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韓馥集團的態度
沮授與審配在城門外並肩而立,身後跟着一同出迎的官員。
張恆出使冀州本就是光明正大,消息早傳了過來,一路上雙方也一直聯絡着,自然知道張恆抵達的日期。
在外人看來,這幾年冀州與徐州交好,韓馥也緊跟劉備的步伐,互派使節乃是再平常不過。
但也有聰明人,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這次出使的不同尋常。
不說其他,就單單張恆二字,就能引起足夠的關注。
那可是徐州的二號人物,誰家出使會派這種級別的官員?
“正南,張子毅此來,必有所圖啊!”
迎接的隊伍前,旌旗的招展下,冀州別駕沮授捋須道,望向遠方的目光若有所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要奪冀州了。”審配冷哼一聲道。
沮授苦笑道:“我與你商議正經事呢。”
“我沒開玩笑。”審配冷冰冰道,“前兩天便有探騎來報,張子毅此行帶了五千騎兵。若只是單純的出使,他爲何要帶這麼多兵馬?再者,一直駐紮在安平的張文遠也回來了,也帶了數千兵馬。
如此一來,這鄴城之中,可就有他徐州的一萬大軍了。”
半月前,在安平前線駐紮六年之久的張遼,忽然給韓馥來了一封書信,以身體抱恙爲由,要求來鄴城修養。
這六年來,張遼替韓馥擋住了公孫瓚的數次進攻,可謂居功至偉。
如此要求,韓馥當然沒有理由拒絕,當即應允。
不過十日,張遼便帶着五千親兵來到了鄴城。如今再加上張恆麾下的五千人,這鄴城誰說的算,可就不好說了。
“唉……”
沮授嘆息一聲,開口道:“蟄伏數載,徐州終於要有動作了,天下即將進入多事之秋。只是沒想到,首當其衝者,卻是我冀州。”
“不會沒想到吧。”審配冷笑道,“若我是張子毅,想要向外用兵,也必先拿下冀州。誰讓咱們好欺負呢!”
“這……”
沮授一時語塞,只得苦笑搖頭。
縱然猜出了張恆要拿冀州,但兩人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憤怒,只是有些不甘與遺憾。
究其原因,是韓馥這幾年的表現,實在是太拉垮了!
六年前,徐州幫韓馥擋住了袁紹和公孫瓚的進攻,給他爭取了片刻的喘息之機。
按理說,你理當潛心發展,積蓄實力,將來也好擺脫徐州的控制,甚至將被佔的地盤奪回來纔是。
可韓馥呢,他這幾年的表現不能說是毫無作爲,也可以說是一塌糊塗。
得一夕安寢後,他便開始了放飛自我。
身爲當代名士,韓馥自然也是個風流人物,有着獨屬於自己的愛好。
他不喜酒色,卻獨愛風月,沒事就寫寫字,練練畫。
更是養了一幫子清談之士,整日高談闊論,鍼砭時弊,簡稱嘴炮鍵政。
按理說這愛好既不傷財,也不勞民,雖然狂放了些,但也沒什麼不好。
但錯就錯在韓馥的身份。
他若是普通的富家子弟,這種愛好自然沒什麼,甚至還會被傳爲一段佳話。
但他是一方諸侯,任何與爭霸無關的愛好,都是愚蠢且短視的。
不僅如此,韓馥爲了能把自己繁重的政務中解脫出來,甚至直接任命長史耿武總督政務,別駕沮授負責兵事,將權柄下放。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且這幾年,韓馥一直唯劉備馬首是瞻,差點連主權都放棄了。
久而久之,再好的忠臣良將,也日漸心寒。
沮授和審配就在此列,所以張恆要拿冀州,他倆雖然失落,卻談不到憤怒。
張子毅要,那就給吧,早死早超生。
二人唯一擔憂的,卻是自己的功名前程。
歸順徐州之後,自己能否得到重用,這一身才華,能否得到施展?
劉玄德固然有識人之明,但自己終究非他心腹嫡系,以後想建功立業怕是難了。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憂,又同時嘆了口氣。
沮授幽幽道:“事已至此,且看張子毅是何態度吧。若真如正南你所言……咱們也得自謀出路了。”
審配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日頭正中之時,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地平線上閃過一抹弧光,緊接着便是煙塵四起。
隨着馬蹄聲而來的,還有漫天招展的旌旗。
“走,咱們迎上去!”
沮授低聲道,與審配縱馬前驅。
隊伍前列,孫策見到不遠處的鄴城,又看到前來迎接的隊伍時,便立刻下令停止前進。
“長史,遠處應該是韓文節派來迎接的人。”孫策笑道。
張恆看了看對面,見是沮授和審配二人組,立刻笑了起來。
“伯符可知,隊伍最前列二人,卻是冀州大才,咱們可不能怠慢了,隨我迎上去。”
“遵命!”
孫策抱拳應道,帶着十數名親兵,隨張恆迎了上去。
兩方人馬漸漸靠近了,等到彼此距離不足二十步時,卻都下馬走了上來。
“下官見過長史!”
沮授大笑着拱手行禮道。
六年前,張恆在冀州與公孫瓚對戰時,和沮授也有些交情。
“公與不必多禮!”
張恆揮袖笑道,大步走了上來,又把目光看向了審配。
“正南也來了,張某何德何能,敢勞二位大駕相迎!”
審配趕忙再度拱手示意。
沮授笑道:“我主得知長史駕臨,特命我二人前來出迎,怠慢之處,還請長史海涵。”
“這是哪裏話,韓使君日理萬機,還能想起張某,當真是榮幸之至。”
趁着沮授和張恆寒暄的空檔,審配卻把目光看向了張恆身後的軍隊。
只一眼,審配就愣住了。
這是一支什麼樣的精銳啊!
當年諸侯討董時,他並沒有參加,也就沒見識過飛熊軍的風采。
第一次面對重甲騎兵,感到震撼也就不足爲奇了。
儘管他看不清士卒臉上的表情,但從方纔行進的姿態和整齊的步伐,審配就能感覺到,這是一支不敗之師。
而且……居然人人披甲你敢信!
最讓審配震撼的,還是這支軍隊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哪怕隔着老遠,他也能感受得到。
這絕對是一支百戰老兵!
百戰老兵、人人披甲、騎兵,這三個關鍵詞疊在一起,審配心中瞬間有了明悟。
別看這支騎兵只有五千,就算把韓馥麾下的數萬軍隊拉出來,也不一定是其對手。
徐州的實力,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張恆自然看到了審配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嚇住韓馥手下的人,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因爲是出使韓馥,所以麾下的兵馬並沒有亮出兵刃,只是多豎旗幟,以增軍威。
但饒是如此,衝擊力也足夠強了。
寒暄了一會,在沮授的邀請下,張恆將大軍留在城外,帶着自己的親兵進入了鄴城。
而此刻城中的州府內,韓馥早已正襟危坐,等待着張恆的拜謁。
韓馥的確是個庸才,但他並不傻。
相反,他心中很明白,自己能在冀州牧的位置上坐到今日,全靠徐州的支持。
一旦徐州不再支持自己,或是直接翻臉,他這個冀州牧的位置,也就到頭了。
初平三年的那場戰爭之後,他就做好了徐州出兵西進的準備。但不知怎麼的,佔據着大好優勢的劉備,卻選擇了偃旗息鼓,埋頭髮展。
韓馥也只得跟着沉寂了下去,這一晃,就是五年時間過去。
在這五年的時間裏,韓馥流連風月,無心政務的同時,更是在公安場合宣稱自己無法勝任州牧之位。
這一切作爲,都是在給徐州傳遞一個信號。
我沒有威脅!
想要我的地盤,你隨時來拿就是了。
如今,隨着張恆出使,以及張遼率兵歸來,一切都預示着,終於到時間了。
至於投降徐州之後的下場,以前韓馥可能擔憂過,但現在他是一點都不擔心。
當年兗州之戰,困守孤城到最後才投降的張邈和袁遺,都能獲得極高待遇。自己主動獻上半州之地,憑什麼不能安享晚年。
最少也是高官厚祿,榮華一生,子孫獲得封賞。
大堂內,韓馥望着兒子韓茂,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
我雖然給不了你諸侯之位,卻能爲你提供一個無憂的前程,也算不枉爲人父了。
韓馥清楚,自己現在最大的價值,就是幫助徐州平穩交接。
權力交接過渡得越平穩,自己獲得的待遇就越高!
不多時,使者從外面走了進來,對韓馥拱手道:
“使君,徐州長史已至府衙外。”
聞言,韓馥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快,快傳!”
不多時,張恆大步走入堂中,正了正衣冠,對韓馥拱手一禮。
“參見使君!”
韓馥趕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張恆的手。
“子毅遠道而來,一路甚是辛苦,快請上座!”
這一幕,看得旁邊的耿武直搖頭。
主公好歹是一州牧守,若是劉玄德親至也就罷了,不過是徐州的一個臣子,怎可如此卑躬屈膝!
事實上,韓馥本來打算親自去城外迎接張恆的,就因爲耿武據理力爭,才未能成行。
“多謝使君!”
張恆再度拱手笑道,目光往旁邊一掃,只見韓馥左下首的位置已經空了出來,應該是給自己留的,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數年未見,子毅風采依舊,實在是可喜可賀!”
韓馥也回到了座位上,開口笑道。
張恆笑答道:“全賴使君洪福,下官一切無憂。”
“你此番前來,可是劉使君有何見教?”韓馥又問道。
說到這裏,張恆忽然眉頭微皺。
“使君有所不知。據我徐州探報得知,袁紹與公孫瓚二賊又將蠢蠢欲動,不日便將南下進犯使君,玄德公爲此憂心,特派下官前來相助。”
張恆當然不會說是徐州主動進攻,便只能把鍋往別人身上扣。
此言一出,堂上衆人皆微微色變。
而知道內情的數人,卻是在心中嘆息一聲。
果然又要打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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