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異母
“也就是前幾個月吧,不過,好在那筆錢也不用他還,否則他可真要把這事捅出去,陳行長已經答應他,只要他想買房,貸款的事情保證替他解決好……”
韻真對和平南路支行的行長陳武進不是特別瞭解,只覺得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長得有點猥瑣,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露出的那顆烤瓷牙就像是要咬人似的。
據韻真所知,陳武進在和平南路支行從一個副科長幹起,差不多幹了一輩子了,年年都是先進個人,他管轄的支行也是年年先進單位,儲蓄業績在幾個分行中屈指一數,所以吳世兵對他讚賞有加。
“你怎麼看這事?”韻真問道。
孫濤猶豫了一下,謹慎地說道:“我覺得和一些二手房貸的擔保公司有關……”
“你覺得有人在和平南路支行騙貸?”韻真小聲問道。
孫濤好像一副爲難的樣子,半天才說道:“劉行長,這裏面水深得很,以前我們待在分行,好多事情根本就沒聽說過,每年只是關注支行的業績,至於他們幹什麼?怎麼幹?都不是太關心,這事恐怕也不是我們能夠搞清楚的。”
韻真點點頭,不要說把這事搞清楚,她只要去和平南路支行過問一下這件事情,可能馬上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其結果應該和當初發現科創公司的情況差不多。
“那這件事你就先別往外說了,我回去再瞭解一下情況……”
“劉行長,我看你也別管這事……我聽唐軍說前幾天吳行長還去過和平南路支行,他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如果真有什麼事,他會不出聲?”
韻真聽出了孫濤的弦外之音,他是在暗示這件事可能和吳世兵有關,並且他們肯定已經在做補救工作了,自己如果手裏沒有過硬的證據,還不如不動,否則到時候搞得自己很被動。
“好了,你忙你的吧,我也不打擾了,我還要去別的支行查點資料……對了,你來這裏工作之後,手下的人還都能鎮得住吧。”
孫濤自然知道韻真指的是誰,一臉無奈地說道:“剛來嘛,哪能就鎮得住呢,不過大家面子上還過得去。”
韻真笑道:“既然陳武進往你這裏調刺頭,難道你就不會往他那裏調個人?他要是不接受,那就把那個唐軍退回去,讓他鬧去好了。”
孫濤會意地點點頭,沒想到自己這個初戀情人還挺陰險的,不過,想想在大學那陣,她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要不然怎麼能保住身子並且如此果斷就把自己蹬掉了呢。好在她現在有點再把自己撿起來的意思,不知道自己判斷的對不對。
“韻真,好久沒有一起坐坐了,找個機會一起喫頓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還想向你請教呢。”孫濤大着膽子放出一個氣球,只等着韻真的反應。
劉行長忽然就變成了直呼其名,韻真怎麼能聽不出孫濤的言外之意呢,說實話,如果真的像他說的只是坐坐,她倒不反對,畢竟自己也有寂寞的時候,能夠和自己的大學同學外加初戀情人在一起敘敘舊也是一種令人愉快的消磨時間方式。
只是,這樣做很可能會讓孫濤產生誤會,再說,以前又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結果是他自己臨陣脫逃,既然這樣何必再多此一舉呢,況且,他那個老婆挺是非的,可不要再惹出什麼風言風語。
“什麼時候約上幾個同學坐坐吧,不過這一陣沒時間,年底了,手頭事情太多,你不知道,王明哲一張假條就休息二十天,我現在基本上被綁住手腳了……”韻真一邊往外走,一邊似隨意說道。
孫濤一陣失望,約同學一起坐坐?這不是明顯在避嫌嘛,也難怪,誰讓自己那個臭婆娘不但沒腦子還長了一張臭嘴呢。
看着韻真的車慢慢離去,孫濤心裏竟產生了一陣惆悵,那感覺好像愛情又來到了心間,說實在的,一直以來根本就沒有忘記過這個女人,只是她離自己越來越遠,變得可望而不可及了。
韻真整個下午一直待在辦公室裏寫她的論文,前幾天李毅還打來電話詢問過她的進展,這篇論文無論如何要在年底前完成。
可寫着寫着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無論如何也集中不起注意力,腦子裏老是想着柳中原的事情,最後實在寫不下去了,就把論文扔在一邊,好像有鬼牽着似的在電腦上打出了舉報材料四個字。
然後歪着腦袋把上午和孫濤的談話回憶了一遍,嘴裏唸叨着唐軍的名字,雙手在鍵盤上一陣飛快的敲擊,不一會兒就打出了一份一千字左右的舉報材料,內容是關於有人在和平南路支行涉嫌僞造客戶材料套取貸款,並且打擊本行員工的事實。
管他呢,有棗沒棗先打三杆子,反正是匿名,又查不到自己。不過,基本上可以肯定這份舉報材料不會誣陷他們,充其量也就是事情有多嚴重的問題,違紀問題百分之百存在。
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和吳世兵有沒有關係,如果真和他有關係,那可就撞大運了。父親總是擔心自己踩到劉原的尾巴,這件事該不會再和劉原有關係吧。
韻真一邊從包裏面拿出一個u盤把舉報信拷下來,一邊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腦子裏還把有可能接替吳世兵的幾個副行長權衡了一翻。
最後她覺得自己雖然還有很多欠缺,可憑着資歷學歷影響力,都將是這個職位的有力競爭者。不然自己爲什麼要替別人作嫁衣裳呢。
不過一想到父親現在癡癡呆呆的模樣,心裏又有幾分沮喪,即便自己當上了一把手,父親也已經不能和自己分享喜悅了。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還活着,除了父親之外,還有母親、妹妹、李明熙、甚至秦笑愚等一大批關注自己的人呢。這些人照樣能夠讓自己感受到成功的驕傲。
對了,王子同不是要回來嗎?如果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坐在吳世兵位置上的人是自己的時候,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會不會爲當年那樣虐待自己而感到後悔,不管怎麼樣,他休想再從自己手裏得到一分錢的貸款。
韻真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正做着白日夢,忽然桌子上的手機嗚嗚叫了起來,瞥眼一看來電號碼,心中的美夢頓時就被眼前的煩心事攪沒了。
這個催命鬼!不知道又準備怎麼樣威脅自己的妹妹呢。呸,他也配?
“我正忙呢,有什麼事?”韻真拿起手機沒好氣地說道,透着一股不耐煩的口氣。
“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可也總不能把我的事情丟在一邊不管啊。”柳中原一副無賴強調。
“你的破書已經找到了,別沒完沒了的催……”
沉默了一陣,柳中原似乎感到有點意外,隨即就撇開書談他的正事。“那貸款呢,是不是也搞定了?”
“搞定了,錢就在我桌子上堆着呢,你來拿吧。”
“韻真,我可不和你開玩笑,你別以爲我是和你鬧着玩的,我沒時間和你扯皮,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韻真咬咬牙,這個混蛋,看來是喫定自己了,在答應他之前起碼要把他的來龍去脈搞清楚,別到頭來替別人做嫁衣裳。要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纔沒這麼容易屈服於他呢。
“晚上帶着明玉一起來別墅,把你的所有手續都帶上……”
“韻真,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明玉也會感謝你呢。”柳中原還沒等韻真說完,頓時喜出望外,憑着韻真的口氣,就知道她已經答應了。
韻真覺得哭笑不得,柳中原一會兒是魔鬼,一會兒又變成了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了。先別急着高興,最終錢能不能拿到手還要看自己的調查結果。
放下電話,韻真看看錶,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便和徐召聯繫了一下,馬上就自己一個人開車來到了新華北路派出所。
“徐所長,這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玩意,不知你喜歡不喜歡?”韻真從包裏面拿出一把進口剃鬚刀放在桌子上說道。
她這把剃鬚刀原本是給秦笑愚買的,可在得知他因殺人而被起訴之後,就改變主意送給徐召了。
“哎呀,劉行長,你也太客氣了,應該是我感謝你纔對呢,徐萍都跟我說了,這次多虧你的爭取才讓她出去見了一次世面,這丫頭以前連北京都沒去過,沒想到突然就去了一趟紐約,現在還興奮着呢。”徐召趕緊給韻真沏了一杯茶。
“我是公事公辦,有什麼值得謝的……對了,徐所長,那個人你查的怎麼樣?”韻真坐在沙發上低聲問道。
徐召順手關上辦公室的門,也在韻真的對面坐下,這才說道:“我今天上午專門去了趟市局,託我的一個朋友在資料室的電腦上查了一下,你提供的那個身份證號碼顯然是僞造的,根本就沒這個人。
不過,我讓他們檢索了一下本市叫柳中原的人,總共有十二個,符合你要求的年齡段有三個,就不知道和你找的那個人能不能對上,市局資料庫裏的材料不讓帶出來,我就把情況簡單跟你說一下……”
徐召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翻了幾頁,說道:“第一個今年三十歲,有照片,本市旅遊出租車隊的司機……”
“這個不是……”韻真擺擺手說道。
“第二個今年三十四歲,沒有照片,他的資料比較老,起碼是五六年以前的,那個時候他是一家國營商場的營業員,現在幹什麼還真不知道……”
“第三個呢?”
“第三個的資料也不全,三十歲,不是本市戶口,而是臨海縣柳家窪人,以前的情況沒有記錄,只記錄了他因盜竊罪被判刑五年,今年才刑滿釋放,有他服刑時候的照片。以前的個人經歷都是他在監獄裏自己填寫的,誰知道是不是胡編的……”
“這個也不太像,說說他自己編的簡歷……”
“他說自己是個孤兒,沒有固定職業,成年之後就在社會上游蕩……反正就是一個不良青年……”
韻真疑惑地搖搖頭,刑滿釋放人員?不可能,一個刑滿釋放人員怎麼租得起自己的別墅?倒是第二個有點像,沒想到他用假身份證,就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不是個好人,這麼說他以前是商場的營業員?然後去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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