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博弈【2】
用細碎青石鋪成的石徑小路通向花園深處的八角石亭內。
石亭周圍山石崢嶸爬滿了綠植和翠綠色的苔蘚。
巧奪天工的假山豎立在一旁佔地數畝的魚塘孤島之上。
池塘內水面清澈,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層層漣漪。
八角石亭幽立於塘畔,被高聳的樹蔭還有綠植遮蔽,周圍滿是含苞欲放的花圃。
涼亭四周罩着輕紗,將飛行過往的蜜蜂以及蝴蝶都遮擋在外。
四名侍女低垂着眼簾站在涼亭的周圍。
涼亭當中擺放着一張案几。
涼亭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響起。
身着盔甲的袁術疾步的朝着涼亭的方向走來。
到了涼亭外,袁術看到了涼亭當中坐着的袁隗還有楊賜。
“叔父,有消息傳來。”袁術拱手說道。
袁隗輕輕的揮了揮手道:“不急,什麼事兒等會再說。”
袁術焦急的表情一愣,不過還是選擇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站在一旁。
涼亭當中的案几上上面平鋪着棋盤。
袁隗還有楊賜兩人擱置黑白,一人六子,正在低頭博弈。
棋盤共分九道道,縱橫交錯。
袁隗一側爲黑子。
而楊賜一側則爲白子。
在兩人的身前還各有一個竹筒,竹筒當中有六根竹籤,也被劃分爲黑白兩面。
袁隗手持竹筒,將其中的竹籤一同倒出。
六面皆爲白色。
看到這一幕,袁隗不由得笑了笑。
“楊公,看來這一局,我要佔先了呢。”袁隗笑着說道。
楊賜輕捋下顎的鬍鬚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先手未必佔優,袁公博弈多年,當知博弈之中,變化萬千,這小小棋盤,看似只有後九道,但卻蘊含着天干地支六十四種變化。”
袁隗一邊行棋一邊點頭。
隨着六部落盡,這次輪到了楊賜。
楊賜拿起竹筒,然後輕輕一晃。
地上的竹籤只有兩根是白色面,剩餘都是黑色一面。
然而看到只有兩個白籤,楊賜卻笑了。
拿起一枚棋子,輕行兩步,正好遇到了袁隗行走的那枚棋子。
然後將其喫掉。
“袁公你看。”楊賜笑着說道:“雖然袁公弈先手,行六步,但我手中這枚魚依舊可以後發制人。”
袁隗毫不在意的一笑說道:“楊公說的沒錯,弈子之間變化無窮,自然樂趣也無窮呢。”
站在涼亭外面的袁術聽得一頭霧水。
袁隗輕輕揮了揮手道:“說吧,什麼事情。”
袁術這纔回過身來拱手說道:“叔父,那王允在入城之前死了。”
“叔父,我懷疑,是那段羽動的手腳,他不想讓王允活着回到洛陽。”
袁隗把目光落在了楊賜喫掉的那一條魚上,雙眼微眯。
“袁公可是覺得失了這條魚有些可惜?”楊賜擺弄了一下手裏的魚說道。
喫一魚,得兩籌。
袁隗毫不吝嗇的將兩籌交給了楊賜,隨後一臉笑意的說道:“楊公此言差矣,一魚而已,於大局並無改變。”
“而且,有時候失子去籌未必就不是壞事。”
袁術一臉懵逼的看着涼亭當中正在博弈的袁隗。
失子不是壞事?
那段羽都已經快要踩在他們頭上了。
東郡一戰,段羽奪得了首功,天子大喜,下旨冊封段羽爲前將軍。
那皇甫嵩還有朱儁兩人在潁川忙了兩個月,結果什麼都沒有撈到。
反而因爲作戰不力還被斥責了一頓。
爭功一事的失敗,讓兩人完全成爲了笑柄。
最可惡的是,那段羽還用一個無名小卒將王允這個豫州刺史給拿掉了。
這可是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安置在豫州的棋子。
怎麼這就成了好事了呢。
袁術這邊正在揣測着呢,涼亭當中的博弈還在繼續。
袁隗接連行棋兩次,但兩次都被更爲老辣的楊賜搶先。
兩枚棋子再次落入楊賜手中,而楊賜的籌碼也來到了六枚。
只要在得到兩枚,就已經鎖定棋局了。
袁術眼看着叔父袁隗就要輸了,但袁隗依舊一點都不着急。
甚至於在接下來兩步當中,故意將手裏的魚投餵給了楊賜。
將手裏的籌碼都輸了個一乾二淨。
“哈哈。”楊賜笑了笑說道:“袁公承讓了,這一弈我勝了。”
袁隗將看了看手裏僅剩下的兩個籌碼微笑着回道:“楊公,如今我手裏僅有兩個籌。”
“但楊公卻有這麼多,如果這博弈之中,在多一人,那楊公覺得,他是更想要我手裏的兩個籌,還是楊公手裏的那些籌呢?”
袁隗伸手指向了楊賜面前擺放着的足足二十個的籌。
一時之間,楊賜眼中似有精光閃過。
“呵呵。”
袁隗輕聲一笑,然後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杯說道:“魚再怎麼跳,終究跳不出這盤棋。”
“即便它喫的再多,長得在肥,最終也難逃被按在砧板上的命運。”
“如今這一弈是我於楊公對手,如果若是這對手換了呢?”
楊賜忽然陷入沉思,也明白了袁隗話語當中的意思。
“楊公的意思是.....他強任他強?”楊賜若有所思的說道。
袁隗笑着點頭,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前將軍......”
“涼州牧......”
“西涼兵馬如此悍勇,難不成陛下就不會擔心?”
“呵呵。”
袁隗屢着下顎的白鬚雙眼微眯嘴角隱隱泛起微笑。
“那......”楊賜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他不是袁公所料的那種人,一味的順應天意呢?”
袁隗搖了搖頭說道:“楊公,有些時候,只要入了這博弈之中,便是身不由己。”
“他能如此,難道他沒有親人嗎?”
“我倒是覺得,那董卓就很合適。”
“此人倒是可以一用。”
涼亭外的袁術只覺的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麼魚,什麼水,什麼博弈籌碼的。
倒是董卓兩個字袁術聽清了。
然而,還不等袁術發問這個董卓要怎麼用的時候,袁隗便說話了。
“楊公,那盧植還有董卓兩人在冀州的戰事也頗爲不順。”
“不如明日上書一封,將作戰不力的董卓囚車入洛。”
“既然段羽領兵北上去了冀州,那留着董卓在冀州也無大用。”
“先讓董卓喫點苦頭再說。”袁隗眯着眼睛說道。
冀州。
安平國,廣宗城外。
“阿嚏。”
坐在中軍大帳當中的董卓打了一個噴嚏擦了擦鼻子。
“他孃的,誰在叨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