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其八·北梁行（貳拾）
一場私宴,驚險開頭，冷場收尾。
五王爺最後在寧隋王求情下，以衝撞聖上罪名被北梁皇軟禁在宮內,軟禁期間禁止任何人慰問。
穿越門衆人吃了一個皇室大瓜,面上又不敢表示什麼，只能裝聾作啞地在那裏喫喫喝喝。三寶此時喫飯速度倒是慢了起來。他盯着自己盤子裏紅燒肉沉思片刻,轉過頭，低聲對一旁啃牛仔骨小師弟道：“師弟,你覺得你父皇最後會出兵攻打蜀南嗎？”
小師弟吭哧吭哧啃骨頭：“不知道。”
三寶斜眼：“好歹是太子殿下，你倒是關心一點朝政啊。”
“我操心也沒啥用啊。”小師弟嚥下嘴裏肉,砸吧砸吧自己油汪汪嘴巴：“父皇對外主張一向是以和爲貴，但你若犯我我必犯人這種。如果蜀南真不懷好意，他一定會和對方打起來。”
“……這樣。”三寶垂下眼眸。
那一向主和北梁皇,前世爲什麼最終選擇了出兵蜀南呢？是蜀南人後來對北梁主動宣戰嗎？但如果他沒有記錯，蜀南雖然國土面積與北梁旗鼓相當,但地廣人稀，軍事力量不及北梁。那麼蜀南人這樣以少敵多目又是什麼？
亥時,宴會結束,帝后起駕回宮後，小師弟也瞬間跑了個沒影兒。其餘衆人結伴散去。三寶送小師妹回了她居殿後，也在幾位侍從跟隨下回到了自己居殿。
“你們都退下吧,我不需要伺候。”他扶着門,對侍從簡短說道。幾位侍從低眉順眼地應下，剛要轉身去偏殿,卻又被三寶喊住：“等等！”
其中一位宮女道：“仙長還有何事？”
三寶道：“我師弟……太子殿下在哪裏？”
宮女道：“太子殿下一般這個時候已經在太子殿睡下了,但奴婢之前有看見殿下往陛下御書房處走,許是他們父子在敘舊。”
“我知道了。”三寶沉吟片刻,突然問道：“有酒嗎？”
宮女一愣，但也很快調整好表情，熟練地回答道：“有，宮內酒窖各類美酒齊全。不知仙長意思是？”
“給我拿一瓶……不，拿兩瓶最烈酒來，要不同品種。”三寶篤定道：“最好是那種醉了之後很容易睡着酒。”
不消片刻，兩位宮女就一人端着一罈子酒來到居室門口。其中一人道：“奴婢爲仙長拿來了兩款烈酒，一款名爲醉無憂，一款名爲解千愁。再老道酒鬼碰了這兩也是半杯即醉。”
三寶伸手接過兩壇酒，隔着封泥輕嗅，獨屬於白酒清冽酒香便隱約傳來。他滿意地對兩位宮女點頭，隨即又道：“我喝酒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你們一會兒無論是聽到什麼動靜……”
“奴婢絕不進來打擾仙長。”兩位宮女心領神會。待所有侍從徹底走遠後，三寶鎖上門，將兩壇酒在桌上放好，隨即從自己牀下掏出一條黑色斗篷以及一張惡鬼面具，輕嘆一聲：“幹活了。”
子時，太子殿。
小師弟拖着腳步，沒精打采地走進自己寢宮，一掌把門給關上，然後整個人就撲到了自己柔軟牀上，頭埋在被子裏悶悶地喊着：“啊——”
“怎麼了？”一個低沉沙啞聲音突然從他身旁傳來。小師弟一個激靈，猛地擡頭，在搖曳昏暗燭火中對上了一張惡鬼面，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屍鬼炎魔立刻捂住了他嘴巴：“別喊了，小心把你護衛都喊過來。”
小師弟回過神，點了點頭。屍鬼炎魔把手放下，然後小師弟立刻哭喪着臉道：“我父皇他說我！說了我一晚上！”
“他怎麼說你？”
“就是說我做事莽撞差點把自己作死那一套說辭嘛。”小師弟憋着嘴巴，悶悶道：“還有那什麼，惹母后生氣，害得母后對他生氣，他今天晚上一個人睡龍牀什麼。”
屍鬼炎魔：“……我覺得最後一條佔比很重。”
“反正他就讓我和母后道歉啦。”小師弟在牀上打了個滾，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糉子：“我確實之前說有點重了……但是……但是母后她對我冷冷淡淡……她自己不也是有問題嘛……”
他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趨近於自言自語。屍鬼炎魔對於這些別人傢俬事不好插嘴，於是便轉移話題道：“魔尊兄，我讓你辦事情呢？”
“哦！那個我完成了哦！”小師弟立刻擡起頭，興奮道：“這種大事你就算不寫小紙條提醒我我也記得啦！總之我對着父皇重複了一遍你說話，然後你猜我父皇怎麼說？”
屍鬼炎魔按住自己面上面具，輕聲道：“他問你我是誰了，對不對？”
“沒錯！”小師弟裹着被子抖了抖，激動道：“父皇聽見那些話超級震驚！問我知不知道你是誰！然後我就說他叫屍鬼炎魔，是一位行俠仗義英雄！然後又把你救了我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父皇就說他同意見見你，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那就明天晚上。”屍鬼炎魔道：“那你母后呢？你有和你母后說這些事情嗎？”
“沒呢。”小師弟氣又癟了下去：“我和她說這些事情她肯定會先說我一頓不要隨便相信別人說辭……而且我和父皇說過之後，他說暫時不要和母后那邊透露風聲。母后身體不好，我們也確實不想讓她再操心了。”
“我明白了。”屍鬼炎魔低聲道。他沉默了片刻，又道：“謝謝。”
“嗐，我們倆兄弟之間，無需言謝！”小師弟從被子裏鑽出來，豪放揮揮手：“而且應該是我說謝謝了！你告訴我北梁可能滅亡和我父母可能死去預言，一看就是在努力幫我。所以我這邊也要加油配合你呀！”他想了想，又積極道：“還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做？儘管告訴我哦！”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屍鬼炎魔頓了頓：“確實有一件事情想想你請教。”
小師弟擺正身體：“吼！你問吧！是關於什麼？”
“關於……反歐歐西機制。”屍鬼炎魔低聲道：“我有點不太理解，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運作？”
小師弟疑惑地看着他：“啊？你剛剛穿越時候系統沒有給你發新手教程嗎？”
“……確實有發。”屍鬼炎魔輕咳一聲：“但是我還是不太理解。魔尊兄你比較聰明，所以我就來向你虛心請教一下。”
果然，一聽到誇他聰明，小師弟尾巴就翹上了天：“嗐！謙虛謙虛啊！雖然我知道我是我們穿越門裏最聰明那一個，但平時還是要低調哦！低調！”
你這完全不是打算謙虛樣子。屍鬼炎魔在心裏呵呵兩聲，順着毛道：“啊，是啊，那麼最聰明魔尊兄，不妨把反歐歐西機制給我解釋一番？”
“OK！”小師弟盤腿而坐：“首先！炎魔兄，你對於OOC發音非常不標準！OOC是英文裏OutOfCharacter簡稱，意思是同人啊或者角色扮演裏面，角色做出了不符合原著作品設定行爲舉止。”
“……”
“聽懂了嗎炎魔兄？”
屍鬼炎魔深吸一口氣，伸手捂住了自己面具，連蒙帶猜道：“就……就是說角色扮演時候，穿越者做出了原主原本不應該做事情？”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小師弟讚許道：“很好嘛炎魔兄，孺子可教哦！”
屍鬼炎魔鬆了口氣，又道：“那反歐歐西機制……就是說，不讓穿越者做出不該做舉動？”
“不是哦。”小師弟搖搖頭：“我們這個世界穿越者太多啦，系統沒有精力去一一矯正穿越者舉動。而且要是我們只能按照原主性格辦事，那我們早就憋出抑鬱症了好嗎。”
“哦，那反歐歐西機制到底是什麼呢？”
“很簡單，就是讓我們這些穿越者在土著眼裏是符合原著性格就好啦！”小師弟道舉起一隻手：“舉個例子！也是我親身經歷哦！我剛穿過來時候用侍女做過實驗，我問她‘嗨，你看過《巴啦啦小魔仙》嗎？’，然後你猜她回我什麼？”
見屍鬼炎魔搖頭，小師弟笑道：“她點點頭，說自己小時候確實讀過《七仙女》。”
屍鬼炎魔瞭然：“所以就是說……將差不多意思詞彙替換？”
“沒錯！”小師弟打了個響指，但是沒打出聲音。他瞪着自己手指半晌，又試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放棄了：“啊，反正這就是反OOC機制其中一種。”
屍鬼炎魔抓到關鍵點：“其中一種？”
“對，”小師弟點點頭：“還有一種，唔，怎麼形容呢……還是給你舉個例子吧。也是我自己例子，就是我母后執意送我去穿越門那段時間。我撒嬌和耍賴都試過了，可是她就是不鬆口，然後我就腦子一熱，直接對着她喊‘我是這個世界終極大反派，我去穿越門是要毀掉主角！’”
屍鬼炎魔聞言一驚：“這種話也會被替換掉嗎？”
“沒有，這就是另一種反OOC機制了。”小師弟搖頭道：“我當時對着母后喊完，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這在平常是不可能，我要是吼了她她一定會很生氣，但是那次我說完這句話，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屍鬼炎魔反應過來了：“她聽不見？”
小師弟點點頭：“我後來又對着父皇試了一次。我對父皇說，我下面要玩一個遊戲，我說一句話，你重複我話。然後我就先說了幾個梨子蘋果，父皇重複了。然後我又說了‘我是這個世界大反派！’，然後父皇一點動靜都沒有，還反過來問我爲什麼不說話了。”
“也就是說……”屍鬼炎魔沉吟片刻：“若是說出牽扯到這個世界真相語句，土著是聽不見？”
“我想也是這樣。”小師弟嘆了口氣：“而且不僅僅是有關世界真相句子哦，我們那些現代設備在土著眼裏好像是特殊法器，我們玩手機舉動啊，在土著眼裏據說都是我們在刻苦讀書樣子。反正反OOC機制，在我看來就是維持土著世界觀一個東西。”
這回說完，屍鬼炎魔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輕聲道：“有那麼一個土著，他……不受反OOC機制影響，你們做什麼，說什麼，幹什麼，他都看得見。那這個人……他算是什麼？”
“不受系統影響土著……？”小師弟皺着眉頭：“唔，我不知道誒？我手機丟了，沒辦法問系統……這個問題我也許可以問問師尊？”
“不用了。”屍鬼炎魔輕嘆一聲：“不過是一個無聊假設，沒必要驚擾別人。”
“哦，好呢。”小師弟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不過如果用遊戲裏面語言來說話，這個人應該是個bug吧？”
“……八格是什麼？”
“餵你真是現代人嗎？這麼通俗遊戲用語都不知道嗎？”小師弟奇怪瞥了他一眼，還是解釋道：“Bug就是缺陷，就是錯誤。”
“是不正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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