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擲地聲
一時間昭獄竟然變得熱鬧異常，今日監察院進來了一個御史，明日便又抓進來一個蘇朗儀的門生。
閔秋被帶進燭都的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雪。
傅九襄上朝之際還端坐在王府中。
“那日韋蒙帶人搜查丞相府，蘇知璽可曾出現了？”
千山搖了搖頭，“小的打聽了，那日大公子始終未曾露面，聽相府大夫人說大公子身子不好，早早就出了燭都郊外養病去了。”
“養病？”傅九襄擰眉。
蘇知璽身子是不好，可他就算是要養病，也應該在燭都養病纔對，怎麼會跑到郊外去？
莫名的，傅九襄想起了那日在千佛寺見着的一幕。
偏僻佛寺中神祕的屋舍，從未出現過的主人。
“千山，你去一趟千佛寺……”傅九襄吩咐了一半，起身道：“算了，我自己去一趟吧。”
“主子！”千山趕忙阻攔，“青山已經到城郊了，主子，您今日還要帶着閔秋進宮。”
“主子謀劃調查了這麼久，冒着被陛下懷疑的風險，也要將北疆軍糧一案捅出來，成敗在此一舉啊！”
傅九襄心中煩躁，蘇知璽失蹤了這麼久，這些日子裏他都要快派人將燭都翻遍了，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找到，如今隱隱有了一絲線索，叫他如何能安心進宮！
“主子，千佛寺又不會跑，您貿然過去指不定會打草驚蛇。”
這話倒是，那日竹林外粗粗一看都有數十位侍衛看守，陣仗之大可見其嚴重。
“青山何時進燭都？”
“約莫再有一柱香的時間。”
傅九襄手拿披風，雷厲風行地往外走去，“讓青山帶着閔秋直接往宮門去，我在宮門口等他們！”
他要趕快將北疆一案處理好，才能騰出手去千佛寺一探究竟。
多事之秋，所有事情都堆積在了一起，傅九襄急的嘴角都打了火泡，整夜整夜睡不好。
見不着蘇知璽，他不安心。
朝會已經開始了，青山卻還沒到。
“定北王，您還不上朝去嗎？”同行的大人見傅九襄遲遲不進宮城，特意走上前來詢問。
“本王還有事，你們先行一步。”
遠遠地，兩輛馬車並肩而來，青山騎着馬在最後頭。
“主子！”青山一聲高呼，馬車逐漸停了下來。
一輛馬車中坐着的是上朝的大人，那馬車有些眼熟，一雙手掀開了馬車簾子，就見覃雋直愣愣地同傅九襄打了個照面。
“見過定北王。”覃雋近日因爲蘇朗儀一事很是憔悴，眼底一片無情，在下馬車之時還要人攙扶。覃雋是個文弱書生，性子雖然與傅九襄不對盤，但也算是個清流人士，傅九襄如今在同蘇黨對壘，但他到底是個君子，如今見了覃雋，也沒做出刻意爲難他的舉動。
“司直大人，如今朝野動盪，還望你保證身子啊，南邑朝堂還的安穩可離不開諸位大人呢！”
覃雋厭極了傅九襄，丞相下獄便是受了奸人所害，朝中正是多瞭如此多的奸詭之人，纔會如此動盪不安！
倘若沒有這些玩弄權勢的人，丞相豈會落入今日這般地步！
想到此，覃雋便沒有好臉色給傅九襄，他忿懣瞪了一眼傅九襄，拂袖而去。
金鑾殿中，相黨衆人與監察院一衆御史脣槍舌戰，文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絲毫不遜色戰場上刀光劍影。
相黨官員口口聲聲構陷之罪，何患無辭！
揚言監察院拿不出一絲一毫丞相與罪臣謝允一同倒賣軍糧的證據，卻口口聲聲揚言丞相犯了滔天大罪，此乃誅心！殺人於無形！
“誰說沒有證據的！本王就是證據！”
砰
傅九襄一手將後頭的閔秋扔了出來。
意氣風發的幽都太守如今看上去蒼老異常，鬢邊灰白，佝僂着身子跪在金鑾殿中，一時間滿殿人竟然都認不出來人。
“司直大人，您可熟悉他？”傅九襄挑釁地看了一眼覃雋。
“覃……覃大人……”閔秋擡頭，顫巍巍地看向覃雋，“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下官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聽從丞相吩咐，大人，您是知道的啊！”
閔秋朝覃雋那邊爬去，他的雙手就像是乾枯的樹皮，在亮堂的金鑾殿中格外突兀，衆人的眼神充滿鄙夷，就像是看待臭水溝中的一堆垃圾。
“覃大人！你都是知道的啊！下官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爲了丞相啊！”閔秋痛哭流涕。
謝琨手底下的人立馬跳了出來，咄咄逼人：“太守大人，敢問你都替丞相做了些什麼事呢？何至於您要如此激動地懇求司直救你？”
“這可是金鑾殿啊，閔秋，飯能亂喫，話可不能亂說！”
閔秋神情慌亂，他趕忙搖頭：“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陛下！”
“丞相每年都會往幽都修書，下官將書信帶來了，還請陛下過目！”閔秋手忙腳亂地將書信拿了出來。
覃雋見狀，冷笑道：“閔大人，您手腳夠利落啊！”
他冷冷看了一眼傅九襄，“定北王把你帶來燭都，費了不少心思吧！難爲你了，前腳做人後腳就當一條下三濫的狗！”
閔秋被說的面紅耳赤。
傅九襄笑了，“覃大人，咱們誰不是一條狗啊！”
“在座的諸位，你們誰不是一條走狗！不過有的人還有人樣，有的人卻是跪久了連怎麼做人都忘了！”傅九襄一臉諷刺，“閔秋近日跪在金鑾殿中，覃雋，你敢說蘇朗儀和他沒有半分糾葛！你敢說幽都的糧食倒賣案與咱們這位在燭都隻手遮天的丞相沒有半分關係！”
覃雋拂袖，“傅九襄，你這是在誣陷！”
“誣陷與否，證據確鑿，蘇朗儀權傾朝野胡作非爲，仗其權勢壓榨民脂民膏，朝野內外中央地方互相勾結，欺上瞞下，覃雋，一樁樁一件件還要本王都羅列出來嗎！”
傅九襄氣壯山河，擲地有聲，金鑾殿中靜的只剩下了呼吸聲，沒有人敢開口，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
這骯髒的、混亂的、藏滿了慾望的朝堂，捲進了他們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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