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5) 作者:未知 嘤鸣目瞪口呆, “金疮药?您带這個做什么?” 皇帝說:“你们月信不就是流血么, 這金疮药专指跌打损伤, 抹一点儿能好得快些。” 嘤鸣看着他, 像在看一個怪物, “這主意是谁出的?不会是德禄吧?” 当然不是, 這個問題从他打听清她月信的日子起,就一直在他脑子裡盘桓。后宫填人之后他对女人不是一窍不通, 有时候翻牌子,常会出现某個妃嫔提早或推迟的情况,這就說明月信這种事并不是說几日就是几日的。所以他一直在琢磨,唯恐当天会出意外,但這种隐忧只有他自己知道,并未告诉底下人。最后他一拍脑袋,想出了這么個化解的妙方儿,为了能够成功洞房, 他也算绞尽脑汁了。 嘤鸣则看着這瓶金疮药欲哭无泪, 她想不明白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难不成他以为這种出血跟割伤了一样,洒上药粉就能止住血嗎? 皇帝见她不說话, 以为她是被感动坏了。她的感动对他来說是一种鼓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是自己涂起来不方便,朕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嘤鸣瞠着一双大眼睛, 尖声道:“世上還有您這号人呢, 您打算往哪儿涂, 真是不要脸透了!” 皇帝讶然,“朕是一片好心,你怎么骂人?” 其实她不光骂人,還很想打人。不懂女人就老实点儿,偏偏想一出是一出,琢磨出来的主意這么叫人哑口无言,她简直要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留在朝堂上忘了带回来了。 她盘腿坐起来,手裡托着那瓶金疮药,叹着气說:“万岁爷,您怎么沒想给我来碗止血药呢,内调比外用要好。” 皇帝也盘腿坐着,說不成,“药性有寒热之分,吃进肚子的东西不像外用的,万一有個闪失,损伤太重。” 這么看来他還是在意她死活的,因此想出了一個他自己觉得可行的办法,打算解决她月信延期的苦恼。 她低头看着這精瓷的小瓶儿,细细的脖子,喇叭口上塞着個木塞,他揣在怀裡一整天了,上头還带着他的体温。嘤鸣叹息:“我原想着今儿时候不早了,這会子就睡,還能眯瞪一会儿……您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叫龟龄集祸害了,非得今晚上圆房?” 皇帝瞥了她一眼,有点儿嫌弃的模样,“朕用龟龄集和你用不一样,這药对朕来說只是温补,不像你,吃了就上头,对朕毛手毛脚。” 她一听,气了個仰倒,“只是温补?我看不尽然。” 皇帝退了一步,点头說是,“至多有点血气方刚。” 她笑起来,“血气方刚?您都多大岁数了,還血气方刚呢?” 皇帝很不服气,“朕今年二十三,怎么不能血气方刚?你是不是想說朕老?告诉你,朕宝刀不老。” 嘤鸣哼笑了两声,一個人兀自嘀咕:“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脸皮厚也就罢了,人還那么傻。” 這种公然的抱怨,惹得皇帝相当不满,“别打量朕沒听见,你凭什么說朕傻?” 嘤鸣气恼地把小瓶子捏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金疮药是治這個毛病的嗎?您拿這個药来,事先怎么不问问周兴祖?” 這下皇帝沉默了,帝王的一切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有时候他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看来這药沒有对症,他的煞费苦心在她看来像傻子一样,可她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他垂首道:“大婚夜不合房,朕怕不吉利。先皇后的前车之鉴在這裡,朕也有朕的顾虑。” 嘤鸣起先還想和他抬杠,可听他這么一說,心霎时就软了。她明白他的感受,越是在乎的,越是战战兢兢唯恐错漏。他虽然从来沒有和她剖白過心声,但她能从字裡行间发掘出蛛丝马迹来。他是害怕她会步深知的后尘,横竖都和上次大婚反着来,准沒有错的。 她垂下手,把手裡的小瓷瓶搁在了床前的脚踏上,低声說:“用不着這個,我今晚上方便。” 皇帝反倒怔忡了,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对她下手。 嘤鸣瞧了他一眼,“先脱衣裳。” 他照她的吩咐上来给她脱衣裳,嘤鸣有点儿意外,她的本意是各脱各的,沒想到這呆霸王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說实话,他這样的举动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這人往后虽是她丈夫了,但他和别人的丈夫不一样。他是万裡江山的主宰,更是她赖以仰息的天,让他来给她解扣子,她何德何能呢! 可他似乎很愿意替她做這件事,一颗颗纽子解起来一丝不苟。這也算相敬如宾的新开始,嘤鸣仰起下巴,让他来解她领下,這龙凤同和袍厚重得甲胄似的,脱下来才大大喘了口气。這回轮到她了,她羞赧地倾前身子,捉住了那青金缠丝纽子。 她轻轻地笑,“我還记得头一回给您扣纽子,是往巩华城去的那天。” 他嗯了声,“你给朕系腰带,差点沒勒死朕。” 她最善于解围,专挑对自己有利的来,极力开解他:“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作兴說死啊活的。過去的小恩小怨您怎么還记着呢,心胸也太狭窄了。” 皇帝无话可說,還能怎么样,当然都由她。 那青嫩嫩的手,在胸前游移,他垂眼看着,一阵阵气血上涌。好容易把罩衣脱了,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嘤鸣爬過去展开了被褥,两個人一头躺下,犹豫了一会儿复侧身過来,什么都不做,只是面对面地躺着。 嘤鸣去牵他的手,“咱们今儿成亲,我以为会像民间似的拜天地呢,谁知竟沒有。想想也是的,拜天地得夫妻对拜,您是万乘之尊,您要是拜了我,我得折寿。”那双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您不和我說两句可心的话嗎?我都嫁给您了,也沒听您說過一句好听的。” 皇帝觉得不对,他明明說過很多让她安心的话,這会儿怎么一笔勾销了?所以女人就是麻烦,他冥思苦想,抚着她的手說:“朕往后会对你好的,毕竟你是朕的皇后。早前找你的茬,那是想让你知道厉害,如今看来朕在你跟前厉害不起来,一则是朕沒忍心当真狠狠整治你,再则你是滚刀肉,你根本就不怕朕。” 嘤鸣耷拉着眉毛听着,這就是好听的话?前半句還算像样,后半句纯粹是想气死她。他老是這样,添油加醋后,所有的话都变味儿了。好在她知道他的毛病,话只听半句就成了。 她含笑看着他,皇帝满心的柔情开始涌动,把她拉进怀裡,亲了亲那光致致的额头說:“你往后,就和朕长相厮守吧。” 嘤鸣的脸颊抵着他胸前的素缎,知道有些事儿必定要发生的,大婚夜一切也都是应当,只是从沒有听他說一句喜歡她,心裡总觉得遗憾。 “享邑,以后你会有宠妃嗎?” 他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心裡忽然就扑腾起来,那种激热的感觉,直冲得他耳中嗡鸣。他头昏脑涨,“宠妃?朕沒有宠妃,只有一個宠后。”說完翻身而起,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脸上红晕浅生,笑的样子可爱又迷人,他要对她做压箱底上画的那些事儿了,做過了就是真正心贴着心的自己人了。起先她還有些怕,他的吻落下来,她闭着眼睛甚至不敢看他。人一旦阻断了视线,感觉倒变得愈发灵敏,這呆霸王行进的路线在她脑子裡勾勒出一张图,沒有什么章法,唯恐顾此失彼,因此显得有些忙乱。 她心裡紧张,自己沒什么经验,只好由他盘弄。不過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她不睁眼,他也可以引导她。 他微微轻喘,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耳畔,那种嗓音裡有种她从未听過的,缠绵又性感的味道,“皇后,你睁开眼,看看朕。” 她两眼迷蒙,红着脸腼腆地說:“看什么?看您的傻样子么?” 他在她耳垂上啮了下,“让你看着這個人是朕,只有朕。” 多霸气的宣言,這会儿大概還在对她以前定過亲耿耿于怀呢。她眼波流转,悄悄看了一眼,唉,羞人答答的,她重又闭上了眼。 他掬着她,只觉她柔若无骨,就是一块软的肉,供他予取予求。這红得像火一样的洞房,每一处都要燃烧起来了,以前他临幸只顾自己高兴,這回不一样,他得仔细着点儿。 他信誓旦旦說:“你别怕,一会儿就会很舒服的,真的。” 嘤鸣信任他,毕竟他小事上糊涂,大事上一向靠谱。她說成吧,“您看着办就是了。” 她像一朵绽放的花儿,枝叶舒展,摇曳多姿。這种事儿要是投入起来,還是很得趣的,只是她有些放不开,皇帝想放不开是因为沒有尝到甜头,只要她懂得裡头的玄妙,自然就大开大合了。 到底要到那一步了,像万丈悬崖上面海而立,一咬牙蹦下去,就是极致的快乐。龟龄集不是白吃的,皇帝觉得自己在体力和技巧方面都能发挥到极致,所以他毫不迟疑地說干就干。但他的威力远胜她的预期,她就是因为太信得過他了,一场身心的放松,最后换来血溅五步。 皇后的嗓音真是高亢啊,皇帝感叹,還沒等他感叹完,被皇后一脚踹了下去,“宇文意,你蒙我!” 她的皇后一骨碌儿坐起来,红着眼指控他,“你說会很舒服的!” 皇帝倒在床尾呆若木鸡,“朕沒說谎啊……” “那怎么那么疼?”皇后泪如雨下,“你到底会不会?” 天地良心,他是皇帝,御女无数,怎么能不会?她這是在怀疑他的经验嗎?他仔细思索了半天,最后得出一個结论,应该是她长得和别人不一样,這個不能怪他。 无论如何,被女人从身上踹下去,這种场面真的很难堪。皇帝拽過被角掩住了下三路,气恼道:“這宫裡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朕也临幸過别人,会不明白其中缘故嗎?” 嘤鸣痛哭過后冷静下来,扭身钻进了被窝,只余一双眼睛在外头,“她们头一回承幸都很快活嗎?” 皇帝沒好气儿道:“那是自然。”可是說完忽然变得沒有底气了,他开始怀疑,那些女人的快活是装出来的,也许她们不是真的快活,是不得不快活。 這個领悟顿时让他很失望,以前的五年他究竟是怎么過来的?每天面对着阿谀奉承的脸,连床上都难逃這样的虚伪。他的经验沒有事实依据,竟還言之凿凿拿来向她作保,往后她還能相信他的话嗎? 嘤鸣见他低落,到底有些自责。大婚前其实精奇嬷嬷告诉過她,說头一回可能“略感不适”,她只是沒想到,這不适远比她预想的大得多。刚才那一脚,他倒沒有发怒,這人的脾气现在变得這么好……她說:“万岁爷,您過来吧,被窝裡头暖和,别受了寒。” 他觉得已经沒脸睡在她一头了,就势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惨然說:“朕身心俱疲,睡吧。” 嘤鸣大睁着眼睛,睡意全无,他不在身边,心裡就空起来。不死心,探過足尖,在他腰侧点了点,“万岁爷……” 皇帝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瓮声說:“干嘛?” “您過来吧。”他的皇后热情地邀约他,换做平时他必定随传随到,可這次他兵败如山倒,连挪动的力气都沒有了。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了。嘤鸣等不来他,从被子底下游過去,精奇嬷嬷的教导不是白听的,压箱底也不是白看的,他說大婚不圆房怕不吉利,其实她比他更怕。 皇帝虽沒动,但她那头有了动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动起来,开始全身心地期待。宫裡就是這点好,沒有藏着掖着,该传授的技艺有人倾囊相授,一切只为促成帝后和谐。 他满足地喟叹,落进一片温柔的海洋,沒有掀起被子去探看,脑子裡蹦出一個香艳的画面来。玉手弄飞梭,绛唇点长槊,他的皇后比他想象的更大胆。這种邀约才是强有力的,令人不能抗拒。他翻身而起,沒有忘了“轻一点”的承诺,后来是真的很轻很轻,可他的皇后還是泪流满面,并且发誓半個月之内再也不和他同房了。 皇后伤亡惨重,這点从她的步伐裡就能看出来。大婚第二天要上寿皇殿禀告列祖列宗,她在人前断不肯失了皇后威仪,背着人的时候一瘸一拐,看得皇帝很心疼。 “昨晚那個金疮药,后来怎么不见了?”从寿皇殿出来,他還有些懊恼,“早知這样……” 嘤鸣正襟危坐,态度十分坚决,“横竖我不会再上您的当了。” 女人擅于反咬一口,后半截他本来已经放弃了,是她主动上来兜搭,引发恶果后又怨他,做男人就是常受窝囊气。不過要论快活,那也是真快活,和自己喜歡的女人,每一丝滋味儿都值得再三品咂,心裡的满足远胜肉体的欢愉。 “朕回头传周兴祖来。”九龙辂车在直道上慢慢前行,他抚着膝头說,“让他调制些药,先替你消了肿再說。” 嘤鸣脸上一阵血潮狂卷,紧咬住唇不說话。 女人害臊起来就是這么小家儿气,皇帝正想笑话她,忽然车身猛地一颠,他想都沒想,伸手挡在她和车围子之间。那小脑袋果真砸過来,幸好有他托了一把,才免于直愣愣撞上去。 随行的德禄很惶恐,慌裡慌张道:“万岁爷,主子娘娘,才刚碾過了一块石子,叫主子们受惊了。” 皇帝十分不悦,“把清扫御路的交慎刑司法办!” 嘤鸣忙說不碍的,“不過颠了一下,把人送到慎刑司,少不得挨一顿好板子。” 皇帝却余怒未消,“你身上不好,颠着了怎么办?” 嘤鸣听了心裡甜起来,暗道這人比起畅春园那回,进益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如今竟知道心疼她了,要是再遇见沟坎,不会站干岸,让她自己蹦過去了吧! 她忸怩了下,“哪裡就颠坏了,我這会子好多了。” 他看了她一眼,龙爪从自己膝头移到了她大腿上,一本正经道:“那今晚,朕与皇后秉烛夜谈。” 嘤鸣嫌弃地格开了他的手,“谈什么?” 皇帝丝毫不在乎受到的冷遇,重又把爪子按了回去,“谈谈将来,朕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文二,你看怎么样?”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d 1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耿耿余淮终于耿耿于怀 5個;飞天娃娃娃哈哈 3個;倾儿1115、玫瑰水、瑞雪兆丰年 2個;梦想中的世外桃源、杂耍儿、夏初、ee49333、alidt、阿必必酱、simon、天天天晴、37439534、三生三世、软软今天一米八、evensyw、jing、妞妈、ariesliu、harvey、金色年华、慕容景悦、紫藤花、35626417、昀息、jennylin1109、takayama1102、17058044、三生有幸、23228263、松萝、辛巴帕杰罗劲、balabababa 1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icai 60瓶;郑郑 25瓶;小七、常小喜、卐苏叶卐、28751751、陌上烟雨.w.、百岁儿 20瓶;梓娮 14瓶;叶昔 11瓶;寂言、梦想中的世外桃源、细雪、宁宁、都不知道說什么好、绿酒、山山而川、秋后果实、玮唯、蔷薇、21265258、看书者、艺朵、千秋、凤九聿、高小宝、18560776、emmm、funghar、句号。 10瓶;annetta126 6瓶;木工厂、悠悠乾坤、佳佳爱吃土豆、吖ping、木木、aass、沙拉過敏患者、带刀、微冷、小巴、18541722、阿阳尼、五月s、妍妍、唧唧蟹、腱小宝、微微、袁溜溜shine、被窝 5瓶;19792118 4瓶;吸血小猪啦、王二傻 3瓶;kelly、君子式微、呱呱妈要瘦、西瓜的眼泪、 安格妮丝。、29787879 2瓶;囧囧有神、木爻、雾央、蛋蛋猪、桐、aijifalao、辛巴帕杰罗劲、是夏洛特呀、糖珞珞、鱼雨深情、山中阿九、doris7788、阿茵、23228263、凡欣、猪兔子pj、小小、mycissy、东东西西、溜开头、宝木草西央、一颗大柚子、maykim、入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