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不料新首相正襟危坐,岸然不語。

  韓侂冑很快就告辭了,在外面,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劉知閤沒有逛我。”很好,從此之後,知道怎麼辦了。

  趙汝愚,有你沒我!

  趙皇親輕輕地揮揮手,打發走了韓國戚,彷彿展袖拂去了一隻蒼蠅一樣,只有輕鬆沒有不安。隨後,他集中精力興致勃勃地開始了自己的宏圖偉業。

  有那麼多的大事等着他,他馬上就要和開天闢地以來不出一手之數的大聖人合作,去改造國朝扭轉乾坤了,哪還有空理會一個小小的外戚,一個皇家服務員?

  平心而論,他實在是太輕賤韓侂冑了,視其如小人廝僕,招之既來揮之既去,沒有半點的尊重。這樣做,不僅韓同夥傷心生氣,連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幾位大人物,官職者如工部侍郎、知臨安府徐誼,勸他厚待韓侂冑,使其心滿意足,然後疏遠就是,有什麼害處嗎?

  節度使盡管恩數同於執政,俸祿高於宰相,畢竟也只是一介粗官,連太監都兼職過,何必這樣吝嗇。

  趙皇親不爲所動。

  國子司業葉適也同樣勸他。葉適,字正則,世稱水心先生,是南宋儒家重要分支永嘉學派的領袖,在某種程度上能與朱聖人分庭抗禮,當然,後世的影響力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話不可謂不重,趙汝愚想了想,既然葉領袖都說話了,怎麼都得給點面子。

  幾天之後,有旨晉升韓侂冑爲承宣使。

  終於升官了……效果卻是火上澆油,讓韓侂冑暴跳了起來。他原本是防禦使,很低,升兩階之後是承宣使,再升一級纔是節度使。也就是說,趙汝愚仍然是卡了他一階,說什麼都不讓他摸着節度使的邊兒,讓他眼巴巴地看着,就是爬不上去。這算是什麼,逗我玩,拿俺開涮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韓國戚怒了,他拒絕承宣使,只遷一官去當觀察使。這是再明白不過的撮火行爲,你不是壓我一階嗎,我偏偏再降一階,這樣你覺得如何,高興了吧?

  消息傳來,趙汝愚覺得自己是有些過分了,想了想,派人去轉達了一下撫慰之意。小韓,都是爲國家服務,不要慪氣,不要計較,要以國事爲重,個人待遇是小事……換來的是韓國戚的冷嘲熱諷,不遜之語。到這時,趙汝愚終於有點懵了。

  國朝史上首相剛剛上任就被小使挑釁的事太少了,這個小小的服務生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敢跟帝國精英如他者叫板?

  韓侂冑有自己的憑籍。在他來看,他有兩個非常大的優勢。第一,他是外戚。自古外戚篡權的事屢出不鮮,是很多王朝的噩夢,爲各代當權者提防。這都不假,可是與皇親比起來,他就是好的了。外戚弄權是國賊,做得成功的話,會把持朝政十幾年,或者一兩代。可是皇家宗室成員一但得權的話,就會導致篡位。

  就像宋初時趙大猝死,趙二登基,之後一連九個皇帝都出自趙二血脈。

  這遠比外戚可怕百倍。

  第二,各自的職務對比。趙汝愚是首相,他位高權重,與一個小小的服務員相比,是天差地遠之別。可是,再轉折一下,知閤門事交通內廷,深入後宮,與皇帝更加接近,可以隨時搬弄是非,挑撥離間。首相就不成了,他每一次想和皇帝單獨相處,都會萬衆矚目,史上很多的大事,都會這種情況下決定。

  韓侂冑坐擁這兩大先天性優勢,覺得有充分的體力能和趙汝愚掰掰手腕。但是真正決定動手之後,他突然有了點茫然。

  趙汝愚不是留正,留正在光宗朝有太多的劣跡讓人心煩,搬倒他可以用挑撥手段,並能迅速見效。可趙汝愚剛剛有擁立大功,還素有賢名,這得怎麼操作呢?

  還用之前的辦法,就算見效,也是個慢功夫……可時間不等人,趙汝愚正在積極新政,等他出了成績,再動會難上加難。

  猶豫中,有個人悄悄接近了他,對他耳語了一句話,讓他瞬間毛塞頓開。劉弼,另一個皇家高級服務員,他告訴韓國戚,您還有另外兩件武器沒動用呢,那纔是扳倒趙汝愚的關鍵點。

  ——御筆和臺諫。

  臺諫,御史臺、知諫院。這兩個部門是北宋設立起來,用以監督百官、制約相權的,到了機宋,它們在朝局中的地位更加突顯。

  京官萬千,只有三圈。第一,三省二府。即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門下中書、樞密院。這是宰執圈;第二,給事中、中書舍人等的侍從圈;第三,臺諫圈。

  這三個圈子中,論權力當是宰執圈最大,國之大政,盡出其中。侍從圈也未可小覷,官階不高,可有一樣很要命的權力——封駁。皇帝下的命令不合他們的心思,這幫人就能駁回去,讓皇帝重改。另外,他們與皇帝非常接近,能隨時提出各種建議,哪怕皇帝不聽,也能潛移默化的影響。

  上述兩大圈集朝局權力於全部,建議權、決策權盡出其中,可以說兩者聯手,則天下盡在手中。可是,只要面對最後一個圈子時,他們仍然心驚膽顫。

  言官,“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這幫人就像宋朝演義裏的八賢王一樣,上打君下打臣,打誰誰死,打錯了沒責任。

  有宋一代權臣,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離不開臺諫,都得把這個圈子牢牢地攥在手心裏。

  而御筆,是比臺諫更直接的打擊武器。

  御筆,也稱內批、御批。是皇帝處理朝政時的專屬指令。它直接由大內發佈至朝局,不經中書擬議,繞過封駁程序,避開言官論諫,可以說是把三大圈子都扔到一邊,獨行其事,不受任何監督阻撓的快速通道。如果想從歷史上找到相似的,那就是北宋滅亡前夕的那位隱相大人。

  梁師成。

  梁大太監憑着這個,讓蔡太師都退避三舍,禮敬有加。

  劉弼的確是個人物,他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這兩樣東西,給韓侂冑的權臣之路點亮的路燈。韓國戚沉默了一會兒,暗暗地盤算,御筆,他有把握。長期的接觸,尤其是登基之前就有的接觸,讓他與趙擴走得很近,御筆完全可以通過操給趙擴來實施威力。

  甚至以後繞過趙擴,直接掌握御筆也不是難事。

  重點在於臺諫,怎樣把這樣獨立於整個朝綱之外的大圈子抓在一介高級服務員的手裏呢?這個命題荒誕到讓人抓狂,就像現代社會裏一個街頭小販要遙控香格里拉連鎖飯店一樣。可韓國戚覺着自己肯定能成功。說幹就幹,他悄悄地伸出了手。

  先是要把趙汝愚的好事攪黃。

  趙皇親當然知道臺諫官的重要性,上位之後第一時間進行了調整,他先是把兩個親近的原臺諫官提升,進行了內部調控。可是幾天之後,這兩位就突然被調離了。趙汝愚覺察出了反常,可是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臺諫官出缺,正好安排他的真正親信補上。

  他推薦劉光祖任侍御史。

  首相推薦,萬無一失,可是新任的樞密使陳騤突然跳了出來,聲稱他早年與劉光祖結怨,如果劉光祖入臺,他將受到政治打擊,與其這樣,不如他現在就辭職。

  趙汝愚愕然。

  因爲根據規定,臺諫官必須身世清白,與所有官員都無怨無恨,如果素有嫌隙不和,並且直面講出的話,兩者必須有一人迴避。

  迴避者以職位決定,低者回避。陳騤是樞密使哎,誰能比他更高,也就是說,劉光祖沒等上任就被辭退,趙汝愚的第一步安插胎死腹中了。

  初戰失利,趙汝愚變得警惕,他開始了積極的運作。他提意,空缺的言官人選由侍從來推薦。這樣做堪稱妙不可言,第一可以向侍從圈示好,使宰執與侍從攜起手來,哪怕控制不了臺諫圈,也能孤立臺諫圈;第二,他相信侍從之中,正人君子還是多的,士大夫階層的元氣還在,選出來的言官一定不會是宮廷小人一夥。

  他想的都對,選拔如他所願,兩個名額都是與他親近的人得到。不過可惜的是,臨上任之前突然間風雲變幻,原本落選的劉德秀,居然硬生生地擠掉了一個名額,進入了御史臺。

  理由是陛下御筆內批。

  這還搞什麼,公平競選變成了空降兵部隊,人家上面有人。

  趙皇親猛然意識到了御筆出了問題,成了對方手裏的利器,一定得除掉。他命令言官首領之一的右正言黃度彈劾這一點。

  但出手又晚了一點,黃度的奏章剛寫好,還沒呈上去,就突然接到了外調的命令。仍然是御筆,還是沒走任何程序,命令直接生效。

  黃度大怒,拒不接受調令,在原有奏章上再加了一封,彈劾御筆這種東西本身就與宋代立國法制不符,應該取締。

  皇帝無動於衷。

  皇帝有權沉默,那麼走程序。他上書宰執,要求宰執爲此事向皇帝進諫,從前導致北宋亡國的六賊之首蔡京就以操縱御筆禍亂朝局,這時怎麼還能容忍這種東西存在?!

  理由充分,趙汝愚乘機帶着奏章去找皇帝,要把事情徹底說清。說了半天,出來時趙汝愚口乾舌燥,黃度的命運一落千丈。從外調州府變成了宮觀閒職。

  如此當頭一棒,打得趙汝愚本人灰頭土臉,更讓他的班底們心驚膽顫,那可是言官裏的高層,說完就完了,誰不害怕?當此時,趙皇親應該想盡辦法提升士氣,做一兩件劇烈回擊的狠事,才能挽回局面。可是他又沒有,他辦了另外一件讓人怎麼都想不通的事。

  趙彥逾被踢出臨安,出知建康府。

  趙彥逾,當初政變的真正發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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