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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很久之前就拋棄了心理醫生這層身份,以管理監獄的模式同樣嚴格的要求自己,但是我並沒有失去治療別人的能力。”
樓羽笙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謬論,嗤笑出聲:“你自己剛纔說的這句話就充滿了矛盾,說話可要講邏輯,既然都已經放棄了醫生的尊嚴和操守,你還能治療誰?”
同行說話可真是夠狠的,句句都精準無誤地紮在心窩上。
祁以南想到他的主人格方纔與自己說的那些話,被心理醫生說到快要內傷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盯着樓羽笙的眼睛:“我需要治癒的人就是你,我唯一的病人。就算你能夠安撫那個所謂的‘核心人格’,讓小孩子的情緒平穩下來,那麼其他的人格呢?甚至連你都不敢評論的第十個人格呢?我知道,僅靠你,並不能治好這些。”
樓羽笙咬着牙,臉上是當極度自負的人被挑戰威望時的糾結表情,但是他與生俱來的理性和剋制又讓他很快便接受了祁以南的話,鎮定地點了點頭:“那你就儘管試試看吧。”
“真可惜,我還以爲能看到你一臉感動的表情呢。”
“想看到‘感動’到滿臉羞紅的表情,你應該找牛郎人格;哦,對了,或者第十人格也可以……不過如果是他,可能就是感動到想把你按倒了。”
這樣一臉正經地說出這種話,看起來簡直有趣極了。
不過……
按倒?
祁以南微眯起眼睛:“看起來,你對第十個人格也挺了解的。”
樓羽笙笑了笑:“去‘老鷹’那裏也是他的意思。”
祁以南沉默了許久,最後纔有些慎重地說:“最多一週的時間,我讓你去永久犯關押區。你告訴他……注意安全。”
恐怕祁以南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
樓羽笙已經住進“老鷹”的隔壁病房三天了,從住進來開始,他就壓根沒有搭理過“老鷹”。這讓原本以爲樓羽笙會立刻採取行動的祁以南在監視攝像頭另一頭感到非常不解。
這天,他終於打破了這幾天的沉默。
“聖經?這個版本的不錯,但是對主的解讀還是差了點。”
老人睜開眼睛,他的左眼已經泛上了白內障晚期的死氣灰白色,但這絲毫不影響到他銳利如刀刃的目光。當和他雙目相接的時候,任何人都會感受到老鷹的梟雄氣勢,彷彿它下一秒就會掙開化石般枯坐的身形,啄傷出言不遜之人的一雙招子。
空氣中的氛圍像是拉伸到極致的纖細絲線一樣緊繃,稍一不留神,就會全盤崩壞離析。
“老鷹”慢慢開口:“年輕人,你也看這些老東西看的書?”
樓羽笙走到“老鷹”旁邊,看了看那本已經有些破舊的書:“看書不分年齡,只要從書中能夠汲取想要的東西就可以。不過,就聖經的解讀來講,我還是喜歡紅衣大主教的註釋版本,現在很多版本都來源於那個經典。”
說完這句話,樓羽笙不禁有種自己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奇妙感覺。
“哦?我倒是沒有聽說過紅衣大主教的版本。”
樓羽笙指了指他的封皮:“那是十四世紀末期海德帝國的一位紅衣大主教,他對教義的闡述和後來舊教派和新教派的和平.演.變都有着很大關係,你看你這本封底上,是不是有一行小字?”
他這話讓“老鷹”下意識地去翻封底。
但是封底卻空空如也地什麼也沒有,他剛要發怒,就見樓羽笙又點了點封底的聖母聖子圖。“老鷹”半信半疑地看向那幅圖,終於,在聖母的頭巾旁邊,他找到了一行夾雜在光芒花紋之中的蠅頭小字。
【謹以此版著作,致敬聖-勞爾一世殿下——艾莉.尤里嘉。】
這下子“老鷹”總算是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話了。
樓羽笙看到他已經明白了那行小字的意思,也有點驚訝:“你能看懂新奧靈格文字?”
新奧靈格文字十分小衆,一度還被評爲最優雅卻最難用的語言之一。
要不是因爲它是海德帝國的官方語言,恐怕早已經失傳了。
“老鷹”看向他:“略有涉獵,看起來你也應該會吧。”
樓羽笙承認的十分坦蕩:“對,而且我在學一首新奧靈格語的歌。”
這顯然讓“老鷹”十分意外:“你要參加那個……選秀活動?”
“對。怎麼,不行嗎?”
“我知道你是誰,年輕人。在這裏,僅僅幾個月就名聲大噪,僅次於我寧術的人,我自然是知道的。”寧術,也就是“老鷹”用他那隻開始泛灰白色的眼睛對着樓羽笙,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我能感覺到,你和我其實是很相像的同一種人。告訴我,你到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的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把樓羽笙漂亮得體的假面撕了下來:“你這些話,不怕祁院長聽到嗎?”
寧術看也沒看監視攝像頭一眼:“你恐怕早已經動了手腳了吧。連那個男人也算計了進去,真是令人佩服啊……”
樓羽笙微微勾起嘴角:“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關於阿萊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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