六合八方。
一口青銅蟠龍鼎從天而降，內中似有岩漿吞吐。
當！
噌！一刀一劍，劈在蟠龍鼎的兩邊，熊熊火焰、騰騰白煙，兩道人影逐漸顯形。
“這是？！”
紫女也跑到了窗邊。
她一眼認出後院裏突然出現的兩人，頓時瞳孔劇震，驚愕，甚至惶恐。
“笑劍悲刀，兩位使者，難道是盟主親自……”
兩個從火焰中走出的人影，打扮相同，暗金面具，繫着綠色圍脖，身披甲冑。
一人身負長劍，另一人則揹負長刀。
熾烈的火光照耀着，地面上映出一個囚龍鐵鎖的標誌——
鐵血盟。
這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神祕組織。
號稱，“鐵以爲信，血以爲義，鐵血之陣，死生無阻。”
它以龐大的財力和人力，爲七國之間各類賭約進行擔保，從中抽取佣金。
凡是在鐵血盟見證之下的賭局，沒有任何人可以失信違約。
昔日衛國公子康仗着甲兵衆多違背賭約，不出三日便被鐵血盟梟首，屍體掛於城牆示衆。
韓國的王室貴族，當今韓王的兄弟，景倫君，他曾與大富豪翡翠虎鬥賭失敗。
因有鐵血盟作見證，韓王二話不說，直接廢了這個兄弟爲庶人，剝奪一切身份，導致景倫君很快就在窮困交加中死去。
堂堂王室貴族，跟一個商人打賭，結果王室貴族竟然直接輸得連命都丟了。
鐵血盟的實力，深不可測。
動漫裏，韓非就跟姬無夜手下操控韓國商業的翡翠虎打賭。
賭局翻盤，韓非獲勝。鐵血盟作爲擔保方，直接對翡翠虎強制執行，輕而易舉收繳了翡翠虎的全部財產。
鐵血盟這種性質的組織，一代絕世的帝王，秦王政，他是絕不可能容忍的。秦國一統天下後，鐵血盟註定被他下令滅成渣渣。
不過現在還是戰國末期，距離秦朝的建立大約還有二十年。諸侯國各自稱雄的情況，正是鐵血盟這種組織生存的土壤。
也不止鐵血盟，墨家也是，鬼谷派也是，當這片土地的歷史步入大一統的時代，很多門派、組織，註定會消亡。
“魏蒼黎的事，盟主聽說了，你們做得不錯。”
身負長劍的一人，臉上的面具是笑臉，嘴巴、眼睛的三個洞，皆是月牙狀。
而揹負長刀的另一人，面具是一張哭臉。
笑劍、悲刀，鐵血盟內部地位僅次於盟主的兩大使者。
他們二人對鐵血盟總旗之下的各大分部，有監察之權。就比如，楚國第一酒樓，公孫闕宇。
“公孫闕，穎水流域一戰，可以說，魏蒼黎已經把後背託付給你，你們應該很信任了。”
悲刀，一副哭臉面具垮得一批，說話嗓音粗糙低沉，給人陰鷙之感。
他上前走出一步，雙手抱胸，冷冽地發問：“魏蒼黎何時回去魏國，繼承信陵君的爵位。”
公孫闕的面容，沉靜如淵，答道：“他已經返回墨家機關城，看他的意願，短時間內不想回魏國。”
“什麼？不回魏國，他在想什麼！”
悲刀聲轉狠戾，進一步逼問。
公孫闕灰眉上挑，輕鬆搖了搖頭，“魏蒼黎在想什麼，我又如何得知。那小子雖年不及冠，心智卻絕非常人。悲刀使者，是你判斷，魏蒼黎已經對我信任，我可沒有這個自信。”
“公孫闕，伱是不是忘了，盟主可以救你，也可以——”
悲刀正欲吐出威脅的話語，笑劍及時搶過話頭，讓他閉嘴。
“原來如此。這麼說，魏蒼黎和墨家，還沒有完全信任你們。呵，也是，這麼快就信任，反倒異常。”
“公孫闕，記得盟主想要的東西麼。希望下一次，我可以把東西帶回去。”
笑劍斯斯文文，說話時似有微笑。
紫女聽得抿緊了嘴脣，口中銀牙暗咬，呼吸完全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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