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那麼是曹太后的,也就是說自殺終於成功,徹底秀逗,那她還大驚個什麼勁?

  尤其是富弼對韓琦早就忍無可忍,無論是服喪期間,還是馬上要進行的朝局爭鬥,兩人都鬥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怎麼會連嘴邊上的一句話都不說,怒氣衝衝直接下殿呢?他只需要向韓琦伸手要詔書,拿來我看,到底是誰寫的,一切就都搞定了。

  所以這個版本不可信。

  再看筆記版的第二種,韓琦變成了一個小偷。這個版本比上一種要精明得多,它從開頭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點——天子印璽。

  垂簾聽政的太后們之所以能號令全國,是因爲她們把御璽收爲己有。在這個版本里韓琦左思右想,沒法讓太后主動交公。於是在祈雨的過程做了點手腳。他趁着太后和皇帝出宮之際,悄悄地把御璽搞到了手。至於怎麼搞的,用詞非常微妙,叫“留”。

  不知怎麼個“留”法。

  御璽到手,韓琦膽子就大了,他在簾前對太后先是一頓讚美,話風一轉,拿御史臺和知諫院說事,說是臺諫官們集體要求太后撤簾。曹太后勃然大怒(終於怒了),說:“教做也是相公,不教做也是相公,你們這樣逼迫,是不是太過分了!”

  韓琦沒理會,命令儀鸞司撤簾。第二個版本就是這樣,立意比較新,破綻更巨大。第一,祈雨時太后不在場,那是純粹皇帝版出秀場,怎麼能讓敵對方去攪和?第二,天子御璽是很重要,曹太后更清楚。所以她一直留在身邊,撤簾後都沒交出去。

  所以纔有後邊的另一些故事。

  證明了健康還需要證明能力。祈雨歸來,韓琦給趙曙準備了十多件緊急公文,要他在片刻之間就都做出批示。趙曙很爭氣,很快就都批完了。這些文件轉到了太后的手裏。

  按程序,要太后審閱,才能決定是否下發。

  這是歷史給曹太后的最後一次反擊機會。要知道政治問題,比如說黃河決堤,或者西夏和戰,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纔對,沒有什麼是具有唯一性的答案,更何況只是宋朝日常的一些工作。曹太后完全可以雞蛋裏邊挑骨頭,說這些文件的批示就是有錯誤的!

  咬住了這一點,才能阻止趙曙復位。可惜,沒有資料能證明她是不是真的意識到了危險,曹太后的反應是逐一觀看,頻頻點頭。好,每件事都處理得很對……韓琦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東西。

  逼太后撤簾的條件成熟了。

  關於曹太后的撤簾,有正史和筆記共三種版本。先說筆記,最流行也最戲劇的一個說法出自《鐵圍山叢談》,在裏面韓琦成了兩宋歷史中最不可思議的強人,什麼趙普、呂夷簡、王安石、章惇、蔡京、秦檜、賈似道統統都是小螞蟻,試問他們哪個敢假傳聖旨,金殿逼宮,並且事先不跟任何大臣通氣,敢說幹就幹?

  韓琦敢。

  某次朝會,宰執齊集曹太后垂簾外,韓琦突然到簾前說話:“皇太后聖德光大,許歸政天子,今有詔書在此,請立即施行。”

  簾內的曹太后大驚,沒來得及回話,韓琦己經站了起來,命令左右內侍:“撤簾!”這兩個字是決定性的,古時候女性必須遮掩,就算是太后,也得有一塊簾幕擋着才能見男人。這時曹太后就像條件反射一樣跳了起來,往內宮躲。撤簾行動就此成功。

  正史記載裏的撤簾過程非常簡單,充滿了上流社會裏的暗示和修養。首先韓琦選了個單獨面對的機會,讓一切進行得悄然無聲。

  那是在某次例行工作彙報之後,其他大臣都走了,韓琦留了下來,向太后申請離開京城,到外地去做一個州官。

  曹太后一聽就懂了,她說:“相公安可求退?退的該是我。老身合居深宮,每日在此,甚非得己,且容老身先退。”

  韓琦非常感動,他歷數前代垂簾聽政太后們的過失,盛讚當今太后的仁德,稱讚了一次沒盡興,跪倒舞拜一番後,站來繼續誇。直到太后在簾內站了起來,像是不想聽了,準備回宮。韓琦抓緊機會,馬上命令儀鸞司捲簾。

  動作很快,幃簾捲起,還能看到太后的衣影在屏風上一掠而過。

  這個過程是比較可信的,急事緩辦,越是重大的問題越容易在輕鬆的氛圍內達成。而曹太后的行爲也比較適合她一貫的心性。她並不想攬權,垂簾是迫不得己,撤簾也不會大動干戈。唯一的舉動是她留了個後手,把天子印璽留了下來。

  這一點很快就被證明是非常明智的。

  曹太后撤簾,趙曙親政,這一刻是他一直都在等待的。宋朝官方歷史裏都明文記載,他顯露出了一種前所未見的英氣。至於這種英氣起了什麼作用嘛,比較遺憾,這是此人稱帝三年半之間僅有的辦公歲月,成績呢,只是和大臣們的幾句對話。

  他向富弼、吳奎、韓琦等人詢問了些關於“國家積弊甚衆,何以裁救?”“寬治如何?”“唐明皇治致太平,末年何以至此?”之類老生常談,毫無意義的話。除此之外,就是把唐介招回京城,讓他做御史中丞,顯示風氣開明。

  其它的就都沒有了,此人的精力開始轉移,去做他最想做、此前又不敢做的事。

  他命令仁宗的女兒們搬出宮去,把房子騰出來,給自己的女兒住。接着給自己的子女加官進爵,一次不夠,連續疊加,直到閒散宗室的子女們變成了親王和公主。至於曹太后,他就像沒這個人一樣,從來不去請安探望。

  這真讓人鬱悶,世上有很多不公、不正、不孝的劣行,但很少有人做得這樣狹隘又陰暗。身爲皇帝,他完全能讓不孝進行得不爲人知,或者人人都知道卻拿他沒辦法,那纔是個人物的做法。可他齷齪低劣,讓人膩膩歪歪的發煩。

  試問天下名爵都出於他一念之間,爲什麼就不能施捨出去一點給仁宗的遺孤們,那會有很大的損失嗎?還有曹太后,就算有千般怨恨,看在御璽的份上,看在他自己名譽的份上,也應該做點面子工程吧。

  他不,因爲他太在乎了,一個人只有太在乎、太看重某些東西時,才能迫不及待,無所顧忌地去爭搶。想想他當初進宮時百般的推讓,逃跑式的拒絕,反差是多大呀。

  趙曙的真面目漸漸露了出來,被大臣們看清楚,他們分流了。有的人選擇了支持,像韓琦、歐陽修,無條件地爲領袖服務;更多人的變得沉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的人和他保持了距離,比如司馬光。司馬光深通曆史,知道這樣的人根本沒法相處,非孝子不忠臣,這一點對皇帝同樣適用,非孝子不明君!

  一個人連最起碼的底線都沒有,必須離遠點。

  更有人選擇了對抗,公道自在人心,就算當了皇帝也別想一手遮天。這個人就是富弼。富弼一生都保持了自己獨立的人格,從最初出使遼國,爲宋朝保持尊嚴,到慶曆新政,和范仲淹合作,再到重回東府成爲帝國首相,他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意願裏。

  這樣的人生讓他獲得了巨大的聲譽,同時也讓他每個時期都得到了頭疼的敵人。比如說呂夷簡、夏竦,還有這時的韓琦。現在要說一下他和韓琦的恩怨了,必須得說清楚,不然大家就會誤會他下面做的事,到底是忠於仁宗,還是忠於道義,或者是單純地反對韓琦。

  在慶曆新政中,富弼和韓琦是戰友,到四真在朝時,韓琦先做樞密使,再升次相,一時人稱“富、韓”,在印象裏是好夥伴。其實這都是錯的。

  一個守原則的人,永遠別想和一個跋扈的人和平相處。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很多,你想一切按章辦事,保持公正,可總是會有些人跳出來拆臺,妙的是這些人往往還是你的下級。韓琦就是這樣,他在和富弼的爭鬥中不僅展示了辦公室生存技巧裏的高難動作——如何擠走領導,還完美地詮釋了他在北宋官場裏的唯一性。

  在文臣中,他是最強的武將;在武將裏,他是正牌的文臣;在文臣和武將的大團體裏,他永遠靠皇上最近。這三點讓所有人都頭疼,尤其是這三點都正好是軟肋的富弼。

  富弼是個好領導,好就好在文質彬彬,清廉守節,不欺負人。可他偏偏就遇上了韓琦。參照韓琦三大特點中的第一項,文臣中最強的武將,就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具體表現就是他受不了一個兵痞式的同僚。

  韓琦在西北打過仗,可能是受傳染了,他回到朝廷之後總是一嘴的行伍話,連帶着平時辦公都很“豪爽”。某天在政事堂裏,爲了一件事和富弼爭個沒完沒了,按理說富弼是首相,天字第一號大領導,你多嘴本身就是錯的。他可不,幾次交流不成功後,突然間率先不耐煩:“你又絮叨起來。”

  富弼當場就變了臉色,絮叨是民間詞,連當時的富商大賈們都不說,堂堂的大宋中心樞紐之地,居然變成了菜市場!他斷喝一聲,“絮是何言?”

  韓琦不過是聳聳肩,沒什麼反應。強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這是平時的小意思,韓琦的這種特性還能讓富弼走下坡路,從權力巔峯上跌下來。用什麼辦法呢?簡單,我們大兵就是粗枝大葉,不那麼“細心”的。

  富弼的媽媽在仁宗嘉祐六年的三月份去世,按慣例富弼要辭官回鄉守孝,可慣例中還有特例,宰執身份的官員可以遇喪起復,回去悲痛一陣子還回來上班,官職不變。仁宗當時先後五次派人帶詔書,命令他回京重當首相,卻不料富弼無論如何都不答應。

  問得急了,富弼才說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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