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他的腳步刻意放得很慢,在人羣嘈雜的商業街上也並沒有走太遠,而是在左右查看了一下之後,選擇了附近一家租用了前後兩家店鋪、將隔牆打斷連通的服裝店走了進去。
羂索用餘光觀察着津島憐央的動態,果然見他慌了神,在穿着玩偶裝的工作人員手中的彩色氣球和眼見着就要跑走的任務目標之間徘徊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棄了近在眼前的漂亮氣球,悄無聲息地從隊伍裏走開,跟在了他的身後。
穿着短袖短褲的漂亮孩子脖子上掛着一隻造型卡通的兒童手機,被他不知所措地用小小的手掌捏在手心,他腳步猶疑地跟在羂索的身後,站在服裝店的門口踮着腳探頭探腦注意着他的動向。
羂索不慌不忙,在服裝店裏拿了一套普通的男裝和一頂黑色棒球帽,去前臺結了賬,而後走進更衣室裏將原先特徵顯眼的工作服換了下來,直接扔在了換衣間裏,一刻也沒有停留地往這家服裝店通往另一條街道的後門走去。
服裝店裏人多眼雜,稍不留神就會丟失了蹤跡,津島憐央雖然緊緊盯着羂索進了更衣間,但羂索更換了衣服出來以後,不再鮮明的特徵讓他可以更加輕易地混在人羣裏,津島憐央稍一移眼就有點跟不上他的動作了。
津島憐央手心裏緊緊捏着兒童手機,小跑着進了店門,一雙琉璃珠子般的漆黑眼瞳慌亂地左右掃視着,在服裝店的人羣中尋找着丟失了蹤跡的羂索。
他忽而看見了一個有些相似的背影一個閃身像是從服裝店的後門出去了。
津島憐央的眼睛一亮,他藉助着自己小小的身軀靈活從人羣的縫隙裏穿梭了過去,立刻跟了上去。
就連店員都沒有注意到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的一大一小,只自顧自地忙碌着周旋在顧客周圍,或是收拾着試穿過了的衣服,或是給顧客介紹着店裏的新款。
紛紛亂亂的嘈雜環境裏,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孩子的消失。
服裝店的後門應街道管理的要求開在了偏僻的小巷裏,而原本正對着另一條街道、本應該是店面的地方則設了一堵白牆,刷上了藝術漆,成爲了旅遊打卡的拍照牆。
因此津島憐央一拉開門,眼前的光線便驟然一暗,進到了被兩邊高高的商鋪夾在中間的一條小巷。
窄小地只能容得下一人站立的小巷朝着左右兩邊長長地延伸了出去,如同吸管一般的通道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影,狹管效應下的長風貫穿着整個通道,與粗糙的水泥牆面摩擦着發出瀕死一般的詭譎嗚咽聲,將津島憐央頸側細碎的髮絲擾動着掀起,被他用手別在了耳後。
津島憐央再一次地失去了目標,他困惑地走出了後門,站在流淌着冰涼空氣的狹小通道里,頓時有些躊躇着不知所措了。
有風鑽進了他的袖管,拂過溫熱的皮膚,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頸後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也是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了,在光線黯淡的小巷裏,在色澤灰暗的水泥地面上,自己身前不太起眼的淺淡影子旁,有另一道模糊的人影一動不動地佇立着,站在自己的身後。
而自己的脖頸後面,空氣微弱地流動着,像是有一隻冰涼的手正悄無聲息地在靠近。
。
羂索把被他捏暈的津島憐央及時用手接住了,沒讓他倒在髒兮兮的地面上,而後隨手搜查了一下津島憐央身上攜帶着的物品,將顯眼的定位器、竊聽器和通訊器都翻找出來一個個捏碎了扔進垃圾桶,除此之外他還從津島憐央的口袋裏翻出了三張貼紙、五顆糖果和一截快要用完的短短蠟筆,看樣子是小孩喜歡的物品被他隨身帶在了身上。
他也沒怎麼在意,隨手跟廢棄的追蹤器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裏。
活了千年的老古董對現代的玩意不太擅長,但被暗網上手段五花八門的詛咒師運用着這些高科技追了幾個月之後,再不濟也該長長心了。
最後羂索從津島憐央的脖頸上取下了那一支童稚可愛的兒童手機,上面的界面還停留在[正在通話中],從上面發出來的電波正無聲地、不間斷地向這座城市的最高點傳達着。
羂索試着湊近了,耳朵貼着手機的受話筒,聽着裏面傳出來的平穩呼吸聲,忽然惡趣味地出了聲,“喂?”
不出他的意料,手機對面操控着津島憐央行動的神祕人的呼吸頓時絮亂了起來,慌亂的開了口,“你……”
“咔。”
但羂索只是純粹地想要戲弄一下對面的人而已,他絲毫不準備給他說話的機會,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在隨手把玩了一下看上去費心定製的手機之後,便覺得有些無聊,將它扔在腳下一點點碾碎了。
但面對着自己垂涎已久的萬能許願機時,羂索的動作就變得輕柔了許多,既然做好了要利用津島憐央來實現自己願望的準備,他自然也是蒐集了相當多的資料和祕聞,還從黑市中弄來了當年死去的被強求者的殘軀,從那些屍體中大致找出了被他們稱爲[強求與請求]的許願過程的規則。
羂索知道,強求的難度是完全取決於上一次願望的難度的,但這其中並非是沒有變通的餘地的。
比如同樣是強求人體的器官組織,如果津島憐央喜歡被強求者,那麼他所索取的器官部位也會寬容起來,失去的是腎臟還是肺部,這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爲此,他甚至費勁心思特地爲津島憐央準備了一具屍體,打算欺騙津島憐央,博得他的好感。
而另一頭的首領辦公室裏。
“啊,掛斷了。”
太宰治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也沒有興趣繼續裝出那副驚慌失措的神情了。
他在桌面上撿起一隻簽字筆,無聊地在指尖轉動着,眼神放空,腦袋裏也沒想着什麼。
雖然憐央被帶走也是早已計劃好的其中一環,但太宰治本以爲真正面對這樣的場景的時候,自己心中也是會有點不安和忐忑的。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現在很平靜,平靜到心底泛不起一絲波瀾來。
他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津島憐央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橫濱的黑道上常常會流傳着有關於他的傳言,太宰治也略有耳聞,不過他向來不怎麼在意。
畢竟傳言如果能成真的話,中原中也早就成爲三頭六臂的十米巨怪了。
不過現在太宰治倒覺得裏面有一個傳言說的沒錯了。
——他的血液裏流淌着黑手黨的意志,無人能及。
那麼跟他流淌着相同血液的津島憐央也一定有着那樣漆黑的天賦吧。
太宰治的指尖停止了無意義的轉動,簽字筆啪嗒一聲掉落在了桌面上。
有一灘黑泥般的半透明流體緩慢地探上了太宰治的辦公桌,將那隻簽字筆粘起來,努力地遞給太宰治。
[修治、哥哥……
像是從異世界傳來般的含糊聲音,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響起。
在那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裏悠悠地擡起了一張小女孩的慘白麪孔,她畸形龐大的身軀下分出了一條細細的觸手,正努力地舉着那隻簽字筆,等着太宰治接過去。
她以爲太宰治是不小心弄掉了簽字筆,好心地幫他撿了起來。
因爲用到了不常用的詞語,繪里奈慢吞吞地停滯了一會,才繼續說道,[……簽字筆、掉了。
太宰治沒有掃繪里奈的興,揚起了微笑,接受了她的好意,“謝謝你,繪里奈。”
那隻觸角蜷縮了一下,以同樣緩慢的速度羞澀地收了回去,繪里奈像是有些害羞又像是有些高興般說道,[……不客氣。
繪里奈的情緒同樣反應在了她的身體上。
她如同果凍一般的身體彈了彈,軟趴趴地攤了開來,在將一張張可怖人面展現地更爲清晰的同時,也露出了一直被她包裹在身體內部的夢野久作。
有着黑白髮色的男孩的臉上出乎意料地沒有恐懼也沒有厭惡,反倒是一片面無表情。
“啊,對了對了,竟然忘記問候q君。”太宰治笑眯眯地揚起手跟他打着招呼,“繪里奈的身體裏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超級舒服的?”
夢野久作扯了扯嘴角,竟然露出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來,但他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截然相反的惡毒。
“噁心,真噁心。”他輕聲細語,用着和煦的語氣咒罵着太宰治,“你這個混蛋下三濫的噁心小偷,快把我的能力解除掉,把我的情緒還回來。”
夢野久作明明氣急敗壞,恨不得生吃了太宰治,卻因爲繪里奈將他的負面情緒全部作爲養分奪走了,而只能這樣勉強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太宰治看着夢野久作憋屈又難受的模樣,心裏不僅沒有絲毫的慚愧之意,還落井下石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誇讚着,“q君,你不能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真是太可惜了!”
“這可比你之前可愛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第一百章了(呆滯)
或許該把文案上[20萬字的小短篇]改成[40萬字的小短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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