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消亡
而至於他爬進來的原因，當然是因爲放心不下東海帝王，準備過來看看她。
但這不是說他是偷偷溜進東海帝王宿舍的，只是儘管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也徵得了相關人員的同意，但畢竟這地方說到底還是個女生宿舍，而東海帝王的宿舍又在四樓，一路走上來的話，多少還是有點尷尬的。
而且還有很重要一點在於，要是北原真司就這麼直接走上來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也會動搖‘不允許訓練員進出馬娘宿舍’這條特雷森的鐵律。
雖然這鐵律聽上去好像也沒什麼意義，畢竟雖然訓練員不能隨意進出馬娘宿舍，但馬娘們進出訓練員宿舍現在都成常態了。
但問題在於，就是訓練員宿舍再怎麼脆弱，再怎麼隨意進出，那說到底都還是訓練員的宿舍，是訓練員的地盤，真要發生了些什麼意外，訓練員還可以提前準備，或者憑藉提前的準備，微弱的抗爭一下。
但要是進了馬娘宿舍，並且那些‘天真可愛’且‘人畜無害’的小馬娘存些什麼心思的話，那
就只能祈禱醫院牀位還有剩餘，以及能有人儘快發現情況，報告給特雷森這邊了。
所以北原真司選擇了直接從外面爬樓，一方面是爲了避免尷尬，另外一方面，要是這事被其他人問起來，秋川彌生也可以表示你要是能徒手爬四樓你也行，從而繼續維護不允許訓練員進出馬娘宿舍的這條鐵律。
不過雖然進來是進來了，見面也見面了，甚至直到把東海帝王摟進懷裏，她都沒什麼抗拒的表現，但問題是事情還沒結束，甚至可以說是纔剛剛開始。
要怎麼安慰東海帝王，才能解開她的心結？
一直到把東海帝王摟進懷裏的那一瞬，北原真司都沒能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本來就不擅長安慰人，而東海帝王的情況又是格外的嚴重，別說北原真司了，就是魯道夫都想不出要怎麼才能讓她走出這次失敗的陰影。
但就算不知道要怎麼做，北原真司也依舊還是來了。
“我來看你了。”
把東海帝王摟進懷裏後，北原真司並沒有着急開口，而是揉搓着她的頭髮，默默的感受着懷中較小身軀從僵硬到軟化的過程，期間一言不發。
東海帝王也沒有說話，北原真司突然的出現，以及那詭異的出場方式對她也造成了相當的衝擊，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但短時間內也讓她暫時失去了其他反應的能力。
沉默。
在沉默的擁抱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之後，逐漸回過神來的東海帝王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嚅囁了好一會兒後，輕聲開口。
“訓練員桑，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我不是說了嗎？來看你啊。”
頓了頓，他補充一句。
“不用擔心影響，我和理事長她們都提前打過招呼的，重炮（東海帝王的室友，別稱瑪雅醬）也同意了。”
又是一陣沉默後。
“......抱歉，訓練員桑，我讓你擔心了。”
東海帝王語氣低落的說。
話音落下，一聲清脆的腦瓜崩聲音響起。
砰——
喫痛的東海帝王下意識的像只小王八一樣縮了縮腦袋，甚至眼角都隱約泛起了淚花，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映了過來，擡起頭，眼淚汪汪的看向了北原真司。
“訓練員桑，爲什麼......”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訓練員啊。”
北原真司捏了捏東海帝王小巧的鼻尖，看着她可憐巴巴中帶着幾分迷惑的表情。
“你是我的擔當，我是你的訓練員，無論你遇到什麼情況，我關心你，幫助你都是應該的，而你不必向我道謝，更不應該對我道歉。”
“尤其是這次的事件本身也有我的責任，是我贊同了你獨立訓練的想法，也是我幫你改變了其他人的想法，如果你覺得這次失利是錯誤的話，那麼我就是你的共犯，明白嗎？”
共犯
北原真司的話讓東海帝王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想反駁些什麼，但還不等她組織好語言，北原真司就再次開口。
“我知道，皋月賞的失敗讓你很難過，甚至可能懷疑起了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但是東海帝王，你捫心自問——你，真的覺得自己很弱嗎？”
“我......”
面對北原真司的質問，東海帝王一時語塞。
雖然的確在皋月賞上失利了，甚至是取得了四着的成績，但捫心自問，東海帝王也不可能說自己很弱，甚至可以說是超一流的馬娘，縱觀整個她所在的同屆賽馬娘，能贏過她的也就隊裏那幾個怪物。
但就在想到隊內裏情況的時候，東海帝王的腦子裏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那個漆黑的身影，身體也不自覺的開始戰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帝王。”
北原真司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日蝕，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日蝕她並不是正常的馬娘，甚至可以說和馬娘是兩個物種，具體信息我不便透露。”
“但你沒必要和她比較，因爲用馬孃的標準和她比較，就相當於用人類的標準去比較馬娘，這件事本身就不公平，包括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而如果刨除掉日蝕的話，你和其他兩人的差距也並不算大，我在事後翻看了好幾次當時比賽的錄像。”
“雖然你最後距離她們兩個差了幾個馬身，但我有注意到，你和她們開始拉開差距，是在日蝕再次提速後，你們合力的領域崩潰之後，你當時的跑姿，以及體能的消耗和平常訓練時候相差很大，所以最後才導致了你的失利。”
“或者，說得更直白些，就是你當時的硬實力並不比其他兩人差多少，而是因爲日蝕的爆發，影響了你的心態，進而影響了你的狀態，最終才導致的最後的結果。”
沉默片刻。
“可我還是輸了。”東海帝王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是的，你輸了。”
北原真司乾脆點頭，沒有任何遲疑或安慰的意思。
“但是帝王，賽馬娘是一項競技運動，不管輸還是贏，都是其中很正常的一環，包括你最敬愛的會長，她也輸過很多場比賽。”
會長
提起魯道夫，陰影中的東海帝王表情逐漸複雜了起來。
她把頭埋在北原真司的懷裏，揪着他胸口的衣服，聲音有些低沉。
“訓練員桑，可以告訴我，你和會長，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還有。”
“不可以騙我。”
這話題怎麼忽然歪到這邊來了？
聽到東海帝王的詢問，北原真司略有些迷惑，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決定還是誠實回答。
“我不知道。”
北原真司語氣坦誠，眼神清澈。
東海帝王：“......”
東海帝王：“什麼叫你不知道？”
“就是我不知道。”
北原真司攤了攤手。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我和會長到底算是什麼樣的關係。”
“上下級？我又不在學生會工作。朋友？感覺又不像是朋友。好兄弟？我感覺這個比較合適，而且她最近好像也把我當成好兄弟了，開始有點忘了我們性別差異，開的玩笑也越來越過分了，我一直想找她聊聊，但最近比較忙，一直都沒時間......”
北原真司並沒有撒謊，雖然在彌生賞的時候被魯道夫強吻告白了，但因爲後續北原真司一直在忙別的事情，魯道夫的後續攻勢並沒能跟上，結果就導致北原真司忙着忙着，就漸漸淡化了那一天時候的感覺。
尤其是在之前，他去象徵本家的時候，魯道夫和天狼星還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在他面前上演了各種情況，給他打過了預防針。
結果就導致等北原真司回過味來之後，慢慢的開始覺得當天魯道夫或許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比如和天狼星斗氣之類，向他說了那番話，並不能算告白。
畢竟衆所周知，作爲目前最頂級的馬娘，‘皇帝’大人的追求者數量多到可以繞特雷森三圈，裏面不乏各種方面都很優秀的存在，應該不至於會看上他這麼個擺爛訓練員。
而且根據小道消息，魯道夫好像迄今爲止都沒對任何異性表現出過什麼興趣，反而是在面對馬娘們的時候表現得比較熱切，甚至是興致勃勃。
再結合她各種放任特雷森內姛的風氣，很難不讓人懷疑她的取向。
甚至北原真司還想的更多些，畢竟他穿越前沒少看賽馬孃的二創，曾經幾度懷疑這個皇世仁是不是對小慄帽有興趣，生怕她哪天突然就帶小慄帽去溜冰場溜冰了。
而面對北原真司的回答，東海帝王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覺得那是玩笑？”
“難道不是嗎？”北原真司反問。
漫長的沉默後，東海帝王擡起了頭，看着表情真誠中帶着幾分迷惑的北原真司，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訓練員桑，我不該懷疑你的。”
東海帝王語氣誠懇。
而面對東海帝王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北原真司則顯得很是迷惑。
怎麼又突然道歉了？而且你懷疑我啥了啊？
接着，在道歉之後，東海帝王的思緒又回到了賽馬娘上，情緒逐漸低落。
說實話，東海帝王其實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自怨自艾，畢竟就像北原真司說的，賽馬娘作爲一項競技運動，有輸有贏很正常。
可知道歸知道，但在真正面臨失敗之後，過去所揹負的那些東西，那些曾經推着她向前的動力，現在全成了壓在她心口的重量。
她的努力，她的夢想，甚至是人生
在輸掉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成了泡影，淹沒在了那漆黑的霧氣中。
看着面前情緒逐漸低落的東海帝王，北原真司能猜到她在想什麼，但也並沒有什麼好的方法。
畢竟無論怎麼安慰，她輸了比賽就是輸了比賽，他能讓她不再那麼難過，降低些心理陰影就已經是極限了，也從沒指望過說什麼話聊兩句就能直接讓東海帝王走出陰影，回到平常的狀態。
“你嚮往會長，我覺得這是很好的志向，畢竟會長她確實很優秀，你渴望無敗三冠，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因爲你確實有那個實力。”
“但是帝王，我想說的是，會長她之所以那麼優秀，那麼受歡迎，並不僅僅是因爲無敗三冠。”
“誠然，她的實力強大，戰績耀眼，這些是她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但除此以外，她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她爲了其他馬娘們的幸福而做出的努力，她每天都講笑話的樂觀......哦，抱歉，這個是她爲數不多的缺點。”
“但總之，帝王，你要知道，會長的優秀並不僅僅是因爲實力，也並不僅僅是因爲戰績，即便是褪去了無敗三冠的光環，她也仍是極爲優秀的，深受人們信賴的會長。”
“更何況會長她後來也輸過，甚至輸過很慘，但這影響她在你心裏的地位嗎？”
“帝王，我承認，勝負很重要沒錯。”
“但勝負，不是一切。”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沉默。
沒有迴應。
北原真司並不意外，畢竟不管他怎麼說，最後能不能走出來這件事，都是要看東海帝王自己，他的言語，說得再好，也都只能是爲她提供一些助力。
於是他再次搓了搓東海帝王的頭，柔聲道。
“不想回答也沒關係，我和理市長她們說過了，今晚，或者更久，只要你需要，我都會留在這裏陪你，直到你願意出去爲止。”
“而且也不僅僅是我，隊內的大家也都很關心你，她們也都在等你，等着你出去後一起訓練，一起向着更遠的未來奔跑。”
“你並非孤獨一人，帝王。”
懷中的嬌軀微微顫抖，但依舊沒有做出任何的迴應。
北原真司也不急，就那麼靜靜地抱着東海帝王，屋內的環境也逐漸歸於寂靜。
但就在北原真司以爲今晚估計就要這麼安靜一晚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某人說我和正常馬娘不一樣，和正常馬娘相比較起來不算公平，這點我也承認。”
“但某人似乎沒有想過，把他和其他正常訓練員放在一起比較，也不能說是公平呢？”
“如果說我是怪物，那麼某人，是不是該被叫做怪物製造機呢？”
聽到這個聲音，北原真司驚訝的回過頭，看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間裏的那個漆黑身影。
“日蝕，你怎麼來了？”
日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北原真司懷裏的東海帝王。
“東海帝王，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你聊些事。”
“我知道皋月賞的比賽對你而言是很大的打擊，但我想說的是，這件事的影響，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嚴重。”
“甚至，如果情況嚴重的話，賽馬娘這項運動，都可能就此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