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勞爾有點自嘲地勾着嘴角:“對啊,我本來就力量大不如前了。不過就算沒看過,我其實也大約猜到這裏面的內容了。諷刺的是,提亞寫的我至今沒有親眼看到過;而同樣的,我寫的內容,也就是你看過的那本,提亞最終也沒能看到。”
他慢慢加上了一句:“他確實是個挺有想法的人,但很可惜,他已經去世很久了。”
伊萬睜大眼睛,因爲她看到了解開鏈條之後,打開書扉頁上的第一句話:
寫給我親愛的萊林格爾,和有着最可愛薑黃色小雀斑的表妹克洛伊。
“這……前任精靈王提亞的表妹不就是……”
“——現任精靈女王。”勞爾接上伊萬的問句,直接揭開了這個世界未來四分五裂的原因:
“提亞並不是筆誤,因爲詹娜並不是真正的精靈女王、提亞的表妹,克洛伊纔是。這件事說來也很曲折,詹娜和克洛伊是一起長大的玩伴,但是她空有肖似歷任精靈王的高雅面容,卻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僕人之女;而容貌平平的克洛伊,纔是精靈王血脈延長的繼承者。但可笑的是,她們兩個卻都在渴望着對方的身份,於是從很早開始就過着對方的人生,同時無時無刻不在催眠、欺騙着自己。”
無法剝離開的假面,其實才是每個人最真實的那一面。當一具假面戴久了,虛僞就變成了真實。
當詹娜將自己僞裝成精靈女王久了,她慢慢也就無比熟悉這層假面,幾乎快要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已經被催眠得認同了“精靈女王”這個身份。
克洛伊也是一樣的,她沉迷於那麼多魔藥不是沒有原因的。她的心性比詹娜還要再天真簡單許多,於是內心被催眠得也更加深。
可以說,現在她已經完全認爲自己就是一個天真又嚮往愛情的普通小女孩,沒有王室的負擔,就是一個普通人。
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克洛伊甚至早已經忘記了詹娜這個和自己互換人生的名字,就算看到詹娜-蕾切爾的名字,也只是愣了幾秒,卻沒有走出已經深入骨髓的自我催眠。
她的心,已經完全遺忘了幾百年前的真相。
但是詹娜卻一直在內心深處記得自己原來的身份,記得克洛伊。
這也是爲什麼當伊萬和勞爾一起陷入詹娜內心世界的時候,看起來毫無弱點的詹娜,每個世界卻都出現了克洛伊的身影。因爲在詹娜的潛意識中,她無論如何都一直記得,那纔是她原本的身份、原本的人生。
伊萬發現如果自己仔細回想的話,還是能夠發現一些兩人身份互換的蛛絲馬跡。其實很多線索足以引起懷疑,但是由於精靈女王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反而讓人輕易地忽略這些不常注意的小細節。
——譬如說,歷史上一向以年輕永駐爲榮的精靈王族,爲什麼只有詹娜女王會衰老的如此之快?由於光明神的神蹟已經許久沒有降臨人間,自然許多人只是在唏噓精靈女王身上受到了光明神庇護太少,纔會年華老去。其實,真正的精靈女王克洛伊仍然年輕依舊,詹娜衰老的原因是因爲她並不是精靈王族的血脈繼承者,答案其實很簡單。
——譬如說,克洛伊的身份從來沒有被她主動介紹過,不管是對陌生人還是已經比較熟悉的人,她給人的感覺都是那麼的平淡,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事實上,這不是天性如此,而是經過事先設計之後的成果。
這樣的結果便是讓人下意識地忽略與她有關的所有背景信息。
反正是個路人,沒有人會去關心她身後的身份。
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得到,這樣容貌平平的少女,其實才是真正的精靈女王。
她有着一頭亂蓬蓬的橘黃色頭髮,臉頰上長滿了姜色的小雀斑,看起來格外的孩子氣。這樣的容貌如果只存在於豆蔻年華沒問題,但是上百上千年,卻讓她越發的自卑;這樣的孩子氣如果只屬於一個平凡人家的少女,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精靈女王怎麼可以是這樣的形象呢?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精靈女王就應該是高貴的,矜持的,優雅的。
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爲自己披上一件“女王的新衣”,僞造出一個她理想構思中的精靈女王,欺騙所有人的眼睛。
這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
伊萬翻着提亞留下的這本書,提亞其實已經發現了“表妹詹娜”和她的小夥伴“女僕克洛伊”的祕密,那時候在王族衆多子嗣中,提亞和萊林格爾永遠是最吸引視線的。除了他們倆之外的人,都很難有強烈的存在感,更別提一個表妹了。這也是無父無母的克洛伊能夠和詹娜互換身份的原因。
她們沒有想到,在精靈族內地位高高在上的提亞其實很早就發現了她們的小祕密。從這本書中不難看出,提亞顯然還是在以比較溫柔的態度去看待這件事。由於兩個小女孩都是他看着長大的,他只覺得身份互換不過是小女孩的遊戲。
但是,他卻看錯了人,錯得離譜。
在魔王沉睡之後,遠古王級魔物紛紛分離崩析,而精靈族的地位隱約有上升的趨勢。在這個時候,詹娜的野心越來越大,大到不惜完全取代了克洛伊,並害死了提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