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有種病情叫蘇大強 作者:未知 任貴均啞着聲音喊小鄭,因爲他嘴裏的小鄭、秦凝嘴裏的老鄭同志,一看病房裏的氣氛不對頭,已經悄眯眯躲到外頭走廊去了。 這會兒老人喊着,老鄭只好走了進去。 老鄭是憨厚人,花裏胡哨的的話不會講,但看着任貴均在牀上漲紅了臉,也儘可能的走過去安撫: “老爺叔啊,不生氣啊,有話慢慢講,你千盼萬盼的盼你女兒回來,這是做什麼呢?唉,前兩天才發燒,可把小秦都嚇壞了,兩眼不閉的陪着,你這纔剛剛好一點,老爺叔,你可動不得氣的啊!” 任貴均閉着眼的搖頭: “不不,煩你幫我把這個贛頭女兒拉出去,我不想看見她,我不認識她!” “哎,這,哎,老爺叔,不要這麼講,你那麼盼望她,我都看在眼裏,不氣了,不氣了……” 老鄭正笨嘴拙舌的,安撫的一身汗呢,成屹峯迴來了。 他看看地上一包裂開了包裝紙的臘腸,看看呆立在一旁撫額頭的母親,再看看氣哼哼的外公,以及一臉鬱悶的老鄭,他眯了眯眼:“這是怎麼了呢?” 任阿山一下子別轉開頭:“哼!” 老鄭縮了縮頭:“噢,小成回來了,呃,我去外頭坐一會兒,你們說話你們一家子說話哈。” 他就溜了。 成屹峯走過去,在任貴均牀邊一坐,明知故問:“外公,生什麼氣呢?是誰惹您生氣啦?” 任貴均閉着眼,喘息着,恨恨的說: “你問你那個豬頭三娘!豬頭三!拎不清的豬頭三!” 而任阿山,覺得兒子回來了,也終於找到了可以再發泄的機會。 她立刻衝到兒子面前問:“豬頭三!豬頭三娘養的豬頭三兒子!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剛纔那個姑娘了?啊?” 成屹峯立刻身子挺了挺,大眼一睜:“啊!是啊!” “你!” 任阿山剛纔雖然生氣,但還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呢,說不定父親年紀大了,抱着美好希望,讓外孫娶個當地的小姑娘而已,其實事情並不是真的。 但現在兒子親口應了,還應的那麼的理所當然,任阿山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她臉抽了抽:“屹峯,你,你,不要開這種玩笑,你不是不想談對象了嗎?” 成屹峯斜她一眼: “媽,你真奇怪!成天叫我談對象的是你,現在說我開玩笑的也是你。我早就跟你說了,談不談對象我會自己看着辦啊。” “你!……但你怎麼能看上那個……呢?” “哪個?” “那個啊!你阿南阿姨家那個啊!” “她有名有姓的,什麼這個那個!對,媽,我看上了!我一眼就看上了!可惜,人家看不上我!” 成屹峯氣得很,垮着臉的應他母親。 他追那隻小貓追的已經夠辛苦的了,就是知道他媽是這個性子,他纔不要先和她說,說了,簡直是影響他的鬥志; 可現在母親回來了,那要是能讓母親轉變態度,幫着他哄哄小凝,說不定還是個助力,可他母親這會兒這個樣子,明顯的又開始自以爲是了,他能不生氣嗎? 任阿山頓住。 如果父親說那個姑娘看不上她兒子,她是不信的,她兒子多好啊!只有她兒子看不上別人,怎麼會有別人看不上她兒子呢! 但現在兒子也這麼說了,這讓她更不自在了: “看不上你?爲什麼看不上你?這種滑頭小狐狸,正搞花樣呢!她都能幫阿南去做媒,她怎麼看不上你?!你啊,肯定是色迷心竅了,被人家捏在手心裏了!我可跟你講,不管她看不看得上你,反正我是不要她當你老婆的!” 這下,成功激怒了成屹峯。 一個人付出久了,得不到迴應,也是會崩潰的。 成屹峯從去年一月份在滬上見過秦凝,到現在已經一年半了,這一年半,秦凝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硃砂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打定主意要守一輩子的人,所以,他努力前行。 在這努力前行的過程中,他能進一步,能看見秦凝對他所付出的感情有一點點反應,都是能讓他欣喜若狂的。 可偏偏,到目前爲止,似乎還沒有。 所以,秦凝的冷情,幾乎都讓成屹峯在暴走的邊緣了,任阿山還不識相,來插這一腳。 成屹峯冷冷的看任阿山: “媽,現在小凝根本看不上我,你說這些沒來由的話,有意思嗎?可要是小凝有一天能看得上我,那隨便你怎麼樣,反正我肯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說這種話,省得以後你自己打臉。” “你,你,你……” 任阿山,對這個兒子向來沒法子,兒子倔起來,那是打死都不回頭的,兒子長這麼大,她這當媽的能不明白? 所以,她氣得只會拿手指指着他,都不知道罵什麼好,轉頭一看任貴均正看她呢,她還沒頭蒼蠅似的向任貴均尋求幫助: “爹,你看他,你看他,我怎麼有這種兒子,啊,我怎麼有這種兒子?” 任貴均忿忿的白了她一眼:“拎不清!那是你兒子聰明!你個豬頭三!我怎麼有你這種豬頭三?” “爹!你怎麼還幫着他說我呢?我,我,我是特意回來受氣的嗎?” “那你走好了!我白生了你!一點靠不上不說,還回來氣我,滾!你滾!” 任貴均氣壞了。 他本來還想着,要是成屹峯也跟任阿山說清楚了,那祖孫三代坐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哩! 畢竟成屹峯那麼喜歡秦凝,他可都看在眼裏,這姑娘大了,又這麼顯眼,不追緊着些,萬一姑娘看上別人了,那成屹峯哭都找不着地方,他這個舅公就也和秦凝關係遠了,怎麼好意思再讓秦凝常常的來照顧他呢。 結果成屹峯說清了,任阿山還這麼自以爲是,任貴均覺得沒法說了。 身體不能動,加重了他的焦躁,他大力而胡亂的揮着手,一時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掛着輸液瓶呢,一個不妨,“嘩啦”一聲,把輸液瓶架子給扯翻了! 一片混亂。 任阿山總算消停了。 醫生護士來了又走。 老鄭把地清理了又幹。 任貴均從墊着的被子上移下來躺平。 任阿山跪在牀邊,不敢起來。 “爹!都是我的錯,您別生氣了。” “爹!兒女都是債,我知道的。” “爹!我這不是心疼屹峯麼!” “爹……” 任貴均不理她,只低低的喊成屹峯: “屹峯,叫你媽去睡覺,別在這給我堵心,我不要和她說話。我現在想想,你爹真可憐,怎麼跟她過日子的?!我是不是該給你爹送點東西謝謝他?唉!我不行了,我要睡一會兒。要是小凝來了,你叫醒我。” 老人臉色不好,一句本該是玩笑的話,他說的無比心酸。 成屹峯自己也不開心,秦凝今天不送飯的事,成屹峯也沒顧上說,低低的“嗯”了聲,陪老人睡去。 聽着老人呼吸均勻了,成屹峯才一把將母親從地上拎起來:“行了,媽,你去睡吧,你要喜歡跪,我給你跪!反正你氣着我呢,我知道。” “死小子!” 任阿山咬牙切齒,憤怒的捶了兒子一記,但也僅止於此,她也累了,一把年紀了,也喫不消這麼折騰,躺在小鋼絲牀上,拿秦凝給的新被子裹着,默默流淚,無比委屈。 流着流着,也睡了過去。 成屹峯這纔出去外頭叫了老鄭進來,在已經泛青色的晨色裏,合衣睡下。 可惜,這是在醫院,大家覺得纔剛眯上了一會兒,周遭就吵吵起來,各種各樣的聲音,強烈的來蘇水味兒,都讓人無法再睡了。 連疲憊虛弱的任貴均也醒了,看看四周,喊成屹峯:“屹峯,幾點了?” “外公,八點半了。” “那,小凝怎麼還不來啊?” “……小凝今天不來。” “爲什麼?” 成屹峯皺起眉頭,不出聲。 他可不想當着他母親的面說,秦凝累了,這些天她那麼辛苦,他心疼了,既然秦凝自己提出來今天不送飯,他就讓她歇着了這個真實的事。 他母親什麼性子?他纔不去給秦凝招恨呢! 他垂下頭,不說話,一副懊惱相。 任貴均果然很配合的問:“你又惹她不高興了?” 成屹峯用眼角餘光瞥一眼小鋼絲牀,他母親露出腦袋來,一定正聽着呢! 成屹峯低低的說: “唉!本來,我想,既然媽來了,我再問問她,她要是願意,不是好定下來嗎?要不然我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明年她都十七了,鄉下早一點的,十七都結婚了!可是……她嚇跑了,我看,這幾天她都不給我們送飯了。唉!外公,我太傷心了,我靠一會兒,您別喊我!” 成屹峯把長長的手臂垂着,單把腦袋擱在任貴均的牀上,埋着臉,可憐得不得了。 任貴均重重的嘆:“唉!你看你,沒用!這下好,連外公都遭殃!” 一老一小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結果還加個老鄭,剛醒來,就看看天色,說: “哎,小成啊,這會兒啥時候啦?小秦細娘怎麼還沒送飯來呢?老舅公要餓了吧?” 任貴均懨懨的說:“唉,小鄭,你起來倒口水我喝喝算了。” 就聽小鋼絲牀上一陣沙沙響,任阿山下了牀:“爹,你要喫啥?我來去買。” 一刻鐘以後,病房裏,三個人,每人手裏卷一張蔥油餅,看着,不喫。 成屹峯嘆氣:“這個餅,怎麼這麼鹹?” 老鄭皺眉:“就是說啊,我還以爲就我一個這麼覺得呢,我都不敢出聲。” 任貴均直接開罵:“不要再餵我了,這麼油膩,你要喫死我啊?” 正喂他的任阿山扁扁嘴,自己咬一口:“爹,還好啊,挺好喫的。” 任貴均白她一眼:“那你一個人喫。” “唉……那您要喫什麼?爹,我再去買。” “買買買!醫院裏的能有啥好東西!就知道買這種東西!” “那我去煮。不是說可以租竈頭的嗎?那我去煮點粥,好不好?” “唉,好吧。” 半個小時後。 “呸呸!阿山,你這煮的什麼粥啊!咳咳咳!阿山,你不情願服侍我,你就早點回去,你不捨得買好的米,我也不怪你,但你煮這個東西來坑我,倒是爲什麼呢?” 任阿山捧着粥碗,看着眉頭深皺,頭在枕頭上滾來滾去的父親,不敢大聲分辯,只能小聲的解釋: “爹,不是的啊,我特意去糧店買的議價糧,人家說了,這是新米,最好的米啊!你再嚐嚐啊。” “唉,算了,我還是餓一會兒吧,萬一小凝來了呢。” “……” 任阿山無語的看着父親,自己舀了一口吃了,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真的很好啊,這老頭子作什麼呢! 肚子裏這麼想,嘴巴可不敢說,任阿山喊兒子:“屹峯,你來嚐嚐,這個粥,真的不好喫嗎?” 成屹峯淡淡的看了一眼,走過來拿了個湯匙舀了一點,自己不喫,遞給老鄭:“老鄭,你喫喫看,我說什麼,我媽不大信的。” 老鄭看看幾個人,不敢不喫,但,吃了,不出聲。 成屹峯說:“老鄭,你說,好不好喫?” 老鄭笑,尬笑。 成屹峯說:“老鄭,說啊,說實話,這裏又沒人罵你,你只管說。” “呵呵,這個,很好啊!很好!……要是沒喫過小秦的,真的很好。” 任阿山聽了前半句,剛要訓斥兒子呢,老鄭給來了後半句,她惱怒的把湯匙往碗裏一丟,說:“行,爹,既然你不愛喫,我喫。” 任貴均閉上眼,不出聲。 就這麼熬到下午一點的時候,很明顯的,大家都餓了,成屹峯去買了點東西回來充飢。 但任貴均早上基本沒喫,這會兒大家都能聽見他肚子咕咕叫了,他也還是不喫:“屹峯,我不想喫,聞着這些東西的味道都沒胃口。” 任阿山忍不住問:“爹,那你這也不喫,那也不喫,你倒是要怎麼樣呢?” 任貴均掀起眼皮看看她:“想餓死。餓死了,你稱心了,不用回來顧着我了。” 任阿山就哭了。 委屈得不得了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