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開玩笑,一次不死是偶然,兩次不死是幸運,三次不死就只能承認他是超人,不管他的內褲有沒有穿在外面。何況他還每次都做到了不動聲色,讓各方各面的蘋果自動掉到他的手裏來。
趙禎的不作爲行爲在慶曆新政中己經交代得很清楚了,到了遼、夏戰爭時達到了一個新高度。非常令人髮指,幾乎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對他很抓狂。
戰爭暴發在那年的十月份,就在暴發的前夕,他答應了李元昊的求和。宋、夏議和議了一年多,在這個緊要關口居然達成了。而且條件還對宋朝非常的苛刻。具體如下:
每年歲“賜”西夏絹13萬匹,銀5萬兩,茶2萬斤;另常“賜”銀2萬兩,銀器2千兩,細衣着1千匹,雜帛2千匹,茶1萬斤;恢復互市榷場。至於西夏的回報,只有李元昊的“臣”字自稱,以及送回在三川口之戰中被俘的名將石元孫。
這簡直太不對等了,就算答應,也不能這樣賠本!何況這是大好時機,爲什麼不聯合遼國狠狠的痛打西夏,往大里說很可能讓李元昊亡國滅種,徹底乾淨,小一些也能讓党項人元氣大傷,回覆到原始社會,重新全族變土匪。那是多麼解恨又理想。
可他居然狼狽到了僅次於割地的賠款狀態,真是懦弱加可恥,搞什麼嘛,簡直昏頭到白癡!我想大家都抱有這個看法吧?
那麼不妨換一種思維方式,假設趙禎突然英明神武,至少精明強幹,他抓住了這個機會。或者是在同一時間出兵党項,配合耶律宗真的軍事行動,或者是不答應李元昊的求和,耗下去,等更好的條款。
其結果呢?出兵打仗,就算是贏了吧,李元昊畢竟不是鐵木真或者完顏阿骨打那樣的大角色,他輸了,甚至本人都死翹翹,這個結果對宋朝好嗎?
兩個結果。1,遼國從此獨大,至少恢復宋、遼對峙。以耶律宗真佔便宜不要命的性格,加上這次滅國級的大勝,再考慮到這人之前就對宋朝的瓦橋關土地發生過濃厚興趣。信不信下一個打擊目標就是宋朝?
2,李元昊死,西夏亡。這很好,党項人會不會絕種呢?那片土地上會不會再出現個李繼遷?那個幽靈一樣的党項影子再四處飄蕩起來,想想那是連宋太宗趙光義都搞不定的人物。讓趙禎怎麼才能安枕無憂?
所以出兵打伏沒有半點好處,何況還不見得必勝。再說耗下去等更好的條款。這事兒看上去半點錯都沒有,不過稍微合計一下,就會發現是個豬腦袋纔會想出的蠢招數。
請問你等什麼?
過了這個時段,李元昊無論是輸是贏,都不會再緊張對宋朝的關係。輸了一了百了,死人不需要和平,不死的話也落寞了,徹底當土匪去,直接就是個搶,還羅嗦什麼?贏了,我連遼國都不放在眼裏,你宋朝算什麼東西?
那時的條件,不定會怎麼苛刻呢!
所以看似不作爲,其實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並且從根子上斷絕了西夏和遼國對宋朝再次動武的理由。其實多簡單,對於宋朝來說,這兩個蠻族鄰居是地道的惡鄰,又窮又橫的主兒。他們的東西宋朝半點都不惜罕,根本沒有搶和計較的必要。
如果要說有感興趣的東西,只有一樣——燕雲十六州。得到這個,才真正有意義。除了這點之外,一切免談。
好了,綜上所述,趙禎的對外策略己經分析完成。大家覺得怎樣?我們再回頭研究下他在慶曆新政時期的表現,看看不動聲色的背後,有着怎樣的智慧和打算。
他最爲人所詬病的一點,和外戰方面一樣。麻木得就像那不是他的國家,他的子民一樣。他簡直是放任着君子們去表現,再隨便小人們來掐架,一直不聞不問,徹底隱身。直到危及到了他的皇位時,就是夏竦的謠言,他才動用了點權力,讓君子們發寒。
千年間有無數人要問,你既然大張旗鼓的要新政,爲什麼又撒手不管,讓君子們四面楚歌,變得灰頭土臉?這不僅是拿范仲淹等人涮着玩,更是拿宋朝的前途開玩笑!
那麼我們再換個思維想事,讓趙禎牢牢地站在君子們一邊,歐陽修他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那樣的局面會怎樣呢?
“進賢臣”,好,君子們都涌到身邊來。這些人天天嘰嘰歪歪地說三道四,核心內容就是皇帝坐穩了別動,我們怎樣指揮你就怎樣辦事,對,是個木偶就正確了。至於君子們的表現嘛,進奏院事件中,和歐陽修主動胖揍御史臺,都表現得很清楚了。
好鬥、無節制,連起碼的倫常概念都沒有。這樣的君子要來幹什麼?尤其是針對國傢俱體難題時,根本拿不出有效的解決辦法。
而這些事情,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表現出來的。從新政開始到范仲淹外放,不過才8個月而已。歷代史書都在埋怨、嘲諷趙禎的始亂終棄,可爲什麼就不看看新政者本身是什麼貨色呢?
好玩的是,繼續換思維角度。這些人之所以敢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原形畢露,無所顧忌,是因爲什麼呢?如果換成是李世民那樣的皇帝,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吧。呵呵,這就要拜趙禎的不作爲之賜了,就是要讓你們表現,爲什麼要壓制呢?那樣得花多少時間才能看清楚你們!
至於在黨爭中他的立場,爲什麼要支持“小人”們,把君子們定性爲黨派。那可怪不了趙禎,是歐陽修的文筆爲什麼那麼偉大呢?每當讀到他的傳世大作《朋黨論》,我都會想起一個鏡頭。周星馳演的《武狀元蘇乞兒》,蘇燦淪落到乞丐之後,遇到了乞丐中的神祕人物,誇他,“見閣下舉止動態、神氣骨骼,無一不是乞丐中的上品,實在是乞丐中的霸王啊!”
蘇燦滿懷希望地問,那又怎樣?
回答——還是乞丐!
暈倒吧,歐陽大才子說得再美妙,那也還是朋黨,有了這東西,就會形成勢力,有了勢力,就會和皇帝爭權。尤其是這幫人己經在強迫着皇帝“退小人”了,並且還把小人一一指出。
這樣的人爲什麼要支持?
何況政治鬥爭就像荒原上的生存法則,您得去鬥。這麼偉大的賢人君子如果連幾個小人都搞不定,我怎能放心把萬里江山交給你們去管?
所以聽之任之,是這時最好的管理手段。事實也證明,趙禎從來都沒有失去對局勢的掌控力。並且有一件事情要注意。就是所謂的新政,對這個本來立意就不高明的改革事件,趙禎的處理結果是那麼的讓人稱道。如果稍微懂點歷史的話。
自古以來,關於改革有一個顛簸不破的真理——“改革,興旺;不改,漸亡;模棱兩可,亂。”
查遍史書,改革徹底的國家,經過陣痛之後,都會煥然一新,得到重生的機會。比如戰國時的秦、趙等國;不改,一以貫之的國家,好比各個朝代裏都有過的某一時超長時段,如清朝的康熙、乾隆年間,所謂的盛世一直延續下去,儘量求穩,求溫和,可留給下一代的都是超級爛的大攤子,基本沒法收拾。
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可怕的就是最後的5個字。
模棱兩可,亂。
這個例子不必去別的朝代裏找,20年後的宋朝就是最大的經典。到時再細說。現在要強調的是,趙禎屬於第二類,見勢不妙,立即收手,不玩了。宋朝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把新政各個條款逐漸作廢,回到了“不改,漸亡”的路上。
這條路有遠憂,無近害。宋朝的好日子到了,在此後的3年時光裏,即公元1045、6、7三年,宋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國際關係也很好,沒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翻開史書,只有兩件事值得說一下,都與皇帝的好心情有關。
第1件,趙禎出宮打獵了,這是破天荒頭一次。那時是十一月的深秋,天高雲淡,雲氣舒捲,他騎着馬在野外奔馳,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這是他一生中爲數不多的真正快樂的日子;
第2件,發生在皇宮深處。寧靜祥和的日子裏,某一天,他突然對曹皇后微笑了一下。皇后,十三和滔滔己經長大了,我爲十三主婚,你爲滔滔作主,讓他們成親,你看好嗎?
皇后的笑容溫柔但微微有些辛酸。好,這是好事。她從來沒有拒絕過皇帝的任何要求。
要說明一下,十三,是一個孩子的小名,他的本名叫趙宗實。這個孩子從小就在皇宮中養大,至於理由,一來他是皇室宗親,二來因爲仁宗始終沒有兒子。至於滔滔,她是個女孩兒,姓高,北宋名將高繼勳的孫女。之所以能嫁給宗實,是因爲她的媽媽是曹皇后的親妹妹。
記住這兩個孩子,這時他們是仁宗、曹皇后寂寞生活裏的快樂,但以後就是宋帝國的主宰,不論是男孩兒十三,還是女孩兒滔滔,都讓整個國家因爲他們的意志而改變。
除了這兩件事,剩下的就全都是官員升遷罷免的列表名單了。如果要列出來的話,幾乎每一個名字都大有來頭,很是光芒四射,但是那樣就太枯燥,也太無序了。看史書,要透過表面看本質。這些名單又雜又亂,人員變動時刻不停。其中也有規律可循。
從這時起,仁宗朝在官員方面就沒有主線了。再沒有像呂夷簡那樣的超級權臣誕生,也沒有范仲淹那樣的道德楷模出現。就連富弼、韓琦那樣強硬,有原則的人物都絕跡了。
爲什麼呢?爲什麼會變得這樣泛味?理由非常美妙,說實話,真是當時黎民百姓的幸福,也是後來每個時代里老百姓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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