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掌控
人間畫面顯示的是風神酒吧。
風神酒吧裝潢煥然一新,一面牆上寫着“逆光英雄故地”,還有幾張隋禾自己都沒見過的照片。他十分懷疑這些照片是金老闆喪心病狂p出來的。
酒吧裏的人絡繹不絕,大多都是爲瞻仰烈士故地。在“英雄曾坐過的桌子”旁合影,點一杯“英雄最愛的烈酒”,買一本《英雄語錄》。隋禾看到書裏面的內容有“英雄說:我不入深淵,誰入深淵”,“英雄說:人類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英雄說:我雖不是軍人,但我擁有軍人的光榮”云云。
隋禾不忍直視地轉開眼。蒼天作證,這些話他都沒說過啊!
不多時,酒吧走進兩個結伴的孩子。他們參觀一圈後,年紀小一些的孩子說:“哥哥,我以後想加入自由小隊,我也想做逆光英雄那樣的人!”
哥哥說:“我們還是去參軍吧,英雄不是說過嗎?他最敬愛軍人,他希望能成爲一名光榮的軍人。”
“我記得!英雄還說軍人是石頭!”弟弟眼神亮晶晶的。
哥哥揉了揉弟弟的頭:“是基石,不是石頭。”
“哦。”弟弟似懂非懂,“是石頭就不會受傷啦!”
“人的身體不是石頭,心卻可以像石頭。”一句輕飄飄的話突然插進來。在兩孩子疑惑的目光中,金老闆的眼神好像穿透遙遠的時光,看到了某些沉重的東西,“只有不怕死的石頭心,才能成爲英雄。”
小孩們還沒反應過來,金老闆又無縫切換地一笑,成了那個散漫的吝嗇鬼。吝嗇鬼給了兩小孩兩杯果汁:“我是一個沒用的商人,能做的事就是請未來的小英雄們喝一杯。”他眨眨眼,“小英雄們不要忘了我呀。”
畫面結束,隋禾收拾好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個語錄……可以從人間帶一本過來嗎?”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胡編亂造?
原爭點點頭:“今晚就能送過來。”
當晚,隋禾拿到手的卻是一本《回憶錄:我與逆光英雄的二三事》,作者是“路人甲”。
作者介紹是:路人甲,從死亡中走出來的朝聖者,承蒙逆光英雄庇佑的幸運兒,逆光英雄的忠誠信徒。
隋禾頂着一腦袋問號打開了這本書。此書記錄了作者被逆光英雄從廢墟救出來、又被護送到基地的感人故事。從廢墟中英雄對作者的關照與鼓勵,再到護送途中英雄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姿,最後基地前與英雄的悲痛惜別……並且,作者的文風實在過於疼痛了,什麼“當英雄逆光向我走來時,我以爲我看到了天神”“與英雄同行的七天七夜是我一生中最寶貴的珍藏”“得知英雄的死訊後,我只恨此身鄙薄,不能隨英雄而去”。
要不是隋禾確信自己和路人甲沒說過幾句話,把路人甲送回基地也只花了一天時間,更不能徒手打死一圈怪物,他簡直都要信了。他沒有窺見廢墟觸景生情淚灑黃土,也沒有與怪物鬥智鬥勇將怪物連敗三回合,更不會奔波千里只因預言到有人性命垂危!
這哪裏是人,這分明是個神仙吧!
第三十三天,山洞。
隋禾坐着發呆,突然被原爭從後面抱住,生生嚇了一跳。
“你幹嘛?”隋禾回過頭看原爭,“不要碰我。”
原爭的臉離他很近,呼吸可聞,深色的瞳孔上覆着一層清潤的光。原爭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輕聲說出一句話:“我喜歡這樣和你接觸的感覺。”
隋禾迅速轉回頭,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了。他乾咳了一聲,硬着頭皮問:“你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原爭以一種不至於讓人難受的力度禁錮着隋禾,在隋禾耳邊低低道:“你並不相信我會有人類的感情……所以我把我的感受,交給你評判。”
氣流從隋禾耳邊擦過,他耳根開始發麻。他的心跳得飛快,不經思考就說:“那你現在怎麼知道……這種感覺是喜歡?”
原爭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低沉的笑聲就像電流,一路竄到天靈蓋,讓隋禾渾身發麻。
原爭說:“我不只想這樣抱着你……我還想親吻你。”
電流頃刻炸開,隋禾的腦子差點宕機。他維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聽着原爭繼續說:“記憶中,追人的手法有三條。突出自身優點,增進雙方瞭解,表現朋友的認可。”
“我沒有朋友,過去的經歷也乏善可陳,不值得被瞭解。”原爭在隋禾耳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思來想去,只能盡力表現我的優點——坦誠和實力。如果我足夠坦誠,我們之間就不會有誤會;我的實力也足以讓你永遠安全……我給不了你其他人類能帶給你的東西,我只能把我擁有的全部給你。
“包括我的這顆真心。”
第三十六天。
原爭說:“最後一棵通道樹處於深淵邊緣,太過危險。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吧。”
隋禾正在看被他看一半丟掉又忍不住撿回來的《回憶錄》,聞言隨意點了點頭。隋禾看得入迷,很久才眨一下眼。淡白的暖光映在他的側臉上,輪廓柔和而美好,像一幅靜謐的畫。
原爭注視着隋禾,心中又一次涌起愉悅的暖流。他想告訴隋禾自己的感受,又不忍心打擾。於是他快速親了一下隋禾的側臉,在隋禾反應過來之前就離開了山洞。
深淵,這種難以形容、無法抵抗的存在,若是往日,他一定會遠遠避開。但今天他要爲了心尖上的人類,去深淵邊緣冒一次險。
他化爲原型,不多時就來到了深淵所在的地方。深淵大部分時間在移動着吞噬萬物,吞噬太多後就會停下來消化。停駐的深淵相較來說安全一些,卻也足以讓所有生靈畏懼。
說不準深淵應該怎麼定義。它是無形無相的,通過天際線的波動可以判斷出它的存在,走近了卻無法通過肉眼判斷出確切的邊界。沒有生物知道深淵範圍多大,只能推測出它移動速度很快,並且永不消亡。深淵內部看起來和外界並無區別,就像大陸上的空氣變成了無形的水波,不走進去就感受不到它的晃動。
曾經有一個王通過下屬來研究停駐的深淵。它讓第一個下屬一直朝深淵走,直到突然消失。再讓第二個下屬走到第一個下屬消失的地方,卻沒有消失。此後又派出許多個屬下,在同一個地方,有些會消失,有些會活着,沒有規律。也就是說,深淵的邊界無時無刻不在變化。
原爭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賭一個概率。賭通道樹所在的地方沒有深淵的觸角,或者不幸進入深淵後他怎麼逃生。
天際線的波動消失的時候,他知道他已經進入危險範圍了。他卻沒有絲毫緊張,甚至有閒心回味許多天前那個吻。
他暗自想着:這就是人類情感的奇異之處嗎?竟讓他對深淵都無懼了。
他以人身不慌不忙地靠近通道樹,腦海裏全是隋禾那天被他吻得臉通紅的模樣。隋禾爲什麼會臉紅呢?還是說人類面對這種事情都會臉紅?而且人類皮膚的觸感爲什麼那麼柔軟,好像他稍微使點勁就能弄破……
通道樹近在眼前,他毫髮無傷,說明現在他運氣很好。他毀掉通道樹,又折返回去。
人類表達親密的方式除了牽手、擁抱和親吻以外還有一種,記憶的原主把這種行爲藏在最深的角落,似乎與原主的犯罪行爲有關。是什麼呢?原爭正要細看,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山洞被攻擊了。
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怕。顧不上身處深淵邊緣的危險地帶,他心念一動回到了山洞。
他粗粗一掃,判斷出那個名叫“逮”的怪物王正要攻擊躲到湖邊的隋禾。
他心中升騰起無邊無際的憤怒,那烈焰燒灼直欲啖心。他瞬間出現在逮的旁邊,抓住逮狠狠拋出山洞。他眼角的花紋大亮,細小的鱗片從臉頰延伸出來。
原爭跟着逮飛出山洞,化爲原形,和逮撕咬在一起。深淵生物之間的戰鬥並不依靠各自的能力,尤其到了他們這個程度,更是隻靠肉身力量。原爭的鱗片間涌出大量黑霧,將他層層包裹看不出原貌。
兩隻頂級怪物的戰鬥是極其可怕的,哪怕不用能力,獠牙和利爪也是威力極大的武器。被腐蝕的鱗片不斷墜落,還有被剜下來的膿包與斷掉的細小利齒。
當持續不斷的炸響漸漸平息,隋禾從山洞中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他看到地上碎成無數塊的腐綠屍體,以及綠色血液混着紅色血液的狼藉,迅速捂住嘴,忍下陣陣翻涌的噁心感。他的目光轉向天上,天空中是漫天的黑霧,隱隱有巨大的影子從中一閃而過。一滴紅色的血液從天而降,隋禾伸出手接住,血珠順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
他喊了一聲:“原爭!”
高空中的怪物聽見呼喊,化爲人形,裹挾着濃重的黑霧落在隋禾面前。黑霧被吸收回去後,原爭眼角的紋路也消失了。
隋禾這回認真看了紋路,卻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
他正想開口,原爭就一把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原爭的氣息十分紊亂,身上是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隋禾聽見原爭略帶顫抖的說:“對不起。”
隋禾愣住了。這是這個怪物第一次說對不起……還是對一個人類。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原爭把隋禾抱得死緊,“差點就讓它傷害到你。”
隋禾原本想推開原爭的手垂下了。他動了動,將下巴擱在原爭肩頭:“沒有,你來得很快。”
“我把它殺了,它不會再來了。”原爭的呼吸平緩了一些,一字一頓地說,“所有可能傷害到你的,我都會殺掉。”
隋禾打了一個寒噤。原爭的態度認真又殘酷,話語中蘊含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然而這殺伐果斷的怪物又側頭在隋禾的太陽穴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誰都不可以傷害你,包括我。”接着,又是一個吻落在眼角。
第三個吻要落下時,隋禾偏頭躲過。
那個吻順勢落在耳尖,接着,那白得透亮的耳朵迅速泛起了紅色。
原爭不動聲色地記下這個發現。他輕聲說:“那時,我體會到只在夢中出現過的憤怒,還有心臟快裂開的感覺。是後悔和擔憂,對嗎?”他在隋禾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想永遠記住這個人類的味道——
“我知道,從此我的情緒和思考,都被你完全掌控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還記得一開始說原爭臭男人的樣子嗎(心虛頂鍋蓋
既然我說了有火葬場,那肯定就是會有的,不能出爾反爾,就是現在吧,決定權在你們手上,你們是想讓我把火葬場寫狠一點呢,還是不那麼狠呢?咕咕精等到着你們的評論嗷
(現在相信了嗎!我是甜文作者!我家攻沒有壞孩子!都是寵妻狂魔!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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