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蘇沐秋愁啊！其實他也很想變貓被小鹿梳梳毛，還能進被窩一起睡。可是最近實在不行，樓下街道有許多流浪貓，不少還是母的，最近到了它們的發｜情期，導致嗅覺分外敏感的蘇沐秋聞了空氣中瀰漫的味就變得十分燥熱，所以他最近只能躲在筆記裏一刻都不想出來。
當他很婉轉的表示自己不想變貓的原因之後，黎白鹿認認真真地回：
“前輩，我帶你去做個小手術怎麼樣？以絕後患。”
蘇沐秋只回她一個字。
滾！！！！！！
黎白鹿沒有貓擼，很是手癢，只好在每日訓練完之後水羣。
就算是水羣，她寧願披馬甲去嘉王朝公會也不想在嘉世羣出現，沒辦法，嘉世的隊員羣基本上就是對孫翔和劉皓溜鬚拍馬的，還是抱團出現，黎白鹿不想參與。
今天的嘉王朝羣似乎比平日更熱鬧了些，多是在討論在新區開拓勢力的事情，簡而言之，君莫笑的出現實在阻礙了嘉王朝的發展進度，一個個的都在出餿主意怎麼對付君莫笑。
只不過，今天……
［風中凌亂］：媽的，那個君莫笑瘋了吧？？竟然敢欺負金香！！這不能忍啊！！
［金香小公舉］：哭唧唧，不光打我，還把我的玫瑰手炮爆走了［大哭］［大哭］
［帥酷靚仔］：靠，忍不了了，有人組隊給香香報仇麼！扣1！！！
瞬間，一排排的1刷了滿屏。
黎白鹿在電腦屏幕前一臉問號，這誰啊，金香？這麼有號召力的麼？竟然哭一哭就能組出一隊後援團報仇……
呵呵，不過，對不起了！黎白鹿默默記下羣裏的人名，轉頭用白雲間鹿登陸游戲。
昨天跟着隊裏一同對付葉前輩和他的朋友，是她作爲嘉世隊員的責任。但是作爲被葉前輩關照過的後輩，她不會讓這羣傻叉碰到葉前輩一根毫毛！！
金香復仇隊浩浩蕩蕩地聚集起來了，他們在主城清點人數之後，竟然沒有直接去截殺君莫笑，而是一羣人圍着金香此起彼伏的安慰起來。
被衆人團團包圍的金香壓抑着哭腔，軟軟糯糯地講述自己是怎麼被君莫笑和逐煙霞欺負的，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只不過這話嘛，添油加醋，無中生有。
在一旁偷聽的黎白鹿：放屁！胡說！拳頭硬了硬了。
黎白鹿雖然不信，但是金香後援團跟被上了‘奮起’buff似的，一個個戰意暴漲，誓要暴錘君莫笑泄憤。
只不過，他們一出城，連君莫笑的影都沒見到，就——
漫天火力傾瀉而下，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波帶走。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人終於找到機會站穩之後，始終不相信這樣兇猛的火力竟然僅僅出自一個遊戲角色之手！
轉瞬，林蔭小道就被轟出大大小小的坑窪，子彈、手|雷、輪番上陣，究竟是誰來襲擊，衆人只能看到對方的id殘影。
鹿鹿鹿鹿鹿……到底叫什麼，看不清！她太快了！
終於，金香看清了。
因爲神槍手，已經殺到她眼前。
金香死到臨頭還不忘發出嬌柔可憐地呼喊，“你到底是誰呀！！你想幹嘛！！！”
白雲間鹿！！
相比起金香令人酥麻心癢的嗓音，白雲間鹿壓低的聲線甚至有些雌雄莫辨，不帶溫度，“殺你。”
沒留給金香哀嚎的時間，白雲間鹿直接送她回主城上香。
黎白鹿操縱着角色在原地緩了緩，一轉身，就看到被一羣生還者圍了圈。這羣人不約而同地想要合攻她，但是誰也不敢先下手，於是就變成了只包圍她這樣的僵持局面。
這羣人，連精英團都算不上，只能是以人頭湊數的。於是黎白鹿同樣也沒留手，不多時便屍橫遍野，爆出的裝備洋洋灑灑掉了一地。
金香固然有錯，但是他們哪是什麼正義之舉？無非就是色令智昏，聽了個女孩兒的添油加醋就聽風是雨的，更該打！！
短短時間。
嘉王朝裏出了個叛徒這件事刷爆了公會頻道，並且，由於懸賞白雲間鹿的人越來越多，白雲間鹿的擊殺身價已經擠進了榜單。第一是君莫笑，而白雲間鹿就排在他下面幾位。
黎白鹿看完這懸賞榜單，又去給金香發了私密消息。
［白雲間鹿］：就這麼點兒錢？？我就值2000j？有本事再多來點。
［金香］：混蛋！！！！！！
金香果然又去羣裏哭唧唧了，效果顯著，白雲間鹿的懸賞身價漲到了2500j。
壓了君莫笑一頭，現在她纔是第一了！君莫笑才第二！
看着兩個相鄰的id，黎白鹿心裏美滋滋的。當初……當初她剛來嘉世，葉前輩便退役了，或許，今後他們不會有同隊的可能，也不可能並肩作戰，彼此的姓名也無法放在一起，但是哪怕就是這樣同時出現在懸賞榜單上，也足以慰藉她的惋惜。
“嗯？”
這騷亂鬧得這麼大，以至於在廣袤的神之領域大地上刷材料的葉修也注意到了世界頻道的喧囂。怪不得呢……怪不得今天沒有鬼鬼祟祟的小隊跟蹤，感情有個更出風頭的人在那拉仇恨呢。
只不過黎白鹿究竟爲何大鬧一場，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葉修是不瞭解的，他只當是枯燥的嘉世生活把黎白鹿這個青春洋溢的姑娘給憋屈壞了，當她在消遣時間。
雖然葉修對網絡上紛紛擾擾他都懶得回嘴，按他的話說，“我都這麼大個年紀了，難道真要跟他們刷世界對罵？”然而他曾也少年意氣過，當初跟沐秋一起殺至競技場巔峯，那種肆意暢快，恍若拳拳到肉的成就感仍是那段時光的特徵。或者……或者他的這份熾烈，到現在也沒有消退，不然也不會退役後選擇從頭再來。
所以，對於黎白鹿這樣上躥下跳鬧它個雞犬不寧的行爲，他竟然意外地……很欣賞？
小姑娘有烈性有活力真不錯哈。
儘管葉修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禍國妖妃。
打完一場又一場，黎白鹿難免有些疲累。
她乾脆下了線，倒頭就睡。
睡前往右瞅了瞅桌上的筆記本，沐秋前輩還窩在裏面裝死，怎麼叫也不出來。最近……最近孫翔心情也不是太好，自從上次信心滿滿地帶隊卻大敗於葉修之後，他除了喫飯和訓練，一般連房門都不出。
出於同隊情誼，黎白鹿應當去看看孫翔的情況，但她知道孫翔鬱悶憤恨的由頭，所以怎麼勸都會是弄巧成拙，還不如不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心煩。況且這傢伙倨傲自尊得很，被一個女生安慰的話，他估計更想撞牆。
煩心事好多，還是睡吧！
第二天醒早，黎白鹿拉開窗簾，窗外是逐漸開始忙碌生動的都市晨景，只不過從她的屋向外看的話，看不到斜對面的興欣網吧，卻是嘉世大廈背面幽深的小巷跟停車場。
……所以。
好想見前輩。
這之間到底有什麼因果邏輯，腦回路又究竟是如何運作的，黎白鹿不想深究，反正她就是很想去對面的興欣網吧！找他面對面切磋一場！如果自己有進步被他誇獎，那她開心，如果自己又笨了被他毫不留情地點出，那也是被指點了，更賺！
趁着大清早還沒開始訓練，黎白鹿簡單掩飾好了自己的模樣，鬼鬼祟祟地過了馬路，直衝對面。
網吧前臺小夥已經認識黎白鹿這個三天兩頭就冒出來的捂頭神祕女孩了，更何況她一雙明亮流轉的杏仁眼就算是戴十個口罩也能認出來。前臺小夥直接衝她伸手一指，“陳姐剛纔去樓上了，葉哥還沒下來，估計都在。”
由於黎白鹿走得飛快跑上樓了，前臺小夥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就剛纔還來了個客人，找葉哥的，陳姐也把客人帶上樓了……
雖然興欣網吧來過多次，不過二樓這裏她也就新年夜裏借宿過一宿，並不熟悉。到了二樓，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溫馨乾淨的傢俱，還有一位——對於興欣來說的不速之客。
客廳內，兩個男人。
黎白鹿認清那個葉修之外的男人是誰，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只能偷偷趴在門框外，進退不得。
爲什麼，陶總在這裏！他來找葉修？
黎白鹿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屋內的陶軒開口了：“回來吧！”
葉修垂下眼，“回哪？”
“嘉世。”
屋內一聲巨響，陳果尷尬地從裏屋出來了。神情複雜，又有些氣憤似的。原來偷聽的不只黎白鹿一個人。
葉修衝老闆娘笑了笑，又看回窗外，咬着一根菸，脣角飄出的絲縷白煙緩緩升騰，眼見消散，無影無蹤，“站在場邊我沒有興趣，我更喜歡站在比賽場上。”
陶軒苦笑了一下：“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又是何必呢？”葉修反問。
陶軒的神情突然有了幾分激動，葉修的這個反問，似乎觸碰到了什麼。
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奇怪，他們本應是相當熟悉的老友，可是言談之間，那種難以忽視的割裂感正在逐漸拉寬，最終，針鋒相對。
“你我都是看着這聯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都很清楚，現在的職業聯盟，早已經不是過去。”陶軒開口說道：“豪門的成功，推廣着聯盟；出色的明星，產生最大的影響力。這纔是聯盟發展最最需要的。一場比賽，戰術、配合，這的確重要，這可以決定比賽的勝負。但是，明星！明星才能真正的帶動票房。你那些高端的戰術，現在抓出一萬觀衆來，有幾個能真正看懂？”
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論，陶軒已經徹底收起了他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葉修：“周澤楷爲什麼現在被稱爲榮耀第一人？只是因爲他帥嗎？不，更重要的是，他的技術夠炫，打出來的場面夠好看。在玩家們的眼中，華麗，就意味着難度，就意味着高水準。當你在全明星賽場上打出來的時候，瞬間就可以引爆全場的熱情，這些，我不相信你看不到！”
葉修卻是微微笑了笑：“你說得很對，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麼？”
“勝負。”
“……”
陶軒冷笑，閉上了眼，試圖壓制心中洶涌的情緒。
多說無益。
其實他們同路前行過，曾經看到的、期望的、追逐的都是同樣的東西。
都是曾經了，久到……根本不必言說。
“告辭。”陶軒說。
“不送。”葉修說。
陶軒快步走向門口，拉開房門後，卻又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又說了一句：“看在多年的情份上，我可以最後再答應你一件事。”
“哦？”
“哪怕是你想一葉之秋轉會。”陶軒說。
“那很貴。”葉修笑。
“只要你出價，我絕不爲難。”
在場的不光陳果，就連躲在陰影裏的黎白鹿也着實驚了一下。陶軒居然承諾可以放手一葉之秋，這個嘉世的王牌角色，而且還不會在轉會費上設置障礙，這個承諾的份量着實不輕。
“那好。”葉修點了點頭，“我要沐雨橙風。”
陶軒臉現詫異，但很快平復，“好，我說話算話。”
陶軒拉開門，正撞見來不及躲藏還處於驚異中的黎白鹿。
兩人視線相對，可她下一秒卻將焦點轉向了屋內的葉修。
葉修正在蹲身撿起一支菸——嘉世戰隊創立之初，在無數次令人焦頭爛額地各方壓力之下，他經常這麼從煙盒裏拋出一根菸，而陶軒也總會接的很穩當，兩人云霧繚繞感嘆一番，就這樣，走過了聯盟最初的艱難。
從什麼時候起，坐擁嘉世王朝的陶軒，已經不需要兄弟朋友間的心照不宣。
那根菸，陶軒來不及接。
可葉修仍舊保留着這個習慣。
葉修將那支菸拿在手中，這一刻，濃厚而又翻滾的情緒頃刻如浪濤，然後很快止歇。
屋外響起陶軒的聲音，“你來這做什麼？”
葉修循聲望去，跟門前的黎白鹿四目相觸。
他一向是個不會被情緒操縱的強者，只不過，現在他那些殘留地、還來不及收回磨平的心酸、不甘，追憶，以及最後化成的一笑置之，盡被她那雙淺淺的瞳仁的攝進眼底。甚至讓葉修清晰地感受到，她似乎有一瞬間，就這樣睜着一雙還未褪去青澀的眼睛，看透了他的全程。
黎白鹿幾度張口，說不出話，更不知如何回答陶軒。
葉修走過去，雲淡風輕地對陶軒笑道，“這也算是我爲嘉世做得最後一點事吧，小年輕心高氣傲不服輸，上門求虐，我幫你磨練磨練隊員，你不心疼吧？”
陶軒冷笑，沒再對葉修說話，擡步往前走，“黎白鹿，跟我回去。”
黎白鹿兢兢跟上，也不敢再回頭。
車水馬龍，嘉世大廈就在馬路對面，一個紅綠燈的距離。她從來都未曾覺得，紅燈竟然這麼漫長。
對面的紅燈開始閃爍，轉瞬亮起綠光。
陶軒穩步前行，黎白鹿在後面顛顛跟着。
“我沒想到他會要沐雨橙風。”陶軒開口。
這種情況下，陶老闆只會是對她說話。黎白鹿低下腦袋，“嗯。”她明白，葉前輩在練散人賬號，所以比起一葉之秋，蘇沐橙用的沐雨橙風對興欣來說更有戰力提升的實際幫助。
陶軒笑笑，“不過就算給他沐雨橙風也沒什麼，嘉世不至於再培養不出個明星賬號，小黎，我說過了，嘉世從不會虧待你。”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好一副稱賢薦能的樣子。只不過在暗搓搓地暗示，小黎你可是沐雨橙風繼承人，沐雨橙風就是爲你準備的，葉修想要走這個賬號卡，置你於何處？這可不厚道。
黎白鹿沒回話，只是腦袋垂得更低了。
沒辦法……她還不夠強。沐雨橙風……她是很想要，但是總比一葉之秋被賣走好吧！那孫翔要氣死了，畢竟他就是爲了這個賬號卡纔來的嘉世嘛。
不知覺腦補出孫翔氣急敗壞的模樣，她強忍住笑，深呼一口氣，又想起方纔……她藏在門後，透過半掩的縫隙，看到葉修說：我的結局，由我自己決定。
那個人凝望着窗外，不知透過這霧濛濛的清晨看到了哪裏。光影鍍在他的輪廓上，欣長的身影，不濃不淡。
他又離得她好遠。
在陽光大肆塗抹的街景之中，黎白鹿望着面前一筆筆濃厚的色彩，像是刺眼一眼，眯起雙眸，怔怔道，“其實您說得很對。”
她身邊高大精明的中年男人，微微側目。
她繼續道，“聯盟需要明星才能發展，任何行業缺了商業的運作都會成爲生鏽的齒輪。人都是視覺動物，喜歡華麗，喜歡恢弘，喜歡激烈。您毫無疑問是個成功的商人，是個會抓觀衆心理的前行者。”
“但是……”
她要是再不懂其中葉修退役的彎彎繞繞，那就真是傻子了。
她仰起頭，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可如果我是您，我絕不會對朋友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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