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不說匈奴、突厥等超級異族,他們在強盛時可以壓服中原的軍隊,可以以少擊衆,縱橫無敵。也不說漢、唐時期中原戰士的驍勇程度,可以出境野戰,橫掃大漠草原,俘虜異族的酋長回國。只以宋朝各時期的敵對國家相比較一下,就能清楚地算出李元昊是個什麼貨色。
契丹強盛時,同樣的侵入中原,能在五代十一國時期,最講究軍隊實力時,得到燕雲十六州,滅亡強極一時的沙陀人;更可以在蕭太后時期大批消滅宋軍的有生力量,逼迫宋朝簽署城下之盟。其間一次次以少擊多,大獲全勝。遼國的軍隊在鼎盛時期,絕對是東亞最強。
往後看,金、蒙古興起時,更加無法形容,他們可以達到“滿萬不可敵”,以及兩個萬人隊,就橫掃歐洲,打到多瑙河、維也納城下。這是怎樣可怖的戰鬥力,就算再厭惡他們的侵略行爲,都要承認人家的軍功的確舉世無雙。
可這與李元昊半點都不貼邊。他哪一次開戰,都是以欺詐爲先,再以衆凌寡,就算以近10倍的優勢力量下,都沒法贏得乾淨利落。
他算什麼霸主?哪來的驍勇善戰,鐵血豪情?見鬼去吧,再聯繫一下他死前把西夏鬧得烏煙瘴氣,父子相殘,國家立即陷入了母后專權、貴戚干政的劣等局面,他連一個象樣的君主名號都不配!
這時兔毛川之戰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王吉縱橫戰陣,所向無敵,但就算再神勇,他能殺掉幾個、幾百個、幾千個敵軍?
可西夏人主將一死,立即就慌了,這幫党項土匪馬上作鳥獸散,而且撤退時非常的堅決,互相踩踏,搶得你死我活,被宋軍趕向了一塊懸崖,據司馬光的記載,掉下去摔死的接近一萬人!
來搶糧劫道,卻被殺了這麼多,李元昊的可悲嘴臉呼之欲出。面對得到給養的麟州城,他除了加緊圍困之外,基本無計可施。這時真讓人再次嘲笑他,辦法啊辦法,戰鬥力啊戰鬥力,無論哪一樣過關,都不是這樣不死不活的局面。
可他仍然不趕快結束這種無聊,就這麼耗着,連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都打得如此無賴。歸根結底一句話,他仗着人多,麟、府兩州缺糧缺水,不死心,總要等着極限的出現。
真的出現了,可不在河北戰場上,而是開封城裏。物資終於運過去了,戰士們也那麼的英勇,可各位大領導們站得高,看得遠,他們想到的是一個大方針——不是每次都需要這樣玩命地送東西吧?長此以往,得不償失。我們放棄河北三城,退守保德軍,以那裏爲最後防線吧!
徹底暈菜,只是丟了一座邊城,兩處被圍攻,就做出了要割讓土地江山的決定。這也暴露出了宋朝的執政成色。高居廟堂之上的,上至皇帝下至宰相百官,在戰爭方面,都是一羣廢物。乃至於連陝西方面的范仲淹、韓琦、龐籍等人也可以一筆掃倒。李元昊己經轉場打到河東了,西夏就那麼些兵力,同一時刻的陝西方面並沒有承受多大的壓力,而陝西四路與河北路相距極近,爲什麼就不敢發兵支援?
不說別的,連暫時出兵打通通道,或者像後橋寨、白豹城之類的攻擊都做不到嗎?那樣圍魏救趙,讓李元昊的老巢不保,他也會抽調回些軍力,對麟州、府州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
可在歷史上,不僅實際行動沒有,就連個出兵的姿態,或者宣傳都沒有。或許都在大喘氣吧,好容易能清靜一會兒了!
這也就造成了一個事實,在宏觀角度上來說,宋朝靠己有的這些官員,己經不能擺平眼前的困難。需要新人出場,廢物們站遠點兒,給能辦事的人讓開條路。
一位此前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站了出來。他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他的業績光耀北宋。
張亢,字公壽,河南臨濮人,進士出身,官職從小到大,一路熬資格。讀他的列傳,開頭前3000字全都是各項奏摺節選,因爲本職如此,是一系列的判官、推官、大理寺丞的民政部門。
直到西北戰場打響,他才被派去了當鎮戎軍的通判。從這時開始,他才接觸到了軍事,然後奏章突然增多,如雪片一般的飛向了開封,談的都是對戰爭的建議,從戰役的大方向,到統帥、士兵的素質,方方面面,無所不到。於是他就變得很招人煩,一個書生,剛上戰場的人,憑什麼敢這樣信口開河,沒完沒了?
紙上談兵,百無一用。哪兒涼快哪兒歇着去。碰巧這時他的母親去世了,朝廷抓到了大好機會,讓他去守孝服喪。終於清靜了,但戰事喫緊,一大堆的名臣在西北死去活來,這時張亢的好處就顯了出來。至少他是個有工作熱情的人。
於是宋朝下令奪情,讓張亢帶孝上崗,給的職務一個比一個兇險,如果追蹤當時戰鬥的轉移方向的話,就可以清晰地跟蹤到張亢的官職轉移方向。他從忠州轉到了鄜州,再從鄜州轉到了延州,職務也180度的大轉彎,從知州、通判等文官,轉成了都鈐轄這樣的武職。
直到這時,他被任命爲並代都鈐轄、管勾麟府軍馬事。成了河北三城,這片基本被拋棄的敵佔區的軍事主官。
這時就有個問題,難道宋朝是突然間靈光閃現,有誰提前預知了張亢會帶來奇蹟,才爲國家而選擇了他?不,絕對不,因爲從歷史進程上來看,就算是他立了大功,把李元昊打跑之後,國家都對他不屑一顧,官職不升反降。
哪兒來的半點重視與感謝?所以仔細思考,張亢的作用就只是一個姿態,宋朝不管能不能送到,都在往麟、府兩州送物資,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都在轉換當地官員。
親愛的前線指戰員們,親愛的邊境居民們,朝廷沒有忘記你們,陛下與你們同在。現在送來大批的軍、民物資,以及張亢一個,希望你們能喜歡。
亮相慘了點,但要看誰演。張亢出鏡,第一幕就激動人心。當時府州城被切斷了外界聯繫,只能憑藉天險以及折家軍的勇悍,才能自保。人心惶惶,不知前途是什麼。
這時突然有一個騎士,單人獨騎來到關前,呼叫開城。城門當然不開,卻見這人拿出了一道敕書,“我乃新軍馬也,開城!”
單人獨騎,越過西夏大軍縱橫的敵佔區,如此上任,古今還有第二個人嗎?他的到來,立即就提升了府州城的膽量。張亢下令,居民們出城,在東、北、下三個方位連建三處軍寨,折家軍不再固守,隨時外出保護物資進城。
這樣東山的石碳、下城的蔬菜、城北沙坑裏的水泉都源源不斷地進入府州城中,人心安定,再不慌亂。緊接着麻煩就出現,宋朝派來的禁軍大老爺們終於到了,這些人的成分和能耐用後來民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們的經典語句來說,就是——“此何物也?”
“阿貓阿狗也……”
都是東京城裏飛雞走狗、尋花問柳的都頭,拈花惹草、風流多情的子弟,沒一個正經玩意兒!讓這些兵打仗,做夢去吧。但張亢的能力,再一次顯現。一個能臣,一個高人,必須要智、仁、膽、勇兼備,張亢就是有能耐讓這些老爺兵煥發活力,重新找回做人的尊嚴。
他先是在當地招兵,像高繼宣那樣組成了自己的邊民部隊。組成之後不留在城裏,你們都熟悉方圓百里的每一處地形,那麼出去打劫吧,下套子、打悶棍,想怎麼辦都隨心所欲,我要的是西夏人的腦袋!
結果府州城周邊的官私小道、草叢樹林就成了党項人的墳場,不定走到什麼地方,突然間眼前一黑,就此瞬間返回家鄉。他們的腦袋被宋朝邊民們提着,在第二天清晨時成了請功的憑證。張亢說到做到,不僅給錢,而且能把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下來,作爲給勇士的額外榮耀。
這時就要強調一下張亢打賞的力度,給錢不是一般的數額。查他的列傳,戰爭過後,他被朝廷裏邊的“忠貞良臣”們的彈劾的理由,就是他私自動用了官庫,帳目不清,很多錢不知去向。但效果如何呢?宋朝的禁軍們超級重視賞賜,那是他們發財的最重要機會。眼睜睜地看着大筆現金被一羣土包子搶跑了,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我顧不若彼乎?”我們還不如他們嗎?!
但更憤怒的事在後面,張亢給了錢還不算,又讓邊民們縱酒賭博,怎麼快活怎麼來,禁軍們在旁邊看着,都快氣瘋了。這時張亢才說,想打仗嗎?想快活嗎?
都容易,只要屠了琉璃堡!
琉璃堡,是前些時候李元昊爲了長期圍困河北,才建起的西夏軍用物資集中地。那裏物資豐厚,守備也極嚴,可以說是李元昊在河北地區的落足根本點。
他的七寸就在那兒。
相應的,他的毒牙也在那兒,張亢居然要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去主動出擊,拔掉這根深深扎進河北地界的肉中刺,這得冒怎樣的風險,能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富貴險中求,勝利也是一樣。要想做得到,首先得想得出。某一天夜裏,張亢悄悄派出了一個探子,悄無聲息地爬過草地,接近了琉璃堡的寨牆。那真的是大膽,他近到了能清晰地聽到,並看到西夏人正在做什麼。
一大堆西夏兵在烤火,嘻嘻哈哈地聊天,其中一個老兵的舉動很奇特。如果這位探子懂得考古的話,就會肅然起敬,因爲那是最古老的占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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