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回:針尖對麥芒
但見侍從們次第將菜餚捧上來,乃是火腿燉肘子、烤鹿肉、蒸羊羹、煮螃蟹;又有荷葉蓮蓬湯、排骨鮮筍湯、棗泥山藥糕和藕粉桂花糕等等。
少焉,已將整個春臺都堆滿了。吳寒依見了此般款待,火氣忍不住地往上竄。若不是上來之前,葛嬌萬般勸阻她,一定要忍住脾氣,不可讓侯爺在外人面前丟臉,只怕她早已將這春臺掀翻了。
這種規格的宴席,不說與國宴相比擬,也至少是招待個侯爺公爺之類的。
燕家雖位列公爵,享受榮華,但這些東西也不是日日喫得。遂燕歸晚只覺,楊廈實在不必如此鋪張;徐墨卿自幼生長在宮中,對這些食物自然習以爲常,可他也看得出,楊廈此舉是煞費苦心了。
“身在屠蘇城,天下美酒盡有。墨兄想喝什麼酒呢?”楊廈款款地問道。
徐墨卿見主人如此招待,也未再推辭客氣,道:“敢討侯爺詳述一番。”
楊廈豪爽笑道:“屠蘇城最聞名遠揚的當屬屠蘇酒,口感醇香,滋補養身,於墨兄的傷勢大有幫助;餘下的杜康、茱萸、竹葉青也都是上上品品;自然還有秋露白、桑落酒……”他頓了頓,望向燕歸晚,“對了,你們東梁的女兒紅、金華酒、荷花酒,我們這裏也是有的。”
徐墨卿也望向燕歸晚,“晚兒,聽侯爺詳述這麼多樣兒,你想喝哪個呢?”
燕歸晚想了片時,“唔……有老燒酒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喝到了。”
“老燒酒?”楊廈一愣,這酒他從來沒聽說過。
徐墨卿也倍感意外,陪笑道:“那是我們東梁極爲普通的一種酒,比較濃烈,還有點燒心,後勁兒也有點猛。”
“燕娘子這是想家了?”此時的吳寒依已弄清楚燕歸晚的身份,猜想到她應該就是楊廈心心念唸的那個東梁女子了。
燕歸晚反應片刻,才知道吳小夫人喚的是自己。連對她的稱呼都變了,可謂煞費苦心。這是在提醒她,她已是成家的人了?
“嗯,是有一點想了。”燕歸晚淡然道。
“老燒酒,我們屠蘇城裏的確沒有,不過燕娘子還是聽我的勸,喝屠蘇酒吧,保證讓你喝了一次想喝第二次。”
“那好,聽小夫人的。”
俄頃,幾壇屠蘇酒已被侍從端了上來。吳寒依親自起身,打開壇蓋,霎時酒香四溢。她爲四人斟滿酒盞,這宴席便從喝第一杯屠蘇酒開始了。
楊廈和徐墨卿二人幾乎沒有動箸,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盡說些雲裏霧裏的話。二人手中的酒盞,一刻都沒有空閒過。
吳寒依聽一會兒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再回過頭來向燕歸晚說上幾言。言語中多有挑弄,但燕歸晚根本不接招,因爲她實在太餓了,而且這桌子菜很符合她的胃口。只有她一人喫的歡快,恨不得要站起身來夾菜纔好。
她自顧舀了一碗排骨鮮筍湯,喝了一口,覺得味道很不錯。當即舀了一勺子喂向徐墨卿,“哥哥,你嚐嚐,這湯真好喝。趕明兒,我讓秋生學學去。”
徐墨卿也不顧楊廈和吳寒依的注視,特享受地喝下那一口,而後稱讚道:“的確美味。”
吳寒依見狀,立馬給楊廈剝了只螃蟹,送到他跟前。楊廈接過去之後,隨手又放回春臺上,始終都沒有喫一口。
吳寒依氣得抓狂,又嚷嚷着要燕歸晚陪她喝酒。燕歸晚的酒量不好,她有自知之明,小酌一些尚可,多了只怕要出窘狀。故同她喝了幾杯,便說什麼也不再喝了。
吳寒依自己喝起悶酒,忽瞥見外面天色已慢慢暗下來,又想拉着燕歸晚,去露天闌干處轉轉。
燕歸晚不想去,她一步也不願離開徐墨卿,她害怕楊廈做出對徐墨卿不利的舉動。
所以吳寒依所有的“招數”,她等於全然未接,她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些行爲更是把吳寒依氣得半死。
時間已過去很久,但楊廈和徐墨卿之間的較量彷彿纔剛剛開始。燕歸晚喫飽喝足,託着腦袋看向他二人。原本春臺上的氣氛還算融洽,可忽然間,三人才發覺,自顧喝酒的吳寒依醉了,開始大吵大鬧耍起酒瘋。
“楊廈,你個騙子,你大騙子……我爲了你,我他媽的……”吳寒依一面嘶聲咒罵楊廈,一面動手打向他的胸前。
楊廈端正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更沒有一句勸慰,更是露出一點厭惡之表。幸而葛嬌及時趕到,將吳寒依強行拖了回去。她的叫罵聲一直迴盪在樓宇間,有種說不出去的悲涼。
吳寒依下去之後,閣頂的氣氛開始有了變化。
“讓墨兄見笑了。”楊廈又舉起酒盞,向徐墨卿敬來。
徐墨卿立馬端起酒盞,“侯爺哪裏的話。”
言語間,二人又飲下一杯酒。燕歸晚數了數春臺旁的罈子,已經空了五個,不能再喝下去!
她搶過徐墨卿的酒盞,“哥哥不能再喝,你的傷還未愈,飲多了不行的。”
“無礙,屠蘇酒可養身,晚兒不必擔心。”徐墨卿笑着把酒盞奪回去,“侯爺如此款待,我若不喝的盡興,豈不辜負了人家?”
“是啊,一個爺們兒受那麼點傷算什麼,這才喝幾壇?晚兒就心疼了?”
楊廈將一把刀紮在鹿肉上,動作麻利地切下來幾塊,依次分給燕歸晚、徐墨卿和他自己。
燕歸晚瞪着楊廈,義正言辭道:“我東梁男兒不是這樣的,不能跟你們西洲男子比較。我的夫郎不可這樣,若侯爺執意如此,那我同你喝便是。”
燕歸晚拿起兩罈子往春臺上一磕,擼起兩隻衣袖,示威道:“我跟你用罈子喝!”
一旁的徐墨卿皺眉搖頭,“晚兒。”
燕歸晚卻上來脾氣,“我是妻主還是你是妻主?”
“你是。”
“那麼,在西洲就要變成你說的算了麼?”
“郎不敢。”
“那哥哥退下。侯爺既救了我們的命,理應我代我們兩個向他致謝,對不對?”
“對。”
徐墨卿當真退到燕歸晚身後,楊廈見了心中鄙夷的很,這也太給男人丟臉了吧?
楊廈哈哈笑道:“晚兒爽快,那咱們就先喝上這一罈。”
“好!”燕歸晚一手提住罈子,仰起頭,將整壇酒倒進口中。屠蘇酒真的很好喝,可再好喝的酒,喝多了也會讓人醉。一些酒水順着她的嘴角流淌下來,浸溼了她的衣衫。但她顧不得這些小節,她閉緊雙眸,勢必要將這一大壇通通喝光。
對於楊廈來說,這點酒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對面那個認真喝酒的燕歸晚,令他覺得既可愛又心疼。他將空罈子放回春臺上,燕歸晚還沒有喝完。她的髮髻有點凌亂,頭髮和衣衫上都沾染了酒水。
他呆呆地望着她,又一次將徐墨卿當做不存在。他的雙手半擡起來,想要對她說:“晚兒你別勉強,喝不來就別喝了。”
可燕歸晚還是沒給他這個機會,一罈酒飲盡,她也在徐墨卿的意料之中,醉了。她醉得很徹底,瞬間倒在徐墨卿的臂彎中,睡着了。
徐墨卿聽到她在自己懷中發出陣陣喘息聲,故作鎮定道:“讓侯爺見笑了。”
但徐墨卿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叫來九鶯,讓九鶯帶燕歸晚先回房裏歇息。
楊廈這才明白,徐墨卿對燕歸晚的步步退讓,是爲了現在這一刻。
他要跟自己單獨相處!
“墨兄,還真是精明。”楊廈重新坐定,看着燕歸晚被隨從帶走的身影,心中戀戀不捨。
徐墨卿的面容瞬間變得凜冽無比,與之前那般溫柔截然不同。
“侯爺,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很好。你們來西洲到底爲了什麼?”
“來見一個人。但這個人是誰,恕我不能告訴你。”
“只是個人的事?”
“沒錯。只是個人,不涉及半點國家。”
楊廈譏笑道:“你這個皇子有點落魄。”
“的確有點落魄。”徐墨卿自嘲道。
徐墨卿爲二人斟滿酒盞,自然而然地又舉杯對飲起來。
“燕歸晚的身上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傷?”這個問題,楊廈問的太過突兀。
徐墨卿的拳頭瞬間攥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你這樣很卑鄙,她那時不省人事吧?你對她的心思,我瞭然。”
“回答我的問題!”楊廈也變得冷酷無比,“現在是我問你,你只要回答就好。”
“打仗就會受傷,在東梁女子皆如此。”徐墨卿也不甘示弱,“楊廈,你救我們命是恩情,但晚兒的主意,你別想打,她是我的!”
“哼,你攔得住我嗎?”楊廈不屑道,“你現在我的地盤上,我弄死你,如同弄死一隻螞蟻。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好,那你就弄死我。只要我不死,你就休想碰晚兒一下!”
“放心,我會如你所願,不過是時間問題。”
“你很囂張。”
“煞星名號是白叫的麼?”
“我等着,你來取我的命。”
“若你怕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你把燕歸晚留下,自己回東梁去吧。”
“笑話,我徐墨卿不是懦夫。要麼讓我死在這裏,要麼我便會一直前行。”
楊廈撫了撫自己的馬尾辮子,“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看來東梁朝堂是真的放棄了你們。無論是王爵還是女公爺,你們的死活東梁不會管。”
“原來侯爺是忌憚東梁出兵?侯爺多慮了,東梁不會爲我、爲晚兒與西洲出兵,所以你儘可以殺了我。”
夜已深,春臺菜餚已撤,二人在閣頂又喝起茶來。
“烏龍、春尖、楓露、雀舌,墨兄想喝哪一種?”
楊廈直接向徐墨卿詳述個遍,雖然談話的內容算不得友好,但楊廈款待起他還很周到。
“聽聞楓露茶是一絕,有此機會就嚐嚐吧。”
兩個人都沒有喝醉,還能悠悠地品茗。
“晚兒在府上有幾個男人?”
“三個妾郎,加上我。”
“風流的很嘛,我以爲,她只鍾情於你呢。”
“的確只鍾情於我。”徐墨卿挑了挑眉,“她一直都只鍾情於我。”
楊廈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他沒理由不相信。但這也讓他更加妒忌眼前這個男子,徐墨卿到底哪裏比自己強?
喜歡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寢請大家收藏: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寢謎書書屋更新速度最快。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