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事實證明,他缺。
他的找錢辦法,居然是派兵侵佔了宋朝麟州西北屈野河(今陝西境內窟野河)以西的肥沃耕地,令民種值,收入歸己。聽着這可真是個大買賣,土地耶,那是國王纔有的資本。但是留意下面積就會暈倒。
只是幾十裏而已……
就爲了這麼點土地上的出產,就一邊頂着西夏國內的罵聲,一邊派兵和宋朝不斷掐架,來保住這麼點收入。這是什麼樣的精神啊,這得有多少損人不利己的性格天賦,才能動用自己同胞的鮮血,來換這麼點銀子。再得有多大的貪婪,才能利慾薰心,變態到和李元昊生前都搞不定的敵人,與宋朝爭利。
沒藏訛龐都幹出來了,並且與他後面的所作所爲相比,這事兒還真的不算太大。
說到大,姓沒藏的永遠不怕事大。身爲哥哥,沒藏訛龐的症狀還是輕的,爲了二三十里土地的出產,他可以和宋朝鬧僵,氣得宋朝把西夏的經濟生存命脈——邊境榷場關閉,他一點都不在乎。管你國內青鹽堆成山,換不來半尺布。只要我有錢有糧就行。這看上去相當的彪悍了吧?
不,他的妹妹皇太后沒藏氏更上層樓。
追溯這位党項美女的一生,從始至終都充滿了動人的玫瑰色。婚前怎樣不知道,史書未載,不可亂講。結婚之後,有最初的丈夫野利遇乞,西夏皇帝李元昊,兩人相繼死後,她登上了國家的權力之巔,這時才顯露出她真正的愛好。
年青強壯的男孩兒……她先是和前夫野利遇乞的財務官李守貴私通,後來又轉向了李元昊的侍衛官保喫多。說來真是層次分明,連找情人都順延着以前的丈夫排名。
這樣香豔旖旎的生活,毀在了一個沒情趣的男人手裏。野利遇乞的財務官李守貴,這人也是奇怪,身爲前貴族將領的一個賬房先生,能和國母風流快活己經很幸福了吧,他居然喫醋了。
沒藏氏,你怎麼能這樣不專一,有了我,又去找別的男人?!不行,我一定要懲罰你!
在某次沒藏氏和保喫多去賀蘭山打獵的途中,李守貴派人半路截殺,堂堂的西夏皇太后,就這樣死了。沒藏氏死後,他的哥哥大展神威,替她殺了李守貴一家報仇,緊跟着繼承她的遺志,繼續欺壓她的親兒子小諒祚。
大家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沒有寫錯。西夏人的作風就是母親兒子世代死敵,就是從李諒祚和他的媽媽沒藏氏開始的。
外戚和本家,一直你死我活的糾纏,直到西夏滅亡。
李諒祚小同學的日子越發艱難了,沒等他享受下失去媽媽的快樂,他的舅舅立即就把他的表妹送進了皇宮。這就是他親愛的妻子,現任西夏皇后了。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吧!李諒祚欲哭無淚,人生怎麼能這樣暗無天日呢?他一怒之下,本性勃發,展現了他爸爸媽媽留給他的優秀基因,和他舅舅的兒媳婦也私通了……誰能想到,這竟然是他人生命運的轉折點呢?
話說權力,無數的私通事件之後,老謀深算的沒藏訛龐並沒有對外甥和兒媳婦的那些事在意,尤其是李諒祚當時剛剛過完13歲生日。這麼點的小孩子能搞出什麼鬼?
他錯了,李諒祚是李元昊的親生兒子,天生的人小鬼大。在名爲皇帝,實者傀儡的日子裏,他悄悄地向外界瞭解着情況。通過的渠道非常隱匿,是他幼年時兩個奶孃的丈夫,兩個小官高懷正、毛惟昌。按說這樣應該名正言順了,孤獨的小孩子尋找奶孃有問題嗎?
有,沒藏訛龐不允許外界任何人接觸這個既寶貴又棘手的外甥。他沒客氣,找個機會就把高、毛兩家斬盡殺絕。
李諒祚的心涼了,從這時起,他真正明白了所謂的舅舅是什麼動物。但是他仍然沒屈服,這個孩子竟然是這麼的聰明狠辣,一方面加緊了和舅舅的兒媳婦,漢人梁氏女孩兒的私通力度,一方面把手伸向了舅舅的政界死對頭。
從此你死我活!
一年多以後,先是沒藏訛龐的兒子受不了了,他的老婆經常白天進宮,晚上回家,全西夏的人都知道她在幹什麼。這樣的氣沒法受,他慫恿老爸幹掉這個傀儡表弟,反正權傾朝野了,索性就當西夏皇帝吧!
沒藏訛龐想了很久,同意了。不爲別的,小諒祚越長越大,想想李元昊當年胖揍所有鄰邦,殺人百萬,血流成河的紀錄,沒法不對這種血脈害怕。
說來在這件事上,沒藏訛龐還是相當理智的。出於對李元昊留下來的威信,以及自己半斤八兩的對比衡量之後,他決定把事情做得隱密些,來個小陰謀,把小諒祚做掉了事。可惜,他百密一疏,忘記了身邊有顆定時炸彈。
兒媳婦梁氏。
這個女人早就不是他沒藏家的人了,不管是身,還是心,早就飄到了李諒祚的身邊。公公和丈夫所密謀的事被她偷聽得一清二楚,大家可以想像下,這是她無意中知道的,還是天天都有意留神呢?
說偶然,鬼才信!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樣,梳妝打扮去皇宮,在她身後是她丈夫恨得滴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你還能再囂張多久!而在她的前方,是諒祚風流……瀟灑……性感……,該死,無論哪個詞都沒法形容李元昊兒子的魅力。
因爲李諒祚這時才15歲!
梁氏把聽到的陰謀告訴了諒祚,諒祚搶先一步,約舅舅父子兩人進宮議政。那一天伏兵四起,沒藏訛龐的政敵聯合起來拼死一搏。沒藏氏全完了,全家族滅,留下的唯一活口,是諒祚的表妹,那位西夏皇后,她被貶爲平民。
以上就是李諒祚奪權的全過程,接下來的日子應該說比較美妙。比如他親政之後,把沒藏訛龐搶的屈野河以西二三十里的耕地還給了宋朝,換回兩國重開榷場。向宋朝求取《九經》、《冊府元龜》和朝賀禮儀等書,推行漢禮。
類似的舉動有不少,一時間宋、夏兩國都很驚喜,這個孩子很有培養前途嘛,兩國的未來是光明的!只是稍後就會發現,李諒祚的事很無奈,這孩子的基因有問題。
李元昊的兇殘,沒藏訛龐的貪婪,都融合在他的身上,每一個特徵都變成了歷史事件。
李諒祚和宋朝的故事,是由兩個使者引起的。它發生在西夏的拱化二年(公元1064年),也就是宋朝的治平元年。
當時偉大的宋英宗皇帝終於登基了。
這種時候,西夏和遼國等所有宋朝的友邦都要派人來祝賀的,事情就發生在迎接的途中。這時就看出了宋、遼之間、宋、夏之間的微妙區別。
比如宋朝人見了遼國人,兩家拱拱手,笑嘻嘻,大家國土差不多,仗得打不死不活,自然而然的兄弟之國;宋朝人見了西夏人就不同了。
以前的奴才,現在居然成了平級,而且每年還要給錢給東西,無論如何這口氣都咽不下去。於是橫眉冷對,冷嘲熱諷就成了家常便飯。只是這次出格了點。
據說那天西夏的使者吳宗和宋朝的接伴使互相看着不順眼,吳宗強調他是西夏的大使,宋朝這邊的言語不詳,估計和“我看你就是一坨屎”差不多。於是你來我往,罵戰升級,宋朝的這位突然間火冒三丈,來了句超級威武的宣言。
——“當用一百萬兵逐入賀蘭巢穴!”
吳宗徹底被激怒了,怎麼的,被俺們的前任皇帝李元昊打成那樣還不服?現在我們少年老成,威武多情的兩岔皇帝上任了,就想不認帳了?!
他回國,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李諒祚。李諒祚的反應是勃然大怒,無法抑制。很多史書把這種心態歸爲強烈的自尊心,很抱歉,這基本不成立。
回顧党項人從李繼遷開始,直到李元昊死去,再到李諒祚的獨裁復辟,哪有半點的自尊自愛之心在裏面?如果要解釋這時李諒祚,以及吳宗的心態,只有一個可能——危機感,和沒信心。
西夏人生存到這時,每時每刻都走在刀刃上,就在全盛期的李元昊,都好幾次面臨亡國滅種的危險。一次次驚險、僥倖地渡過之後,這個民族養成了每時每刻都防範的習性。尤其在所謂的尊嚴上,哪怕有一點點的損害,都會暴跳起來。
俗話說得好,唯殘暴者才膽小,同樣,沒自信的人才怕鄙視。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儘管李諒祚小同學的怒火發得很沒品味,可他終究是一國之君。
他發火,事兒就小不了。
當年七月,李諒祚帶人衝進了宋朝的秦、鳳、涇原等州縣,成績是有的,除了殺了些人,搶了點東西外,把宋朝的歲幣、榷場又都丟了。
回國想了想,李諒祚決定不能服軟,開打是因爲面子問題,面子掙不回來,別說自尊心了,就連歲幣和榷場這兩個命根子,對方也可能收回。
所以一句話,繼續打,必須打明白。
之後的兩三年裏,李諒祚一直沒閒着,不管實際得利多少,他始終派人不停地攻擊宋朝邊境。而在打仗之餘,他充分發揮了党項人祖傳的無賴精神,一邊打着,一邊繼續派人去宋朝訪問。使者們不管會面臨什麼樣的待遇,一直都在兩國的邊境線上跑來跑去。
時間長了,李諒祚變得更加心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得來一次有力度的打擊!這一次,他決定親自上陣。
公元1066年,宋朝的治平三年,他親自率領精騎數萬人攻打宋朝邊境重鎮大順城。連續圍攻了整整三天三夜,這次的成績非常好,他本人都差點死在城下。
當時大順城頭萬箭齊發,如暴雨一樣射向城下的西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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