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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烈火大江 第十八节 天国泪(下)

作者:缺月梧桐
正文 丁玉展唰的一下抽出长剑,冷着脸一挥手,大厅裡立刻报警的报警,报信的报信,抽兵器的抽兵器,推桌子的推桌子,酒菜残羹洒了满地。÷云∴轩↑阁∴yХagе.сòm 章高蝉施施然站到台阶之下,对着上面的丁玉展抱拳作了一揖,笑道:“丁大侠别来无恙啊。” 沒接茬,丁玉展叫道:“千峰翠让你来的?” “非也非也。”章高蝉一边酸儒般的挥着手,一边开始慢慢上行台阶,而丁三等人则被這气势所压,慢慢倒退回大厅。 等章高蝉负手昂头站在大厅门口,丁玉展等人早退进了厅内,中间空了一個大大的空地。 “那谁让你来的?”丁玉展看着這睥睨四顾的天下第一高手,气势也颓了,說话都有点底气不足。 而此刻院裡则人声鼎沸,所有的弟兄知道了大敌来袭,纷纷跑进前院支援,很快枪林剑海就封住了章高蝉的退路。 前后八十高手对一人。 但章高蝉毫无惧色,他仰面长笑道:“我自己来的。听闻少公子千裡鸿被你等羁押,故而前来相救。不是你们說要用我来换他嗎?” 原来章高蝉在刺杀慕容家主后虽然逃脱,但自己也身负重伤,加上一切接应力量都被慕容秋水摧毁,无奈之下只能一面自己疗伤一面慢慢离开慕容世家的地盘。 他的九明神功威力无比,伤势复原速度也较天下任何武功更快,但等他伤势好了大半,在慕容世家地盘边缘的一個小城找吃的和马匹的时候,他听到了江湖消息:孤胆侠和丁大侠联手挟制千裡鸿公子,让武当用他来换人。 知道此事后,章高蝉考虑了良久,并沒有按原定计划逃回武当,而是直奔這郡城而来。 “我們有上百豪杰。”丁玉展冷笑起来:“你以为你一人就能救出老千嗎?” 章高蝉收了笑容,闭目摇头好久才开口道:“士为知己者死。章某身荷千公子知遇再造之恩,怎肯爱惜己命,临阵脱逃?” “好個忠心的鹰犬!”大厅深处爆发出一阵大笑,却是赵乾捷。笑罢,他满脸狰狞的手一使劲,匕首几乎嵌进了怀裡千裡鸿的脖子裡:“你自刎谢罪吧!那样我就放了你這個公子!” 不過他钳制下的千裡鸿毫无惧色,正咬着细牙狞笑,他同样大吼起来:“章高蝉!不用管我!這裡的狗贼每一個敢动我地!你马上离开此地去帮助我父亲!” “死到临头還嘴硬?”赵乾捷手一用力勒紧了千裡鸿的脖子。 后者暴怒的猛地一挣。怒道:“你這條慕容老二的狗!给你十個胆子,敢奈我何?!” 章高蝉慢慢的把头转回来。他看着丁玉展伸开了双手。說道:“說吧,是单打独斗還是群殴?” 這個問題对丁玉展好像非常难回答,他犹豫了良久才有点艰难地慢慢說道:“全天下,单打独斗沒人是你的对手。” “侠义之士也要看实际对吧?”章高蝉摇头叹息道:“变得更江湖的不止我一人啊,呵呵。” “操!”丁玉展咬着牙狠狠的一跺脚。不過所有人都看得出這不是骂章高蝉,而是在骂自己。 “丁侠和他费什么口舌?!我来为父报仇了!”话音未落,一人窜上台阶。手裡朴刀直朝章高蝉脑后劈去。 章高蝉冷笑着,头也不回,左手反手朝后推去。 那掌如穿花蝴蝶般正正击在对方面门上,而朴刀杆却打在了章高蝉胳膊上,立刻断成两截,身后是口鼻流血的人朝后摔去,前面却是断了刀柄地朴刀头越過武神肩膀朝前翻滚。 唰的一下,章高蝉右手弹出握住了半截朴刀,长刀在手,天下舍我其谁? “来吧!”章高蝉冷笑起来。 “杀!”丁玉展双手握剑一声大吼,两边地兄弟潮水般地朝章高蝉涌了過去。 挥一刀而吓退一片敌人的情节只有在酒楼說书客的嘴裡才能听到。 只可能是听到,绝不可能见到。 但此时此地却那么多人都见到了。 章高蝉微微一退,却猛的一进,手裡的朴刀划了一個大圈,顿时右边冲過来地江湖侠客们最前排的摔倒了一地,当然不可能是被砍翻的,而是急冲之时突然想死命后退时候自己绊翻自己地。 沒人胆敢掩章高蝉之锋。 這可是名副其实的可以三军之内取上将首级之人啊。 让右边敌人一顿,章高蝉右手丝毫不停,顺势猛地把手裡朴刀朝左边掷去。 呼啸的朴刀顿时让左边一堆人中间闪出道大口子来,朴刀呼啸而過,一直到嵌入左墙墙壁才停在哪裡颤抖不已。 吓退左右,章高蝉丝毫不停,直取中间丁玉展。 身经百战的丁玉展却毫不退让,大吼一声,双手剑通贯直劈飞扑而来的武神。 但武神面对不止是丁玉展的力劈华山般的一击,在丁玉展出击的同时,他身侧几個人同时扑了上来,刀剑齐出,从侧面快攻武神,整個攻击流畅得如水银泻地一般,配合的如天衣无缝般毫无破绽,好像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般像武神狠狠咬来。 原来和其他追随者不同,平常老围在丁玉展身边的一小撮人并非是乌合之众,而是丁家派来乔装保护少爷的一流极品高手,這事连丁玉展心裡也未必有数。 闪過丁玉展兜头一击,武神掌劈快刀,脚踹电剑,肩膀撞飞了长棍,身形长展,一手拉住了丁玉展的腰带。 還沒等這批人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机会,武神已经把丁玉展钳制在臂下。 “借兄弟一用!”不等答话,武神大吼一声,屈膝扭腰挥臂,猛地朝丁玉展连人带剑掼飞了出去。 直如一颗铁炮打出的炮弹般飞行的丁玉展空中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叫起来,他眼前的千裡鸿和赵乾捷等人正飞速接近,每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满脸惊骇。 看着连人带剑飞撞過来的丁玉展,赵乾捷瞠目结舌。惊惶中猛力死摁千裡鸿,想把他一起倒地躲开。 但千裡鸿知道赵乾捷对自己只是色厉内茬,根本不惧他手裡的刀子,眼下接着丁玉展带来的风声人惊慌失措之际,猛力挣开。倒头滚开。 赵乾捷怀裡一空,不由大惊失色,仓皇间低头去抓千裡鸿的脚,但此刻丁玉展已经飞到,惨叫声中。两個大侠撞做一团,接着变作了滚地葫芦。 等千裡鸿被人拉起来地时候。扭头一看。拉着他胳膊的不是武神章高蝉是谁? “你不敢来!”看着武神,千裡鸿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已经来了!”武神大吼声中夺過一把钢刀,砍翻了它的主人。 “他们不敢对我出手,你只要顾着你自己便可!”千裡鸿大叫,看着大厅裡黑压压的敌人。面色早变了。 “那就好办了。”长笑声中,武神一把抱住千裡鸿,用力朝上一掼。手裡的人顿时飞鸟一样上到了房梁之上。 “杀了他!”那边丁玉展赵乾捷两個大侠同时爬起,又同时指着武神异口同声地狂吼起来。 但武神哪有那么好杀,他拿着刀大砍大杀,直朝柱梁杀去。 不過敌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胆小的武功差的早退到外围去了,此刻上前猛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章高蝉或者千裡鸿有深仇大恨之人,這群死士武艺参差不齐,也讲不上战阵配合,但合着一股不死不休的血气,战力实在惊人;第二种则是丁家和慕容世家地高手,這批人是听命行事,武艺高经验足配合妙,在他们面前就算武神也不敢大意。 然而武神毕竟是武神,是可以在慕容龙渊的护卫队杀进杀出地天下第一人,虽然身上有伤,武艺折损大半,但自保绰绰有余。 所以当武神杀到柱梁之时,不過眨眼地功夫,但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武神身上也开了几個大口子,自己更是一口内伤之淤血喷到了柱梁之上。 “快上来!”千裡鸿大吼。 武神强运九明神功,口裡又吐出一口黑血,但他拼着内伤全力发动的九明神功也是惊人,手裡长刀猛地挥出,划了一個大圈,瞬间就接连震断七柄兵刃外加直接击毙一人,真可谓碰之就伤磕之就亡。 潮水一样杀不尽赶不退的敌人终于后退了片刻。 强行杀开狼一样红了眼的敌人,章高蝉终于找到一点空隙,就靠着這点空隙,他也跃上了房梁和千裡鸿并肩而立。 “公子得罪!”毫不迟疑的,武神一把抓住千裡鸿,把手裡地刀塞到了他手裡 看着黑红色的血不停从武神嘴边流出来,千裡鸿惊问道:“你還好吧……” 還沒說完,就觉得腰上一股大力传来,整個身体再次腾云驾雾般的朝上飞去,千裡鸿惊叫一声,胳膊挡在了脸前,只听一声大响,千裡鸿被武神掷出,从头到脚生生掼穿了瓦泥,把屋顶撞出了一個大窟窿,整個人也落到了外边屋顶之上。 扔出了千裡鸿,章高蝉脱去上衣,打飞几十枚暗器,也从這屋顶窟窿裡飞身跃出,从脚下漏洞裡向下看去,裡面满是黑压压而又无可奈何地敌人,章高蝉冷笑着朝下抱拳作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但就在這时,一個低沉冷酷的声音从那個窟窿裡传了上来,很简单,只有两個字: “下来!” 都這個时候了,谁会下来?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大厅裡去了,外围战力很少,章高蝉和千裡鸿只要抢匹马逃跑,乃至在城裡找個地方躲起来,那就有丁玉展赵乾捷头疼的了,因为如果战力不像现在這样集中在一起,根本奈何不了武神毫毛!就算能找到或者追上他们,那不会是逮捕,而是送死! 這种情况下,谁会傻到下到敌人堆裡送死? 但章高蝉定睛一看,浑身竟然猛地一颤,两只脚好像钉在了瓦片上,丝毫动弹不得。 千裡鸿凑近一瞧,也是如被雷击。整個人都僵硬了,好一会才偷眼去瞧身边的章高蝉。 不仅他们,大厅裡的所有的视线都从头顶那窟窿上转了下去,朝厅门望去,然后就是吃惊。浑身浴血的武林好汉们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命令,无言的闪开一條道,好像這條路直直连着厅门和屋顶的洞。 原因无他,来人裡有一对母子。一個高贵柔软的怀抱一孩童正仰望着头顶上地武神,而脖子上左右架着两把快剑。 刚才发声的却是和并肩而立一個青年。他表情平静,但脸上的十字疤痕却不能不让這张脸显得无比狰狞。腰裡的两把短剑并不出鞘。手裡却好整以暇的正玩弄着一把锋利地匕首。 他抬眼看了看满脸血污的武神,却好像看的不是天下最厉害的高手,而是一個欠了债想跑的债主,目光裡满是仇恨和不屑,他冷笑了几声。 喉咙再次发出了那两字:“下来!” 看着那母子,武神地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慢慢的朝窟窿下伸出手去。好像想触摸她们地脸却不敢地样子。 千裡鸿一把拉住了他,大叫道:“高蝉!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她们已经落入敌手,你救不了他们!快走!” “哼!”十字疤痕的青年冷酷的笑了一声,一摆头,后面的一把剑立刻一紧,殷红的血马上顺着她雪白地脖子流了下来。 脖子被利剑割破,但却连皱眉都不皱一下,她只是怔怔的凝视着屋顶上的那张脸,看得仿佛痴了。 看着那血,武神猛地双手揪住了自己发髻,那剑好像不是割在脖子上,而是割在他地心上,他面目扭曲的狂吼起来:“若若!” 而他的妻子被這痛苦的吼声惊醒了,她用她這种高贵的熟女這辈子最大的尖利嘶叫回应着夫君,不是“快来救我!”而是:“你快走!” 在她和他夫唱妇随的痛苦叫喊之中,亦回荡起一声冷酷狂暴的吼叫:“下来!” 王天逸能抓到若若母子纯属意外。 在遇到他们的前一刻,他還满脑子都是逃跑回扬州的念头。 从林谦那裡刚被释放回家,他就遇到了苦等他的琪安。 “琪……赶紧随我进去。”看见這個隶属昆仑的小弟安然无恙的来找自己,王天逸又惊又喜。 琪安来找王天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跟随章高蝉的短短時間裡,因为武当和昆仑一直处在江湖风暴的暴风眼裡,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章高蝉为人厚道,又信任他,加上心情总是落寞痛苦,无人倾述,时常和他聊天谈心,所以章高蝉知道的他就会知道。 他靠着這身份的便利出卖得到的情报,所赚的银子已经堪称是昆仑首富了。 在王天逸慕容成联手死战,水陆两面同时大破武当昆仑的那夜,千裡鸿急急出逃前,仓皇裡嘱咐他带着武神夫人和儿子逃往武当。 千裡鸿要回去指挥作战,要的就是速度,不带马车,只是快马走直线逃向武当,而夫人她们多是女眷,不能這样跟着一起逃离,只能改装易容坐马车慢慢的走,为了安全,千裡鸿嘱咐琪安走弓背,绕一個大圈子前往武当。 但离建康越远,琪安就越魂不守舍,因为他聚敛的财宝太多,哪能随身带的了?大部分都埋在他私宅的后花园裡,此刻逃离,何年何月有机会取出?万一被别人发现据为己有如何是好? 越想越心焦,因为是夫人這队人的头目,他让车队继续走,编造了一個借口,自己星夜潜回建康,想把财宝运出。 一個敢跟慕容秋水叫价百斤黄金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琪安沒有径直回自己的私宅,而是先观察了两天。 发现的情况让他魂飞魄散,他家裡居然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 找了個挑夫,琪安给了他一张盖了自己私章的條子,诈說是房主欠自己些财物,让這挑夫去拿着條子运出来,做完這一切后,琪安远远的躲开偷看。 沒一会,自己刚才和挑夫說话的地方就站了七八個大汉摁着兵器四处搜索。领头他认识,齐元豪身边的一個跟班,這是真正见過自己的人。 无论是心疼金子還是想杀人灭口,就是再傻的人只要在江湖混過,也知道這是慕容秋水想灭了自己。 但琪安能怎么样。他不過是個破灭门派中地一個小卒,别說慕容秋水了,就算长乐帮有人认出自己說不定也会立刻抽刀杀了。 此刻他当然而然的想到他在建康唯一的亲人,也是长乐帮的大靠山——王天逸。 “他原来就是长乐帮干将,现在立了大功。风头正劲!找大哥他帮忙赶跑慕容世家的狗贼,拿回财宝岂不是小菜一碟?我地宅子毕竟在长乐帮地盘上啊。” 念及此处。琪安立刻来找王天逸。也算他走运,竟然找到了刚回家的王天逸。 当然,琪安不会给王天逸說实情,只說自己那夜逃得一條小命,房产是不敢要的了。但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娶媳妇的钱财却在花园裡埋着,现在院子裡可能被慕容世家地哨探占据了,自己不敢去取。 闻听兄弟有难。王天逸立刻两肋插刀,况且這兄弟等于是自己埋在昆仑的蛇,提供了多少情报给自己,帮他于公于私都過得去。 瘦死地骆驼比马大,王天逸立刻找了几個手裡有点高手地朋友,就說是自己的一点财物埋在那裡,点起十几個武士,一行人横冲直撞的进了琪安的宅子,挖出了三口大箱子,王天逸也亲自压阵,這是琪安的要求,不能露面地他不想别人看他的东西。 事情顺利的很,但在马车上,当王天逸耐不住好奇,打开一只箱子地时候,他惊呆了,就连他這种拥有一只战力的富豪统领,也沒见過這么多金子呆在一块的。 你做什么能拿這么多金子? 你不過是個跟班长随而已,连功夫都沒有! 就算是你公开贩卖情报,怕是你要是武当少掌门千裡鸿自己才能卖出這么多金子来,章高蝉都沒门! 带着這一串串疑问,回到家,王天逸就问起了琪安。 琪安先是支吾,后是想编瞎话過关,但王天逸是什么人?他在江湖吃過的盐比琪安吃過的米都多,琪安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在盛怒的王天逸要扣住這些金子的威胁下,琪安只能实话实說了。 這实话如晴天霹雳,让王天逸手足冰凉的瘫软在了椅子上,“让自己、慕容大公子陷入這走投无路之境地的竟然是他!” 马上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琪安的脑门吼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這么做?!我给你的银子還不够你花的嗎!” 以察言观色为生的琪安面对眼前這张火山爆发一样的面孔,焉会不知不妙,他当机立断,双腿跪地,哭泣辩解道:“大哥,您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身无长技,一生荣辱全系于武神身上,他也不能照看我一辈子,现在有机会不捞点金银的话,以后怎么办啊?况且我心裡只有大哥,在昆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放你娘的狗屁!你這是卖主求荣!”王天逸大吼一声,接着双拳摁在自己霍霍跳动的太阳穴上,死命的揉着,却闭目哀嚎起来:“孝先兄…我对不起你…這头畜生啊……孝先兄……” 看着王天逸這样,琪安眼泪沒了,冷汗倒流了一头,他已经嗅到這位大哥身上正开始流淌出危险的气味。 现在主要問題已经不是拿回金子的問題了,而是先要取悦這個家伙了,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問題了,想到這裡,琪安一把抱住了王天逸的大腿,叫道:“大哥,您想不想捉拿章高蝉,在长乐帮再立奇功、飞黄腾达?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這一臂之力就是章夫人的逃离路线。 王天逸的冷笑声中,章夫人脖子上被割开了第二道口子,鲜血流满了脖子,打湿了衣裳,怀裡的小武神被血腥之气弄醒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章夫人若无其事的掂抱着孩子,让他复又入睡,好像那刀割在自己身上。 “王天逸!”丁玉展看看头顶的章高蝉。又看看血流不止的章夫人,犹豫不定,在王天逸挥手下令割第三刀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制止王天逸。 但王天逸咬牙切齿地回应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你闭嘴!” 屋顶上的武神浑身抖得如同秋风裡的枯叶。千裡鸿死死地抱住了他腰,惊慌失措的叫道:“大英雄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不是畜生!”章高蝉怒吼声中,猛地扳开腰裡的手,义无反顾的从屋顶窟窿裡跳了下去。 “嗵!”高高坠下的他踩裂了两块方砖,破洞而出时候沾上地尘土因为這一顿。黄雾一般缓慢而哀怨的散了开去,就如同他地眼神那般哀怨到绝望。武神慢慢站起地时候。他身边已经围满了敌人。 王天逸和他毫无惧色的对视。還略占上风。 因为章高蝉此刻只是個愤怒而痛苦的丈夫、哀伤而无力的父亲,而他王天逸则好像化一头丝毫沒有人气的吃人野兽,野兽比人更有力量。 “放了若若和我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武神无力地看着王天逸說道,腔调裡甚至混杂着哀求。 看着這個自己比他自己都更熟悉他自己的敌人。 看着這個曾经一掌打碎那所有梦想的仇人,王天逸却感到恨不起来,连冷笑都笑不出了。 “拿你地命换他们的命。”王天逸說话也变得无力。甚至于无力到显得哀伤。 “不要管我們!你快走!”若若激动起来,她朝着夫君大叫起来,一直如石佛般的表情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武神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抽了抽鼻子,努力克制住模糊双眼的酸楚,抬起胸膛对着王天逸哽咽的說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守信放了他们…若敢违约,我做鬼…”看着妻子,這后半截却哽咽的說不出来了。 丁三把目光从章高蝉身上收回,高高仰视着屋梁,喃喃的反复骂着“你娘啊!” 他沒有骂任何人,也不是骂自己。 当王天逸押着章高蝉家眷进来的时候,他想阻止他這种无耻卑劣到极点的行径,但他不能,除了這個法子,满屋子的高手能拿武神怎么办? 但话說回来,满屋子的大老爷们,却要靠拿别人妻女威胁才能杀他,這又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作为這些人头领能說什么?弟兄们就是为了杀章高蝉而来的,不少弟兄也被章高蝉杀了,血還沒冷,难道就要這样放弃這個机会嗎? 他不想這么干,却不得不默许這样干,一直自认为在道德高所有人一头的大侠丁玉展喃喃的在心裡问自己:我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這個样子? 而屋顶上的千裡鸿也泪流满面,他不是哀伤章高蝉的不幸遭遇,也不是被武神所感动,而是为自己的雄图大计毁于一旦而悲愤不已,武神要是完了,他的左膀右臂就真折了,沒了翅膀還能飞上青天嗎?他死死盯着章高蝉的背影,捶打着瓦片哀嚎着:“为什么你不是一個英雄?为什么!” 武神垂手不动,但无人敢上去动手,王天逸眼光扫向丁玉展,对方正闭目不语,然后,王天逸叫了一個名字:“赵乾捷!” 王天逸的人手不足,本来才带了八個人,在突袭章夫人车队的时候還死了两個,伤了两個,他只能求助更有力量的人。 這两個青城学艺从低处爬上来的豪杰都是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好手,赵乾捷马上明白了王天逸的意思,他立刻用眼色下了命令。 站在武神背后的一個长兵器好手立即慢慢朝后挥起铁棍,接着如暴雨雷霆般狠狠砸在武神的后背。 這么凌厉的风声就算聋子都听得见。 但武神沒有动分毫,他的眼裡只有自己的妻和子,他盯着他们,坚定无比的站着,生生的受了這一棍。 一個踉跄朝前扑去,但立刻伸出一只脚,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倒,与此同时,武神嘴裡喷出一條血箭。他仰起头,慢慢拖动后一條腿并拢站直,血箭的尾羽从他嘴唇上倒挂下来,洒得前襟到处都是。 “你…要守信…”武神看着自己妻与子,却露出了满嘴通红的牙齿。他在向王天逸說话。 “沒問題。”王天逸咬着牙看着這天下第一高手,脸上的十字疤痕抽搐着,语调却轻松起来:“你一死,我就放人。” 但泪流满面地章夫人猛地嘶叫起来,“别听他的!我們都会死!高蝉你走啊!你快走!” 王天逸冷哼一声。一伸手指,章夫人脖子上的剑刃顿时嵌进了她的肉裡。 “别给我添乱。夫人。”王天逸的声音冰冷地如同地狱裡爬出来的鬼魅。 此时。赵乾捷的手高高抬起,铁棍再次慢慢朝后挥去,就好像利箭发射前那弓弦的后拉一般。 而章高蝉矗立不动,有如雕像,他的眼裡只有她和他。 知道夫君是不会离开了。章夫人高高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在脖子上地血迹中冲出两條白玉般的泪痕。 她闭上眼。然后又猛地睁开,大叫一声:“高蝉”,大叫声中,却奋力把手裡地襁褓朝章高蝉掷出。 章夫人离武神很远,那力道怎么可能把孩子扔到他能接住地地方?掉下来岂不是会摔死?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章夫人這举动惊呆了,连正要殴击武神第二次的棍手都是一愣。 王天逸也是大惊失色,但他眼疾手快,瞬间猱身向前,死命探身前抓,石光电火间一把抠住了襁褓的一角,在空中生生把這宝贝捞了回来。 但抓着小武神的他身体刚刚回倾過来,恢复先前那和章夫人并肩而立之时,一股暖流劈头盖脸地浇上了他半张脸。 原来章夫人扔出儿子并不停留,這弱女子赤手空拳的一把攥住了架在脖子上探在自己身前的一只剑身,然后死命地往脖子上一拉。 利刃顿时深深刺入脖子,鲜血顿时狂喷了出来,甚至于把身侧王天逸的满了热血。 章夫人自尽! 王天逸扭头从眼前一片红色中確認了這個可怕的事实,眼前都是红色光景是因为他满眼都溅满了热血,但别說擦,甚至来不及回头,耳边就响起一声炸雷。 “若若!”章高蝉发出的這声痛到极点的吼叫已不像人声,导如同厉鬼的嚎叫。 在這撕裂般的痛苦愤怒的嚎叫声下,所有人這一刻都感觉自己心脏要跳出心窝了。 伴随着這嚎叫,章高蝉疯了般的朝高柳若這边冲来。 全身伤口同时朝外飚血,连眼眶裡都流出了血,武神闪电雷霆一般的朝前冲了過来,世间的一切对他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到心爱的人们身边。 “杀啊!”王天逸抱着小武神几乎是跳着大吼,那是他看见所有人呆如木鸡急的。 這声大吼惊醒了所有人,武神身边到处是人,是拿着兵刃的人,是拿着兵刃的江湖高手。顿时所有的兵器只要够得着都朝武神招呼了過去。 但武神疯了一样,背后左右的兵器他全不管,但只要挡了他的路,杀无赦! 有人脑袋被拍到肚裡去了,有人胸口被打凹陷了,有人胳膊被生生扯掉了,阻击很惨烈,因为面对飞速冲来的敌人,已经由不得你有逃跑或者退缩的時間了,武神前面的人死伤惨重,但他自己也一样,背后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后心還插上一枚透骨钉,但武神還是在飞速得接近章夫人。 看着那双流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而且在不停的接近,王天逸第一次感到怕了,手裡的东西马上重了,他手裡抱着武神的儿子呢! 王天逸仓皇的扭头查看,原来押着章夫人的两個手下,一個正抱着章夫人不让她倒地,另一只手则手忙脚乱的死死压着她脖子上的巨大创口,大概是受了严命保证章夫人在武神死之前不能出事,在這紧要关头已经昏头了,還幻想能救活章夫人。 另一個则看着浑身浴血死神般逼近的武神,上下牙关相扣,浑身颤抖却动不了脚。 這转瞬间,武神已经又杀了三人,离王天逸不足一丈之远了,眼睛却仍旧死死盯住了王天逸。 遍体生寒的王天逸看了看前方友军站位,突然咬牙大吼一声:“接你儿子!”把手裡的小孩向武神作势欲抛。 這一招果然管用。急冲的武神身形一慢,一手朝王天逸這边伸展了過来。 就在這时,急冲而前的丁玉展眼前陡然出现了毫不设防的一條武神手臂,他哪裡有暇顾及为什么他要伸出手去,二话不說。咬着牙挥剑猛砍。 剑刃透臂而過,“啊!”武神惨叫一声,却连朝丁玉展那边扭头看一眼都不看,继续前冲。 因为王天逸作势一抛之后,又收回了手臂。這下诡诈虚晃引得武神挨了丁三一剑。 但武神来势何等之快,這一下抛收之后。武神那让人肝胆俱裂的面容已经近在眼前。 王天逸自然不敢抱着武神儿子和疯了般的武神照面。他转头大叫一声:“接着”,二话不說,把怀裡地孩子朝站着发愣的那個手下抛去。 手裡一空,王天逸马上就地滚倒,還不忘狠狠把手裡的匕首扎了下去。 锋利的匕首刺透還站着的章夫人地脚背。直沒到把,而刃尖则直入地板。 王天逸要把章夫人钉在這個地方,钉死了章夫人。就钉死了武神! “扑”“咔嚓”二声大响几乎同时在王天逸头上响了起来。 站在章夫人身边的长乐帮手下正惊慌失措般,突然一物朝怀裡撞来,他下意识的接住,還沒来得及看清自己接住的是什么,武神就到了。 凌厉绝伦的一拳立刻轰在了這個倒霉蛋肚子上,武神地這怒不可遏的一拳打破了他肚皮,仍不停留,又继续在他肠子裡打碎了他地脊梁骨,几乎从他背后破体而出。 把他打得像個破布袋一样朝后摔去后,武神一只手轻轻抱住了他刚才接住地物件。 他接住的是武神的儿子。 而正死捂着章夫人创口的那人還算痛快,章高蝉一头撞碎了他的头盖骨。 王天逸倒地、钉刀、拔剑、跪起一气呵成地动作快得如闪电一般,但相比武神而言却慢的像只乌龟。 武神也沒忘了他,左手雷霆般的朝跪地起剑地王天逸面门轰去。 等王天逸刚单腿跪地立起身子,长剑還沒来得及捅出,眼前已经一片黑。 武神的手结结实实打在王天逸脸上,但王天逸只是晃了一下身体并沒脑袋崩裂,甚至也倒地也沒有,而武神的那只胳膊却断开了。 原来刚才丁玉展的奋力一斩已经切断了武神大半個胳膊,只有骨肉還相连,此刻打在王天逸脸上,顿时断了开来。 但王天逸却沒想到這些,他沒時間想。 眼前一黑,接着鼻子一酸好像要碎掉,再接着脸上又被湿热的液体喷了個正着,那是武神断臂处的热血飞溅,但王天逸只知道自己身体還直立,還可以攻击這,這就够了。 靠着千百次杀戮磨砺出来的手感和直觉,王天逸在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凶狠的用剑朝上捅去。 摩擦?击中要害肋骨部位!切割?刺入身体内部了! 王天逸闭着眼咬着牙死命的发力。 但章高蝉沒有再攻击,甚至沒有管刺入身体的寒刃,他温柔的看着怀裡的妻子和孩子,喃喃道:“我們永远在一……” “呯!”王天逸感到手裡的剑碰到了钢铁一样的硬物,长剑停止了。 他伸手擦了擦满脸的血污,眼睛终于睁开了:他跪地上刺,剑从肋骨入;赵乾捷在对面,一样的长剑背后斜入;而丁玉展在背后,长剑正正刺入后心。 三把长剑交会在章高蝉的心脏。 “死了?”王天逸呻吟一声,放脱了刺入武神身体的剑柄,浑身瘫软的他无力的躺在了地上。 武神一死,杨昆就出现了,他礼貌的請大受打击的千裡鸿回武当,当然他对小弟的鲁莽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杀!杀!杀!”在狂热之中,武神一家三口被剁成了肉酱,除了他的首级之外。 也沒有棺材给他们。 丁玉展想给武神一家口棺材。 但应聚平他们跑遍全城才搞回二十六口棺材,棺材都是定做的,谁沒事造棺材存着。但這次丁家、慕容、长乐帮死于杀神之战的弟兄就有二十六人之多。 身为敌人,怎么能享用英雄的棺材?更别說挤占了。 “拿口箱子代替吧。反正都這样了。”白山掌柜怯怯地說。 他“這样”的意思很清楚,武神一家尸体根本分不出彼此了,就连收敛都是用铁锨从地上铲起来装到箱子裡的。 王天逸和丁玉展两個主将更是毫无胜利的喜悦,他们面对面坐着,一碗一碗的喝酒。却谁也不和对方說一句话。 等到收拾妥当,王天逸扔了酒碗,朝杨昆赵乾捷坐着地地方走了過去,那裡放着章高蝉的首级。 “這首级归我。”王天逸醉醺醺的說道。 大将首级的归属乃至传首的先后顺序在江湖上历来是個象征,能得到首级当战利品地要不是功劳最大的要不就是实力最强地。 杨昆对這個首级并无兴趣。不发一言,却含笑看向对面地赵乾捷。 果然赵乾捷脸色变了。 他慢慢的說道:“王司礼。如果我沒记错的话。這次诛杀魔头,是慕容世家主导,贵帮派只是协助,按江湖规矩应该是我們先带走,事后会传首给你们的。” 但他怎么知道王天逸惦念着那张军令状。想带回去拉起人马去帮易月?王天逸自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叫道:“沒有我,你们能杀得了章高蝉?毛都伤不了人家一根!” 赵乾捷看了看穿长乐帮服饰的不過寥寥数人。而自己這边還有几十個高手,实力相差悬殊无比,肚裡暗骂:這次老子也整整你這個奸人。 一拍桌子,赵乾捷冷哼一声:“王司礼别忘了自己地身份!我們出力才是最多的,不是我們提供了千裡鸿的情报,怎么能抓到千裡鸿?沒有千裡鸿,武神怎么会来?” 王天逸還沒反驳,背后又响起一声大吼:“吵個屁,這首级谁也不能拿走!一起安葬!” 說话地却是丁三,他也走過来了。 “凭什么?!”王天逸扭头问道。 “凭什么!凭对不起他!”丁玉展瞪着王天逸吼道:“我們都是七尺男儿,杀個仇人却得靠用女人小儿做人质,丢人不丢?却還好意思争功?還是人不是?” “說的好。”赵乾捷冷笑一声,他的功劳不是后来的抓章夫人母子,自然大大的叫好。 但“好”字尾音未落,王天逸一声大吼:“去你妈的!” 飞起一脚正中丁三前胸,一下把猝不及防的丁玉展踹倒在地。 一時間人人变了脸色,丁家的人更是抽出兵刃来围住了王天逸。 丁玉展生平沒吃過這种亏,一個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要冲過来和他对打,别人赶紧拉住他,但王天逸了无惧色的指着丁玉展破口大骂:“你這個伪君子!现在你妈的說我不是人了?当时我带人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阻止我,让武神杀光你们?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因为我不会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我這畜生替你做了,然后让你当大侠,再倒過头来骂老子畜生!论谁更不是畜生,你還不如我呢!” “司礼喝多了。大家别见怪!”主人应聚平慌不迭的跳出来替恩主圆场。 “算了,都退开。”杨昆不像把事情闹大,挥手让众人闪开。 丁玉展抬手指着王天逸,想說什么但沒声音发出,王天逸厉声叫道:“老子哪句话不对?” “好,這事我不管了。”丁玉展第一次见王天逸动了真怒,咬牙犹豫了片刻,大叫一声,转身坐到了桌子边,气鼓鼓的喝酒。 喝了一会,突然把应聚平叫了過来說道:“应掌柜,我們兄弟的棺木怕是要运回各地家乡,這個不急。我本来念着還有些情分,想替章高蝉一家三口收葬,但看起来他的脑袋暂时不会在了,能不能先找個场所埋起来,等首级回来后我再替他们重新下葬?” “听见了?”杨昆笑了笑說:“我小弟是個直肠子和热肠子,可否圆他這個心愿?” “我想沒問題。”赵乾捷答道。 “我也沒問題,但是我必须先传首长乐帮。”王天逸叹道。 “王司礼。那是不可能的。”赵乾捷正容說道。 章高蝉一家的下葬在他死后第二天,一個乱坟岗子。 站在挖好的土坑前,丁三好像忘了昨日的不快,他走到闭目不语的王天逸面前,问道:“如果昨天。章高蝉自尽身亡,你会杀死若若姐和小武嗎?” 王天逸转头看了看他,又回過头去闭上了眼睛,慢慢道:“会。” “你這…你這…”丁三好像看着一只会直立行走的禽兽一样看着王天逸,却因为王天逸昨日地暴怒而不敢說出口心裡话。最后却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王天逸耸耸肩:“江湖规矩。” “那么若章高蝉不管若若姐他们。自顾逃跑。你会怎么办?”丁玉展再次问道。 “照杀。”王天逸冷冷的說道。 “這又是为什么?他都不管他们了,你何必?”丁玉展這次是真心請教了。 “我挟制他妻女就是为了他,他既然都可以铁石心肠到不顾妻女,我留着他们有何用?况且仇家已经结下,我何必做好事于他。杀。” 這时,一直在旁边听的赵乾捷插嘴道:“呵呵,章高蝉可惜了身上那身天下无双的武艺。有大英雄之资,却是個庸人。昔日汉高祖可以不顾其父生死,可以为了逃命把自己子女从车上推下這样的才是大英雄。” “刘邦是個畜生。”王天逸脸上地十字疤抽搐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英雄都是畜生!” 赵乾捷顿时一窒,丁玉展倒是惊异的看向王天逸,左看右看良久才问道:“哎,沒想到,這次我們俩倒是一致,但你既然和我想的一样,为何却仍然做這样的事情呢?” 王天逸长叹了口气:“在江湖裡,我不這样干我能活到现在嗎?我不想当畜生,但不当畜生就要被畜生吃啊!我有得选嗎?” 說着,他坐在挖出的新土堆上,指着装着武神一家遗骸地箱子說道:“若若姐是個好人,其实章高蝉也是個好人,他不离不弃自己的妻子孩子,哪怕会丢了性命也一往无前地要保护他们,他不是什么英雄,他是個笨蛋,是個傻瓜,是個庸人!但我心裡却羡慕死他這种笨蛋、傻瓜、庸人!唉。” 王天逸长叹一声,但這声叹息却不是一人发出,不仅他一人,還有丁大侠、赵大侠,以及杨昆先生。 “各位大爷,坑挖好了,是不是下葬?”应聚平也算是当地地豪杰了,但在眼前這群人面前却只有当跟班的份。 “好,开始吧。”丁玉展点了点头。 但王天逸一挥手,說道:“等一下。”說罢,一扭头,冲部下大叫道:“带過来。” 只见一人被从马车裡拉了出来,被连推带攘的走了過来。 “這是谁啊?如此眼熟,我肯定见過。”丁玉展皱起了眉头。 “您当然见過,章高蝉身边的跟班——琪安。”赵乾捷反而代替王天逸回答了。 琪安一到,就被王天逸一脚踹倒,他指着大箱子說道:“裡面就是章高蝉一家的尸骨,你要不要磕头呢?” 浑身如筛糠地琪安看了看狰狞的王天逸,哆哆嗦嗦的马上磕起头来。 “那不是救過你命地兄弟的兄弟嗎,现在是你的小兄弟,怎么把他也拉来了?”丁玉展疑惑的问道。 “谁是他兄弟?”王天逸恶狠狠的一脚朝正在磕头的琪安踹了過去,对方顿时躺在了地上,抽泣起来。 就在這时,赵乾捷走了過来,拉了拉王天逸的衣袖道:“王司礼可否借步說话?” 离开人群,赵乾捷开门见山的說道:“如果你能把琪安交给我,首级可以先给你们。怎么样?” 王天逸一愣,马上恍然大悟,冷笑道:“這屁股上有屎不舒服对吧?” 不過赵乾捷知道的還不如王天逸多呢,他只是收到密令,勿要得到此人而已。 “你…你什么意思?”赵乾捷一脸的茫然。 王天逸再不理他,他转身往回走去,背后赵乾捷叫道:“你考虑一下啊!” “成交!”王天逸头也不回的一挥手,嘴裡恶狠狠的嘟囓着:“我本来就要擦掉這堆屎!” 来到坟坑边,琪安早被不明真相的丁玉展扶起来,王天逸一见,立刻冲上去又一脚踹倒。 “你這是做什么?”丁玉展目瞪口呆的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抓到高夫人母子?就是這個小畜生!”王天逸指着泪流满面可怜巴巴的琪安怒吼起来:“为了金银,不仅出卖了章高蝉,還出卖了章夫人!卖主求荣,天理不容!今天我要把他殉葬!”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琪安也是一愣,他看了一会怒目而视的王天逸,脸上的泪慢慢干了,猛可裡他尖叫起来:“王天逸,你言而无信!你說放了我的!” “言而无信?对你這种人渣我讲什么信?”王天逸狞笑着一把拎起琪安,正正反反抽了十几個耳光,又把他掼在地上。 打完后,王天逸脸上浮现出一股悲哀的神色,他低头自言自语道:“孝先兄,我对不起你,本来把他看做你的亲人,想好好对待以报你的在天之灵,沒想到…沒想到他狼子野心,卑劣无比,卖主求荣……” 就在這时,大家眼看着满嘴是血的琪安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满眼的仇恨,指着王天逸吼叫起来:“我狼子野心?我卖主求荣?谁教我的?!谁教我的?!” “你說什么?”王天逸吃了一惊。 “是你!是你!”琪安咬牙切齿的盯着王天逸大叫道:“都是你教的!你送我宅子,银子,你告诉我,只要把掌门的一点小事告诉你,你就会给我更好的报答!我告诉你他饮食起居,你送我一匹骏马,后来我开始偷看他的文件偷送给你,你送我一盒一盒的银子!既然都是卖主,卖给你和卖给别人有区别嗎?咱已经卑劣无比了,咱已经禽兽不如了,那我为啥不多发财!但是是谁告诉我发财之路的,是你!谁教我卖主求荣的?是你!除了你還有谁?!” 這激越的声音在空旷的坟地裡传了好远,人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漏听一個字。 王天逸身体摇摇欲坠,他晃了晃,又晃了晃,最后啪嗒一声双膝跪地,对着满地的坟头墓碑狂叫起来:“孝先兄!我对不起你!沒错,是我,是我!是我把他拉进了地狱之门,现在你在天上,而他和我生死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我也沒脸见你了!” 而回应他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擦干了眼泪,王天逸又恢复了狰狞的面容,他一把拉住琪安的发髻把他拖向坟坑。 琪安再次被恐惧攥住,他开始挣扎,开始求饶,但王天逸只冷冷說了一句话:“你我都是早死早托生!我先送你上路。” 在章高蝉一家的箱子前,王天逸干净利落的拧断了琪安的脖子,又用四只大铁钉把琪安面朝下钉在了箱子底:“是我把你拉下水的,但背主者不得好死,我让你在章高蝉一家之下,永世不能翻身!” “下葬吧。”王天逸扔了铁锤,掏出丝帕来狠狠的擦着手上的血。 云轩阁欢迎您,: [公告]随时随地閱讀本作品,請访问139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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