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是睜眼說瞎話的人可恥嗎,如果是的話,在聖像面前放肆的小丑也好不到哪兒去。最起碼一個是歌頌英雄,另一個是醜化英雄,追究到心靈深處,後一種更加的不堪。
因爲忌妒,因爲不知所謂的嘲弄。如果這就是一個民族對英雄的態度,那麼可以肯定,這個民族的集體靈魂一定是出問題了。
爲什麼就容不下一個神靈般的存在?!沒有這種存在,你們就顯得和神靈一樣的高大了嗎?!何況哪怕再挑剔,把他所有有可能歧義的功績都去掉,他仍然那麼的了不起。
好了,關於岳飛的種種,讓後面具體的事例來說話。現在最後一位未來大人物登場,張浚。作爲未來帝國軍方一把手,張浚的現狀很耐人尋味。
他中了進士,當上了官,是京城裏的太常簿。這只是負責國家禮樂制度的太常寺裏的一個小官,算是行政單位,但沒實權,是典型的文官熬資格的地方。
查《宋史•張浚列傳》,他在這段時間裏啥也沒幹,查《續資治通鑑長編》會發現,他很活躍的,就在東京保衛戰打到最危急的時刻裏,他都在上躥下跳。
當時姚平仲偷營失敗,全城人心惶惶,張浚覺得自己必須說話了,他看到了問題的最關鍵點!他說,責任都在李綱身上,他太專權了,應該引咎辭職。
專權……這兩個字是趙構、岳飛、韓世忠、吳氏兄弟等等等等所有南宋上層人物在以後十幾年裏和張浚共事後,得出的共同心聲。
這時是公元1126年,宋靖康元年的八月,歷史的時針終於指到了這一刻,這是終點,也是起點,是屈辱的極致,也是新生的開始。
那麼多的人,都浮沉在時代的漩渦裏……
說事兒之前要先回憶,公元1126年、宋靖康元年八月間發生的事是中國人的一塊心結,要是不講個有頭有尾清楚明白,是不會讓人信服的。
一萬個中國人,有一萬個靖康元年。
何況,中國文化的精髓就在於“追溯”,一連串的古人云、夫子曰,造就了我們民族的精神內核。所以,先往回翻歷史吧。
宋、金之間,誰對誰錯,到底誰沒理呢?
宋朝人會指責,女真人粗俗野蠻貪婪成性滿手的血腥,是這個時代的毒瘤,毀滅了燦爛悠久的遼文化,更進一步在毀滅着更加璀璨輝煌的漢文化,簡直喪心病狂。尤其是遼金之間有仇,宋金之間沒仇,憑什麼過來殺人放火?
就因爲你們胳膊粗力量大嗎,要是這樣,那麼金國就是個強盜國家!
以上,相信是宋朝人、乃至於以後幾百年間漢人的心聲吧。那麼一樁樁一件件,把宋金這些年發生過的事都擺在桌子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說接觸。
女真人在原始森林裏熱火朝天地向遼國人展示大胳膊,沒宋朝什麼事兒,是宋朝人主動漂洋過海去套瓷,兩方面才認識的。這在誰主動的問題上,沒有第二種說法。
宋朝人錯先;
說合作、違約。
宋、金說好了合夥滅耶律家滿門,宋朝得燕雲十六州,其它全是金國的。這已經很不等價了,金國還一連串的耍賴,先是隻給幾州,接着把最重要的幽州城清空了才交出來,中間還敲詐了數以千萬兩的黃金白銀,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合同上寫得清楚明白,宋朝只要燕京,宋徽宗親筆寫的,黃紙黑字。
除幽州以外,金國本應獨吞纔是。
更不用說宋朝先是到期不發兵,又搶先殺過去想喫獨食,種種種種,宋朝哪一點讓人看得上眼呢?平心而論,簡直是醜陋、拙劣!
宋朝人再錯;
分贓之後到第一次入侵之間。
這段日子裏金國很平靜,它一心一意地追殺遼國的末代皇帝,外加給自己的開國皇帝辦喪事,這多難得,如果使用得當,既可以和諧渡過,還能在這段平靜之中增進點民族感情。可宋朝一直在搞小動作,悄悄地擴張地盤,張覺也好郭藥師也好,都給金國帶來了巨大的實際損失。
換位思考,換成宋朝就能忍受這些嗎?
什麼,說燕雲十六州本來就是漢人的,收回不僅是財產問題,更是安全問題,還是尊嚴問題……對不起,這跟金國人說不着,是沙佗人、契丹人的交易,中間給宋人留了170多年的時間,早幹嘛了,不去搶回來?
宋朝人又錯;
第一次入侵到第二次入侵前。
宋朝被迫簽了城下之盟,金軍撤退之後,能反悔的都反悔了,包括河北三鎮的割讓。雖然歷史上除了石敬瑭這樣的異類之外,沒誰會遵守這種合同,但是拋開感情談對錯,拋開實際談對錯,宋朝的確是又一次反悔了。並且還託金國大使給金國將軍帶了一封信,明目張膽地玩策反……凡此種種,金國要是不做出反應,會不會被認爲是懦夫國家呢?
宋朝還錯。
至此,能分析的都分析了,宋朝錯到了一個完美的境界。是的,誰都知道,這樣的分析對歷史的進程沒幫助。哪怕宋朝全都做對了,金國也一樣會殺過來,那是剛剛脫離原始社會進化到奴隸制社會的本質決定的,它必將會向周邊國家瘋狂擴張,去掠奪去毀壞去殺人放火,那樣他們才能保持活力。說白了,他們除了這些,別的也什麼都不會。
但是,這也不是宋朝國策全面失敗的藉口,就像,哪怕宋朝全都做錯了,金國人也沒有權力把壞事做絕一樣。
以上這些,相信會讓每一個漢家子弟鬱悶、失望、憤懣、屈辱,甚至會有無力感,畢竟這是族羣的先人,怎麼會這樣的弱智,這樣的可笑。有這種感覺的人,我只想提醒一句。
——趙佶父子、六賊等人,他們可以代表你嗎,可以代表漢人嗎?
如果不能,高貴、尊嚴、文明、氣節仍然都在,還在閃光;如果覺得能……去死、去屈辱、去懊悔、去哀嚎吧。
公元1126年、宋靖康元年八月,金國第二次南侵。兵力配備、元帥分工和上次一樣,完顏宗翰是左副元帥,領西路軍,從原遼西京(今山西大同)出發;完顏宗望是右副元帥,領東路軍,由保州(今河北保定)出發,兵鋒直指開封。
都熟門熟路了,沒必要改。
按說東路軍是內定的主力,畢竟上一次西路軍受阻,是完顏宗望單獨殺到了開封城下,辦成了當年契丹人舉國出征,蕭太后親自上陣也沒辦到的事。
可這一次,焦點卻集中到了西路軍的身上,因爲完顏宗翰、太原城。公平地說,這時的完顏宗翰是東亞大陸上的第一軍事強人,自從女真崛起,近十年以來他滅強敵破名城,戰績之彪炳,堪稱200餘年來,從五代十國到這時最高。
趙匡胤、柴榮等人遠遠不及,在他之上,只有金太祖完顏阿骨打。
這樣的猛人,和一座漢人的城池會有什麼關係呢,城池,應該只是他的勳章,妝點他的榮耀罷了。可太原城不一樣,縱觀歷史長河,不知有多少名將在它面前灰頭土臉,哪怕是這時的完顏宗翰也不例外。
從去年的十二月開始,太原被圍困,到這時快9個月了,金軍能用的招數基本上都用到了。比如名將攻城,攻城的人叫銀術可,是宗翰系裏的最強戰將,在整個金軍系統裏,也只比號稱常勝的完顏婁室稍差一點;比如心理上,270余天裏,沒讓一個宋朝援軍抵達城下;比如物資上,太原城最初時是被突襲的,根本來不及囤積戰具糧食,而滿城軍民一天內的消耗量都是驚人的。
這些加在一起,太原城仍然巍然不動。從理論上講,金軍還能拿得出來的最後一招,也就是完顏宗翰本人了。
完顏宗翰親自上陣,帶來的兵力、戰具與之前截然不同,尤其重要的是,他還帶來了自己的大腦,那裏面的經驗是另一種尖端武器。
在整個兩宋的歷史上,戰爭無數,名將、戰事星羅棋佈,可以說在每個讀史人的心理,都有一個自己的排名榜,確認自己認定的最強將軍、最榮耀的戰事。
可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兩宋之間,有兩座名城之戰功垂千古亙久不滅。一個是南宋末年的釣魚城,一個就是北宋此時的太原城。
前者記錄着榮耀,後者承載着堅忍。
完顏宗翰攻城,第一波是遠程攻擊。他帶來了很多大炮,也就是巨大的投石器。一聲令下,斗大的石塊向城裏扔了進去。砸得很準,畢竟經常幹這活兒,可惜的是就因爲太準了,全都白廢。
宋軍在城頭上設了很多的虛柵,在外邊看着像是城防重點,其實是空的。石頭砸過來壞了也就壞了。萬一砸壞了什麼,旁邊準備了很多的掛糠布袋,堆上去馬上修復。
第二波是過河。
太原城邊兒上流着汾河,這條大河曾經被趙匡胤扒開過,把太原淹得一塌糊塗。當然啥事也不頂,照樣還是打不進去。這條大河決定了太原的護城河又寬又深,水流相當不小。想要打到城牆邊,這條河必須填平。怎麼填呢?
大家舉着盾牌防箭,下邊用鐵鍬挖土填溝?開玩笑,等填平了,興許東路軍又殺到開封城去喫獨食了。完顏宗翰有新辦法。他先準備了50輛車子。這種車下邊有輪子,上邊用巨大的原木搭成房子形,用生牛皮包嚴,再鑲上鐵葉子。
這樣哪怕是神臂弓也射不破了。
裏邊分成上下兩層,下邊是推輪子的人,上層裝滿了填溝的東西。東西是複合的,分成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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