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

作者:妙妙周
蘇妙真離了濟寧一個多月,自然堆了不少內外雜事要處理,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趕緊去潘氏處獻殷勤,潘氏卻不怎麼理她。蘇妙真只能日日往潘氏跟前湊,晚間方回府,只是陪着造甜醬豆豉、舍佛豆兒、做善事。

  蘇妙真又涕淚交加地形容了朱老太爺離開人世的情形。潘氏雖然唏噓,但卻認爲朱老太爺算不得蘇問弦的外祖,蘇問弦爲他守孝其實不妥。

  蘇妙真對此種等級身份壓過血緣親情的規矩極爲不屑,難免漏了一點痕跡出來,只把潘氏又氣了一回,訓了她半日。幸而一到正午,衛若瓊領着小姑子等人來拜見潘氏,隨即漕河兩院的數位屬官女眷也來拜見——原來是衛若瓊被許了金陵本地人家,明年初就出嫁,故被接到濟寧暫住數月。

  且因着年初漕督移駐淮安府,濟寧府最大的官員便是河督,但顧明遠喫睡都在黃河工程邊上,是以日日都有人過府來向潘氏獻殷勤。

  蘇妙真對衛若瓊陳玫兩人都不感冒,跟陳玫勉強聊了會兒,正在着急上火間,綠意卻進來笑嘻嘻說,顧長清中午回了後宅,不想一個人形隻影單地用飯,一定要蘇妙真回去陪他。

  蘇妙真自是大喜,在一干女子們或豔羨或嫉妒或感嘆或其他意味的目光下款款提裙,起身告辭。她剛跨過門檻,就聽得有人在身後感慨了句“顧知府跟蘇宜人好生恩愛”,越發志得意滿,回府欲要誇獎顧長清,卻沒見着他人,晚間才知道因着陳宣去往揚州等地巡視到如今還沒回來,漕上便有幾件事請示他。

  蘇妙真不免疑惑,問他既然有事,何必還差人尋她回府。顧長清問她要了幾個的香吻,方摟着她一面親一面解釋道:“我一聽漕上的人提起衛氏陳玫在排軍的護送下去了河院,就想着你跟她倆合不來,在那兒待着肯定難受,當然要趕緊把你弄回來。”

  蘇妙真見他替自己處處考慮得周到細緻,心中甜蜜至極,膩在他身邊撒了好一會兒嬌,最後方看着顧長清輕輕笑道:“再有五日就是我生辰,那日我也不打算宴請任何人——”

  “所以,你提前把要務都排開,二十的中午就回房來吧……”

  因蘇妙真在生辰那日跟顧長清約好,就早數日跟濟寧府的諸位女眷都打了招呼,本以爲能省卻一樁麻煩,卻沒料到那些女眷堂客們反而提前兩日就過來拜見送賀禮,

  只讓正忙着盤春季賬簿的蘇妙真哭笑不得,趕緊換了衣裳前去接待。貴重的壽禮她一概不要,撿了些常見的喫食絹緞擺件等物收下,便謝過諸府女眷,吩咐廚房準備幾桌菜,要留衆人在後宅用飯。

  讓她意外地是,沒多久,衛若瓊居然也攜了陳玫等人來給她賀壽。蘇妙真與衛若瓊如今面上也算甚爲融洽,外頭的場合上遇到了都能客客氣氣地聊起來。

  但兩人究竟有過節,互相都不喜對方。故而蘇妙真卻沒料到,衛若瓊在早早打發人送了賀禮後,居然還能上門拜壽。

  各家堂客都被引到後宅裏的花園涼亭花等處玩賞,蘇妙真瞧着衛若瓊隱約不屑的神色,又瞅一眼親親熱熱笑着的陳玫,給侍畫侍琴使了個眼色。

  頃刻間,侍琴侍畫便捧着描金彩漆托盤,奉來細巧點心與上好新茶。衛若瓊陳玫二人點景用過,三人又有些客套話要說,

  此時已過立夏,天氣漸熱,蘇妙真因搖着紈扇笑問:“算起日子,陳大人也快回來了吧。”

  巡漕御史官銜不算高,但職責繁雜重要,能管理監督漕糧轉運、檢選運弁、漕船修造、查驗回空、督催漕欠、疏運建閘等漕上要事,故而一年裏有大半時間都是在漕河上來往巡視。

  而陳宣的轄道乃臨清到揚州,每年的一月末二月初就得動身巡查,如今是四月末,夏糧裝運已畢,陳玫又來了濟寧,陳宣作爲哥哥,自是得及早歸來。

  “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吧。”衛若瓊呷了一口江南鳳團雀舌芽,懶洋洋地拍了拍手,從外面喚進來兩個提着官皮小箱的小丫鬟。

  陳玫則朝蘇妙真道:“聽說是妙真嫂嫂的生日,我便備了份薄禮,嫂嫂可別嫌棄。”

  蘇妙真略看一眼,見是一套衣衫、壽桃、畫扇、長壽麪還有一小攢盒精緻糕點,陳玫笑說都是她親手所制,並非名貴之物,要蘇妙真一定收下。蘇妙真當然給她臉面,吃了兩塊點心,就讓侍棋收了起來。

  因見衛若瓊不陰不陽地瞥了那兩丫鬟中的一人,蘇妙真就留神去瞧。但見那小丫鬟年紀不過十三四歲,低着頭不說話,讓人看不清面貌。

  因看見對方從袖中露出的手腕上則似有未消退的鞭痕,蘇妙真不免一驚,又覺那小丫鬟身上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更是疑惑,欲要再看,人卻已然退了出去。

  蘇妙真瞥衛若瓊一眼,因知她心胸狹窄,人又衝動愛面子,苛待打罵奴婢都是常事,便壓下詢問想法,暗暗搖頭。跟她二人又略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領她二人前去花園,同各府誥命堂客們用飯,自然又是半日的熱鬧。

  ……

  如此又過兩日,待到四月二十,就是蘇妙真整二十歲的生辰。

  是日。天仍漆黑一片她就醒了過來,瞅顧長清則因着前晚上熬着夜把濟寧府的魚鱗圖冊整理完畢,仍是沉沉睡着。

  她心情絕佳,輕手輕腳地到外間要了滾燙熱水和擦臉毛巾,便又進得房內,也沒去喊他,而是趴在枕畔,就着窗外模糊晨光,捧着臉,眼也不眨地盯住顧長清的面容,同時在心底慢慢描摹他端正的五官。

  她越是看,就越覺得不能再中意他,正回想着這幾年兩人相處的種種情形,顧長清已經醒了過來,他熟練安靜地要去親一親蘇妙真的額頭,扭頭卻見她正目光炯炯地瞅着他看,登時一愣。

  蘇妙真抿脣一笑,指了指盥洗架上的銅盆和毛巾:“你早點把衙門裏的公務辦完,下午可別出去了。”

  顧長清自是曉得她在說什麼,當下心熱無比,連聲保證午正就回後宅。又親了她幾下後,方下牀穿靴穿衣。蘇妙真仍只是捧着臉看他,顧長清難免摸了摸臉和頭髮,失笑問道:“真真,你怎麼總看我,可是我臉上沾了什——”

  蘇妙真彎彎眼笑,脆聲打斷他道:“你好看吶。”

  顧長清還沒被誰如此直白地奉承過,登時耳根子一熱,只能裝沒聽見去洗手擦臉,一切辦完後見得蘇妙真仍是目不轉睛,未免搖頭失笑:“真真,問弦雲天還有禎揚等人都比我英俊,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們,怎麼就——”

  蘇妙真捧着臉,再次打斷他道:“那不一樣,我就是覺得你英俊,你好看,我愛看!”又自顧自點頭道:“這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顧長清見她倩兮巧笑,一臉肯定的模樣,心中愛意愈發濃郁,穿好官服,反坐到牀邊,將蘇妙真連人帶被地攬入懷中,兩人就這麼濃情蜜意地親熱許久。

  顧長清忽地問道:“真真,你先前問我從什麼時候喜歡的你,但你自己卻從來認真跟我講過,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又爲何在那麼些人中單單喜歡我?聽說我不在京城的那幾年,也有不少青年俊才王孫公子慕名想要上門求親,伯府卻一概拒了。”

  蘇妙真托腮凝神,道:“讓我想想,對了對了,我一開始就對才智過人的顧榜眼甚有好感,但若說是男女之情,那時候卻也稱不上。大概是我在書房偷聽你和冬梅講話後,見你對揚州大佛寺的看法反應都和別的男人完全不同,這纔不自知地敞開了心,然後就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又笑道:“還有還有,你在端午陳玫落水之事裏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你那回還保證永遠都會對我坦誠,無論任何事只要我問,你就會如實作答——我當時就有點意識到自己中意你了,當然了我也沒問甚麼,但我心裏就是知道你肯定不會對我說謊……”

  蘇妙真一拍雙手,掐腰總結道:“也就是說,最初是你的過人才智讓我佩服,隨後是你的尊重愛護真正讓我心動,最後徹底淪陷就是你對我完完全全的坦誠——我覺得天底下沒幾個男人能做到!所以我就順理成章地爲你輾轉反側茶飯不思了,還破了我自己從小做出的決定呢。”

  就去扯顧長清的臉,不滿道:“小顧啊小顧,你怎麼能魅力這麼大呢,害得我如今連爹孃姐姐都思念得少了,滿腦子裏全都是你……”

  顧長清悶笑許久,隨後哄着她問那個打小就有的決定是什麼。事關她重活一世的祕密,蘇妙真哪肯現在傾吐,當下就躲開他的親吻,不住搖頭,顧長清和她又是廝鬧許久,直到蘇妙真但覺脣上疼痛難忍,推了推他。

  顧長清這方見得天光已是大亮,再耽擱不得上衙。就深深吸了口氣,又附耳跟蘇妙真說了兩句話,只把蘇妙真羞得不行,他這纔開懷大笑,滿意而去。

  等顧長清離開,侍書侍琴等人便進來要服侍蘇妙真梳洗起身,蘇妙真另有安排,就將內宅裏的一干瑣碎事務全交給侍書打理,自己則要了熱水。

  蘇妙真叮囑着黃鶯等人把室內的簾子、幔帳、被褥等物俱換成全新豔色,還得置下酒菜,隨後就裝沒看見侍書等人心領神會的笑容,便進隔間仔細沐浴。

  等蘇妙真出來抹護膚膏脂時,黃鶯給她擦着頭髮,侍書則抱出衣裳讓蘇妙真挑選。蘇妙真選了半日,才換了身正紅線挑衫兒,素白綾褶裙,青紗比甲兒,雖知道不免要被脫了去,仍是打扮得齊齊整整。

  又挽起蘇意倭墮髻,插了鳳釵玉簪,對着銅鏡畫了個豔妝,等炕桌上擺好杯碟碗筷果蔬茶酒,就一面在脣上抹着胭脂,一面吩咐丫鬟們退下。

  侍書黃鶯早看出些端倪,當下連忙稱是,一人在次間爐子上熱好水,一人往牀邊冰盆內倒了一甌兒梅湯,這方笑嘻嘻地出去,沒多久,蘇妙真便聽得侍書在窗外把一干丫鬟婆子都趕到後院廂房,須臾的功夫,正房附近便萬籟俱寂下來。

  蘇妙真輕輕吐氣,起身在房內轉來轉去,只見牀前掛起銀紅鸞鳳並首紗帳,鋪着桃緋色鴛鴦交頸紗衾,初夏的近午日光透過茜紅紗窗,拂過碧色慾滴的翡翠疏簾,帶來陣陣的暑熱,和着金邊蓬萊紫的香氣,慢慢在穠豔精緻的臥房裏氤氳開來。

  她看着室內眩人耳目的陳設,輕輕脫下花緞鳳首納底繡鞋,緩緩坐到牀上,一手放下半邊紗帳,但覺兩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心內狂跳,手心裏滿是黏汗。

  蘇妙真將紈扇搖了半日,仍是心慌氣短,就乾脆斟下酒來,一口一口地喝着,單等顧長清回後宅。

  但她等到醉意翻涌,卻也沒把顧長清等回來,猜度顧長清或是又被公務絆住腳跟,不免心中憋氣,又連喫數杯,正頭暈眼花地嘟囔着要給顧長清好看,忽聽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寅似是喊了幾句什麼,被衝回來的黃鶯侍書攔下,還沒開吵,三人就嘀嘀咕咕在窗下說着什麼,隨後侍書就一臉煞白地闖進臥房,猶然震驚道:“姑娘,姑爺去了陳家,說是,說是那陳姑娘死而復生了!”

  蘇妙真正酒意上頭中,也沒聽清,下意識地掀帳下牀,反問道:“誰死了?”

  侍書目光閃爍,完全不敢去看蘇妙真,閉了閉眼,顫着聲說道:“就是那位陳餘容,陳芍姑娘。陳御史巡漕時在揚州見到妹妹,便把人接了回來,姑爺本在外面有事,忽在城門口看到了她,就去了巡漕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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