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陳末跟林安去結賬時，其餘人就在大廳等着。餘洋和北辰野狗他們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時候，何厝卻慢慢踱到了李希冉旁邊，跟她說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
“你，最近又去相親了嗎？”
李希冉不太喜歡那個“又”字，皺眉道：“沒有，就之前那個。”
何厝心裏莫名有些煩躁，抓了抓頭髮，目光落在李希冉的髮梢，過了會兒，他斷斷續續地問：“你以後……可以不去相親嗎？”
李希冉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逗笑了，“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何厝默了默，又問：“那，要怎樣你纔不會去相親？是不是你有了男朋友，阿姨就不會逼你去相親了？”
李希冉愕然一笑，模棱兩可道：“或許吧。”
何厝定定地看着她，語出驚人：“那我當你男朋友吧，這樣你就不用相親了。”
李希冉懷疑自己幻聽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何厝認真地回答：“知道。”
“……”
—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得稍早些立冬過後，西林市的氣溫就有了明顯的下降。
外面寒風瑟瑟,偶爾一陣風過，凍得李希冉一哆嗦，忙把雙手揣進兜裏。
何厝見此，問道：“要不，還是進去吧。”
李希冉往空氣中呼出一口熱氣，瞬間消失不見。她搖頭說：“不用，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哦。”
兩人面對面站着，擡眸的瞬間，何厝直直地看進李希冉的眼裏，在她開口的前一秒，何厝先發制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姐弟的那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這番話,何厝已經憋了許久,如今一吐爲快,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而且,這些話,如果何厝不主動開口,李希冉就永遠不會知道。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同理，你也永遠跟一個故意裝糊塗的人說不清楚。
何厝自認不是一個深情的人，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記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這麼多年，只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成爲了他的執念。
也正因如此，他更知道，李希冉不是非他不可，但他卻是非她不可。
換做從前，即使沒有辦法與她並肩，就這麼遠遠看着，他也能感到滿足。但，她對人的吸引力遠比她的自我認知要大。她身上總有一種莫名的引力，吸引着何厝忍不住想靠近她。
隨着相處次數的增加，他對李希冉的執念越來越深，越發地難以自拔。他總是剋制不住地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然後漸漸的，她的一言一行都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的喜怒哀樂都與她有關。
李希冉被他如此直白的話驚住了。
目前的情況是她所料未及的。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愣，像被按下了減速鍵，好半晌才從嘴裏發出一聲疑惑的音節。
“啊？”
何厝再次重複：“我說，我喜歡你。”
李希冉看着他，神色複雜。
“你……認真的？”
“我從來不拿感情開玩笑。”
聞言，李希冉突然沉默了。
在等待的間隙，何厝感覺自己像一個在聽候發落犯人。他的視線牢牢粘在她的身上，期盼着她說出的話是自己想要的。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
片刻後，他聽見她說：“抱歉……”
爲了應付家裏的催婚而去欺騙一個人的感情，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更何況，她也不喜歡何厝，所以沒辦法對他的感情作出迴應，更沒有辦法給他想要的答案。
李希冉錯開視線，不願看到他受傷的神情。
她怕自己看了，會心軟。
“這麼久了，我以爲你明白的。”她放緩語氣，讓自己儘量看起來無情一點，“從最開始，我答應給你當陪練，到後來比賽失利，你狀態不好，我安慰你……我做的這些，並不是因爲我喜歡你，而是林安託我幫的忙，我看在小末的面子上才答應的。而且，我想你應該明白，從始至終，我都一直把你當成弟弟。”
她的語氣裏透着果斷與決絕，說出的話猶如冬日裏呼出的空氣，從溫熱到冷卻僅兩秒不到，凍人心肺。
被判死、刑的那一瞬間，何厝宛如掉入了巨大的冰窖，四周一片漆黑，寒氣從地面緩緩上升，將他整個包裹在裏面，然後，慢慢穿透皮膚，冰涼浸骨。
希望破滅，跳動的心倏地漏了一拍，他咬咬牙，再出聲依舊堅定如初，“可我不是，也不想……當你所謂的弟弟。”
因爲她的一時心軟，放任自己走到她身邊，如今卻又要心狠地將他推開。
換他是個自私且貪心的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站到了她身邊，怎麼可能還會甘心將她讓與他人？這次，他不會再躲回暗處，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爭取到！
——即使結局可能會不盡如人意。
李希冉爲他的驢脾氣犯了難，“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稍作停頓，她接着又道：“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剎那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何厝神情怔忪，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片刻後，他固執地開口：“我不相信。”
“你的相信與否並不重要。於我而言，你不過是個羽翼未豐的小孩兒，我工作忙，沒有那個心思陪你玩大人小孩兒的遊戲，所以，別把多餘的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可是……”
“沒有可是。”李希冉打斷他，“何厝，你要知道，我們真的不合適。”
身側的手鬆了又緊，何厝的態度並沒有因爲她的三言兩語發生改變。“都沒有開始，你怎麼知道不合適？”
這是第一次，他跟她說話帶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李希冉回答不上來，掩飾性地攏了攏衣領，換了句話說道：“那我問你，你爲什麼喜歡我？”
何厝一瞬語噎，“我……”
李希冉沒想讓他真的給出一個答案，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見他回答不上來，她亦不欲與他多說，徑直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好好準備你接下來的比賽吧。”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何厝不再掩飾對她的喜歡了的呢？
與何厝相處的次數越多，李希冉越感覺他看起來並沒有表面那麼隨意，相反，他的情緒更爲內斂，與人接近時更像是帶着某種不容易被人察覺的目的一般，做事目標明確。
正如那句話：每一份漫不經心的背後都藏着不爲人知的處心積慮。
不管從事什麼工作，都避不開與人打交道。李希冉雖不喜歡與人勾心鬥角，但身在其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數年，她也練就了察體觀微的本領。所以當她明白何厝越發不加以掩飾的感情之後，不禁感嘆於他的心思竟如此之深，但她更驚訝於他竟用情至此，讓她深感惶恐。
分明他們才相識不到一年，何至於此？
那晚，何厝跟她表白時，李希冉無比清晰地感覺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期，於是她果斷拒絕了他。
之後，她疏遠了何厝，不看也不回任何消息，甚至有意避開有可能與他產生交集的聚會。
日此一來，他們也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過了——雖然以前一個月也沒見幾次。
久而久之，陳末發現了他們之間的異常情況。再聯想到每次去wg的基地時，何厝那副望穿秋水的模樣，她便猜到了十之八九。
陳末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李希冉，問她：“你們倆什麼情況？”
“誰倆？”
“還能有誰？”
李希冉反應了幾秒，說：“哦。”
陳末沒說話，靜待下文。
可等了一會兒，見她仍不開口，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按不住了，“別光‘哦’啊，你倒是說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李希冉這才施施然開口：“其實也沒什麼。”
陳末繼續追問，“沒什麼是什麼？”
“就是……”李希冉想了想，“他大概，好像，也許……真的喜歡我。”
“……”
美女無語。
“這還用你說？”陳末嘁聲道：“浪費表情。”
李希冉一臉無辜，“是你要問的，說了你又不滿意。”
陳末：“這件事我早跟你說過了吧，你現在才意識到？嘶……我是該說你反射弧長呢，還是你就是故意裝的。”
李希冉反駁，“我之前只是不相信。”
“所以呢？”陳末又問：“你怎麼想的？”
“我？”李希冉思考片刻，無果，於是道：“我沒什麼想法。”
“不會吧！”陳末一臉的不相信，“好歹人家也算是個帥哥吧，被帥哥追，你真就一點想法沒有？”
“又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難不成被帥哥追，我還得臉紅心跳夜不能寐啊？我早就過了春心萌動的年齡了。”李希冉笑了笑，“再說了，他現在才22歲，而我都快27的人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跟一個小孩兒培養感情。”
陳末咂咂舌，對她的說法唏噓不已，“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兩條腿的男人好找，可長着兩條腿，還懂事，懂得疼女朋友的男人可不好找。”
李希冉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那就慢慢找唄，我又不着急。”
“還有，”她繼續吐槽，“你怎麼就知道，何厝是這樣的人呢？”
“女人的第六感。”陳末如是說。
李希冉不以爲然，“那你也不能保證，這種男人心裏沒有住着別的女人。”
無話反駁，陳末索性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何厝今年22了的？”
李希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跟我說的，怎麼了？”
“哦……”
“幹嘛？”李希冉最受不了她這個樣子，“知道一個人的年齡很奇怪嗎？他的信息不是網上一搜一大把嗎？”
“哎……你急了你急了啊。”陳末眉尾微微上挑，揶揄道：“我說什麼了嗎？我什麼也沒說吧。分明是你此地無銀三百兩，還敢說沒意思？”
李希冉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而後才道：“我只是怕你誤會好吧。管好你的大腦，別瞎聯想。”
陳末仍是笑着，“是……麼？”
李希冉懶得跟她繞，直接甩她四個字：“愛信不信。”
小半杯咖啡下肚，陳末突然擡頭問李希冉：“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渣女。”陳末一本正經地說，“只戀不愛的那種。”
“咳咳咳……”李希冉被嗆得一陣猛咳，緩過來後道：“我怎麼就像渣女了？戀都沒戀，當然不愛了。”
陳末聳聳肩，癟嘴道：“這我就不知道咯。”
李希冉小聲說：“你要知道就神了。”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