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對於江月蝶來說,將這句話說出口,簡直無異於公開處刑。
江月蝶說完後耳朵都紅了,她也察覺到面上的燥熱,立刻低下了頭。
錯過了面前人眼底涌上來的笑意。
“這個啊。”溫斂故搖搖頭,“我並非是有意戲弄,只是當時情急之下迫不得已。”
“江姑娘你仔細想想,在地牢時,可是覺得頭腦發脹、胸悶氣短,甚至最後眼前越來越模糊,什麼都看不清?”
好像還真是。
江月蝶仔細回憶了一下,隨後狐疑地點了點頭:“我以爲是地牢悶熱的緣故?”
她將信將疑地盯着對方,不知他葫蘆裏又賣什麼藥。
溫斂故輕嘆了口氣:“你並非是被熱得頭腦發暈,而是中了十香軟筋散。”
這一次溫斂故沒有買太久的關子,他直接點明瞭其中關竅。
“十香軟筋散,顧名思義,會讓人四肢乏力,神志不清,最能迷惑人的心神。而當時你我在地牢奔波,受於限制,我無法爲你解毒,只能通過一遍又一遍的提問和對話,維持你的神智。”
咦,原來是這樣嗎?
江月蝶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解釋。
一來是因爲先前醒來和慕容靈閒談時,她有提過自己中了毒。
二來麼,江月蝶接觸到現在,作爲男女主的楚越宣和慕容靈都很符合原著描述。
所以這絕不會是什麼全員黑化的世界。
那沒有理由,單單原著裏“癡情溫柔男二”溫斂故不同。
而且……
江月蝶的目光略略下垂。
他的手這麼漂亮,那麼這雙手的主人,又怎麼會騙人呢!
這樣一來,對於溫斂故的話,江月蝶實則已經信了大半。
不過還有一件事。
江月蝶沉吟片刻,又試探道:“那之前我們說話時,溫公子幾次出言……?”
溫斂故本在倒茶,那雙如白壁般瑩潔手已經拎起了茶壺,在聽見江月蝶發問時,又再次放下。
側過臉時,束在腦後的烏髮半遮蔽了五官,更襯出他這一身的白。
一黑一白,形如鬼魅。
修長的手指落在了茶壺手柄處不動,溫斂故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鼻音:“江姑娘是覺得,我先前說的話有什麼不對麼?”
江月蝶緩緩打出一個“?”
問我這個最大受害者嗎?
你認真的?
像是看出了江月蝶眼中的一言難盡,溫斂故緊抿嘴脣,垂下眼眸,捏緊了茶壺的手柄。
“怪不得江姑娘先前……原來是這樣。”
溫斂故低低地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似是包含着無限酸楚。
“雖不知方纔,是哪一句話說得不對。但無論如何,惹了江姑娘有先前一問,必然是我言語無狀了。”
溫斂故放下茶杯,雙手垂在身側,鄭重地行了一禮。
他一襲白衣,身體修長挺拔,一舉一動間,廣袖散開又落下,如同山巔雲霧般縹緲。
饒是江月蝶曾見過再多的俊男美女,此刻也被迷了眼,恍神間,甚至忘了自己的問題,只記得盯着溫斂故瞧了。
別的不提,他這副皮囊是一頂一的好看。
若瓊枝玉樹,賽皓月清風。
總有些人立在那裏便是仙人之姿。
被他這鄭重其事的態度唬了一跳,江月蝶趕緊擺擺手:“不至於不至於。我也就這麼一問,你別太放在心上。”
她從來是個喫軟不喫硬的性子。
要是溫斂故態度強硬,死不承認,那江月蝶絕對怒火高漲,必是要和對方鬧一場。
但現在他態度這麼好,即便什麼都沒解釋,江月蝶的怒火也漸漸熄滅。
莫名生出了愧疚,和冤枉人的尷尬。
將她的態度轉變盡收眼底,溫斂故嘴角上翹了些許。
江月蝶:“這次是我不好,想得太多。”
溫斂故搖搖頭:“江姑娘很好。”
五個字,簡簡單單,聽起來像是在客套恭維。
可被溫斂故輕柔的嗓音說出,又分外真誠。
似乎怕江月蝶不信,他又道:“江姑娘率性坦然,會告訴我自己的感受,這樣就很好。”
江月蝶有些奇怪:“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溫公子,你說話偶爾會稍微有那麼一點的不合時宜,比如剛纔——我的意思是,從小到大,沒有人和你提過嗎?”
不該啊。
她才認識溫斂故多久,就被他不合時宜的開口氣了好幾次。
難道從小到大,他的父母親人、好友師長都沒發現嗎?
溫斂故被她這麼一問,好像也疑惑起來。
片刻後,他緩慢地眨了下那雙形狀漂亮的含情眼。
“沒有人提過。”
“不過很久以前,師門中有位師弟突然對我拔劍相向。”溫斂故疑惑道,“我一直想不通。只是這件事後,雲重山上的人,也不喜與我多言了。”
江月蝶好奇道:“他幹了什麼?”
“在清和門掌門來訪時,展示了一下雲重派的劍舞。”
江月蝶點點頭。
這很正常,類似於過年走親訪友被叫來表演才藝。
“那你說了什麼?”
“我起初沒有說話。”
溫斂故蹙眉,似是想起了什麼,音調上揚,竟是像鬧起了脾氣,尾調中帶着些淡淡的委屈:“明明是他先說的。”
“好好好,”江月蝶敷衍應和,她覺得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幼兒園小朋友,“那他說了什麼?”
“他說,‘學藝不精,獻醜了’。”
江月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接話了嗎?”
溫斂故點點頭:“接了。”
“我說‘確實有些丟人了’。”溫斂故歪了歪頭,慢條斯理道,“我當時想,這麼多年,雲師弟就只學成這樣,實在沒有天賦又蹉跎歲月,於是還好心勸他趁早換一個目標。”
江月蝶:“……”
謝謝,代入感極強,已經快當場窒息了。
江月蝶嚥下了唾液,她有股莫名的直覺,這事還沒結束。
“那之後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還發生了什麼事嗎?”
上天保佑,千萬別——
“之後?之後雲師弟問我,‘那師兄覺得我適合哪一行’?”
溫斂故眨了眨眼睛,用活潑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江月蝶像是能看到一個小小的少年郎,提着劍站在她面前。
……聯想起先前溫斂故說得‘拔劍相向’,江月蝶心中不妙的預感更甚了。
“那溫公子是怎麼答的?”
“我麼?自然是說了實話。”
溫斂故輕飄飄地看了江月蝶一眼,隨後輕快地笑了起來,純粹的笑容倒真像是幼童一般。
“我告訴他,在劍道一途上,他實在沒天賦。不如去打掃宗門幾十載,運氣好的話,還能磨礪心志,更進一步。”
……
草!
我草!
生大草!
江月蝶震撼當場。
換個時代背景,這不就相當於在現代和人說‘我看你這腦子就別上學了,還是趁早去撿垃圾吧’?!
這特麼你師弟不打你打誰啊!
聯繫起先前自己的遭遇,江月蝶突然醍醐灌頂!
她就說嘛,溫斂故好好一個溫柔癡情男配,怎麼突然說話陰陽怪氣針對自己,像是要崩了人設。
合着溫斂故剛纔根本不是在擡槓——
他只是因爲情商太低,所以完全讀不懂空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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