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爾虞我詐
倒是旁邊的晏箐多看了兩眼,只不過,限於那畢先生有求於文斌,而不是她,所以,她在旁邊看着歸看着,也不好說話。
畢先生侯了一會,沒啥動靜,他有些尷尬,想了想,他又打背搭子裏摸出一疊銀票,擱在了是桌子上面。
與第一疊銀票一樣的厚度,一樣的面額。
小箐的眼睛開始發光,而文斌卻仍然沒啥反應。
又片刻。
“文師兄……”畢先生實在忍不住了,彷彿忍痛割愛一般,咬了咬牙,又掏出第三疊銀票,捧在手中,湊攏過去,痛心疾首道:“文師兄,小人就這些錢了,本是想回家置辦家業的,這會兒,都給您,都給您!只求您,不計前嫌,傳授小人這一招半式的,小人回家定將師兄您當菩薩供着,絕不斷香火!來世做牛做馬,伺候您!”
這話說得極誠懇,就連旁邊的晏箐聽了,都忍不住有些動容。
她剛想幫腔幾句,忽見文斌笑了一下,終於肯正視對方了。
他說:“你之所以跑來這裏求我,其實是因爲,你家主子死於非命,你不敢回去,又害怕慕容家族的人,遷怒於你,所以,纔想用這些錢,買我那‘隔空御器’的技藝,以求來日被族人追殺,可有一技之長,能夠保你一條小命,是不是?”
這一番話,之明白,之透徹,如同驚雷,一下子說進畢先生骨髓裏去了。
那畢垣濤,似乎被文斌這一番話,給嚇着了,他呆在原地,愣了半晌,一番心裏掙扎過後,方纔肯卸去表面的僞裝,又再與文斌長身一揖,推心置腹地哀求道:“文師兄果然是天縱奇才,料事如神!確實……事實就如同你說的那樣,在下的確是因爲這個緣故,被逼無奈,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不過,在下也是有妻兒老小之人,家裏僅三畝薄田,高堂又已年過花甲,還望文師兄憐憫,放過小人一馬。
小人下半輩子,不圖功名,也只不過求一個平平安安,與家人頤養天年,望文師兄成全!”他說着,似悲不自勝,竟頹然下跪,匍匐在地,向着文斌,叩首及地!
“哎,別別別,畢先生這是作甚?”文斌連忙站起來,伸出雙臂,和藹可親地將畢垣濤又攙扶了起來,‘好言安撫’道:“畢先生的苦衷,文某也不是不能夠體諒,你之前,假公濟私,借刀殺人,無惡不作……咳,當然啦,這些也都並非畢先生之本意,皆乃那慕容崢的過錯,畢先生也不過助紂爲虐而已……”
“……”那畢先生快哭了。
“不過,話雖如此,常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畢先生能有此覺悟,也是極好的。”文斌不理他,又繼續道:“既然畢先生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願望,文某自當竭力成全。”
“那……”畢垣濤聽着,這話有戲,一雙眼中霎時間又綻放出熠熠光芒。
文斌輕輕一笑,篤定道:“那‘隔空御器’的技藝,我完全可以毫無保留地傳授予你。”
“多、多謝文師兄!多謝文師兄!”畢垣濤聽了,又連連向着文斌鞠躬作揖,那一張精瘦的,善於算計的臉龐上,猶如雲開霧霽,一下子顯得明朗豐滿起來。
“不過……”文斌笑容一收,又換了副深思熟慮的表情。
“不過?”畢垣濤的心,一下子就擰緊了。
“畢先生的際遇,實在可悲可憐,文某聽後,深受感動,所以……”文斌一臉的感慨,伸手又將畢垣濤手中那一疊銀票推了回去,“這些錢,文某也不能全要了,畢先生還是留一疊,拿回去,也好置辦家業,從今往後,與妻兒老小頤養天年吧!”
“這……”畢垣濤一聽,喜出望外,高興得不得了,連忙答應道:“文師兄果然大仁大義,畢某人欽佩不已,在此謝過!”說着,又要鞠躬作揖。
文斌就扶住他了,似笑非笑,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菩薩,你犯不着一個勁兒地拜我。”他說着,又指了指對方肩膀上鼓鼓囊囊的背搭子,彷彿不經意一般,笑言道:“好了,這事兒談妥了,爲了證明先生名譽清白,還望先生把此物留下。”
“啊?!”畢垣濤慘叫一聲。
“咦?怎麼了?”文斌一臉的疑惑,好奇道:“先生反應很大啊……該不是這背搭子裏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又或者說,畢先生一直是在欺騙文某?什麼‘家有妻兒高堂’,什麼‘三畝薄田’,什麼‘置辦家業’、‘頤養天年’,都是瞎掰的麼?”
“不!不,不不不不,怎麼會呢!”嚇得那畢垣濤雙手連擺,一顆腦袋跟撥浪鼓似的,來回一個勁地搖晃。
文斌眼中光芒一閃,故作詫異道:“那是這銀票有問題?”
“不!銀票是真的,絕對是真的!”畢垣濤連忙道。
“既如此,”文斌笑得十分之‘真摯’:“那這一疊銀票,千兩一張,看這厚度,不下百張,還不夠先生置辦家業,頤養天年的麼?”他說着,又故作沉思狀,‘疑惑’道:“敢問先生……究竟想要置辦多大的家業呢?”
“……”畢垣濤已經被文斌捉弄得徹底無語了。
想了好久,最後,他也懶得再逢場作戲,也覺得文斌這個人,實在心機太深,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夠愚弄得了的,於是,只好堅定地告訴他:“這背搭子,我不能給你!”
文斌似乎早料到他這般反應,也不意外,只不過淡然一笑,將桌上兩疊銀票拾起來,遞還給他,溫和道:“那,不好意思,讓先生白跑一趟了。”說着,又吩咐小箐:“送客。”隨後,四平八穩地坐下來,跟入定了似的,翹起二郎腿,抄起雙手,閉上眼睛,全然不再理會。
“……”說句實話,小箐對這小子這般反應,也極爲無語,不過,看那畢垣濤的反應,他那背搭子裏,必有蹊蹺。
一轉念又想到,二人自幼相處,小文除了肯照顧家人、禮讓鄰里之外,在與外人的交涉之中,又何曾喫過半點啞巴虧?他之所以如此,也必然有他的道道,自己也不方便插手……於是,便故作從容道:“畢先生,這邊請。”連說帶比劃,好像還真那麼回事。
把那畢垣濤鬱悶得,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結果一直被小箐逼到了‘仙蹤草堂’院落之外,看見那小姑娘關門落鎖,轉過背就要離開了,他才真急了,連忙又道:“讓我好生想想,讓我好生想想!”
畢竟,再多的錢財,皆乃身外之物,只有小命是自己的。
他今天若是學不着文斌那‘隔空御器’的技巧,出去之後,遇族人追殺,就憑他僅僅‘仙緣境·第三階’中期的修爲,必死無疑。
若能得文斌親傳,這般技藝,勤加修煉,爛熟於胸,在關鍵時候,指不定能夠一騎當千,於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就算這個答案,已經如此之清晰了,那畢垣濤,站在‘仙蹤草堂’院落外面,仍然冥思苦想,彷彿一名守財奴一般,苦苦掙扎着。
文斌也不急,穩坐釣魚臺地繼續閉目養神。
小箐百無聊賴,拾起根枯枝,蹲在地上玩泥巴。
蟲鳥爭鳴。
和風習習。
空氣清新而柔和。
……
又過了很久,很久。
“……好吧,文斌,你贏了。”終於,那傢伙繳械投降了,取出一疊銀票之後,頹然將整隻背搭子棄之於地,無力道:“給你,都給你,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求你教我那一招……我只要那一招!”
然後文斌就笑了,躊躇滿志地笑了。
‘隔空御器’是一種仙術戰技,需要修爲達到‘仙丹境·第三階’以上的修仙者才能夠修煉。
文斌不會那個,說實話,他還沒那實力學習。
他所會的,只是一種出之於‘千煞刀法’中的‘刀技’,且,所‘御’之物,只能是刀。
可是,畢垣濤並不知道。
……就算他知道,他現在也別無選擇。
御刀也好,御劍也罷,都無所謂,只要能夠禦敵,就夠了。
只不過,這場交換,本來就不夠公平,要是再讓畢垣濤知道,文斌傳授給他的,並非真的是‘隔空御器’之法,估計他還要鬱悶。
所以,至始至終,文斌沒說,畢垣濤也不知道。
於是這場極不公平的交易便鬼使神差地成立了。
……
翻開背搭子,發現裏面除了乾糧及日常衣物之外,竟藏有九疊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銀票!
除此之外,還有一盒從表面看上去,就知道十分昂貴的玉白色丹藥,一共十枚,每一枚,皆有魚丸大小,上面珠光縈繞,點點晶瑩,嗅一嗅,只覺得清香馥郁,沁人心脾。
“哦,雪靈珠,不錯不錯,這玩意是用來提升修爲的,在人世間,也算得上是無價之寶了,可比那一疊疊臭錢有價值得多。”文斌沒說話,就聽見心下傳來老師的一聲感嘆:“沒想到這廝身上,竟然還攜帶着這種東西,話說,哪來的?”
“……”文斌默默。
還能哪來的?盜竊的他主子慕容崢的唄!
“哎,小文,”這時候,目送雖然達成交易,最後卻一臉沮喪的畢垣濤順着山間小道漸行漸遠,小箐回過頭來,似有所顧慮道:“你把自己的仙術祕技傳授給他,沒問題麼?”
“嗯……”文斌笑了笑:“應該沒問題……我只傳授給他了祕技第一層技巧,無後續晉級或延展的空間,說到底,也只不過皮毛,僅夠他於亂軍中逃命自保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起初雙方談妥交易條件的時候,畢垣濤的要求就是‘希望文斌傳授給他的仙術祕技,能於亂軍之中保住自己一條小命’,於是文斌照做了。
說白了,這也算不得欺詐。
“哦~”小箐聽了之後,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想想,又十分好奇道:“你是怎麼知道他背搭子裏面,有好東西的?”
文斌抿脣一笑,道:“這種人,會演戲得很,他永遠不會把最好的給你,但是,卻又喜歡讓你覺得,他爲你付出了所有,我見多了。”
“啊,”小箐雙眼一亮,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一開始才故意套他的話的,對吧?”
文斌眯起眼睛,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小箐學着文斌的樣子,也一樣可愛地點了點小腦袋,然後……蹦過來,伸手指着那一盒丹丸,孩子氣地瞎嚷嚷道:“見面分一半!見面分一半!”
“好啦,什麼時候沒有你的?”文斌被她逗得不由得笑了起來,連連搖頭,想了想,又道:“那錢,我們可以和海冬平分,這丹丸,太寶貴,就算了,畢竟,這件事,他從頭到尾也沒出力。”
“嗯。”小箐聽後,想了想,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石海冬沒有出力,他們還願意分三分之一的錢給他,對他來說,已經是極爲照顧了。
兩人手腳利落地分贓。
“啊,對了,”完事之後,小箐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狡黠地衝文斌眨了眨眼睛,神祕道:“明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嗯?”文斌好奇地眨了下眼睛:“什麼驚喜啊?”
“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小箐調皮地扮了個鬼臉,呲牙咧嘴道:“明天你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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