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271節 作者:未知 聽他似有意想去,正垂目添茶的蔡錦動作稍稍一頓。 “二叔要去?”許明時隨口問道。 作爲許家唯一的公子,他自滿了七歲開始,每年便都是要隨祖父和父親同去的。 但倒沒見二叔去過。 許昀正要回答時,卻聽蔡錦搶在前頭說道:“對了,昨日宮裏來了信,大意就是讓我勸着許先生同去呢。” 她原想着,這定是勸不動的,畢竟每每讓許昀出門,這位先生都要擺出一幅“讓我出門可以啊,帶着我的屍體出去不就行了嘛”的架勢。 但方纔眼瞧着,這位竟是破天荒地起了興致…… 而她……方纔竟然有着一瞬間的猶豫,猶豫着要不要將那封信的事情說出來。 好在還是說了。 總算也是保全了她蔡家人的光明磊落。 “……皇帝想讓我去?”許昀眉頭一皺,當即搖頭道:“那我可斷不能去了,不必去想也可知,準沒什麼好事等着我。” 蔡錦認真點頭:“是啊,準沒好事。” 萬福樓大致已近要完工了,皇上讓她勸着許昀帶着她去春狩,想來,不外乎是要於宗室和百官面前,藉機提一提他們二人的親事罷了。好在當衆之下,叫許昀和鎮國公騎虎難下,從而沒有拒絕的餘地…… 所以,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啊。 ——至少對許先生來說是這樣。 蔡錦低下頭細品了口茶,又細細地嗅了嗅茶香。 茶是好茶。 初入口時有些苦意,然而真正喝了進去的人才知後味醇香甘濃,非是凡物。 但茶同酒一樣,皆是不能貪飲的。 “那二叔還是留在家裏吧。”許明時轉頭看向許明意,問道:“你去不去?” 女眷們也是能隨同前去的,各府夫人姑娘,想相互結交者有,想去行宮遊玩的也有,想借機相看哪家公子姑娘的也有,甚至也不乏想攀得更高些的,因此每年倒也都十分熱鬧。 “去啊,我已經同——” 許明意說到此處,話音一頓,才繼續講道:“已經同皎皎說好了。” 結果就見數道懷疑的視線朝自己掃來。 她倒也渾不在意這些目光,自顧悠哉喫茶。 她確實是同皎皎說好了。 但與她說好的人,也不止皎皎一個就是了。 此次春狩,她本就是要去的。 這同那些夫人姑娘們辦的賞花會詩會不同,那些熱鬧她從不去湊,但春狩這等涉及朝廷宗室高官權貴的大事,她是絕不會錯過的。 哪怕只是去看一看,跟着長一長見識也是好的。 正如吳恙所說,單只是靠聽是不夠的。 “諸位不能只喝茶啊。”蔡錦放下茶碗,笑着道:“也要近午時了,不如我親自下廚炒幾個簡單的小菜吧。” 許昀聽得眼皮一跳。 或是受過此中荼毒的緣故,他只覺得那“親自下廚”四個字從他耳中過上一遭,待到了他腦子裏,儼然就成了“親自下毒”。 他有心想將人勸住,但那道身影已經極快地坐起了身來,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蔡錦口中的廚房,指得乃是許昀院子裏的小廚房。 而論起蔡錦的廚藝,旁的不說,如今好歹是將速度練上來了,沒多大會兒功夫,幾碟小菜並着一大碗湯便被端過來了。 小廝將碗筷擺好。 許明意幾人拿着筷子,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飯桌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謙讓。 “這湯裏……都放了些什麼?”許昀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 畢竟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種顏色的湯。 這種顏色,怎麼說呢…… 彷彿它就不該出現在這世間——好像只要喝上一口,就能馬上過奈何橋的那種。 所以,與其說它是湯,倒更像是一種可以連接陽間與陰間的神祕存在。 “這個啊,有肉片,莧菜,還有蘿蔔……”蔡錦邊說,邊盛了一碗。 許昀點了點頭。 聽起來分明都是普通的食材。 但蔡姑娘似乎就是有着化普通爲神奇的本領。 而眼下令人不安的的重點是—— 她會將這碗湯遞給誰? 四下靜默間,那碗湯被一雙素手捧到了許明意跟前。 許昀暗暗鬆了口氣。 他第一次沒有那麼羨慕侄女在這個家中無人能比得優越地位了。 “雖是於色香之上欠缺了些,但味道應當尚可,許姑娘嚐嚐?”蔡錦含笑說道。 盛情難卻之下,許明意接了過來,嚐了一口。 而後便點頭,道:“蔡姑娘的廚藝着實精進許多。” 衆所周知,她這個人從不撒謊,除非必要。 而眼下這種情況自然是沒有必要的。 許昀與許明時半信半疑地跟着試了試,竟也皆覺得出乎意料的還算可口。 幾碟小菜雖稱不上如何美味,但味道皆還中規中矩。 然而一旁的天目始終保持着警惕的眼神,一幅絕不上當的模樣。 很快到了春狩的日子。 臨動身前夕,熹園內,許明意坐在屋內榻中看書,天目窩在她身邊睡得正熟,身上蓋着一方藕色帕子。原本尺寸正常的帕子,搭在大鳥身上,莫名顯得十分小巧。 第335章 無趣得緊 阿葵則是在準備此行要帶的東西。 看着小丫鬟忙來忙去,許明意將書合上,望向那兩隻裝得滿滿當當的箱籠,不禁道:“統共只在行宮中呆上三日而已,哪裏用得着帶這麼多東西?” 阿葵擡起頭來道:“姑娘,這才只是一半呢!” 還有一半白日裏就已經收拾妥當了。 且這些東西哪裏多了? 她還覺得不夠呢! 畢竟這可是一年一次的春狩,會去許多夫人小姐的,別人有的,她家姑娘自然也都要有——這是她阿葵一直以來的頭等原則呢。 見小丫鬟一幅自有成算的模樣,許明意也不再多言,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同理,她一貫不必自己收拾東西,在這上頭自然也就是個門外漢。 於是只又交待道:“別忘了將我的弓帶上。” 阿葵聽得一愣。 “姑娘帶弓作何?” 許明意也愣了:“……不是去春狩?” “……是啊。”阿葵語結了一瞬。 是春狩沒錯啊,可那些都是男子們的事情啊。 各家夫人小姐們,也就是去賞賞景說說笑笑湊湊熱鬧罷了……真認認真真衝着打獵去的,也就她家姑娘一個了吧? 她就說姑娘怎麼突然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了呢,合着誤會在這兒啊。 是以,就趕忙解釋道:“姑娘是頭一回去,怕是不知,進山狩獵者,皆是那些武官和各家公子們,姑娘家尋常是不參與狩獵的。” 許明意這才瞭然。 但還是道:“帶着吧,萬一用得上呢。” 不能隨衆人一同進山也無所謂,到時得了空閒,帶明時去練練騎射也好。 阿葵便也應了下來。 “就帶那張吧——” 許明意指了指牆上掛着的其中一張弓說道。 …… 翌日清早,各府車駕僕從早早便在城門外相候,待聖駕一至,遂浩浩蕩蕩地朝着泉河行宮而去。 禁軍在前開路,韓巖帶領着緝事衛圍於皇帝車駕兩側。 同時伴在聖駕側的,還有兩名騎馬而行的錦衣少年。 其中一位,便是吳恙。 另一個則是昨日剛隨其父敬王一同抵京的敬王世子。 吳恙微微轉頭,拿餘光看向身後敬王的馬車。 奉旨需入京替太后賀壽的三位王爺裏,敬王是最先進京的一個。 但論起三位王爺,實則敬王的雲州並非是離京城最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