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野夠了嗎
煙霧模糊他的面部,像是霧色浸潤他的眉目,爲他深邃眉眼增添三分讓人看不真切的神祕。
沈南意在他面前兩米處停下,這是社交場合下一個讓彼此都會較爲舒適的距離,但謝霄北並不喜歡這樣的距離。
皮鞋踩輾沒有完全燃盡的香菸,也因着這個舉動,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南意掀起眼眸半仰着巴掌大的小臉,才能在那麼近的距離下看清楚他堅毅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
他瘦了。
她瘦了。
這是彼此第一反應。
沈南意:“……我有件事情問你……”
謝霄北:“嗯。”
濃重夜色籠罩這座老城,也籠罩在兩人周圍。
“你跟那個沈……”
“嗡嗡嗡——”
與她詢問聲音一同響起的是謝霄北的手機。
是香山別墅的來電。
沈南意也看到了,讓他先接。
謝霄北接聽,將手機剛在耳邊,深沉的視線沒有從沈南意臉上移開。
“北爺,依依小姐她,她發燒昏迷了!”
謝霄北劍眉擰起,沉聲:“叫醫生馬上過去。”
沈南意也隱約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動靜,下意識的就拿過謝霄北的手機,問:“張姨,你先叫醫生,然後給依依物理降溫,我們馬上就回去。”
張姨陡然聽到她的聲音一愣,一句“沈小姐”尚且卡在嗓子眼裏,通話就已經被沈南意匆匆掛斷。
沈南意忙打開車門,就讓司機回香山別墅。
司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還沒上車的謝霄北。
沈南意眉頭皺起,探着身體就想要喊謝霄北快點上車,但,在下一秒就反應過來,她有些喧兵奪主。
眸色深深的謝霄北邁步上車:“去香山別墅。”
車子平穩行駛在夜幕下的四方城。
沈南意有些坐立難安,小孩子燒昏迷這種情況,很容易把腦子燒傻,她小時候被母親污衊犯病差點殺死家中保姆那次,父親一怒之下,把發燒的沈南意關在房間裏兩天兩天不管不顧,如果不是沈南意命大,那次就會燒到癡傻。
兩人到香山別墅時,小謝依已經燒糊塗了,手上還掛着吊針,迷迷糊糊的看到沈南意進來,哭到哽咽,伸着小手想讓沈南意抱她。
沈南意怕她扯掉吊針,連忙過來按住她。
小謝依燒的迷迷糊糊,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就只知道拉着沈南意的衣角不撒手。
“嗚嗚嗚嗚嗚,沈南意……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嗚嗚嗚嗚……”
“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嗚嗚嗚嗚……”
“依依真的很想你……”
“對不起……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對不起……沈南意……”
她顛三倒四的跟沈南意道歉,又求沈南意來看看她,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哭溼了沈南意的衣服。
沈南意溫聲哄着,可怎麼都哄不好,小丫頭燒的已經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沈南意脫不開身,只好一直留在這裏陪着她。
等小丫頭終於哭累了,大眼睛紅彤彤的跟個被欺負的小兔子一樣,還緊緊的攥着沈南意的衣服,不肯讓她離開自己。
傭人給小謝依拔掉吊針後,沈南意讓她們先回去休息,“我留在這裏陪她就好。”
幾名傭人看着忽然回來的沈南意,看着這棟別墅重新恢復的人氣兒,歡喜的“哎”了一聲。
傭人走了,謝霄北還在旁邊坐着。
沈南意抿了抿脣,“你也去休息吧。”
謝霄北拿了文件靠坐在單人小沙發上,修長手指徐徐翻動着,沒有理會她的勸說。
小謝依已經在沈南意懷裏睡着了,沈南意也折騰累了,見他不說話,輕哼一聲,就閉上了眼睛。
零點時分。
牀上的一大一小呼吸都漸趨平穩,謝霄北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撐在額頭上,漆黑的眸子側過來,打量着牀上的兩人。
謝霄北看着摟着小謝依睡着的沈南意,腦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他們那個九個月卻還是不幸離世的孩子。
想到那個孩子,謝霄北心口便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着,他額前溢出薄汗,手指緊緊壓在心臟上。
許久許久後,緩過勁兒來的謝霄北起身來到將兒童牀前,輕輕拿開小謝依的手,彎腰將沈南意抱去主臥。
謝霄北坐在牀邊,大掌輕輕撫摸過沈南意熟睡的側臉。
旁邊沈南意女士包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來電是:賀毅。
謝霄北狹長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在擡手要掛斷的那一瞬,選擇了接聽。
彼時的賀毅只裹着條浴巾,赤裸健碩的上身有各種新舊疊加的傷痕,槍傷、刀傷、還有許多已經分辨不出具體因什麼武器而留下的傷痕。
“小女妖,野夠了嗎?”
謝霄北徐徐撫摸着沈南意的長髮,淡聲:“她累了,已經睡下。”
賀毅擦拭頭髮的動作頓住:“……謝霄北。”
謝霄北沒應聲也沒有反駁,在又保持通話三秒鐘後,掛斷。
賀毅握着手機,舌尖劃過鋒利的後槽牙齒間,而後發出一聲冷笑,將手機隨手丟向一旁,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沒用酒杯,對瓶喝了半瓶。
謝霄北用沈南意的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拿到她的手機號後,關機,將她的手機重新放回包裏。
凌晨一點。
洗了澡的謝霄北掀開被子上牀,把睡的正沉的沈南意摟到懷裏。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體溫,都讓睡夢中的沈南意覺得舒心,無意識的往謝霄北的懷裏鑽。
夜色裏,察覺到她舉動的謝霄北低聲問她:“意意,你在抱着誰?”
沈南意睡得很沉,自然不會回答他,而謝霄北像是也並沒有對她回答這件事情抱有什麼期待,緩緩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之間,已經進入淺眠的謝霄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懷中的人兒又往他身上蹭了蹭之後,口齒不清的囈語:“哥哥……”
暗夜裏,謝霄北脣角細微的勾起。
一如那年,每當她喊“哥哥”,他面上不顯,總會豎起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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