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張燕歸附
張燕率軍來到了真定縣城外,眺望着不遠處的城池,目光若有所思。
今天,正是他和張恆約定好的時間。
他當然不想來,畢竟此次冀州之戰,劉備先後擊敗了袁紹和公孫瓚,可謂風頭無兩。如今又派張恆攜大勝之勢而來,誰知道他想幹什麼。
但他卻不敢不來,原因也正是因爲劉備打敗了袁紹和公孫瓚,已經膨脹爲天下最大的諸侯。
從整場戰事開打之時,張燕就密切關注着。
在他的預想中,這場百年難逢的大戰,徐州即便能勝,最終也是慘勝,算時間內應該威脅不到自己。
可誰知道,纔不過短短半年,袁紹、公孫瓚、曹操三人組成的聯軍就一敗塗地。
這就不說了,而且人家徐州還越打越強。
到如今戰爭結束時,劉備收攏了袁紹和公孫瓚的降卒後,手中的兵力,比開戰的時候又多了近二十萬,這上哪說理去!
如此大勝之下,誰能保證張子毅沒有別樣的心思。
自己雖有黃河諸山谷作爲依仗,但無論是軍隊還是戰鬥力,都比徐州差太多了。
徐州若真的想出兵攻打自己,數十萬大軍動地而來,自己最終也難逃一死。
就算徐州不出兵,但只要把諸山谷的出口一堵,不出半年,自己也必然餓死。
對於張燕來說,劉備就是一尊頂級龐然大物,盤踞在自己身邊,隨時可能衝過來一口把自己吞了。
而他,卻是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予取予奪。
雖然無奈,但卻是事實。
張燕自然是個識時務的,本身也沒什麼大的志向。最初嘯聚山林,也只是因爲天災頻發,奸臣當道,實在活不下去而已。
所以此次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若是張子毅開出的條件足夠優渥,自己便是降了也無妨。
想着,他扭頭對親信王當開口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張子毅還有多久出來?”
王當擡頭看了看天色,答道:“將軍,距離咱們與張子毅的約定時間,還有半個時辰。”
張燕點了點頭,繼續耐心等待起來。
可一旁的王當卻欲言又止。
張燕看出了他的心思,開口笑道:“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將軍,您真的想好了嗎?”王當皺眉道,“劉玄德雖然寬仁下士,張子毅也稱得上有古君子之風。可一旦投降,便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將軍三思啊!”
過河拆橋,兔死狗烹的先例不要太多。
要知道,一旦投降過去,性命可就不由自己掌控了。
畢竟張燕麾下還有數萬大軍,留着可是一大隱患。
作爲心腹,這些年張燕待王當不薄,他認爲自己有必要提醒張燕。
“不投降又能如何?”張燕苦笑道,“咱們打得過徐州大軍嗎?”
聞言,王當一愣,神色也黯然了下來。
沒有人會主動放棄手中的權力,除非迫不得已。
正如此刻的張燕一般。
抵抗到底,必然是個死。投降,則大概率能活。
他便不得不在其中做出抉擇。
王當還有些猶豫,但張燕卻擺了擺手,說道:“不必擔憂,歸降之後,只要咱們不貪戀權勢,安心當個富家翁,便不必擔心性命難保。昔年兗州之戰後,頑抗到底的張邈和袁遺,如今可都還活得好好的,且都加官進爵。
如此強敵,劉備尚能容忍,更何況咱們主動歸降之人,他沒有下手殘害的理由。
再者,冀州雖平,然天下未附之地甚多。若是殺了咱們,今後還有誰敢歸降他徐州?
殺一人而失天下人心,如此不智之舉,劉玄德必然不爲也。”
不得不說,張燕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對局勢的分析卻是極爲透徹,利害關係也看得極其明白。
當然,這也得益於徐州一貫優待俘虜的政策。
收攏人心是個耗時日久的大工程,且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到回報。
但人設口碑一旦立起來,並且穩固之後,帶來的收益,可謂極其巨大!
王當沉默了片刻後,終於是點了點頭。
畢竟張燕說的都是實情,他無從反駁。
正在此時,遠處真定的城門緩緩打開,一隊人馬緩緩走了出來。
張燕精神一振,開口道:“張子毅來了,走,咱們迎上去!”
王當只能苦笑點頭。
將軍,這還沒歸順呢,你怎麼着也得矜持點吧。
可張燕卻不管,徑直帶着人馬迎了上去。
城外二三裏處,兩隊人馬終於相遇。
由於張燕釋放的善意,張恆此次出城,只帶了三千騎兵而已。
反觀對面的張燕,也只帶了數千人。
雙方相距數十步後,張燕率先下馬,拱手行禮道:“見過衛將軍!”
與王當不同的是,張燕呼喊的卻是張恆的官職,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你是天子親封的衛將軍,而我是朝廷親封的平難中郎將,咱們都是朝廷官員。
張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翻身下馬,拱手笑道:“張將軍客氣了。”
見禮完畢,張恆又拿出了自己的常規配置,在地上鋪了塊毯子,又架上一張桌案。
“將軍請!”
二人對坐,張恆給張燕把酒倒滿,並伸手請酒。
“多謝君侯。”
張燕也不客氣,舉起杯一飲而盡,同時發出了一聲感嘆。
“多年不見,君侯風采依舊,末將甚是欽佩!”
張恆笑道:“將軍客氣了。昔年我匆匆而過,倒是沒來得及好生拜會將軍,深感遺憾。此番我徐州大軍征討不臣,歷時半載,終得大勝。我卻是才得了些閒暇,有機會來拜謁將軍。”
袁紹和公孫瓚已經被收拾了,現在來找你,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你要是不明白,我麾下的大軍,也許能幫到你。
張燕當然明白,但他卻得裝糊塗。
“袁紹、公孫瓚二賊,世受國恩,卻不思報效,實在罪大惡極,合該有此下場。只恨末將兵微將寡,不能爲國除賊。幸得徐州大軍剷除奸佞,當真是普天同慶!”
大佬,我很乖的,沒什麼別樣的心思。
張燕如此態度,自然讓張恆十分滿意。
“將軍客氣了。昔年將軍奉先帝詔命,駐守黃河諸山谷,上任多年也算勞苦功高。恰逢二賊爲禍冀州,將軍亦深受其擾,卻不沒有同流合污,如此志慮忠純,可謂我大漢棟樑!”
花花轎子衆人擡,你張燕這麼老實,我也就不吝給你點誇獎。
當然,這多少有些睜着眼說瞎話的意味了。
這些年,爲了籌措糧草,什麼缺德事他張燕沒幹過。
可在演技方面,人家張燕也是大師級的。
聽到張恆的誇獎後,他臉上非但沒露出得意,反而滿是悲苦,同時還露出幾許欣慰,就差老淚縱橫了。
“實不相瞞,自受命以來,末將便苦苦支撐,多年來遭遇不知多少非議。可末將身受先帝詔命,雖九死而不悔,更何況是小小流言。
只恨世人不知我,今得君侯良言,末將知足矣!”
張燕真情流露道,就差把我是大漢忠臣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欣賞着這場毫無痕跡的表演,饒是張恆,也不禁爲之讚歎。
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
“多年駐守,將軍辛苦了。然天子聖明,絕不使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說着,張恆還不忘向着長安的方向拱了拱手,才繼續開口道:“實不相瞞,掃平袁紹、公孫瓚二賊之後,玄德公卻是立刻想起了將軍,當即上奏朝廷,以表將軍之功!”
“玄德公真乃知我者,更是寬仁之主,末將不勝感激!”張燕趕緊拜謝道。
張恆笑道:“將軍無需客氣,薦賢舉能,本就是三公職責。玄德公身爲大將軍,此乃分內之事爾。天子聞奏後,卻是龍顏大悅,十分欣慰將軍的忠心之舉!”
聞言,張燕趕緊學着張恆的模樣,也向長安的方向拱了拱手,痛哭流涕道:
“天子聖明啊!”
張恆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封詔書,“天子自是無比聖明,當即下詔褒獎將軍,封賞詔書我都帶來了。”
說着,張恆便將詔書遞了過去。
見此,張燕眼皮直跳,心情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這哪是什麼天子詔書,這分明是張恆開出的條件。只要自己同意,歸順的事也就板上釘釘了。
張燕不反感歸順劉備,畢竟他也打不贏。
但歸順的價錢,可得好好談談。
哪怕今後再也沒了實權,他也希望官爵能夠高一些,也好世襲罔替,萌蔭子孫。
可是……劉備到底開出了多大的價碼,張恆也沒有明說,這就讓張燕心中泛起了嘀咕。
有心想詢問一下,卻又不敢,便陷入了糾結之中。
見張燕遲疑,張恆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
“怎麼,將軍不欲奉詔?”
這句話的語氣雖然很淡,但在張燕耳中,卻不亞於一記驚雷。
他連忙擺手道:“君侯說笑了,末將豈敢。只是初聞天子封賞,末將過於欣喜,這才失態,還請君侯恕罪!”
張恆這才滿意地笑了,“既如此,將軍還不奉詔?”
你張燕雖然有些兵馬,但在我面前,卻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我給什麼,你就乖乖接着就行了。
無奈之下,張燕只好跪伏在地,口中大呼道:
“臣張燕,恭聽聖訓!”
在他的面前,張恆緩緩打開了詔書,開始了對張燕的冊封。
卻是一個平北將軍的官職,和一個食邑千戶的安國亭侯的爵位。
其實相較於張燕本身的地位,張恆開出的條件也不算差了。
雖然張燕麾下數萬人馬,又是半主動歸順,但他本來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太低了。
在這個世家門閥逐漸擡頭的時代,張燕的出身,成了他最大的桎梏。
張恆的條件,不僅給他了榮華富貴,還附帶完成了階級跳躍。
有了張恆背書,張燕這一代雖然不可能有什麼作爲。但只要堅持下去,數代之後,說不準也能搖身一變,變成真正的世家大族。
至於張燕,聽到張恆給的條件後,倒是沒有多少意外。
談不上滿意,但也說不上不滿。
將軍的官職,列侯的爵位,都是武將這輩子的頂點了。
再往上,也沒什麼可晉升的空間了。
換而言之,只要不是一心爭霸天下的野心家,這個層級也就夠了。
所以張燕沒有絲毫猶豫,便接過了張恆的詔書。
這一接,算是完成了他對徐州的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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