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趁着還能奔跑的時候
這句話經常作爲某些故事的開場白，但卻很少有人去思考，人和馬娘在的故事，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有些人說是上天註定，有些人說是自古以來，還有人覺得人類和馬娘本來就是同一種族，只是外觀和體能上有些許差別。
“但可惜的是，這些猜想都是錯誤的，真實情況並沒有多麼傳奇，也並不複雜，就是很簡單的，在最初相遇的時候，人類分了一些食物給馬娘。”
那個時候的馬娘還不是馬娘，也不需要什麼食物。
或者說，馬娘這種存在本身也不需要物質上的進食，現在之所以會演變成這樣，也都是三女神的限制。
但那時候的馬娘依舊收下了那份食物，因爲雖然那份食物雖然不是她們所需要的‘物質’，但上面卻蘊藏着‘善意’。
善意，或者說‘感情’，纔是她們真正的食物。
那也是馬娘們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進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善意’。
而後，人和馬孃的故事就開始了。
不過雖然說是人和馬孃的故事，但其實那時候的馬娘還不是馬娘。
沒有固定的形體，沒有嚴格的外觀，甚至都沒有什麼清晰的意識，只是憑藉着善意圍繞在人類周圍，幫助着人類，給予人類善意，而後得到更多善意的回報。
再之後，和人類混跡久了之後，‘馬娘’們漸漸開始誕生出了意識，開始誕生出了思想，形體也開始逐漸貼近人類。
作爲以善意爲食成長起來的存在，它們誕生出的意識也相當善良，尤其是對人類，更是格外的友善和喜愛，並且人類也迴應了它們的這種善意，並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值得一提的是，人類的意識相對於其他物種來要更加的厚重，所產出的感情也更加的豐富，所以在與人類建立起聯繫後，‘馬娘’的數量就開始激增了起來。”
‘馬娘’數量的增多，帶來的是‘馬娘’種族的壯大。
但那時候的馬娘還並不是馬娘，而是更加近似於意識聚合物的東西，並且，由於它們當時食用的情緒過於類似，所以性質也相近，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種羣都只有一個念頭。
幫助人類，迴應他們的善意。
而後，基於這種共同的信念，‘馬娘’們發生了類似物質聚合一般的事件，有相當一部分懷揣同樣思想的‘馬娘’們彼此吸引，最終聚合成了一個巨大的宏偉存在。
神明。
當時的人類如此稱呼祂。
人類信仰神明，而神明也對人類充滿善意，這聽上去似乎很好，事實上也很好。
這個世界的人類因此過得比其他世界同時代的人類更好，而神明也因爲幫助了人類而感到開心，並且獲得了更多的善意作爲食物。
只是在這麼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伴隨着‘神明’的逐漸成長，它逐漸意識到，自己對人類的幫助似乎並不大。
畢竟它的物質存在極其稀薄，平常所能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幫人類尋找獵物，傳遞信息，或者觀察環境，幫人類避開一些災難什麼的。
雖然這些都是很有用的東西，但對於神明來說並不夠。
因爲它仍舊每天都能看到有人類在它面前痛苦的死去，每天都有對它善意虔誠的人喪命於各種情況，每天都能看到痛苦和絕望的人向它祈禱，而它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對一切都無能爲力。
但這些都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在聚合成爲‘神明’之後，它隱約間可以通過亞空間，或者也可以叫做意識界地方，通過情緒之間共鳴，窺探到其他世界的一些信息。
文明。
人類所構建的文明。
在別的世界的人類開始出現文明的雛形時，它所處的世界中，因爲它的存在，人類彼此的互動減少，生存壓力減小，結果導致的文明誕生的緩慢，甚至可能永遠不會萌芽，被扼殺在搖籃中。
這讓它感到了恐慌。
它想要的是幫助人類，它想要的是迴應他們的善意，但現在的結果卻是它的善意扼殺了人類成長的可能，反而使他們變得不幸和痛苦。
於是它決定做些什麼。
“當時具體的情況記錄已經不是很清晰了，只知道一陣混亂行動過後，‘神明’找到了一種解決眼下問題的辦法。”
“你聽說過‘共鳴’嗎？就是物體因共振而發聲的現象。”
“但我們這裏要說共鳴，並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共鳴，而是意識上的共鳴。”
“簡單形容一下的話，就是神明通過某種手段，讓這個世界的人類意識仿照其他世界人類的意識共鳴了起來，這樣就可以讓這個世界的人類可以獲取其他世界的部分成果，沿着其他世界的發展軌跡前行。”
“並且，在這個發展過程中，因爲有‘神明’的調控，這個世界的人類在沿着其他世界軌跡發展的時候，還能通過某些操作和調整，規避掉其中不好的部分，比如戰爭之類。”
“而在這個過程中，充當着共鳴節點，以及操作和調整手段的，就是馬娘。”
“也是現在意義上的‘馬娘’。”
這個世界原本是沒有馬的，那種四足的生物，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但這卻給了神明一個機會。
因爲在其他的世界，馬這種生物通常都是人類親近的夥伴，是人類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而這個世界沒有馬，在共鳴的時候，這種缺失會影響共鳴的效果，並且如果它製造出一種生物來，取代馬，也可以更好的幫助人類，以及進行調整。
神明也考慮過直接製造‘馬’這種生物，但遺憾的是，它並沒有憑空造物的能力，必須要藉由實體存在，也就是人類才能間接的製造出，或者說將感情和意識賦予物質。
而另外一方面，神明也存在一定的私心，或許是因爲接受了太多善意的緣故，神明並不想讓這種新誕生出來的存在和人類的關係僅僅侷限於其他世界的人類和馬的關係。
他們應該更親密些纔是。
神明如此想着。
於是馬娘誕生於世。
“再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
“神明並不是萬能的，在最初創造馬孃的時候，也鬧出過很多的問題，甚至是危機，最開始甚至生出人身馬頭的存在，後來是神明一點點修補和改進，才穩定了馬孃的存在。”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神明也在不斷的以善意爲食，不斷壯大自己，但過於龐大的存在讓它有些難以承受，而且伴隨着意識的增多，它最終選擇了通過分裂，通過將意識分裂成三塊，從而導向不同的意識，並且也能提高工作的效率。”
“於是，三女神就誕生了。”
其實最初並沒什麼三女神的名號，而且神明說到底也從來不是一個個體，甚至意識也並不統籌，最後也只是按照‘勇氣’‘智慧’和‘生命’這三個‘馬娘’們認爲的人類最美好的品質進行的區分。不過後來，因爲共鳴的緣故，在其他世界中，有三匹因爲子嗣衆多而被稱爲賽馬源頭馬名氣太大，而且又在某種程度上符合這個世界馬娘源頭的情況，數量還對得上，於是就有了三女神的傳言，並且在經過了衆多二創三創和n創之後，讓分裂的三個神明被迫承認了這個身份。
“關於‘共鳴’，我有一個猜想。”北原真司開口。
“說說看。”日蝕點點頭，傳達着耳邊之人的話語。
“如果說‘共鳴’是通過仿照其他世界意識來進行的話，再結合你之前說的馬娘是共鳴的節點。”
“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爲，所謂的共鳴，就是通過讓馬娘們遵循其他世界裏原本馬匹的命運，沿着相應的命運前行，從而帶動整個世界沿着其他世界的命運前行？”
“可以這麼說。”
但這裏就存在一個問題。
那就是自從蒸汽車出現以來，在其他世界，馬匹逐漸從人類文明的社會中淡化了出去。
這對於其他世界來說，不過就是相當於工具的替換，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一旦缺少了馬匹的共鳴，沒有了共鳴其他世界命運，從其他世界借鑑（抄作業）發展的能力，這個世界就無法維繫現在的發展情況。
“於是賽馬娘就誕生了，通過加大個別節點的影響力，提升共鳴的效率和影響力，我們還能維繫住這種發展。”
“但這種維繫，也只能是暫時的。”
“其他世界的人類還在發展，馬匹的存在感越發單薄，終有一天會淡出人類的視野，到了那時候，共鳴就將徹底失效。”
“但原本根據我們的預計，這個時間應該還有一些，至少再撐個幾十年，甚至一兩百年都不是不可能，而在這個時間中，我們或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雖然希望渺茫。”
“但有意外發生了。”
“新神明的誕生，外界的闖入者，以及遙遠地方傳來的波動......”
“太多意外了。”
“世界上總有意外在發生。”
北原真司點點頭，接着忽然反應了過來。
“等下，你說的那個闖入者.....不會是我吧？”
“你說呢？”
日蝕平靜的看着他。
沉默。
面對着日蝕的注視，北原真司臉上的輕鬆逐漸褪去，最終伴隨着一聲嘆息，全數化爲了嚴肅。
“所以，現在和我對話的，是日蝕，還是......三位女神閣下呢？”
“不是三位女神，只有一位。”
日蝕語氣平靜，接着補充。
“另外那倆貨發言太不正經，我已經讓日蝕屏蔽了。”
北原真司：“？”
這女神是不是有點問題？
“那您是？”
“叫我拜耶就可以。”
拜耶土耳其讓日蝕轉達着她的話語。
“話歸正題，說了這麼多，相信你已經明白，爲什麼我說賽馬娘這項運動可能要消亡了。”
我不明白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北原真司腦子裏已經浮現出了答案。
“我的存在破壞了賽馬娘們原本的命運軌跡，從導致了共鳴的失效，賽馬娘這項運動也沒了存在的必要。”
日蝕搖了搖頭。
“不僅僅是你，這是多方作用的結果，如果僅僅是你，修改一些命運也無妨，但是新神的誕生，日蝕的參賽，還有許許多多的因素......最終共同鑄就了這個結果。”
實際上，些許的命運改變並不會影響什麼，畢竟其他世界的馬本來也沒有這個世界馬孃的待遇，馬孃的存在本身就是命運的改寫。
但現在，在各種因素的累計下，改變的份額與命運的波動，已經遠遠超過了共鳴的極限。
“還能搶救一下嗎？”北原真司試探着問。
“有，但是已經沒必要了。”
日蝕平靜的看着北原真司。
“你並沒有傷害誰，對這個世界造成傷害的也不是你或日蝕，而是這個世界的存在根本就有問題。”
“它本就在步入消亡，甚至可以說是落日的餘暉，而目前發生的這一切，也不過是加速了這最後一段的進程，本質上並不是你們的錯。”
可問題是那是誰錯了呢？
神明只是想幫助人類，人類也沒有背叛神明，馬娘們深愛着人類，人類也深愛着馬娘，他們彼此依存走到了今天，創造了數不清的故事。
北原真司幫助馬娘們自然沒錯，甚至如果不是因爲人類對馬娘具備善意，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一切都始於善意，一切也都終於善意。
莎倪什的話迴盪在北原真司的耳邊，他也終於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而且雖然拜耶土耳其沒說，但北原真司其實很清楚，在其他的世界，人類的發展和進步最大的動力，從來都不是什麼愛與和平。
分裂帶來團結，仇恨帶來喜愛，死亡帶來新生，虛榮與優越感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越是不公，差距越大，人類才越有向上攀爬和內卷的動力。
惡劣的環境造就堅韌的精神，貧乏的資源迫使進行發展和擴張，反而是溫暖穩定的環境會令人喪失進取的動力，最終看起來資源最豐富，條件最優秀的那一片地區反而是人類文明中最落後的一塊。
所有的正面和負面的情緒都是相輔相成的，神性獸性與人性同時存在於人體內，是這些所有才構成了一個個完整的人，構成了人類的文明，不管缺了哪一個，一切都會截然不同。
一旁的東海帝王眼神已經徹底呆滯了。
她完全跟不上兩人談話的思路，更不知道‘馬’又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生物。
她只聽明白了一句話。
賽馬娘這項運動，可能就要消亡了。
“或者就是不消亡，以後的發展也會大變樣，畢竟如果馬兒淡出了人類文明的視野，那馬娘也沒了共鳴的對象，馬娘們將不再被限制在‘馬’這種生物命運的約束裏，那麼什麼奇奇怪怪的存在都可能冒出來。”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日蝕，還有經由北原你訓練出來的馬娘，都已經超越了一般馬孃的範疇，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視作異變的開始了。”
“但即便如此，你的隊伍裏還存在着一位還能勉強歸攏在‘正常’範疇的馬娘。”
說着，她把目光投向了東海帝王，語氣放輕了些許。
“孩子，已經沒時間悲傷了。”
“奔跑吧，趁着還能奔跑的時候。”
“去親手拉下時代的幕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