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真相
逐漸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他又尷尬又氣惱，掀開衣服一看，腰上的傷果真更嚴重了。
他下牀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的眼睛腫得厲害。好在這天上午沒有課，不用出門。於是他遠程call萬晏，讓他幫忙帶早飯以及熟雞蛋。
隋禾在桌前畫了會兒畫，聽到手機一響。
他拿起來一看，是對面宿舍的人發來的消息。
那人問：你昨晚怎麼了？哭的好大聲，應該好多人都聽到了。
隋禾一時尷尬的五體投地。他訕訕的解釋：我認識的一個人死了，一不小心就……咳，不好意思。
那人：原來如此，節哀。
他打開微言，戳了戳原爭。
隋禾：到了嗎？
原爭：到了。
隋禾：旅途愉快！
他放下手機才畫了兩分鐘，手機又響了。這回是程才。
程才：你要聽聽昨晚的情況嗎？
隋禾：要。
程才：據說，昨晚唐曉白找到唐爸表示自己不想讀書，約唐爸到天台細說輟學的事，一言不合起了爭執。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看到了。
隋禾想起唐曉白對唐曉寶說的那句“我會解決的”，有種奇怪的感覺。
隋禾：我懷疑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
程才：那是怎樣？唐曉白故意把唐爸約到天台上然後同歸於盡？
隋禾：你算不出來嗎？
程才：這個，算命不是萬能的，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要深究。
隋禾：明天我把信送給唐曉寶，應該就能知道一部分真相了。
程才：要不偷偷打開看一下？萬一有什麼大祕密……
隋禾：我答應過她不會偷看。
程才：那我們繼續說。唐爸爸是正常的墜樓死狀。但唐曉白，死的時候所有骨頭碎得乾乾淨淨，沒有一塊完好。而且她的頭被摔得稀爛，是真的稀爛，就像一個大西瓜被碾爆了那樣，全部化成了血水。
隋禾悚然一驚。他說：我完全不敢想象。
程才：總之，唐曉白的死狀絕對不正常。當時看到的人不少，哪怕消息封鎖得快，還是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隋禾看了看桌上的信封，默默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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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禾和程纔去了醫院。所幸唐曉寶還在醫院。
唐母不在，可能是去操辦葬禮相關事宜了。
唐曉寶看到他們來，一點也不意外。他沒有作出乖巧的樣子，一臉冷漠地看着他們，神情中隱隱有了唐曉白的影子。
“你們來幹什麼？”他問。
隋禾把信遞給唐曉寶：“你姐姐給你的。”
唐曉寶怔愣了一秒，臉色變了變，還是忍不住，泫然欲泣：“姐姐……”
他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做不到天衣無縫的控制表情。
他打開信，慢慢地讀。讀着讀着，眼淚就一滴滴落下來。
他的哭泣無聲無息，要不是信紙被打溼了，隋禾可能注意不到。
一封短短的信，唐曉寶卻足足看了半個小時。
終於看完的時候，他已經不哭了。
他臉上淚痕猶存，神色變得無比冰冷：“告訴你們一個祕密。”
“唐樹成，也就是我爸，是被我姐姐害死的。”
從醫院出來時，天氣依舊晴好，隋禾的心上卻籠罩了一層陰霾。
他和程才沉默着回到學校，即將分別的時候，程才問：“我要去喝酒，你去嗎？”
隋禾搖了搖頭：“我想回寢室，我要睡一覺。”
回到寢室，隋禾躺在牀上，卻無論如何睡不着。
腦海中時不時回想起唐曉寶告訴他們的真相——原來，唐曉白恨的人真的不是她弟弟。
唐樹成是個變態，從小就喜歡對唐曉白動手動腳。面對親生父親的誘哄和恐嚇，面對脾氣暴躁的母親的非打即罵，她日漸沉默，不敢訴說。直到弟弟長到六歲，唐樹成對她失去了興趣，轉而對弟弟伸出魔爪。
一次，在看到唐樹成對着睡着的弟弟起了獸念時，向來沉默忍耐的唐曉白爆發了。
此後，唐曉白就在方方面面保護弟弟。
但那時弟弟年紀小，不懂事不領情，以爲是姐姐在跟自己爭搶父親的寵愛，於是反過來搶奪屬於姐姐的所有東西。喫飯時要搶菜，休息時搶玩具搶手機，寫作業時搶本子，面對旁人時搶風頭，諸如此類。
時日久了，唐曉白感到疲憊，不再維護弟弟。漸漸懂事的唐曉寶在看到唐樹成的醜陋嘴臉後，才明白了姐姐的意圖。他決定好好學習，通過考試離開家，離開愚昧的母親、可怕的父親，和那個看起來恨他的姐姐。
直到姐弟倆因爲是否要告訴媽媽起了爭執，唐曉白失手把弟弟推下了樓梯。
唐曉寶進了醫院，而唐曉白承受不起父母加倍的怒火，更痛苦了。
唐曉寶說：“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會突然選擇把唐樹成騙到天台上，故意激怒唐樹成，然後同歸於盡。”
隋禾想：大概是唐曉白通過預知夢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着既然不能再保護弟弟，不如拉着罪魁禍首一起下地獄——而她也真的見到了“地獄”。
最後的最後，唐曉寶說：“我媽還被矇在鼓裏，我會把真相告訴她。她可能會瘋掉——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因爲，我會替姐姐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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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是一種預兆。”梧桐小館，隋禾對程才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唐曉白的時候嗎？弟弟摔了，她卻不在醫院守着，而是見網友……而且她當時很急切。”
“也許她是想求助吧。”程才說，“只是電話來得太快，她沒來得及。”
隋禾：“還有，她在羣裏的那些發言，我們都以爲是對弟弟的詛咒，現在看來也是誤會。”
“她到底是勇敢還是懦弱呢？敢在父親面前維護弟弟，卻不敢在背後指名道姓的罵。”程纔想了想，“在我的印象裏，她一次都沒有主動說起過她的父親。”
“可能是親情讓她勇敢了起來吧？”隋禾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你今天找我做什麼？又幾天沒喫飯了？”
“不不不。”程才擺擺手，“今天我請你。我昨天賺了筆大的。”
隋禾：“算命賺的嗎？”
“沒錯，我幫人抓了只小鬼，一下就是三萬進賬。”程才很是得意，“而且，我覺得我的能力又有長進了！”
“可是你上次不是說，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些妖魔鬼怪的東西，天師們都是花架子。那麼你呢？”隋禾笑得很和氣：“看來你是有真才實學咯？”
“嘖，怎麼跟學長說話的。”程才訕訕道：“我也是迫於生計嘛。不過我也沒害人啊，就是如他所願抓了只不存在的鬼。”
隋禾問：“你就不怕翻車嗎？”
“咳，確實有一次翻車翻得挺慘烈，不得不暫時收手……但是！但是！”程才強調說，“自從做了預知夢，我的直覺就真的變準了，許多事情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才又幹回老本行。”
“我說你怎麼要叫‘誠信算卦’，每次還要加一句‘童叟無欺’，原來是因爲你做賊心虛。”隋禾越來越懷疑，“難不成你每次算命都是靠直覺，那些動作就只是做個樣子？”
程才顧左右而言他：“怎麼還沒上菜？我都快餓死了。”
隋禾無奈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砸了你飯碗的。”
程才這才咳了一聲：“很多事不用太在意，我就問你，我預測的難道不夠準嗎？”
“準，當然準。”隋禾說，“不過你最好還是進修一下演技，你糊弄得了我這個信任你的學弟，可能糊弄不了更有見識的人。”
“我每次都有用心感應啊。”程才作痛心疾首狀，“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學長，你大可不必這樣。”隋禾哭笑不得，“我只是開個玩笑。”
“爲了彌補我受傷的心靈。”程才擠眉弄眼，“那下一頓還是你請？”
隋禾絕倒：“好好好，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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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爭去U省後就沒有了音信。朋友圈沒更新，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如此過去兩天，隋禾的心懸了起來。
正準備去B大找人時，原爭終於打來電話。
“這兩天太忙，沒時間看手機。”原爭說。
“哦，那就好。”隋禾鬆了口氣。
原爭：“這次你要我帶什麼？”
“不用麻煩了，我還一直沒請你喫飯呢。”隋禾拒絕道。
“那我來挑。”原爭一錘定音道，“忙，掛了，有事晚上再說。”
隋禾一聲“拜拜”還沒說出口，原爭就掛了電話。
也不知道原爭在U省忙什麼呢？連照片都不發了。
隋禾心中疑惑，卻沒想過去問原爭。
他隱約感覺原爭不會告訴他實情，但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也許，時間會告訴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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