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魏煜濘長相絕佳,不同於顧長清的沉穩端正、蘇問弦的冷冽俊美、傅雲天的豪爽俊朗,他是那種堪比女子長相的俊俏,讓蘇妙真每見一次,都不得不感慨一次他生錯了性別。
當然,能進錦衣衛還坐到同知,甚至可能被調往北鎮撫司,北鎮撫司豈是一般人能掌管的,可見魏煜濘其人絕不如他的長相好惹。
魏國公府與成山伯府雖有親,但蘇妙真與他的確只見過兩面,當下就無話可說。魏煜濘和顧長清寒暄兩句,就一直在沉思些什麼。
還是直到蘇妙真問起蘇妙娣夫婦的近況時,魏煜濘才擱下了手中玲瓏瓷茶盞,頷首道:“大哥嫂嫂近來都不錯。嫂嫂的身子已經大好了——”
蘇妙真前段時間也收到了蘇妙娣的回信,信中蘇妙娣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她流產之事,只說身體差不多好全了。但蘇妙真沒親眼見着,又曉得蘇妙娣向來是個內裏剛強不肯給人添麻煩的性子,難免擔憂。
這會兒聽魏煜濘如此言說,蘇妙真便大爲放心,笑道:“那就好,我姐姐性子柔婉,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兒,我在外頭隔得太遠,也着實鬧不清京城裏的情況,心中實在不安。”
魏煜濘點了點頭,“嫂嫂爲人的確如此。只是兄長如今是工部郎中,前段時間出京了去武岡,要督辦新的珉王府——嫂嫂爲此傷懷,故而身體雖恢復了,精神卻不佳,飲食亦有減少。”
蘇妙真輕輕皺眉。
蘇妙娣雖然性子柔婉,但心思手段皆高,才學品味甚好,容貌又極清麗秀美,故而自打嫁入魏國公府,同嫡長子魏煜泓就極爲琴瑟和諧。但蘇妙娣心思綿密多慮,身體不佳,出嫁幾年裏始終毫無喜訊。
而那時魏國公府的老太君年快九十,眼看着就要壽終正寢了,便非常着急想要抱曾孫,極力讓大房長輩給魏煜泓納妾塞通房。父母賜,不得辭,魏煜泓受了那些女人,但卻極少親近她們。
甚至在蘇妙娣終於生下魏國公府的嫡長孫後,魏煜泓就立刻把幾個通房全都配了管事,也再沒踏足過那兩個姨娘的院子。是以蘇妙娣待魏煜泓也越發上心,不再單把對方看做夫君和孩子的爹。
蘇妙真思及此處,微微搖頭。她自己都不太捨得離開顧長清。上半年去揚州參加朱老太爺的壽宴,即便落水染了風寒需要休養,又有蘇問弦在旁看着,她還是幾度想要回蘇州府去見顧長清。
而蘇妙娣和魏煜泓二人成親這些年也從沒分別過,如今魏煜泓去往湖廣的西南,沒個一年半載怎麼也回不去京城,難怪蘇妙娣掛念心亂。
正想着,聽魏煜濘忽地道:“顧夫人,你可有什麼書信物件想要我捎帶回去——我快馬加鞭進京,只需十日,比你遣家僕要快得多。你和嫂嫂姐妹情深,若她收到你送去的土宜特產等禮物,可能會高興起來。”
蘇妙真聞言回神,忙忙笑道:“那就多謝魏同知了。”說着,就給端茶進廳的侍書黃鶯使了個眼色,侍書二人心領神會,將西湖龍井、碧螺春等好茶放下,就悄悄退出,去後院收拾箱籠。
先前馬家橋大堤因秋汛而斷裂時,魏煜濘臨上京面聖前,給蘇妙真顧長清遞貼約見。蘇妙真當然不敢怠慢他,趕緊應了下來。
等到見面時,魏煜濘開門見山,直接稱會看在兄長夫婦的面子上,在公文裏抹去對顧明遠的評價,讓蘇妙真和顧長清不用去找其他門路,同時也沒說要什麼好處,就直接離開。
再隨後,總漕也出面替顧明遠周旋——原來總漕仍記着與顧老太爺的座師門生之情,只是因着顧明遠在河道手下辦事,總漕不好與顧明遠走近,惹總河忌憚。如今得到時機,便鼎力相助。
於是顧明遠就成功迅速地在這件事上脫身。
顧明遠自己以爲魏煜濘是因着總漕而沒在密摺上說他壞話,但蘇妙真卻知道魏煜濘這人桀驁不馴油鹽不進,親爹親祖父的話都不太聽,何況常年不見面的外祖父總漕大人。
更別說魏煜濘自己都承認,他網開一面,全是看在蘇妙娣夫婦的情面上了。
但蘇妙真想着,還是不能讓魏煜濘白出工,怎麼也得回報一二。好在她很快就記起來之前在蘇妙娣夫婦處,曾聽說魏煜濘喜歡收藏洞簫和趙孟頫的書畫。
顧長清一聽此話,立馬就差人回金陵,從他自己的收藏裏擇出許多珍品,由蘇妙真收拾了,預備着等見着魏煜濘,好找個藉口送給他。只是魏煜濘再度回到濟寧後,卻始終不往知府衙門來,蘇妙真和顧長清竟是沒尋着機會給他。
故而蘇妙真此刻一聽魏煜濘說能捎帶東西,就心中放下一塊大石,暗道:總算能時機把備下的厚禮悄悄送出,也免去了被他拒絕的可能。
魏煜濘說完這件事,便再沒開口。
過得片刻,他出聲打斷傅雲天的滔滔不絕,道:“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剛好,我也得去一趟漕院,便不多留了。”說着,就站起身。顧長清聽得此話,看了蘇妙真一眼,示意她坐回去,自己起身,要獨自送魏煜濘到府衙外。
蘇妙真這邊也恰好有事要問傅雲天,便點頭答應,等見顧長清和魏煜濘的身影消失在花廳外,這方轉頭,抖了抖手中繡帕,看向傅雲天,蹙起柳眉,慢慢道:“傅二哥——前幾日我收到了絳仙送來的信,裏面說,裏面說你如今跟慕家某個姑娘走得很近,還想要娶人家做貴妾……”
傅雲天本坐在花梨木南官帽椅中,一面翹着二郎腿品茶,一面隨意打量花廳裏的陳設,冷不丁被蘇妙真這麼一問,他也沒防備,下意識就點了點頭道:“對,怎麼了?”
話音剛落,他但覺不妙,立馬轉臉,果見得蘇妙真如花似玉的小臉上收了笑意,紅脣微抿,正冷冷看着他。
又聽蘇妙真慢慢反問道:“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慕家的姑娘是你該娶的麼?乾爹他老人家是兵部尚書,爲了平衡那幾位手握軍權的總督,一貫誰也不親近,誰也不冷落,所以即便趙大總督幾番欲與鎮遠侯府交好,也□□爹乾孃拒絕。你倒好,竟然想弄個慕家人進府,這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乾爹他們更待見薊遼總督麼?”
“還有,傅同知,你後院裏的女人也不止七八個了吧,實在好大能耐,也不怕虧了身體以後拉不了弓,上不了馬吶?”
要說傅雲天這輩子最怕的幾個人之中,裏面莫名其妙的就有蘇妙真。他自己也納悶,沒想通這到底是因着這乾妹妹的容色心性都是世間少有,而讓他難以忘懷;還是因着在湖廣逃難時幾度牽連了蘇妙真,且在荒鎮中被她搭救了一次才又敬又愧……
但他雖沒想通,這卻不妨礙他一面對蘇妙真,就直不起腰桿。
當下,傅雲天就心神一凜,冷汗直冒,忙賠笑臉道:“真真妹妹,你不曉得,韻韻她是慕家旁支的姑娘,而且她娘是個外室,前兩年才被認回,跟慕總督本家關係不近,我就是娶了她,也不會真的怎麼樣……”
又咽了口吐沫道:“真真妹妹,你知道的,我院中的女人都是爲了侯府的富貴,沒幾個真心實意的……韻韻她不一樣,她說過不求名分,也不想讓我爲難,只要在我身邊就成……她又長得那樣美,嫁誰都能當正妻——”
蘇妙真立時打斷道:“既然她不要名分只要真心,那你大可以給她全部真心而不給妾室名分,把她納作外室——這樣豈不既能全了你二人的情意,又能保住侯府在幾位總督間的平衡?”
傅雲天一呆,猶豫許久,後道:“可我怎能如此委屈她,韻韻先前曾告訴我,她娘就是因爲做了十幾年的外室委屈至極,連帶着她受盡苦楚……如今她娘又死了,我是個男人,不該讓她重蹈她孃的覆轍……”
蘇妙真聽得傅雲天之言,不由暗暗翻了個白眼。
她“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看了傅雲天一會兒,方慢慢笑道:“那這麼說,這位慕家姑娘一面說着不計名分只要在你身邊就好,一面又跟你講了她母親做外室時的悲慘遭遇?果然很不一樣呢……”
傅雲天本爲她突綻的笑顏而心神激盪,等回過神來琢磨她這幾句話,不免臉色一滯,瞠目結舌。他看着蘇妙真,欲要替慕韻娘辯解,卻又啞口無言。
蘇妙真微微嘆氣,凝視向傅雲天,輕輕道:“傅二哥,你怎麼就這麼好哄呢。——這姑娘若真的善解人意地不計名分,也不想讓你爲難,她自己就不會提起她母親的過去,否則豈不讓你心生愧疚壓力,不得不替她爭個名分?”
傅絳仙十月裏寄信到濟寧,跟蘇妙真說起一件事,那就是傅雲天被慕家某房的庶女弄得五迷三道,一定要娶對方,把傅夫人傅侯爺氣個半死,幾度要跟他仔細分說,卻因傅雲天時時躲着而沒能成功。
傅絳仙又在信中說傅雲天既然要在濟寧待上一段時日,蘇妙真可否尋些機會勸勸傅雲天。蘇妙真從她含糊的言辭中也琢磨出來幾分意思——多是傅夫人想着傅雲天曾爲蘇妙真着迷了好幾年,或許能聽她的勸,這才讓傅絳仙悄悄問問蘇妙真意思,看她願不願意當個說客。
蘇妙真因知道傅雲天對她有男女上面的意思,故而極少見他,也本想直接拒絕或者出工不出力。但一想到乾孃傅夫人這些年對她、蘇妙娣以及伯府的照拂,便狠不下心。
何況她雖看不慣傅雲天的好色浪蕩,但兩人到底曾共經患難,再怎樣也有幾分情義。而傅雲天這人除了在女色上糊塗外,其他方面都還過得去。
便答應下來,與傅絳仙互通了幾分書信,仔細打聽傅雲天跟那慕家姑娘相熟的過程。後來才知是清明踏青時,傅雲天在李園陰差陽錯和那迷路的慕家姑娘打了個照面,給人指了路後又撿到了對方落下的玉佩。
後來又在妙峯山進香時,因着慕家姑娘沒戴帷帽,他認出對方,兩人在桃花林裏再度撞見,就此有了往來……
蘇妙真瞭解了前因後果後,和傅夫人傅絳仙一致認爲,傅雲天在女色上實在太過糊塗,這麼明顯的問題,他居然都看不出來。
心神稍轉,她柔下聲道:“二哥,我原就知道你是個頂天立地有擔當的人,所以纔想對這慕家姑娘負責,但別說你不該跟慕家的女兒好,單說那女孩兒,未必沒有別的心思……你想想,我和絳仙都是頂貪玩的了,但平日裏出門也總是一大堆人跟着,更不敢忘了遮去容貌……”
“——但這慕家姑娘卻不一樣,她就算是旁支的小姐,家裏服侍她的奶母丫鬟也絕對不少,出門也必得戴着眼紗帷帽的,怎麼就能兩次都迷了路,還都撞到你,更都讓你看到她的真容,以至於引得你心生愛慕呢?”
“且聽你話裏意思,你和她也私下見過幾次了,她是個在室姑娘,按理說該被家人管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且又不是即將被許人家的緊急,怎麼就能成功地私自出門,還能幹出跟外人暗地裏談情說愛的事?”
“二哥,我曉得那慕姑娘生得極好,難免讓你眷戀。但你原是見過世面的,該曉得天底下長得美的女人多不勝數,你又是如此的英俊有爲,將來自能遇到更好的,何必非要娶她,以至於妨害到侯府呢……”
傅雲天何時見過蘇妙真如此的和悅好臉,又何時聽過蘇妙真如此的柔婉相勸,當下就沒有抗拒,仔細傾聽。
因着慕韻娘貌美非常,又不是傅雲天的正經妻妾,兩人私下相會,就有了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意味,且慕韻娘從沒讓傅雲天近過身,又多了“偷不着”的心癢難耐。
而慕韻娘在傅雲天面前也總是嫵媚惹憐的模樣,傅雲天的心思就給她牢牢牽絆了住。但他究竟不是愚蠢到家的人,往日也常在脂粉堆裏打轉,見多了女子勾男的手段,只是平日裏不太上心罷了。
故一被蘇妙真點破其中不對勁的地方,他就臉色漸變,心中也明白過來。
而蘇妙真見他似有醒悟之意,越發下了功夫,旁敲側擊地問出他二人沒有夫妻之實後,就親手斟了盞茶遞給傅雲天,坐到他對面細細勸導,只把其中利害關係盡數剖析出來,極是苦口婆心。
傅雲天正兒八經中意了蘇妙真好幾年,即便至今,對她也尚有男女之情,又見她殷殷關懷,哪裏肯讓她失望,就滿口答應,只說等一回京城就跟慕韻娘一刀兩斷。
兩人聊了一會兒,顧長清從外面回來,又把傅雲天留到了晚間用飯。飯間因傅雲天問起濟寧府的丈田清糧,難免要論起張元輔上任一年來推行的政令,傅雲天除了對“丈田清糧”和“京察”讚不絕口外,對“海禁”一樣推崇至極。
只讓蘇妙真在旁聽得連連搖頭,傅雲天這一整日都被她捧着順着,一時間也難免有些得意忘形,道:“五妹妹,你是個女子,自然不曉得因着這市舶司朝貢有利可圖,從扶桑而來的倭寇屢剿不絕,這市舶司一撤,以後就再無倭患……”
這話正好犯在蘇妙真的忌諱上,當下就輕輕一笑,“那二哥,咱們打個賭吧……”
乾元十六年正月十四,諸倭勾結海商,大舉入寇,連艦數百,蔽海而至。
自太倉登岸,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犯蘇州、松江、杭州、揚州、泰州等富庶州府,縱火劫掠。
浙東濱海數千裏間受其荼毒,被焚劫兒女、錢帛、田廬以數萬計,所殺將、吏、士、民以數千計,所陷城邑、衛所、鄉鎮以數十百計。
倭寇乘着正月劫掠浙江南直隸兩省的富庶城鎮之事,傳入京城後自是惹得乾元帝天顏大怒,乾元帝罷免了浙江巡撫,獎賞了蘇揚常鬆等地及時組織防禦反攻的官員將領。
又從兵部尚書與幾位閣臣所言,起用了一位曾經平定過兩廣叛亂但因貪污軍餉而被罷免多年的老臣,任其爲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更加浙江總督,以訓練水戰士兵。
傅雲天正月裏剛回京城,沒歇兩日,就被乾元帝指了出去,派到浙江都司任都指揮僉事,防守杭州、寧波、台州三郡。
傅雲天本就不想在錦衣衛幹什麼巡查緝捕,先前也只是因着傅嘯疆想要磨練他的城府心智才勉強待着,一收到任命當然大喜,比老驥伏櫪的新任浙江總督還要精神抖擻,連夜就捲了包袱,疾馳南下,但路經淮安揚州常州等地時,因着有蘇問弦等熟人在,難免就多逗留了幾日。
即便如此,傅雲天也趕在了花朝節前入到吳郡。一到蘇州地界,傅雲天自是要見寧禎揚,二人也沒心思遊宴取樂,花朝節當日一大早出城要去登鐵鈴關。
路上二人提起正月裏的倭寇入侵,蘇州衛官軍如何不堪一擊,傅雲天難免想到他同蘇妙真打的那個賭,不由緊了緊繮繩,自言自搖頭語道:“還真被她個女人家給說準了。”
見寧禎揚瞥他一眼,神色好奇,傅雲天不免將上年十二月裏跟蘇妙真打賭之事模糊說出,帶過賭注一處,他無奈道:“你說說,她怎麼隨口一猜,就猜得那麼準呢。”
寧禎揚微微一哼:“你以爲蘇氏是隨口一猜?去年三月市舶司一罷,她就嚷嚷着可能會有倭寇,急急吩咐手下管事夥計,讓他們把開到楓橋處的所有織坊布莊撤進內城,我本來要反對,後來想着吳王府又不差她那兒的銀子,就沒跟她爭辯。”
傅雲天聞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寧禎揚好半日,方訝異道:“恪然,聽這意思,你居然在跟五妹妹搭夥做生意,你不是一貫看她不順眼麼?”
寧禎揚心內頗不自在,面上表情卻不變分毫:“蘇氏都求上門了,我能真不答應她麼,怎麼說也是問弦的妹妹。”
因着蘇妙真的織坊效率實在太高,出貨量又大又快,引得吳郡當地的其他布商明裏暗裏地拼命打壓,甚至有布商士紳如法炮製,又煽動小股失業織工去上門打砸的。
蘇妙真不願讓出任蘇州織造的顧長清牽涉其中,仔細琢磨,想到吳王府是蘇州的最大勳貴,若能在寧禎揚這株大樹下乘涼,自然沒人敢惹上門。就找到寧禎揚,問他要不要入股,二人一起將蘇州乃至南直隸的布匹綢緞生意壟斷下來。
蘇州及附近松江等地的棉紡絲織業極爲發達,寧禎揚手中亦握了許多類似產業,被蘇妙真的織坊布莊打壓下來,其實大部分都開始難以爲繼。
雖說吳王府還有鈔關,田莊、礦產、當鋪等其他鉅額進項,但驟然失了這一塊的收入,寧禎揚也難免肉疼。
但因着他喜歡蘇妙真,自是狠不下心去跟她在這上面爭長短,一見她願意拉他入夥,當下就應了下來,兩人開始合作。蘇妙真也不要他出錢出人,直接就分了兩成給他。
寧禎揚起先雖估計到蘇妙真從織坊布鋪裏獲得的利潤比一般坊主布商要多,但等一季度過後,他收到蘇妙真送去的三萬兩七千兩銀票時,才知道這裏面的進項有多驚人。
她倒是神通廣大,難怪蘇問弦顧長清都事事順着她的意……寧禎揚這裏猶然出神,兩人已然到了鐵鈴關。
二人下馬登樓,傅雲天放眼一望,見得閶門到楓橋的十里繁華早已煙消雲散,數千民屋大多已成斷壁殘垣,比在揚州所見情景要慘烈數倍有餘,不由面色難看起來。
他握緊雙拳,不滿哼道:“看來威脅我大順江山的不只是北面的蒙古人,這些海上而來倭寇兇殘起來,也半點不比蒙古人差……蘇州城乃江南最繁華的大城,衛所官軍盡是精銳,糧草戰甲也全是最好,結果還被倭寇燒殺搶掠到如此地步,你說說,蘇州衛的官兵怎麼就如此不中用呢!”
寧禎揚亦是點頭,聽到後半句話,拍了拍傅雲天的肩膀,道:“東麒,蘇州的情形還算好的,至少及時開了城門把城外百姓都接了進來。你難不成沒看邸報——杭州常州那邊纔是真丟了大臉,漕船被搶,官倉被劫,死傷何止千人,你到任杭州後可有的忙了……”
傅雲天不服氣道:“蘇州的情形還算好?揚州那才勉強能稱得上不錯——漕船鹽船一艘沒丟不說,問弦他還招募了驍悍的鹽幫幫衆,組成商兵反擊……”
寧禎揚沒好氣道:“蘇問弦向來聽他那寶貝妹妹的話,他們兄妹倆在這上面肯定早早商量過。而蘇問弦是揚州鹽運使,如今在淮揚說一不二,手裏又有鹽道上的近萬官兵,若是早做準備,自然不至於被打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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