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黎白鹿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崔立瞬間陰狠地瞪了她一眼。
就連一向討厭孫翔的蘇沐橙，也不由得捧起了孫翔的場，“哈哈……”
全明星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崔立私下裏教訓了黎白鹿幾頓，黎白鹿就嗯嗯哦哦的應，非常乖巧的敷衍過去了。
反正下次她還敢幹。她懂啦，只要跟孫翔蘇沐橙一樣牛逼一些，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之後的全明星第二天也很精彩。
全明星週末最古老的一項活動：玩家與職業選手對戰。搶到名額的姑娘竟然是第一天的幸運觀衆，唐柔，可謂是巧合之極。
唐柔……黎白鹿記得，是興欣的網管小妹。
那葉秋前輩也來了嗎？
他看到自己的表現了嗎……？應該沒給他的好朋友秋木蘇丟人吧。
輪迴派出的選手是杜明，在輪迴中也算是主力選手，可是沒想到一場酣戰下來，竟然輸給了一介新人唐柔。
而後兩人竟再次相約第二戰，衆目睽睽之下又打了起來。
主持人目瞪口呆，這，亂套了！
一場又一場……比起焦慮的司儀和轉播方，職業選手們此時卻都是沒心沒肺的，他們覺得事情越來越精彩了。甚至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去問東道主輪迴戰隊的周澤楷，是不是主辦方的彩蛋。
“這下好玩啦。”蘇沐橙用手背掩着脣偷偷笑道，這也是個喜歡看熱鬧的傢伙。
讓蘇沐橙更爲欣喜的還在後面。
“寒煙柔”背後的使用者換了人，繼續着與杜明的交鋒。只不過跟唐柔的風格差別很大，更爲老辣、更爲高端。每一手都流暢無比，與唐柔的新人快打完全是次元一般的差距，饒是觀衆們都逐漸明白了，這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看着看着，蘇沐橙的眸光流露出懷念之意。
一個月了呢……時間不長，可是再次看到這熟悉的操作，熟悉的悍勇，也讓她猶生恍若隔世的感覺。
從未離開，是嗎？
那你還會回來嗎？
好巧，在臺上的葉修，給了她答案。
寒煙柔戰矛一挺，化身爲龍，咆哮着卷飛一路的塵土，筆直地飛了過去。
閃過伏龍翔天的一瞬，杜明心中已經飛快地盤算清楚。在這一瞬，空中的他猛得也出了一個技能銀光落刃，劍客身子一翻，急速朝着地上落去。
結果，那本已讓過的龍頭，就在此時突然一歪，像是扭了一下脖子一般，觸到了劍客的身上，而後杜明的劍客就已經被龍頭叨入了口中。
伏龍翔天，全中！！
觀衆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職業戰隊的席位上卻沸騰了，無不進行激烈的討論。
龍擡頭！
有些新人後輩在狀況外，於是熱情的前輩給他們科普：這個操作技巧，目前只有一個人做到過。
鬥神一葉之秋曾經的主人：葉秋。
再新的新人，總會聽到的名字。榮耀第一人，榮耀教科書……太多太多的榮譽，太多太多的勝利。
很多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嘉世戰隊這邊。嘉世的人，神情可就更爲複雜和精彩了。有詫異、有彷徨、有茫然、有不安，好多種，幾乎不帶重樣的。
副隊長劉皓，神情本已陰鬱地快滴出水來了，看到許多人望來，這才稍稍改了改模樣。
嘉世得到了太多其他選手的目光，就連嘉世自己的選手也面面相覷、啞口無言。而黎白鹿……在她意識到龍擡頭定是出自葉秋之手之後，第一反應卻是望向孫翔。
孫翔同樣很震驚，狠狠地攥起了拳頭。他無可避免地想起昨天韓文清對他說過的話：如果是葉秋的話，至少那記伏龍翔天絕對不會打空。
眼下，幾乎一樣的情形。而這記伏龍翔天果然沒有打空。
……葉秋！又是葉秋！
葉秋的出現——以及這手昭示着他狀態仍在以及不甘放棄的龍擡頭的出現，帶給孫翔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伏龍翔天的盛景，說是整個榮耀界再次沸騰也不爲過。
接下來的比賽，又有誰會注意呢？黎白鹿看到蘇沐橙偷偷離開了，蘇前輩的臉上是自葉秋退役之後難得一見的真心笑容，就好像迫不及待要去見什麼人似的。再打眼一看，孫翔也早就不知所蹤。
這下黎白鹿坐不住了，假借着上廁所的幌子離開了嘉世的席位。
她順着選手通道，走至盡頭，外面是空無一人的大街，只有零星車輛停停走走，冬風蕭瑟，這條她分在熟悉的街道，此時此刻在她看來這麼偌大且遙遠，令她有些彷徨。
好在，她找到了孫翔，畢竟他個子很高，在哪裏都是很惹眼的。
孫翔沒有看見她，正憤恨的站在一棵樹下思考着什麼，忍不了脾氣，狠狠地錘了一下粗壯的樹幹泄憤。
他生氣的時候，眉頭擰起來，可俊朗帥氣的臉卻不會多一分戾氣，大抵是因爲這張臉尚未褪去少年氣息，唯有一分正向成熟青年過渡的青澀，怎麼看都是正派陽光的。他脾氣壞，發再大的火，看起來也不過是氣急敗壞的模樣。
所以黎白鹿從來沒怕過他。
她靜悄悄走過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他那隻剛錘過樹幹的手捧起來，至兩人正中。
果然，樹皮粗糙，磨得他骨節明晰的手滲出絲絲血痕。
“不爽就不爽，你打人家樹幹嘛，你問過樹的意見了沒，”帶上無可救藥的眼神，“都出血了……別亂動，我拿紙巾給你。”
她從外套中掏出一袋紙巾，新的，還沒拆封。她勾着手指開始摳包裝，可是她指甲短，摳了半天都沒打開。她皺起娟秀的眉頭，用了些力道，小臉也越來越低沉，誓要跟這包紙較勁似的。
她的表情感染力太強，又欲帶呲牙咧嘴的前兆，搞得孫翔也忍不住在心裏給她鼓勁：加油啊！趕緊打開！
終於，拆開了包裝。那一瞬間，她擰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眉梢也如釋重負。就好像……含苞欲放的花朵，終於找準了時機，在夜晚悄無聲息又生動的綻開。
於是，方纔在他心中的鬱結、他的不甘、他的震驚，都在她舒展安靜的眉梢中，頓時煙消雲散了。
黎白鹿擡眼，把紙巾遞過去。
他愣了好一會兒，從方纔被她感染的情緒走出，才後知後覺的伸手。
可在他馬上觸及紙巾的那一剎那，黎白鹿猛然收回了手，讓他拿了個空。但見她痛苦地把眼睛合死，然後打了個巨響的噴嚏，順手就把紙巾用來擦鼻子了。
孫翔：你他媽？？？
黎白鹿如夢方醒，“哎呀呀……不好意思！事發突然，給你給你。”
“別把你擦過鼻涕的給我！”
“哦哦哦！這不給你張新的嘛。”
他沒好氣的，“哼。”
她笑嘻嘻地，把他的手牽過來，親自替他擦了擦滲血的骨節。
她的動作很輕柔，一點兒也不像她平常風風火火冒冒失失的樣子。
她低着頭，從孫翔的角度看，能將她她長長的睫毛和高挺秀氣的鼻尖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覺得有些羞澀，可是他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有這種情緒實在太丟人了，所以乾脆就用不耐煩的暴躁匆忙掩飾，“行了行了，不用了。”他抽回手臂，另一隻手卻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被她包紮的傷口……就好像，那裏還有她指尖的餘溫似的，
“嘖，”黎白鹿頗爲老成地嘆氣，還頗爲疼惜的摸摸樹皮，“你看你把樹弄的，朝樹撒氣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跟葉秋線下pk去。”
孫翔翻了個白眼，“我又不知道他在哪！”
他就在嘉世對面網吧呢……這句話黎白鹿就不說了，搞得和她挑撥要搞出命案似的。
“行啦行啦，知道你看到葉秋那一手龍擡頭你不開心，不爽的話，你也學個怎麼樣？或者說，開發一個比龍擡頭還要牛逼的技巧！”
“哼，正有此意。”
“嘿嘿。”
“你笑什麼？”
“沒什麼，看你還挺有幹勁的，我也就放心啦。”
“……多管閒事。”
她看得出來，孫翔雖然還是一臉臭屁目中無人的樣子，但心情已經好多了，都有閒功夫跟她拌嘴了，“唔，出來的這麼早，比賽都還沒結束呢……我請你喫冰激凌吧，打發時間。”
話題轉移的太快，孫翔沒反應過來，“啊？”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買幾個橘子去。”說完黎白鹿跑向馬路對面。
孫翔：不是說喫冰激凌嗎？？？怎麼又買橘子？？？？
馬路對邊，輪迴比賽場館背後的一條小街道上，有家不大的冰淇淋依舊亮着燈火。四張雙人座的小桌，冰櫥裏各種口味的冰淇淋上，插着小小的手寫價籤。店主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看到有客人進來，沒熱情招呼，卻也沒有冷漠地不理，只是站到冰櫥前，靜靜地等候着吩附。
“叔，我要這個、這個兩個味道拼起來，巧克力碎多一些，同樣的要兩份，可以嘛？”
“可以。”店主點點頭。
黎白鹿心滿意足地拿到冰激凌，剛要邁步，就聽見店鋪地某一個角落傳來輕盈悅耳的女聲，“白鹿？”
她定睛一看，在透明的玻璃窗下，有一處小小的雙人座，叫她的正是前輩蘇沐橙，而坐在蘇沐橙對面的……自然是葉修。
這個方纔在輪迴場館搞出一手龍擡頭讓喧囂至今未平息的主角，竟然和沒事人一樣偷跑出來，陪蘇沐橙喫冰激凌。
蘇沐橙熱情地把她招呼過來，“剛纔我就覺得有些眼熟，不確定是不是你，你呀，越來越會把自己包成個球了，穿這麼厚。”
黎白鹿乖巧道，“前輩好，”然後衝着葉修，“啊，您也好。”
葉修：……這股子自己是附帶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乖巧地打完招呼，而後斂起禮貌的笑容，定定地望着葉修，“在臺上操作寒煙柔的，是你？”
“除了我，還能是誰？”葉修淡定回。
“那個時候用龍擡頭，是什麼意思？”
“應對杜明那一招，用這個很正常。”
黎白鹿不說話了，她站着，他坐着，視線相撞，誰也沒有先行移開，就好像……她想透過他的眼眸摸清他散淡模樣下藏着的東西，而他也不懼被她看透。
那一招龍擡頭……真是厲害，難以匹敵的厲害。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整個聯盟，又有誰能做得出來？
好不容易她有了那麼信心——能靠近他，然後他又玩了這一手，於是那抹遙遠的曙光，離她更遠了，好像她在盡力奔跑的同時，他也在大步往前走，無暇回頭看她，而她跑得再努力，也只能趕上他留下的腳步。
這種感覺……這樣的認知，讓她……
有些失落
……嗎？
這種感覺，真的是失落嗎？
她的眼神好似更攝人了。葉修心想，是因爲她邁出那一步了嗎？站在臺上反抗嘉世的時候，她看起來對任何都毫不畏懼，並且綻放出了比平常都截然不同的光彩。
這只是他一瞬間的想法，因爲很快，黎白鹿又溫和乖巧地彎了彎眉梢，笑得無害又陽光，就好像剛纔她溢出的一瞬間的鋒銳是錯覺一樣。
“你並不僅僅打算在網遊中繼續，而是想再回職業圈繼續，對吧？”她靜靜問。
“這個當然。”
黎白鹿看了看他手指夾着的燒短的菸頭，“只是，時間不多。”
“嗯……”對於這個，葉修是真得承認。
一旁的蘇沐橙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怎麼氣氛就瞬間降下來了呢？她只好笑了笑，岔開話題，“你一個人怎麼買兩份冰激凌？”
“這個是給……”黎白鹿下意識的往窗外看，這一看不得了，樹下的孫翔沒影了！接着她就看到，人高馬大的孫翔正邁着長腿過馬路，馬上就要到這家店裏了。
糟了，這要是讓他看到葉修，還不得鬧翻天啦。
黎白鹿慌慌張張地戴回口罩，草草給兩位前輩道別之後，連忙跑出冰激淋店。
趁着孫翔還沒往玻璃窗內看，跑過來的黎白鹿一下子牽住他的手，把他往另一個方向拽。
“你急什麼啊！”孫翔被她拽得身型不穩，一個踉蹌，罵罵咧咧地抱怨。
“再晚了冰激凌就化啦！”
“有病，大冬天的……”
大冬天的，氣溫這麼低，冰激凌怎麼可能這麼快化？等等，對哦……這麼冷，怎麼手卻暖暖的？
她往下一瞧，不得了了，自己竟然這樣牢牢抓着孫翔的手……他的身高骨架都比她大上好幾號，手亦如是，她這麼一抓，大半個手掌都送進了他的手心……怪不得四周都是暖暖的。
她才反應過來，慌忙要抽出，指腹還未來得及動彈，孫翔卻反手一握，捏得她更牢了。他十分警惕地退後一步——當然，也把她拉了過來，“不對勁，場館門口那幾個女的一直在看我，是不是認出我了？我靠，我可沒興趣在這裏營業！走走走快走！”
“你、你看錯了吧！”
“你看她倆眼睛都亮了！完了完了，快跑快跑，小短腿跟上！”
黎白鹿這個拖後腿的，孫翔連拉帶拽，才帶着她堪堪逃脫女粉絲的視線掃射。
這倆人，原本剛從冰激凌店出來過了馬路到了對面，這回子又立馬跑回來了。路過冰激凌店，黎白鹿看到玻璃窗旁的座位上，蘇沐橙跟葉修還在那裏喫東西，她也沒來得及問候，直直地被孫翔給拉跑了。
蘇沐橙透過玻璃窗，圍觀了全程，就見這燈紅酒綠的街道上，黎白鹿跟孫翔跟賽跑似的跑過去跑回來，然後飛一般消失在小巷盡頭。又好笑又擔憂地跟葉修抱怨起來，“小黎是挺好玩的，但是怎麼就跟孫翔那個討人厭的傢伙玩到一起去了呢？”
葉修笑了笑，“年齡差不多，不奇怪。”
“嘻嘻，不過嘛——”蘇沐橙託着腮，清純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看到中意的電視劇一般的滿足喜悅，“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他們好像偶像劇一樣哦！雖然孫翔人是挺討厭的，但是好像看起來不會欺負小黎。”
“黎白鹿可不會受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就成了。”
“瞧這話說的，她欺負過你啊？”
“這倒是沒有。”葉修實話實說，“看起來乖巧，但是總能讓人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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