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劫(捉蟲)
她弟弟名叫唐曉寶,躺在病牀上,疼得眼眶裏滿是淚水,但還是在看到唐曉白時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喊了聲“姐姐”。
程才上前對唐父唐母說自己和隋禾是唐曉白網上的朋友,今天和她見面順便來看望一下唐曉寶。
唐父一直小聲哄着唐曉寶,完全沒看程才二人。唐母對他們笑了一下,那笑容非常冷淡。
唐曉白從弟弟喊她開始就沒吭聲,垂下眼皮沉默的站在牀邊,不作任何迴應。
弟弟有些悶悶不樂,看了姐姐好幾眼,忍不住小聲說:“姐姐,我不怪你的,你不要自責了。”
他說的很小聲,可是這病房十分安靜,所有人很容易就聽清了。
唐母狠狠剜了唐曉白一眼。
唐曉白又沉默片刻,終於掀起眼皮,問唐曉寶:“疼嗎?”
唐曉寶:“不疼,一點也不疼。”
“哦。”唐曉白神色冷漠。
唐曉寶癟了癟嘴,有點想哭:“我騙你了,姐姐,其實很疼的……”
“哼。”唐曉白冷哼一聲,“活該。”
唐媽面色一變,似乎想發火,礙於外人在場,只得忍着情緒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唐曉白又耷拉着眼皮,充耳不聞。
氣氛凝滯下來。
程才二人站了片刻,察覺到唐父唐母隱隱的不歡迎,於是提出要走。
唐曉白說:“我送你們。”
說是送,實際上剛走出病房她就回去了,連聲再見也沒有。
程才說到一半的“再見”卡在了喉嚨裏。
隋禾和程纔對視一眼,兩人皆一臉無奈。
剛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病房裏傳出唐母的怒吼:“唐曉白你個不要臉的,你就是個壞胚!居然這樣欺負弟弟,你下地獄去吧!”
聽到“下地獄”三個字,隋禾心中一驚。不想多聽這種惡毒的辱罵,兩人匆匆離開了。
回學校的路上,隋禾說:“這也太可怕了,親媽居然會說讓孩子‘下地獄’。”
程才心有慼慼:“我都懷疑是不是親媽了。而且我發現唐曉白的沒禮貌是家族遺傳。”
隋禾笑了笑,沒有就禮貌問題探討。他低聲說:“對我們來說,地獄這種詞,都不止是一個詞。”他心裏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不知道唐曉白被這樣說,求死意念會不會更強。
“我一開始以爲她說想死只是中二病,現在覺得多半是真的。”程才嘆了口氣,“她都快沒有活氣了。”
隋禾也默默嘆了口氣。
回到學校,與程才分別後,他回了藝術樓,繼續之前的畫作。
下課鈴響,他去約好的梧桐小館。
程才這次遲了二十分鐘纔來,一來就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
隋禾說:“沒事。”
程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着粗氣說:“之前我正要去兼職的時候被唐曉白找上門,後來又去醫院,耽誤了半個多小時。爲了不扣工資,我補了一個小時,所以今天遲到了。”
這才五月,天不算太熱,程才的臉都跑得通紅,可見他確實很不容易。
隋禾做主點了涼菜,又點了一杯解渴冷飲,沒等程纔開口就說:“今天我請,卦錢另算。”
程才頓時笑起來:“謝謝你啊。”
隋禾這次點了很多,自己基本沒動。饒是如此,程才還是包圓了。
看着乾乾淨淨的盤子,隋禾問:“你這次又餓了多久?”
程纔想了想:“一天半?”說完自己也不太確定,“或者兩天?”
“你怎麼……”隋禾有些不忍心,“你爲什麼不喫飯呢?餓那麼久,想想就難受啊。”
程才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沒事,餓不死。”
“你很缺錢嗎?”隋禾問。
“很缺,缺到難以想象的數字。”程才說着打了個飽嗝。
“你莫不是借高利貸了?”隋禾開了個玩笑。
“沒。”程才說,“不是高利貸,不過也差不多了。它是個無底洞。”
隋禾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現在除了請喫飯幫不了太多,問得太詳細難免會戳到人痛處。
程才又搬出那一套架勢,搖頭晃腦一陣,突然臉色微變:“嘶——”他吸了口冷氣,“不妙不妙。”
“怎麼了?”隋禾有些緊張。
程才說:“安心,這劫數與你有關,但又傷不到你。你可能是旁觀者。”又閉目感應一陣,“我也牽涉其中。”他豁然睜開眼,怪叫一聲,“生死大劫!”
隋禾與程纔對視一眼,俱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安。
“唉……”程才唉聲嘆氣道,“這下可倒大黴了。”
“是我牽連的你嗎?”隋禾試探地問。
“不不不。”程才說,“不是你我也會牽涉進來,無論如何避不開的。”
隋禾低下頭,神色凝重。與他有關,卻又傷不到他……是他認識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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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禾最近心事重重,連和原爭聊天時都比以前話少了。
原爭完全未察覺隋禾的低落,照舊每天發精修的九宮格。隋禾無意拿一些暫時沒影的擔憂打擾原爭,也儘量裝得一切如常。
週六,隋禾回到家時,楊璐在廚房做飯,隋安順在書房練字。
他和楊璐打了聲招呼,來到隋安順的書房,心血來潮的想讓隋安順寫一幅毛筆字。
“就寫‘月色滿軒白,琴聲亦夜闌。冷冷七絃上,靜聽松風寒。’”隋禾說。
隋安順拿出一張宣紙,依言寫了起來。他邊寫邊問:“怎麼突然想寫劉長卿的詩了?”
“嗯?是劉長卿的?”隋禾避重就輕,“就是最近很喜歡這幾句詩。”
隋安順不動聲色地問:“這首詩就叫《彈琴》,其中有一句‘所貴知音難’。你有沒有遇到知音?”
隋禾正在欣賞牆上的畫,“你不是經常說‘人生難得一知己’嗎,哪有那麼容易。”
“知音也可以指通曉音律,你難道沒有遇到過通曉音律的人嗎?”隋安順說。
“那當然有!”隋禾大聲說:“老媽不就是嗎?”
隋安順不緊不慢的補充:“當然知音還可以指情誼深厚的知心朋友……小可搬走之後,你有交到這樣的朋友嗎?”
“我……有啊。”隋禾莫名臉有些熱,“這幅字就是要送給他的。”
“寫完了。”隋安順沒有繼續問下去,“要裱起來嗎?”
“裱起來吧。”隋禾說,“顯得正式一點。”
隋安順點點頭:“好。”
中午,三人圍坐在餐桌前,邊喫邊聊。
楊璐笑得很開心:“小禾,好久沒見真是想死你了。”
隋禾在心裏說:我也是。面上卻故意不露表情。
楊璐不以爲意,繼續樂呵呵地問:“最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啊?”
“挺好的。”隋禾說。
“有沒有交女朋友呀?”楊璐笑眯眯道。
“沒有。”隋禾嚥下一口米飯。
一家人盤問了會兒隋禾在學校的情況,隋禾儘量回答得滴水不漏,但看楊璐和隋安順交換的幾個眼神,他總覺得他們似乎想多了什麼。
他們很快跳過了這個話題,開始分享這次出行的趣事。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聊着,隋禾久違的感受到溫暖的快樂。
真想讓這樣的時光再長一點。他想。
在家住了兩天,準備回學校時,他帶了一堆國畫用具。
隋安順看到了,問:“帶這麼多宣紙幹嘛?你不是初中學的嗎?應該生疏了不少吧。”
隋禾說:“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撿回來。”
“哦,好。”隋安順說,“有問題就問我。我們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走了。”
“嗯。”隋禾欣喜地點點頭。
回到學校,他打開微信,就收到程才的消息。
程才:你看了羣消息沒有?
隋禾:沒看,怎麼了?
程才:又死人了,現在是越來越頻繁了。
隋禾:怎麼死的?
程才:這回是在S省,死了一個多星期才被人發現。據說他的屍體像被野獸啃過一樣,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肉都七零八落的。他的雙眼被挖了,表情非常驚恐。現在死亡原因對外是碰到了野獸,但我們都猜測是被怪物活生生咬死的。
五月的天氣,隋禾卻感到渾身發寒。他不敢深思,只問:他不在羣裏嗎?
程才:是的,要不然應該早就有人能發現他的不對勁。這是有人恰好認識死者朋友才知道的。死者朋友無意間提到死者有個家傳玉片護身符,死的時候不見了,他十有□□就是個預知者了。
隋禾:……這真是太可怕了。
程才:普通人以爲是有野獸,導致傣山差一點被封鎖了。
隋禾:傣山?
程才:是啊,他的屍體就是在傣山的一個樹洞裏發現的。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躲到樹洞裏去。要不是屍臭太濃,可能現在還發現不了。
隋禾想到之前原爭就去過傣山,他會不會就和危險擦肩而過……不,隋禾定了定神,原爭不是預知者,他不會遇到這些事。
隋禾想了想,問:你說死人的頻率變快了?這是怎麼判斷的?
程才:據不完全統計,以前大概半個月死一個人。現在是一個星期死一個人。你還記得上次跳樓死的那個嗎?他和傣山這個人的死亡時間相差剛好一個星期。而再往前一個星期,有一個人家裏突發火災被燒死了。被燒死的也是一個預知者。
隋禾沉思的時候,程才又發了條:按照一週一個的頻率,下一個已經死了,只是還沒被發現。再過幾天又會有一個。
-你可以幫忙注意一下,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死法奇怪的。
隋禾:好的。
再過幾天又有一個……會與程才說的“生死大劫”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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