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九二〕厚顏無恥
溫鸝嚇懵了,季瞻臣這時候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聲,溫鸝半張臉上赫然?留下通紅的掌印。
“賤人!我掏心掏肺地待你,你居然?敢說我們沒關係!居然?敢連孩子都不?認!狼心狗肺的東西!”
季瞻臣惱怒,一巴掌打完,似乎覺得不?痛快,揚手又要打。
幾個侍衛吼了兩聲,衝上前一左一右把人從地上一把拽了起來。
“好好說話?!跟你女人動手,也是你的出息!”
“還讀書人出身呢,就這點打女人的能耐!”
寧王府的侍衛多少?認識幾個字,但也僅僅只認識那幾個,平素向來敬重?讀書人,這一下子碰着?個人模狗樣的,嘴裏的話?自然?也就跟着?難聽了起來。
“這人是我的妾,妾就是奴婢,我想打想罵都是我的事?!”季瞻臣大喊。
兩條胳膊被人抓着?,他就擡腳去踹。
溫鸝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跑遠,被他一腳踹在?腰上,直接又摔了一跤。
侍衛瞪圓了眼睛。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裏道:“要不?是我們打你能把你打死咯。就你這模樣,我們非送你幾拳頭不?可?。”
他們才說完話?,一巴掌已經直接揮到了季瞻臣的臉上。
女孩的手掌,明明不?大,但是這一下甩過去,巴掌聲又響又亮,一時間嘈雜的大堂全?都靜了下來。
侍衛們呆愣愣地看着?,下意識吞嚥了下。
季瞻臣的臉上,巴掌印紅通通,整個人呆若木雞。
“疼不?疼?”顧溪亭出聲。
溫鸞後知後覺的把發燙的手掌往身後藏:“沒事?。”她握了握手掌,瞪眼道,“所有的事?情,要處理就各有章法。她不?認親子,是錯。你毆打女人也是錯。”
溫鸞鬆開手,嘴邊的話?還沒出口,就覺得手掌被人輕輕揉了揉。
她一時呆愣,隨即咳嗽兩聲,續道,“你不?能因爲?她是妾,就覺得拿捏住了她的性?命。她的生死不?由?你。”
溫鸞餘光瞥了一眼溫鸝。
她在?地上掙扎爬起,頭一擡,淚眼朦朧地又去看顧溪亭。
溫鸞牙一咬,再?不?想管她。
“表哥。”搶在?溫鸝開口前,溫鸞把身一轉,順勢拽住顧溪亭的袖子,“你忙了許久,該好好休息纔是。餘下的事?,想來寧王殿下十分樂意幫忙。”
顧溪亭聞聲脣角微勾,點了頭。
那一邊,才進邸店的寧王愣了愣,指着?自己,滿臉詫異。
溫鸞纔不?管這些,腳步匆匆,就這麼拽着?顧溪亭的袖子,把人往樓上帶。後面溫鸝含着?淚意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呼喚,間或還有季瞻臣惱羞成怒地在?罵“賤人”。
一直到聲音遠了,溫鸞這才咬牙切齒,低聲惱道:“什麼表哥,跟你有多少?關係!”
她說的小聲,擡起臉與顧溪亭說話?時,卻又是另一番神情語調。
顧溪亭低眉含笑,等她站在?房門前,伸手去推,他微微彎腰,在?她耳邊笑道:“嗯,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他說完,長臂一伸,推開門。
溫鸞耳朵發燙,呆愣愣的對上顧溪亭的笑眼,一直等聽到自家四叔的咳嗽聲,這纔回過神,慌張地轉身跑掉。
一直到坐回到阿爹的身邊,她都仍舊有些魂不?守舍。
男人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到現在?,似乎仍在?她的耳邊……
溫鸞揉揉滾燙的耳朵,伏下身,趴在?榻邊微微出神。這一出神,眼皮開始發沉,慢慢眯眼睡了過去。
“八娘?八娘?”
耳邊傳來阿爹擔心地呼喚聲,有人輕輕推搡她。
片刻後,溫鸞“唔”了一聲,揉揉眼,坐直了身子。
她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往身邊看去,四叔、阿兄都在?身邊,阿爹也……
“阿爹!”
溫鸞陡然?醒過神來。
溫伯誠笑吟吟地摸摸她的發頂:“辛苦八娘了。不?害怕了,阿爹平平安安回來了哈。”
溫鸞這會兒已經徹底醒了,見溫伯誠手邊放了個空杯子,忙不?迭拿過去給他斟茶。
回來的時候,溫伯誠一個勁的看她。
溫鸞指指自己的臉:“阿爹是太久沒見女兒了,所以想多看幾眼,認認人嗎?”溫伯誠搖搖頭,擡頭看叔侄倆,這才道:“你四叔和阿兄把事?情都與我說了,八娘真的是辛苦了,擔驚受怕的,還差點……阿爹回來了,沒事?了哈。”
溫仲宣跟着?問:“阿爹是怎麼進山的,那些人其實不?是山匪對不?對?”
溫伯誠點頭:“哪是什麼山匪。應該是永安城裏的哪位大人物的手筆。只怕是和漕糧的事?牽連極深,不?然?不?必這麼鋌而走險。”
他沒明言是禹王,也一筆帶過上山躲藏的事?,只就寧王與顧溪亭山上救人的事?情,十分感激。
“……你大伯幾次不?聽勸,想要一個人逃跑,你大伯孃不?肯,跟着?一起走,結果纔沒幾步路,你大伯孃就遇害了。那夥奸賊殺人不?眨眼,就是老弱婦孺,也從來一刀斃命。你大伯眼看不?行?,又跑回來,就這麼把那夥人也帶了過來。”
“隨行?的衙差護着?我們,差點都賠了進去。後來我發現山洞就帶着?人都藏了進去,那些怕我這種?時候還設局的人,我隨他們去死。季家那混賬小子本來也不?敢,還是他爹爲?了家裏不?會死絕,拉着?他一起躲了進去。”
說着?,溫伯誠紅了眼眶,“這些傢伙,壓根就不?是人,遇到事?就把自家婆娘推出去。從出事?開始,他們都推了幾個女人,要不?是我發現的及時,七娘也要沒了。還要寧王殿下和顧家侄兒趕到及時,不?然?說不?定那個礦洞也要被那些奸人發現了。”
提起山上的事?,溫伯誠多少?臉色還會變白。
那種?時候,哪還會去管誰是犯人,誰是好人。大家想的都是一起活下來,說不?得活着?回永安城,罪名下來最嚴重?也不?過是流放,好歹還有命。瞎跑卻可?能被奸人發現,直接砍死。
可?有的人,就是忘不?掉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一起逃命的時候,也想方?設法地要保全?自己,不?惜坑害別人。
溫伯誠想到那些死在?面前的人,臉色就更難看一分。
溫鸞嘴脣動了幾動,沒去提溫鸝在?樓下鬧得那些事?,握着?阿爹的手,低下了頭。
“好在?阿爹安好。”溫仲宣長嘆一口氣,“這樣阿孃也能放下心來。”
相對於兄妹倆的安心,溫伯仁顯然?想得更多:“所以,大伯和季家犯的是遠比我們想象中的嚴重??”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倆又何必處處想着?逃跑,直到最後發現沒法逃脫,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跟着?躲避。
溫伯誠咳嗽兩聲:“十有八九,是殺頭的重?罪。如果最後是被流放,也絕對是被流放往苦寒之地。”
他說完,忽的問,“你們有看到七娘的孩子麼?”
“在?樓下,掌櫃娘子正幫忙奶着?。要不?是有掌櫃娘子在?,那孩子恐怕要哭到嗓子啞……”溫仲宣哈哈一笑,話?沒說完,被溫鸞猛地撞了一胳膊肘。
溫伯誠瞪圓眼睛:“你們兄妹倆,打什麼機鋒?”
溫仲宣尷尬地笑,溫鸞嘴裏念着?“好累我回屋睡一會兒”了,趕忙揉着?眼睛往外頭跑。
溫伯誠不?捨得喊住女兒,瞪着?兒子問:“說,到底怎麼回事??”
溫仲宣摸摸鼻子,求助地看向溫伯仁。
後者扭開臉,不?發一言。
溫伯誠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
溫鸞出了門,沒回屋休息,反而下了樓想找點喫食。
大堂裏,寧王侍衛進進出出,個個行?色匆匆。間或雜着?幾個禹王府的侍衛,卻各個神色難看,與人說幾句話?,都有些形容狼狽。
店小二從旁端來熱飯熱菜,瞧見溫鸞在?注意那些人,忙湊近了勸道:“小娘子還是遠着?些他們。都是動刀動槍的人,啥時候發瘋也不?曉得,小心躲着?些。”
溫鸞謝過好意,正要跟着?小二上樓,就聽見門外傳來了馬鳴。
她回頭去看,院子里人頭攢動,更有幾輛馬車被人拉到了院外,緊接着?就是顧溪亭與人一道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大堂走。
那些侍衛瞧見他,無論是寧王府還是禹王府的,一時都躬身喊“大人”。寧王府的大多滿臉敬佩,禹王府的那一些卻個個神色倉皇,隱隱透着?懼怕。
他一進門,神色尋常,擡頭掃一眼大堂,目光剛好和站在?一樓樓梯口的溫鸞對上。
溫鸞愣了一瞬,便?見他脣角微微上揚,迎面走了過來。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溫鸞莫名就想起了十三娘以前說過的話?。
三哥哥長得可?好看了,比天上的星星都好看。
天上的星星……哪有比他好看。
溫鸞想。
他明明是這世上生得最好看的人。
星子、皎月,都不?如他生得奪目。
“明日回城。”
一直等人到眼前,溫鸞這才恍然?回過神,急忙追問:“明日幾時,我好與阿爹他們說,早些起來準備。”
她說話?有些匆忙,似乎是因爲?剛纔出神的關係,這會兒臉上帶了些許羞惱的痕跡,兩頰透着?粉色。
顧溪亭喉嚨未癢,忍住脣邊要溢出的笑,別過臉清了清嗓子:“我會提早喊。你們儘管睡便?是,不?用擔心。”
他這麼說,也不?知突然?想到什麼,轉回頭,柔聲道:“溫家長房和季家的人,現下都由?寧王殿下的侍衛看守着?。如果他們中有誰來找你,你只管告訴我,放人的寧王會罰,找你的我會管教。”
溫鸞微微驚疑:“他們還要來找我?”
她都打了季瞻臣一巴掌,又沒給溫鸝好臉色,怎麼還會有人想在?她身上動心思?
顧溪亭見溫鸞茫然?,想起那幾個手段下作的人,不?由?冷了聲音:“有的人,心懷鬼胎,到這個時候都不?忘再?動點手腳。厚顏無恥四個字,只怕是連認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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