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對己寬,對人嚴,勇於對任何人批判,且批判時不管時間、場合、身份、地點。

  在最後這一點上,不用到南宋,北宋這時程頤的學生就完全達標了。賈易,不久前他和朱光庭一起修理蘇軾,在修理的過程中他意外地得到了王巖叟等人的大力支持,儘管如此,還是失敗了,蘇軾躲在高太后的背後逍遙自在。

  之後王巖叟一派突然撤退,程頤也被趕出京城,洛黨的勢力一下子崩盤了。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來說換誰都會低調做人了吧,比如朱光庭就閃了,可是賈易沒有。

  他死死地咬住了蘇軾,由蘇軾咬到蘇轍,在二蘇之外,重點的打擊對象是御史臺裏的同事呂陶。怎麼打擊呢,就事論事太兒科了,他仔細地蒐集了一下蘇家兄弟身邊的四川籍同僚,湊了些人數之後,歸納出一個響亮的名稱——“蜀黨”。

  這個詞出現之後,呂陶立即落荒而逃。他主動辭去了言官職位,連京城都不呆了,申請調到外地工作。在他來想,這樣他所謂的蜀黨身份,連帶着蜀黨是不是存在都不言自明瞭吧。

  怕了你,不玩了,我躲行不行?

  賈易說,不行。你就是蜀黨,哪怕到地方上當官,離着蘇軾十萬八千里,你也是蜀黨!這時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當朝資格最老的元老文彥博,首相呂公著,前代名臣范仲淹之子範純仁,這三位最有號召力的人出面,勸賈易適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

  這樣大的面子,換誰都能滿足了吧。賈易不,他轉身回家寫奏章,文彥博、呂公著、範純仁都是蜀黨的幕後老大,就是他們在攪風攪雨,讓宋朝不得安寧……

  到了這步,大家都看清了,這就是傳說中最無賴最兇殘的招數——瘋狗咬人。使出這一招的人,根本無視一切行爲規範,想咬就咬,有咬無類。那麼事情簡單了,瘋狗都得亂棍打死,賈易一個小小的言官,這樣犯衆怒,卡嚓了他不就得了?

  鬱悶的是,宋朝最大的這三位大佬,居然默默無聲地退了回去,他們忍了。而所有的大臣們就像有了默契一樣,誰都不再出面,隨便賈易想怎樣就怎樣。

  很奇怪吧,爲什麼會這樣。原因就在“蜀黨”這兩個字上。

  說實話,賈易真是很高明,他做了件劃時代的事。在這之前,習慣上人們總說王安石的新法集團是新黨,司馬光爲首的反對派是舊黨。但這只是習慣上的,官方不認可,當事人也不認可。往前推幾十年,慶曆新政時也提出過結黨問題,可爭來爭去都只是些名詞解釋。

  什麼是君子,誰又是小人。

  就算呂陶爲蘇軾說話,提出了籍貫問題,也只是隱約地透露了點官場的潛規則——鄉土社火。這是無可厚非的,誰的老鄉誰不親呢?可沒想到賈易借題發揮,突然間提出了黨派劃分。

  黨派,是宋朝最忌諱的東西,誰沾上了邊兒,誰就是自絕於人類社會。以范仲淹之賢、歐陽修之名、韓琦之威,也落得灰頭土臉,何況是文彥博之流。

  所以大家有多遠躲多遠,哪怕吃了虧惹了氣,都拒絕再玩。

  賈易爽了,他在開封城裏達到了目空一切神阻殺神的境界,以一介言官做到這樣,絕對是三百年宋史裏獨一無二的人物。

  最後終於讓終極大BOSS看不下去了,高滔滔,再這樣下去,她都要失去優越感了!太皇太后親自下令,命首相嚴懲,把他趕走。呂公著等的就是這句話,以黨派爲護身符,也只有皇權才能出面制裁。賈易被貶職,出任懷州。

  截止到這裏,看似高滔滔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趕跑了瘋狗,清理了官場。可是,這是她在元祐年間犯下的最大錯誤,其危害性比廢除宋神宗的新法還要嚴重。

  換了法令,只是國家的利益受損。而黨派之爭,會讓國家的基礎垮臺。官員們陷在派系爭端的漩渦裏,一天到晚提防着暗算,根本沒心思也沒精力去幹本職工作。能在這樣氛圍裏出頭的,都是些害人的高手、搞事的精英,哪還會有正經工作者立足的餘地?

  而高滔滔在這時只看到了賈易本人的討厭,以爲把他打壓下去就行了,根本沒去想“蜀黨”這個名稱的危險性。不僅如此,從她後面的作爲來看,她不僅不認爲黨派爭執有什麼不好,甚至鼓勵這種現象,不遺餘力地把朝臣們劃分出了黨派,親自戰鬥在第一線,讓暴風雨變成了龍捲風。

  她實在是個有激情的女人~

  回頭說賈易,貶到外地之後,他咬人的境界再次提升。咬在當面算什麼,遠隔千里仍然入骨三分纔是咬中的極品。蘇軾真不知是前世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惹到了這位老哥,他被一封封來自懷州的彈劾公文搞得焦頭爛額。反駁吧,賈易求之不得,下一封彈劾信的理由有了;沉默吧,更讓人抓狂,顯得理虧是一回事,堂堂的蘇東坡,當代文壇盟主,居然被人罵得低頭不語,實在太憋屈了。

  時間久了,蘇軾筋疲力盡,放下了京城裏的事業。說實話他被高太后感動了,一心想做點實事回報她的。可是挺不住了,他也要求外放,到地方上躲清靜。

  賈易的努力終於有了成績,所謂的蜀黨垮了,黨魁離京出走。只是在成功之餘,他也給自己和老師程頤爭取到了一個名稱——“洛黨”。以君子甚至聖人的名義打擊小人是別想了,下場比蘇軾一夥還要慘,蜀黨方面蘇轍還在京城裏,不久之後升到了宰執的位置,成爲元祐名臣。洛黨全體離京不說,還得罪了整個朝廷,直到北宋滅亡,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第九章毀滅北宋的種子

  雜魚都下線了,剩下的纔是精英。在這期間王巖叟和他的同志們一直很安靜,當然這只是假象,他們的屬性是與衆不同的,從宋帝國誕生時起,就一直牢牢地佔據着官場的統治地位。

  他們被稱爲“朔黨”。朔,泛指北方,具體些說的是黃河以北。在這片廣大的土地上,從秦、漢、隋、唐直到宋朝,都是士大夫階層的老根據地。無數的官僚士紳組成了無邊無際的關係網,牢牢地把持了歷朝歷代的政治、軍事、經濟的權力。

  直到王安石變法,格局才被打破。大批的南方籍官員北上,以王安石爲中心,呂惠卿、章惇、曾布、蔡確、李定等爲骨幹,在15年期間統治了宋朝的中心。

  老實說,這是北方士族前所未有的恥辱和危機,千多年的壟斷被打破,托拉斯帝國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在這一點上,就決定了他們和洛、蜀兩黨在本質上的區別。

  洛、蜀兩黨想的是恩怨鬥氣,朔黨要的是重返巔峯。

  ……巔峯,前黨魁司馬光的確把新黨擊敗了,可是效果僅僅達到了削弱。他本人和王安石同年死亡,算是互相抵消;呂惠卿、章惇、曾布、蔡確、李定等人仍然有很高的公職,新法運動只是兩年前的事,民間官場的影響都在,這些加在一起,他們隨時能捲土重來。

  要怎樣才能把他們制於死地,徹底根除呢?這個命題是很難的,可絕對是必要的。王巖叟和他們的同志們非常耐心的尋找機會,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洛、蜀兩黨鬥得水深火熱時,機會終於來了。

  歷史性的機會由一個官場的異類創造。這位異類名叫吳處厚,出身是很正規的,考上來的進士,出名的方式卻獨一無二,和宋仁宗生不出兒子有關。

  皇帝生不出兒子,在古代決不是醫學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更是人品道德問題。以此爲準,像宋仁宗這樣幾十年生不出一個健康兒子的,那麼道德上的力度就要加大。

  吳處厚有本事把力度加大到穿越時空,從北宋一下子返回到春秋戰國時。在那時地域最廣大的國家——“晉國”,曾經發生過一件事。

  當時的晉國還有沒有被趙、魏、韓三家瓜分,後來趙國的祖先,當時晉國的豪族趙氏被政敵屠岸賈陷害,滿門抄斬。唯一的孤兒趙武在兩位義士程嬰、公孫杵臼的保護下活了下來,後來報仇雪恨,逐漸坐大,建立了趙國。

  這件事很有名,在幾千年裏一直流傳,在近代,衍化出了京劇裏著名的一齣戲——《趙氏孤兒》。在古代它更是教科書裏必備的一章,它太符合儒家的“忠義”思想了。

  很老舊的一件事,吳處厚給出了新解釋。他認爲程、公孫兩人不僅僅是忠義的代表,更是愛護幼兒的典範,其巨大的愛心足以穿越千年保佑宋朝的皇子。爲了讓這兩人開工,宋朝應該先有表示,給他們立廟,隆重地祭祀,之後就可以預備慶典,迎接仁宗的太子誕生了!

  ……仁宗很高興,吳處厚有了前程。只是後來大家都知道,仁宗無論如何也沒生出兒子來,吳處厚的前程也就連帶着變得暗淡,在近20年的時光裏他大概都用在和程嬰、公孫杵臼討論爲什麼沒把愛嬰行動沒進行到底上了,他的官運一塌糊塗,直到神宗都去世了,他還是個不入流的官場小芝麻。

  哲宗當上了皇帝,他人生的曙光終於再一次降臨了,站在角落裏仰望權力之巔,他突然看到了一位熟人,元祐元年時的次相蔡確。

  蔡確……想當年他還跟我學過賦啊,我們有師生之誼!吳處厚喜從天降,第一時間給次相寫信,深情追憶過去的時光,重溫當年難忘的友誼,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請給我一個大官噹噹吧——!!

  等了很久,沒有次相的迴音。蔡確早就把他忘光了,就算是當年學賦時,也不過是文士間的探討,還真把自己當成啓蒙授業的恩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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