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姐弟
上午,隋禾打開【好好活着】羣,看見唐曉白又在傳播負能量。
皮卡皮卡:我好恨!爲什麼!爲什麼不去死!
-人渣去死啊!讓怪物把他喫掉!
-裝模做樣的人不得好死!
忽而又換了種語氣。
皮卡皮卡:我死了這一切是不是就能結束了?
-我死了他會滿意嗎?
-如果我死了就會有改變,那就讓怪物吃了我吧。
-你們能
一句半截的話被髮出來後,唐曉白沒了消息。
隋禾隱隱有些擔憂,給唐曉白髮了好友申請。
唐曉白很快通過了。
看來她應該沒什麼事。隋禾鬆了口氣。
他問:曉白,你弟弟做手術了嗎?
唐曉白:做了。現在在住院。
隋禾:過幾天我可以再去看看你和你弟弟嗎?上次去都沒有帶禮物。
唐曉白:隨你。
他想到她在羣裏的發言,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恨你弟弟?
唐曉白:不是。
唐曉白緊接着發了條:你肯定不信,但我不能說。反正我不恨他。
隋禾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發了句: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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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隋禾和原爭在月牙湖見面。
這次隋禾帶來了五張畫,還有一個長形禮盒。
原爭從口袋拿出一個小佛像隨手扔給隋禾:“開了光的。”
“謝謝你。”隋禾雙手接住佛像,小心地收好,又把長形盒子遞給原爭,“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是什麼?”原爭問。
“一幅字。你回去再拆開吧,這裏不太方便。”隋禾有些汗顏,“是我爸寫的,我的字不好看,就不敢獻醜了。”
原爭隨手接過,將盒子放到一邊。
隋禾這次的畫分別是:煙柳畫橋、夕陽古鎮、燈火鼓樓、霧裏探花和孤舟殘燈。
原爭拿出手機,翻了一張煙雨古城的全景圖,“今天畫這個。”
隋禾點點頭,專注地畫起來。
畫了一半,隋禾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停下筆,對原爭說:“上個星期四桃林開花了,可惜你不在。”
原爭問:“現在還有嗎?”
隋禾有些遺憾地搖頭:“應該都沒了。”
“沒事,去看看。”原爭說。
隋禾愣了一下:“好的。”
他把畫晾乾後收起來,和原爭去了桃林。
桃林花都謝了,地上殘紅鋪遍。偶有那麼幾株上還殘留着一朵,也是花瓣落了大半。
一陣風吹過,捲起片片落英。
原爭看着紛飛的桃花,隋禾看着他。
隋禾說:“可惜今年的花開得比去年晚。不然上次帶你逛校園時你就能看到了。”
原爭:“回去吧。”他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惋惜或其他情緒。
回到月牙湖,隋禾看了下時間。“只剩二十分鐘,我畫不完了。”
“能畫多少是多少。”原爭說。
隋禾邊畫邊問:“要不下次你直接說要哪幅畫,我畫好了帶來?”
原爭搖搖頭:“那樣沒用。”
“沒用?什麼沒用?”隋禾茫然地看向原爭。
原爭微笑着,並沒有解釋。
隋禾只好放棄了刨根究底,繼續畫畫。
三點五十七,隋禾停下筆,“今天只能畫這麼多了。”他端詳一陣,“只有一個大概輪廓,不過可以看出來畫的是什麼。”
等待畫晾乾的過程中,隋禾開玩笑說:“每次見面都是一小時,是不是一到時間教母的魔法就要消失了?”
“什麼?”原爭沒有反應過來。
“灰姑娘的童話故事啊,你沒聽過嗎?”隋禾問。
“沒有。”原爭說,“我沒聽過童話故事。”
“啊。”隋禾想了想,“沒事啊,以後我可以給你講。”
原爭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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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死的那個在C市。”程才說。
“我們省?”隋禾一驚。
程才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星期二下午,隋禾下課路上碰到程才,被程才拉到梧桐小館。剛剛點完單,程才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這次死法奇詭。”程才說,“死者全身上下沒有傷口,死的時候面帶微笑。就是……”
“就是什麼?”隋禾追問。
“就是身體裏面的血肉、內臟什麼的都沒了,變成了黑色的水。就相當於,那些水支撐着一張皮,讓他有個人樣。”
隋禾抖了一下,不自覺拿起裝滿熱水的水杯捂手。
他呆呆的望着桌面,直到手上微微的刺痛將他喚醒。
他放下水杯時,手掌已經被燙紅了。
他搓了搓手,問:“現在有這麼多死法詭異的人,上面……”他朝上指了指,“有什麼反應嗎?”
“有了。”程才告訴他,“目前他們還不相信末日,但這些事已經讓他們開始重視。他們覺得這些是玄學側的東西,不能宣揚以免造成恐慌,所以準備祕密建一個特別部門。”
“有招攬到奇人嗎?”隋禾問。
“哪有這麼容易。現在大部分人還覺得我們是一羣志同道合的神經病呢。”程才面露不屑,“而且我說這不是鬼他們還不信,準備找一些天師什麼的。恕我直言,天師必不可能解決。”
隋禾:“爲什麼?影視劇和小說中的天師好像很有能耐的樣子。”
“因爲我們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程纔信誓旦旦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的世界沒有小說電影中的妖魔鬼怪,只有一個未知的敵人——我們姑且稱之爲怪物世界。可能在那裏,怪物就是生命常態。”
隋禾垂着眼,又開始出神。他喃喃一句:“可能對那個世界來說,我們纔是怪物吧。”
程才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他說:“這頓飯你請,我就告訴你一個消息,還能幫你算一卦。”
隋禾無奈道:“氣氛都被你破壞了。你帶我來這裏就是想讓我請你喫飯吧。”
程才笑而不語。
“好吧,我請你。”隋禾說。
“最遲後天,就會出現下一個了。”程才收斂了神色,似乎顧忌着什麼,低聲吐出一句話:“就是跟你說過的,生死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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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沒有空?我們見一面。”次日,隋禾點開原爭的語音,聽到這樣一句話。
上一次見面後,聊天時隋禾給原爭發了語音。原爭接受良好,此後兩人基本上都在語音聊天。
“你不去爲調研做準備了?你不是今晚就要去U省嗎?”隋禾問。
原爭說:“下午沒事,看你有沒有時間把畫補全。”
“我要去看望一個網友的弟弟,應該是沒空了。”隋禾回了一句。
原爭:“我跟你一起去吧。”
隋禾十分意外,又有點開心。他說:“那我去問問那個網友。”
他私聊唐曉白:今天下午有朋友來看我,我可以帶他一起去看望你弟弟嗎?
此時應該是唐曉白的上課時間,她卻迅速回了消息:什麼朋友?
隋禾:那個救了我的朋友。
唐曉白:隨意。
他轉頭回復原爭:“她說可以,那就下午三點在A大附屬醫院見面?”
原爭:“三點在月牙湖見吧,然後我們一起去醫院。”
下午三點,隋禾見到原爭,隱隱察覺原爭心情很好。
平日裏原爭如一池春水,鮮有波瀾。今日乍一看沒有任何變化,但也許是認識的比較久了,隋禾總覺得原爭的情緒比往日更濃烈一些。
這麼想着,他也就直接問出口了:“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錯?”
原爭:“嗯?有嗎?”
那一聲“嗯”聲音低沉,響在耳邊,如扣心絃,隋禾聽了好幾天的語音也覺得難以適應,忍不住偏了偏頭。
原爭沒有注意,笑了一聲:“可能是吧,解決了一個難題,心情舒暢,所以顯得心情比較好?”
隋禾被原爭的情緒影響,也笑起來。
到了醫院門口,隋禾買了個果籃,原爭便買了個花籃。
來到唐曉寶的病房時,唐父唐母不在。
唐曉寶正打着石膏吊着腳,半躺在牀上捧着手機樂呵呵的看動漫。唐曉白果不其然翹了課,坐在牀邊低頭玩手機。
“曉白。”隋禾喊了一聲。
唐曉白聞聲擡頭,站了起來。
隋禾把果籃和花籃遞給唐曉白,她接過,放在一旁桌子上。
唐曉寶朝他們燦爛一笑:“謝謝大哥哥們。”
隋禾跟唐曉寶聊了幾句,唐曉寶表情乖巧,有問必答,非常講禮貌。
唐曉白看着隋禾:“出去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隋禾看向原爭,原爭說:“我就在這裏,你們去聊吧。”
唐曉白一路把他引到這一層最偏僻的地方,站在拐角處的陰影裏,問:“你最近有做預知夢嗎?”
隋禾搖搖頭:“沒有。”
“哦。”唐曉白的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麼了?你又做預知夢了嗎?”隋禾問。
唐曉白:“我三個月前做過一次,之後沒有。昨天又做夢了。”
隋禾:“可以說說你夢到什麼了嗎?”
唐曉白語氣平靜的說:“跟以前那種不太一樣。以前是在家裏,昨天的是在醫院。”
隋禾有些驚愕:“在醫院?預知夢的地點還會變嗎?”
“嗯,你……”唐曉白猶豫了一會兒,“算了。”她遞給他一封信,“後天給我,找不到我就給我弟弟。我不能帶在身上,不然會被我爸媽發現。”她又提醒了一句:“不準偷看。”
“我不會偷看的。”隋禾神色認真地說。
“嗯,回去吧。”唐曉白從陰影中走出來。
轉身的時候,隋禾看見唐曉白的雙眼,平靜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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