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寂寞
“嘿!寶貝!一個人嗎?”
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路過明玉臺子旁邊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熱情地打着招呼,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
明玉用眼角瞥了男人一眼,不屑地皺皺好看的鼻子。
怎麼就有那麼多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呢,他還自以爲這種電影臺詞裏的泡妞方式很時髦呢,再說,姑奶奶看上去像那種膚淺的小妞嘛。
明玉嘴角微微一翹,故意沙啞着嗓音說出了一句名言。“先生,你擋住我的陽光了。”
“哦,是嗎?很抱歉,我正準備坐下來呢,我們可以邊喫邊聊,你想來點什麼?”男人對女人譏諷的語氣毫不在意,邊說邊拉開椅子就要在明玉身邊坐下來。
上帝呀!現在的男人臉皮真夠厚的,同樣是意大利餐廳,爲什麼開在中國就見不到那些風度翩翩的紳士了呢。既然不是紳士,那就不用客氣了。
明玉頓時有點惱火,正準備說幾句刻薄話臊臊男人的面子,擡頭就看見劉韻真朝自己的臺子走過來。
明玉臉上頓時擠出一絲壞笑。衝男人聳聳肩膀。“對不起,你坐在這裏不合適,我丈夫來了。”
“你丈夫?”男人馬上直起身,回頭就看見一位同樣美貌的少婦,俏生生地站在身後。頓時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看的明月忍不住想大笑。
“討厭,你又讓我等了半個小時,一點也不知道憐惜人家……”明月偷偷瞟着男人,故意嗲聲嗲氣地朝劉韻真抱怨着。
劉韻真疑惑地看了男人一眼,見他怏怏的走開了,才明白又是一個被明玉的美貌吸引的搭訕者,於是皺皺挺直的俏鼻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哼!還說呢,都怪那個小警察,氣死我了……”
“發生了什麼事,把你氣成這樣?一定是闖紅燈了吧?呀!看你一頭汗……”明月從包裏拿出一塊小手帕給劉韻真擦着汗。
旁邊的男人聽着兩個女人嘰嘰喳喳,一瞬間似乎明白了女人嘴裏“丈夫”的含義,禁不住伸出舌頭舔舔嘴脣,怏怏地在旁邊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可他好像還是不死心,坐在那裏繼續欣賞着兩個絕美的少婦,很想聽聽她們在談論什麼。
這邊明月把嘴湊到劉韻真的耳邊,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劉韻真一邊聽着,一邊就不斷回過頭來看男人,那挑剔的眼神,高傲不屑的表情,以及肆無忌憚的打量,直看的男人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的時候,就聽見兩個少婦發出一陣喫喫的竊笑。
“看上去倒人模狗樣的……”
“還裝紳士呢……看那冒牌襯衫……”
“這家餐廳越來越沒有品位了……”
“你閒着沒事,再去物色一家……”
“沒辦法,滿大街都是這種半吊子……”
聽到這裏,旁邊桌子上的男人似乎再也坐不住了,開始臉上還一副憤憤不平的神情,等兩個女人第二次喫喫笑起來的時候,便脹紅了臉落荒而逃。
“餓死了,點東西喫……”劉韻真朝服務員招招手。
“哎,韻真,最近有新的獵物嗎?”
“難聽死了,什麼獵物不獵物的,你就損我吧……”頓了一下,韻真把嘴湊到明玉的耳邊似有無限煩惱地悄聲道:
“明玉,我越來越受不了行裏面的那個保安了,每次進出銀行的大門的時候都覺得渾身不自在,你都不知道他偷看我的時候,那眼神……哎呀,真想找個藉口把他調到下面支行去……”
明玉撇撇小嘴,嗔道:“韻真,你怎麼越來越沒出息了,竟然會在乎一個小保安的眼神……難道你到現在還不適應男人的目光?誰讓爹媽給了我們一張漂亮的臉蛋呢,總不能學穆斯林婦女那樣用黑紗遮臉吧……”
韻真好像沒有聽見明玉的話,嘴脣咬着筷子,眼睛盯着面前的一盤菜,腦子裏浮現出兩個男人的身影。
儘管兩個男人都擁有強壯的體格和英俊的外表,可看着她的眼神卻截然不同。一個霸氣十足,就像狼盯着羊一般,另一個卻躲躲閃閃而又情意綿綿,要是兩個人能夠合二爲一就好了。
“我的大行長,發什麼呆呢?該不會是在想那個小保安吧?不用猜,肯定是個帥哥……你的毛病難道我還不知道?”明玉伸手拽拽韻真的衣袖調侃道。
韻真醒悟過來,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嬌嗔道:“你就別笑話我了,自己還不是一樣?見了帥哥就流口水……不過,這傢伙的名字倒是很有意思,我昨天才知道他叫秦笑愚……自己看上去就笨頭笨腦的,還要笑別人愚……”
明玉顯然對韻真銀行的小保安不感興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把腦袋湊近韻真,低聲道:“快告訴姐,這個星期又來了幾個男人……”
劉韻真雙手支着下巴,低垂下一雙迷人的丹鳳眼,長長的睫毛忽閃着,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幾乎是哼哼着說出了幾個字:“昨天……下午……租出去了……”
“啊——”明玉的一雙美目頓時就睜得圓溜溜的,就像是聽見了難以置信的消息。“怎麼可能?你……”
正說着,服務生端來了飯菜,明月只好打住話頭,等服務生一轉身,她就一把握住了劉韻真的一隻手,邊搖晃着,邊急迫地說道:“前面的三個你都沒有答應……這個是什麼人……你……就答應了?快說呀!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哎呀!你小聲點……”劉韻真朝四周看看,見有幾個客人正朝這邊張望,趕忙伸手要來捂明玉的嘴。
明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顧不上喫飯,一挪身就坐到了劉韻真的身邊,幾乎把嘴湊到了她的耳朵上。“韻真,到底怎麼回事?你真的看準了?”
劉韻真的耳朵被明玉的熱氣哈的癢癢,於是就偏偏頭,嘟囔道:“反正我答應他了……定金都交了……人家也搞不清怎麼回事……本來昨晚就想告訴你的……可當時心裏好亂……”
“心裏好亂?天吶!韻真!一個男人搞亂了你的心?!”明玉的好奇心不減反增,一把拉住了韻真的一條胳膊,邊搖晃邊繼續追問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劉韻真雙眼望着街上的行人,眼睛裏似乎升起一團霧氣,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市工商銀行副行長劉韻真在一項涉及十億人民幣的貸款項目報告上寫上了自己的否定意見之後,隨後就沒來由的一陣煩惱。
因爲她知道接踵而來的將是行長吳世兵充滿敵意的目光,還有這家提出貸款申請的聚源股份有限公司也不會輕易罷休,一定會憑藉各種關係逼迫自己就範,劉韻真非常瞭解這家公司的背景,特別是公司董事長劉原在臨海市算得上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也許是心裏有點發虛,劉韻真給自己的祕書徐萍打了個電話,當她得知行長吳世兵外出未歸時,就一溜煙出了銀行大樓,連站在門口的保安秦笑愚看着她的眼神都沒來得及欣賞,就駕駛着前夫給她買的那輛豐田車回到了前夫留給她的那座近五百平米的別墅裏。
房間太大了,劉韻真在家裏的活動範圍基本是在二樓,只要一回到家裏,她就會蹬掉高跟鞋,甩掉外套,把鑰匙扔在門廳的櫃子上,然後就直接上樓去。
只要沒有特別的事情,她就會一直待在樓上,所以,一樓的空間對劉韻真來說也就是她進出的一個通道,雖然在這裏住了兩年多了,可她從來都沒有把一樓當做是自己的家。
也許,正是這種對一樓的陌生感纔會讓她做出那個讓老同學兼閨蜜明玉驚訝的合不攏嘴的荒唐決定。
此刻,劉韻真慵懶地半臥在一張意大利真皮沙發裏,一隻晶瑩剔透的玉足翹在扶手上,薄薄的絲質長裙滑下來,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圓潤小腿。
雖然空調已經打開了,可劉韻真還是覺得熱,她索性從肩膀上拉下細細的裙帶,讓薄如蟬翼的裙子滑落下來,露出杏黃色的胸罩,當空調吹來的一陣涼風拂過半裸的身體,她才覺得體內的燥熱稍稍緩解了一些。
不知不覺間,劉韻真的意識又回到了那份被自己否定了的貸款合同上,同時,腦子裏浮現出行長吳世兵胖乎乎的臉。
那張臉一般都會帶着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給人以和善謙遜的感覺,但劉韻真知道在笑眯眯的面具下面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劉行長,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在子同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這句話是半年前在一次業務上的飯局之後,吳世兵帶着一點酒意在酒店的門口低聲發出的警告,當時,他臉上招牌式的微笑蕩然無存,那副猙獰的表情和細細的眼睛裏露出的兇光令劉韻真心驚肉跳。
那是劉韻真第一次挑戰行長的權威,她公然否定了吳世兵支持的一筆三億元的貸款,出乎預料的是,吳世兵除了發出口頭警告之外最終選擇了妥協,並沒有就這件事情和她交惡。
事實上,僅僅幾天以後,吳世兵的臉上就恢復了彌勒佛式的和善,時不時來到劉韻真的辦公室,說上幾句不鹹不淡的笑話。
當時,劉韻真還真摸不透吳世兵的真實意圖。心想,難道他真的是看在自己前夫王子同的面子上饒恕了自己的挑戰?
不對,前夫王子同遠在美國,連個中國人都不是了,還有什麼面子可言?也許他是忌憚自己的父親,雖然父親退休已經好幾年了,可在銀行系統餘威猶在,爲了三個億和自己翻臉不划算。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
想到這裏,劉韻真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禁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蛋,她很清楚自己這張漂亮的臉蛋對男人頗具殺傷力。
吳世兵應該算是個男人吧,雖然目前還沒有染指自己的跡象,但並不能說明他沒有這個動機,也許,正是這個動機讓他表現出一個男人應有的大度……
然而,那件事情過去還不到半年,今天,劉韻真又第二次向吳世兵發起了挑戰,這次的數額更大,這筆貸款對吳世兵來說意義更重大。劉韻真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近來會表現的如此好鬥,以前的她可不是這樣的。
雖然憑藉父親的身份以及自己金融學博士的資歷在行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二十六歲的年紀就當上了副行長,可那時的她一門心思忙着和丈夫王子同冷戰,行裏的事情不該管的她從來懶得過問,即使是自己分內的職責也是能推就推,反倒是吳世兵經常笑眯眯地假裝責怪她沒有盡到副行長的責任。
那麼,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意識到了副行長的職責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