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136節 作者:未知 這是一處死衚衕。 “應當是翻牆逃了!”其中一名護衛發現了牆壁上被攀爬過留下的痕跡。 一個時辰後,長公主府內,聽得護衛報來的消息,敬容長公主氣得砸了茶盞。 “連這樣一個廢物都能跟丟,本宮養你們何用!” “是屬下們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但此事已稟明官府,相信不日定能搜查出此人下落。” “滾出去!” 敬容長公主半個字不想再聽。 護衛退出堂內,玉風郡主看一眼滿眼怒氣的母親,道:“您當時怎還能給他機會開口……要我說,這樣的人,就該見着了就打。” 昭昭常說,嘴欠的人之所以敢嘴欠,沒別的原因,說到底就是捱得輕。 換作她,對方既敢攔車,她就敢從他身上碾過去。 她家母親還是心太軟。 “我怎知道當時究竟怎麼想的!”敬容長公主半是生氣,半是懊惱地道:“……當時不過剛睡醒,且還迷糊着,他上來便大說一通,我都沒能反應得過來呢!” 如今想想,當時就不該打起那車簾! 可對方有意攔她的車,即便她不理會,也難保他不會在她身後胡言亂語——上趕着就要往她身上糊的狗屎,她能甩得乾淨就怪了! “就說叫您少喝些酒,遇着了突發之事,腦子都鈍了吧。”玉風郡主嘆口氣道。 長公主瞪女兒一眼:“老孃受了這樣的委屈,你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這些年來,她這性子被磨得過分謹慎,遇到事情纔會下意識地瞻前顧後——她做這些的初衷不就是因爲想護着這小沒良心的? “女兒這不正在勸您麼。” 玉風郡主拿起一瓣剝好的橘子塞進母親嘴裏,道:“就是想讓您消消氣,爲了這等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您若實在消不了氣,不妨想一想他的好處——” “他能有什麼好處!”長公主嚼着橘子險些要氣得嗆住。 她能想到對方唯一的好處就是死了之後好歹還能做做肥料! “若不是他,您哪裏能有這麼一個志趣相投的好女兒啊?對是不對?”玉風郡主笑着靠在母親身上。 她知道,母親所遇非人。 俗套的安慰之言向來不適合她和母親之間,但她一定會好好地陪着母親,護着母親的。 至於那個男人,自有官府來處置,根本不配再髒了母親的手。 希夷街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在城中傳開。 “讓朱叔過來一趟。” 許明意剛回到熹園,便向阿珠吩咐道。 第173章 “他非冷血” 路上她已經聽聞了此事。 沒想到自己纔打算讓朱叔去打聽留意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了今日長公主從宮中歸府的路上—— “姑娘。” 朱秀很快便過來了。 “今日敬容長公主的車駕在途經希夷街時,被一名醉漢攔下並出言不遜,我想讓朱叔去查一查此人的下落。找到此人之後,先不必露面,也無需着急報官,暫時暗中仔細盯着便可——” 即便目前她並想不到此事同長公主病逝之間可能會存在的真正關連,但事情到了眼前,且多留一份心吧。 至於無意先將人交到官府手裏——上一世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並不在京中,只聽聞此人出事死了,爲了順利查明想要確認的真相,自是不宜過早打亂這一切,以至於到最後再無從查起。 朱秀正色應下。 “對了,此事發生在希夷街,可以暗中找到徐姑娘,問一問她或是鋪中的夥計可曾看清了那男人的長相——” 此時外面對此事必然衆說紛紜,許多東西傳來傳去就變了模樣,問錯線索找錯了人無疑是極耽誤工夫的。 “是,屬下這就帶人前去。” 同一刻,緝事衛統領韓巖進了宮面聖。 御書房內,慶明帝聽罷希夷街之事,眼神不由微沉。 “當街便敢出言羞辱長公主,這個賈雋之,倒是好大的膽子——” 他先前不是沒有聽韓巖說起過此人回京之事。 然據聞襄寧伯府並不曾理會此人,近日更有意將此人驅逐出京,可伯府的動作,未免也太過不利索了。 “如今官府正在城中四處搜找此人的下落。”韓巖請示道:“此人功夫不弱,不知可需微臣暗中協同官府,以便儘早將此人捉拿。” 慶明帝微一點頭。 “也好,早些抓住,也好讓敬容早些安心。” “是,微臣遵命。” “不過——” 慶明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動了動,道:“找到人之後,倒也無需再費事將人送去官府了,免得他再當衆說出有損敬容名聲的話。” 韓巖微微一愣。 這般思慮,對旁人自是有用,但對……本就無甚名聲可言的長公主來說似乎毫無意義吧? 但陛下的吩咐,他只有遵循的道理。 遇事不多問,纔是緝事衛該有的態度。 “是,微臣必會做得乾淨些。” 慶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看向心腹,道:“乾淨不乾淨也不重要,不必如此麻煩。” 方纔他突然想,這件事情出現得如此巧合且突然,會不會是上天知他猶豫不決遲遲拿不定主意,遂給了他一個提醒和機會? 韓岩心中有些不解。 但也只是應下。 “微臣記下了。” “去吧,最好在官府將人找到之前動手。”慶明帝吩咐道。 “是,微臣告退。” 韓巖很快退出了御書房。 慶明帝坐在龍案後,眼神裏藏着一絲凝重。 若是可以,他當真不想與敬容走到那一步。 他只有這一個妹妹…… 母親離世前,曾抓着他的手囑咐他,一定要護好這唯一的妹妹。 定景是他的親胞弟,可錯在手中有兵權在,又同燕王暗中有往來,爲了穩固局面,他當初纔不得已選擇在皇后的誕辰宴上設下了那個圈套——只是那個計劃因太子命大而未能順利施展到底。 可敬容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只是個弱女子,若無那件事情,她的存在本無任何威脅可言。 若是他猜錯了,便等同是錯殺了親妹。 他也不是真真正正的冷血無情之人,只是身在這個位置上許多事情不得不比尋常人多些思慮…… 即便這個妹妹,從小到大最親近的兄長,根本都不是他。 心中的刺在隱隱作痛着,那個縈繞在心頭多年的猜測所帶來的不安被壓下卻又再次浮現。 慶明帝緩緩握緊了手指。 …… 晚間,鎮國公府。 浮雲掠過皎月,涼風穿廊而過,飯廳內酒菜香氣四溢。 許家人此時都在,飯已喫得差不多了,喝多了的老爺子扶着桌沿站起身來,拿大手拍了拍一旁同樣醉醺醺的二兒子許昀的肩膀。 “爹也懶得再多說什麼了,往後也不管你了,你且隨心吧……” 許縉同情的看一眼二弟的肩膀。 父親這幾下子拍下去,估計得出痧…… “快叫人扶祖父回去歇着吧,記得送些醒酒湯過去。”許明意在旁同雲伯說道。 雲伯應下,立即喚了兩名僕從進來,一左一右將老爺子扶着離去。 崔氏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好的一頓飯,一談到二叔的親事,這父子倆就淨喝酒了…… “晴湖啊,不是大哥說你,你這一把年紀不願成家,究竟是爲何?你若真有什麼想法,大可說出來,咱們一同商議着來嘛。” 喫得肚皮溜圓的許縉靠在椅中,微微眯着眼睛,這一幕落在許明時眼中,只覺得像極了他在畫本子看到的那隻懶洋洋的大橘貓。 “父親都答應叫我隨心了,大哥也就別操我這份心了。”許昀喝了口僕從遞來的茶水,看起來似乎清醒了些。 許縉斜睨弟弟一眼。 隨心? 就憑父親方纔在他肩膀上拍的那幾下所用力道之重,究竟是叫他隨心還是某種隱晦的威脅,二弟難道心裏真沒點數? 許縉無奈搖頭。 “你且就裝傻吧。” 許昀不置可否地站起了身來,似醉未醉地道:“大哥是知道我的,其它事情我該做的皆做得,唯獨這件事情實在違心不得……” 看着弟弟搖搖晃晃離去的背影,許縉不禁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