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豈曰無衣·其八
九嬰的慘叫聲在魔火銷蝕下漸漸微弱下去。被她附體的男童化作了一片灰燼,而九嬰的妖魂,化作數縷紅光四處逃竄。
收劍回鞘,虛青眯了眯眼睛,被他這麼收拾過一頓的九嬰,想來這些時日裏,應當都沒有了興風作浪的本事,便沒有再追上去趕盡殺絕。
現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
虛青轉身,身後文霽風原本昏迷躺着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身衣物,和一條長蛇。虺龍雖然承襲了龍族的血脈,在化蛟以前,卻沒有如龍般的利爪,更像是一條漂亮的蛇。
文霽風化作的獸形有一丈多長,渾身佈滿了荼白的蛇鱗,隱隱泛着月白之色。虛青蹲下來,摸了摸他,入手是細膩微涼的觸感。爬蟲一類的妖獸,本應是沒有體溫的,不知是不是身上還有一半人之血脈的緣故,文霽風的蛇鱗之下透出微微的暖意。
虛青想了想,將昏迷之中的虺龍抱起來,柔軟的蛇身自發地便纏上了虛青的腰,蛇首靠在虛青的肩膀上,吐出的信子掃過虛青的後頸。微微的癢意讓虛青輕笑出聲。
摸了摸師弟的頭,手下似乎有兩個不明顯的凸起,虛青低聲自語道:“莫不是要化蛟了吧。”扶了扶蛇身,虛青拾起地上的衣物,隨手一招,嵌入土中的斷紅塵便落進了他懷裏。虛青又施了個法術,將院中打鬥的痕跡悉數抹去,這才滿意地回了房。
文霽風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身處房間之中,桌上的蠟燭點着,已經燒了半截。他體內原本四處流竄的靈力已經安分下來,平和地運行於經脈周天之中。
“醒了?”含着笑意的熟悉聲音自耳邊響起,文霽風的身子一僵。
虛青一直沒有睡去,看着纏在身上的長蛇,慢悠悠的豎起了半個身子打量四處,愣是沒發現身下墊着一個熱烘烘的人肉墊子。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文霽風僵着柔軟蛇身,扭着蛇首就是不看他,彷彿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叫虛青心底隱隱發笑。
緊纏着他的蛇身微微鬆開了一些,虛青連忙伸手按住他。
“你這條大蛇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麼冷的天,我將你從門外救回來,還用體溫暖和你,是不是應當表示表示?”虛青語中帶着戲謔,文霽風有一陣愣神,轉頭看着一臉笑意的師兄。
莫不是師兄回來前他已經化作了原型,師兄只是將他當成了一條普通的蛇。文霽風心中暗忖,若是這樣,倒不如趁着師兄不注意的時候逃走,尋個師兄看不見的地方變回人形更好。
面前的白蛇吐着信子,顯然是無視了他的問話,陷入了沉思了之中,虛青乘着蛇信吐出來時候,眼疾手快地將紅繩似的信子抓在手中:“你不會是想着還要逃走吧?好歹我救了你,若是你身無長物,那便不如留在我身邊給我暖牀罷了。”虛青憋着笑,摸了摸白蛇的鱗片,“冬天涼了些,夏天我最是怕熱,抱着睡正好。”
文霽風被扯住了信子,轉了轉,卻沒能從虛青手中掙脫出來。虛青看來沒有認出更沒有厭惡他的獸形,文霽風心中還是有幾分高興的,只是如今這近乎調戲的語調,卻叫文霽風有些惱怒。
蛇吻一張,文霽風將虛青揪住他的手吞了嘴裏,卻小心地收好自己尖銳的牙齒。以示懲戒便算了,師兄的手昨日才受過傷。
細長的信子微微擺動,手心發癢,虛青如何不知道師弟在想些什麼。絲毫不擔憂師弟會將自己的手咬下來,虛青撫了撫蛇首,輕聲問:“能變回來麼?若是天亮還不能回覆原樣,恐怕得給你找些緣由搪塞將軍府裏的人了。”
這回,連擺動的信子都僵得硬邦邦的,虛青笑道:“師弟,你總不會覺得,你失蹤了幾個時辰杳無音訊,我還能如此安生地等着一條不相干的虺龍醒來吧?”
蛇吻微微張開,虛青也自然鬆手,看着文霽風微微後退,轉動的蛇眸盯着他看。
虛青輕拍了兩下:“能變回來,便快些,師弟你有些沉。”
若文霽風現在還是人形模樣,耳根定然又要發紅,只是師兄催促着,文霽風又不敢耽擱。及冠之後,他便能夠控制住自己的二者轉變了,只是臨下山前他心中不安,才向師父求了一道控制獸形的禁制。
月白靈光自文霽風身上泛起,不過倏忽功夫,纏在虛青身上的虺龍,便化回了他熟悉的那個青年。
虛青呼吸一滯,文霽風察覺到師兄的目光,微微垂下眼,抿脣不知道應該同師兄說些什麼。
師弟半垂着頭的時候,眼睫會落下兩道陰影,顯得格外細密好看。平日裏規整束起的長髮散落下來,青絲如瀑,襯得師弟常年不見天日的膚色更爲白皙,卻不顯得女氣。師弟常年修煉劍法,身上骨肉勻停,腰身柔韌,如今不着一縷地跨坐在虛青身上。虛青半支着身|下牀板的手臂微微晃了晃,很快便又穩住。
虛青的眸色變得有些晦暗深沉,文霽風半撐了一下師兄的胸口,想借力站起身,骨節分明的手,卻忽然被師兄握住。
“師弟……”虛青半坐起來,直起了上身,二人的臉,便靠得極近。呼吸交錯,虛青額上落下的一縷碎髮劃過文霽風的臉,有些發癢,呼吸吐納拂在臉上,莫名添了些許曖昧。
“師……”文霽風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虛青銜入脣齒。脣舌交纏,虛青的溫熱氣息毫無徵兆地便佔據了文霽風的口中,長舌舔舐過柔軟的上顎,師弟平整的齒列也沒有被虛青放過。
一吻終了,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虛青看着師弟微微發紅的俊臉,下頜的弧度俊秀美好,輕笑出聲。
伸手抹去師弟脣邊的微微溼意,虛青低聲道:“師兄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還望師弟不要嫌棄師兄做得不好。”
文霽風有些發懵,神智有些混沌地應了虛青一聲道:“不……不嫌棄……”
文霽風的手還放在虛青的胸口,手下的胸膛微微震動,虛青悶笑的聲音帶着些微情|欲的沙啞。
文霽風尷尬得想要收回手,氣血止不住上涌,卻被虛青一個翻身,輕巧利落地壓在了身|下。虛青湊近他的脣道:“我想了想,叫師弟總說這樣違心的話不好,還是師兄多多練習勤修吧。”
說着,文霽風脣上一軟,入眼只剩細微燭光下,師兄溫柔深邃的眸子。
文霽風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腰後有些酸脹,還未睜眼,便皺起來眉頭。一雙溫熱的手掌覆上他腰後的幾個穴道,揉按的酸脹之感中,腰間的痠痛舒緩了許多。
“師弟是覺得哪裏不適?”虛青的聲音離得很近。微微喑啞的聲音,叫文霽風瞬時便想起昨夜那些不可言說之事。
虛青看着師弟泛紅的耳根,手上卻忙着給師弟揉按穴道,不假思索地含住師弟的耳垂含混道:“師弟若總是這麼羞澀,會讓我忍不住想欺負你的。”
文霽風抿了抿脣,他曉得自己一出聲定然是同虛青如出一轍的嘶啞。虛青也不介意師弟不搭話,自顧自道:“軍醫的膏藥不錯,師弟身上也沒有見紅,若是還有什麼不適,記得早些告訴我。”
想了想,虛青微微往前探過身,看着師弟的眼睛有些期待地問道:“師弟昨晚,可覺得快活?”
文霽風只覺得一股熱氣猛地涌上頭,一把推開虛青,拿被子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
虛青見師弟的臉皮這麼薄,便立刻止住了話頭。只是文霽風身上的被褥怎麼都扯不下來,若是太用力了,他又怕傷到師弟,只能哭笑不得地暗罵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
等虛青將文霽風從被子裏哄出來,日頭已經升到了正中。虛青早就覬覦着什麼時候能親手給師弟穿衣洗漱,昨晚將師弟喫幹抹淨之後,這點願望自然也理所應當得實現了。
他給文霽風做的那個雲紋髮簪昨夜斷了,束髮的時候,卻又不知道從何處尋了一根一模一樣的過來給師弟戴上。
“師兄可是在這髮簪上施了追蹤術?”飲了一杯熱茶,文霽風的聲音聽來只是比尋常低沉了幾分。
虛青絲毫沒有隱瞞:“當初不過是怕橫生什麼枝節,我又不能時時守在你身邊保護與你,只能選了這麼個法子。”
文霽風仔細想了想,這枚簪子在他們遇到傅丹生之前,虛青便已經交給了他:“師叔同那蛇妖一事,師兄是一早便知道隱情嗎?”
給師弟整理衣襟的手停了停,虛青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都知道。”
“那師兄是一早便知道,我是半人半妖的怪物。是嗎?”文霽風直直地盯着虛青,不容許他有半點躲避。
虛青皺眉,嘆了口氣對師弟說道:“你如今還覺得我介意你身上的血脈?”
文霽風一愣,虛青微微低頭,烙了個輕巧的吻在師弟脣邊:“不論是人妖鬼神都好,你就是我師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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