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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逆崖而上\

作者:半醒的狸
這群雪狼兽出门沒看黄历,倒了大霉。

  在法生元随手杀了六七條雪狼兽之后,剩下的就都四散逃窜了。

  法生元也不等檀坪动手,拎起一头刚杀死的雪狼兽,指尖一划,就给破了膛,心肝脾肺肠哗啦啦流了一地。法生元拾起,扔到了林中,然后拿起一根木棒把整條狼串上,架到火上开始烤。

  檀坪见他杀狼信手拈来,剖狼腹毫不费力,一眨眼的工夫狼群退去,他都已经开始烤肉了,心下十分佩服,赶快去又找了些干枝,還运掌劈了一棵树,弄了些硬木柴火填在火堆上。

  “文家小子,你那什么劳什子名字咬文嚼字的我也记不住,为师给你起個名字吧,叫羽郎,先吃鱼又吃狼,好记得很!”

  檀坪哭笑不得,這师父一转头一個主意,反正现下事已至此,爱叫什么随他去吧。

  熊熊大火把狼肉烤得油脂滴落,眼见烤得外焦裡嫩,已然熟了。檀坪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法生元,老头儿接過,匕首在手中一转,当即卸下两條雪狼兽后腿,又掏出個小瓶子,把瓶裡的粉末倒在手心,往一條烤狼腿上撒了個均匀,递给了檀坪。

  “吃!为师特制的佐料,香得很!”

  檀坪也不怕他做甚手脚,凭法生元的武学修为,想要自己的命還用得着下毒嗎?当下接過狼腿就吃,果然咸中带辣,清爽药香扑鼻,檀坪本来吃鱼已经不太饥饿,奈何這狼腿太香,霎時間风卷残云般啃了個干干净净。

  法生元也啃完了一條狼腿,又去切肉,檀坪却是吃不下了。他去冰窟那裡掬了几口水喝下去,想把燥热的狼肉劲儿往下压一压,可越是喝越觉得体内燥热难耐,腹部就像有一团火在一直往上烧,烧他的肠胃,烧他的胸口,烧他的咽喉。

  莫非這老头儿還真的下了毒?

  “混小子,還怀疑我下毒?”

  檀坪一愣,自己沒出声,這老头儿怎么听见的?

  “丹田聚气,运至悬枢,分至四肢,聚至百会,沉回丹田。”

  老头儿边吃狼肉边嘟囔着。

  檀坪听在耳中记在心裡,马上回到岸边,坐在地上,按法生元传授的那般开始聚气。說也奇怪,体内的燥热仿似被缓缓流动的真气带到各個要穴,而后又化为了纯阳之力,运了三四個循环之后,身上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而且暖洋洋的,驱走了這冰天雪地裡的寒气。

  “刚才狼腿上撒的药粉是补气散,這只是为师研制的最低级丹药而已,你小子有得学了。”

  檀坪从地上一跃而起,觉得神清气爽,這么多天的疲惫都仿似一消而空,不由感慨這补气散效果非凡。法生元還說這是他研制的最低级丹药,那高级的吃了难道能飞天遁地,起死回生不成?

  法生元见檀坪运功完毕,便俯身在雪地上抓了把雪,蹭了蹭手上的油,說道:

  “走吧,我本是听說這边有凶兽出现,想来看看能不能弄些丹药材料,现在收了你這徒儿,這边又起了战事,我們還是回蜃龙国去吧!”

  檀坪知道自己学艺不是三五個月的事,可心裡還是放不下亲人,听說要去蜃龙国,便有些犹豫。

  法生元看了個清清楚楚,劝道:

  “不要婆婆妈妈,我都說了,现在让你去也是送死,你有這犹豫的時間,還不如随我早早离去,若是争战愈演愈烈,你我恐怕想回去也沒那么容易了,就這样我們也不能从赤弓关走了,随为师来吧!”

  檀坪一跺脚!走就走吧!大不了自己不眠不休,也要尽快学成,回来再保护家人,心中才有底气。

  檀坪跟着法生元,過了冰封的渭河,一直向着山岭之下走去,却是穿林而過,并未在路上行走。北地风疾雪骤,夜间在林中行走,每步踩的雪坑都深及小腿,可谓步步艰难,法生元却似沒有重量一般,還是一步几丈,雪地上连個痕迹都沒留下,只有檀坪的一串脚印在林间显得孤单清冷。

  好不容易走到了岭下,抬头看去,高耸的悬崖峭壁上积了好多冰雪。檀坪纳闷,這還哪裡有路可走?莫非是要在這崖下躲避风雪,天明继续赶路么?

  他還沒等想明白,只见法生元一步踏在雪地之上,身形飘飘而起,還随风在空中打了個盘旋,双脚踩在峭壁突起的一块冰上,向地上站着的檀坪說道:

  “上来,再不走就要误了早饭了。”

  檀坪目瞪口呆,他怎会想到法生元另辟蹊径,居然要在這风雪之夜攀崖而上!這要怎么上?峭壁上冰雪覆盖,无处落足,這样攀爬就算是能上去,半路一個失手掉下来也就粉身碎骨了。

  抬头眯着眼望去,只见法生元须发被寒风吹得乱摆,一改嬉笑面孔,朗声說道:

  “做我徒儿,這关都過不得,那你便回去吧,看你今生救得了谁!”

  檀坪一股火起,直冲脑门,死就死了吧!抬手就攀住了峭壁上的缝隙,往上看了看,单臂一较劲,另一只手也插进了上面的缝隙当中,手指扣紧,用脚踏了踏,一步步的攀了上去。

  法生元见檀坪随后而来,也不等他,足尖轻点,人似雪花一片,又飞上去一大截。檀坪咬紧牙关,步履维艰,慢慢跟了上去。就這样,老的纵跳自如,少的步步惊心,在风雪之夜攀上了赤弓岭的峭壁。法生元在檀坪上方,被凛冽北风吹得忽左忽右,却每次都是紧贴在峭壁之上,直把這万丈冰雪寒崖当成平地一般。而檀坪则是笔直向上,一步一停,手指也被冻僵,抠在石缝中,鲜血长流,但他目光一直看着上方,沒有一丝犹豫。

  攀了快两個时辰,上方還是看不到尽头,檀坪不问,法生元也不语。但這天险岂是如此容易過得的?越到高处风雪越大,风向不定,吹得檀坪身形乱摆,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块禁不住檀坪的踩踏,突然崩裂,檀坪一脚踩空,身子急往崖下滑落!他心中虽慌但手上仍是用尽全力,弯曲着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指死死抠在石缝之间!還好下方峭壁缝隙较宽,檀坪凭着指头的力量才好不容易吊住了身子,他赶紧踏住峭壁,抬头看去,只见法生元始终在他不远处,向下看着,但一直沒有出手相救。

  檀坪咬紧牙关,继续一步步的攀了上去,這次他更加小心谨慎,却是比之前的速度又快了许多。终于,黎明将至,师徒二人总算攀到了崖顶。

  檀坪扑在地上,脸贴着地上的冰雪,却感觉不到冰冷,他的脸已经冻得与冰雪温度无异,大口喘着气,一动也不想动。

  “羽郎徒儿,转過身来。”

  听见法生元叫自己,檀坪强行挣扎着转了個身,用手肘支地,起了几次却始终沒能站起来。

  “不必起身,你看。”

  檀坪向前看去,风雪已渐弱,只见薄云淡雾萦绕,远处白茫茫的山头上,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阳光照处,冲散了薄雾,映照着崖下那雄伟的冰封渭河,像金绸锦缎般闪耀非常。

  檀坪一时看得呆了。

  他沒想到的是,半年后,他的弟弟旺运也看到了這壮丽的景色,檀坪是从崖下冒死攀上峭壁,而旺运却是触景生情,一时不察被人偷袭得手,摔下崖去。

  看了良久,法生元出声道:

  “我若用绳索缚于你身,不出半個时辰就可将你带到崖上,即使那时你也能看到如此风景,却沒了现在這般心境。徒儿记住,为师教你的首课,便是恒与毅。我未出手助你分毫,但你也凭着自己的恒毅攀了上来,现在你眼裡的风景,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檀坪思索良久,爬起身,双膝跪倒,以额触地,說道:

  “谢师父教诲!”

  法生元笑了,打心底由衷的开心,他沒看错,檀坪确是一颗好苗。扶起檀坪,手搭在他腕脉之上,一股浑厚真气送了過去,随后让檀坪按照他教的运气法,一点点一丝丝的将這真气尽数收为己用。

  檀坪觉得师父這股真气似滚滚气海一般,他用了很久才彻底将這股真气散布全身,闭着眼忽然闻到一股香气,睁眼一看,法生元不知何时捉了一头雪鹿,烤得香气扑鼻。

  檀坪忙起身,接過师父手中粗木,继续在柴架上转动,法生元却是早已等不得了,也不怕烫,一把扯下一條鹿腿,大嚼起来。

  這裡已是京阳境内,且已离赤弓关口有很远的距离,因此也不怕烤肉的烟将官兵引来,师徒俩吃了個沟满壕平,躺在地上拍着肚子不愿起身。

  “羽郎,你爹爹是落入何人之手?這几年沒见,也不知他入沒入得君境,不過凭他的身手,一般人可是困他不住啊。”

  “回师父,我不知爹爹是否被困,但我知道拦住我們的是谁。”

  “是何人?”

  “三知大师和杀神谷满川!”

  法生元嘶的吸了口气,道:

  “這老秃驴和那死矮子,两個打一個,還要不要面皮了!”

  “他们說爹爹是朝廷通缉要犯,誓要捉拿归案,生死勿论的。”

  “你爹犯了什么罪?至于京阳皇帝這样大费周章,出动了两個君境宗师来对付你们?”

  “我不太清楚,只听那三知大师对我爹說,天已易主,他却還护着前朝遗孤。”

  “前朝遗孤?你沒听错嗎?”

  “正是,徒儿绝对沒听错。”

  法生元皱起了眉,站起身来回的踱步,直走了顿饭工夫,才停了下来,对檀坪道:

  “跟我回蜃龙,收拾一下,我要回来救你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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