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勸進
因爲選擇是別人給的,你在選擇之前,就已經陷入了別人的算計之中。
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不做選擇。
但眼下這種情況,劉虞是做不到了。
要麼他過去,要麼張恆過來,都是一樣的結果罷了,無非說得好聽一些。
荀攸退下之後,劉虞與衆人商議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前往薊縣。
實在是不能不去啊!
若是不去,張恆可就找到了藉口,必會以劉虞違抗詔命爲名,興師討伐。
到時候,可就沒有緩和了的餘地。
至於去了會不會有危險,衆人一致認爲並不會。
首先,徐州的行事風格一向厚道,就連之前投降的張邈和袁遺等人都沒被意外。劉虞並沒有與徐州爲敵,張恆是絕不可能殺他的。
最多不過是高官厚祿養起來,再無實權罷了。
劉虞的權力慾望其實並不重,這些年也是苦苦支撐。
一方面,他忠於朝廷,只要他還是幽州牧,就得對這片土地負責。
另一方面,他在幽州多年,早已對這片土地有了感情。天下紛亂,他能做的,也只是盡力保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而已。
辛勤多年,他也早已疲憊不堪。
如今他已經年近六十,若是能得個清貴官職,倒是可以頤養天年了。
沉思一夜後,劉虞終於做出了決定。
第二日一早,他便率領着麾下心腹,跟着荀攸出了城,直奔薊縣而去。
張恆早猜到劉虞會就範,聽到消息後,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在準備迎接劉虞的前一天,郭嘉和賈詡卻先到了。
這倆傢伙跑來幹什麼?
張恆有些疑惑,押運糧草這種藉口,自然瞞不過張恆。
難道自己交代郭嘉的事出了差錯?
糧草送入府庫之後,二人才前來拜見張恆,將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張恆的臉色變得極其精彩。
“你的意思是說,玄德公擔心我不肯奉他爲王,所以讓你來試探一番?”
郭嘉抓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這才點了點頭。
“是啊長史,您可是大漢忠良啊!”
這副略帶嘲諷的口吻,立刻使張恆翻了個白眼。
不過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劉備腦中居然會生出這等奇特的思路。
可細細想來,張恆這些年的所作所爲,還真配得上大漢忠臣的名頭。
不結黨,不營私,一心只爲平定天下而努力,可不就是妥妥的忠臣形象嘛。
至於暗中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並沒有東窗事發,劉備會這麼認爲也不奇怪。
想到這裏,張恆不禁把目光看向了賈詡。
有一雙白手套,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啊!
既然劉備擔心,那就只能用行動來表態了。
“二位以爲,此事當如何處置?”
在說出自己的方案之前,張恆還是打算問問這倆人的意見。
聞言,賈詡捻鬚微笑不語,郭嘉也繼續埋頭喝茶。
這麼大的事,問我們倆幹啥,誰還能替你拿主意不成。
這兩個滑頭!
張恆無奈笑道:“既如此,那我便書信一封,上表勸進吧。”
此話一出,郭嘉頓時笑了。
“長史英明!”
試探是郭嘉去試探的,但明面上的勸進,還是要張恆這個百官之首來領頭。
需知如今的徐州,他張某人勢力實在太大了。
不管是政界還是軍界,隨便揪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必是他的門生故吏。
他不表態,其他人自然不敢冒頭。
張恆繼續笑道:“之後的流程,還請二位看着安排,年底之前,此事必須落實。”
這個頭陣我打了,你們安排後面的事兒吧。
聽到張恆沒有用商量的語氣,二人連忙起身拱手道:“遵命!”
“王號可有想好?”張恆又問道。
郭嘉笑道:“既然是恢復先祖榮光,自然也要承襲先祖爵位。下官打算勸主公稱中山王。”
聽到這個封號,張恆先是微微一皺眉,片刻後才點了點頭。
坦白來說,他是不喜歡這個王號的。
王爵分爲兩個等級,一字王和二字王。
一字王的封號,都是繼承自春秋戰國時期的大國,諸如秦王、晉王、楚王、魏王之類的。
二字王則通常以地區爲封號,諸如河間王,琅琊王之類的,只是秦漢之後纔有的王號。
雖說這個時代還沒有親王和郡王的差別,只是位置高低而已。
可即便如此,張恆也不想劉備的王號等級過低。
不過這個所謂的中山王,卻不是二字王,而是正兒八經的一字王,只是名字容易讓人誤會而已。
也行吧,算是差強人意。
“那就定爲中山王吧,稍後我便修書一封,你們帶着回去,開始着手勸進事宜。”
商議已畢,張恆便開始奮筆疾書。不一會兒,一道勸進表文已然寫成。待墨跡幹了之後,郭嘉便收起來揣入懷中。
又閒聊了一會兒,郭嘉拱手告辭,賈詡卻被留了下來。
“文和,我之前讓你辦的事,可有結果?”
張恆開口的同時一揮袖,示意方悅去門口守候,不許任何人進來。
聞言,賈詡的臉色也嚴肅了下來。
“長史,數年過去,長安境況卻是與之前並無出入。”
“李文優呢?”張恆又問道。
“一切安好。”
賈詡明白張恆想問的是什麼,給出了一個完美的答覆。
張恆笑了,笑得很開心。
自從六年前遷都長安之後,朝政之事李儒便奉還給了王允,自己只掌控着兵權。
說實話,此時朝廷能控制的,也就周邊三輔之地而已,談不上有太多的國家大事。
至於皇甫嵩,手中掌握着部分兵權的同時,也參與着朝政,與李儒做個制衡。
因爲兒子皇甫壽堅在徐州爲官,並且已經做到了侍郎的位置,皇甫嵩多少心向徐州一些。
王允自然想除掉李儒,但李儒是何等謹慎,手中又有兵權,他始終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再加上李儒除了控制兵馬之外,其他一律不摻和。久而久之,王允也就熄了對付他的心思。
此時的李儒,已經徹底進入了隱身狀態,宛若透明人。
聽明白了李儒的近況後,張恆思慮片刻,才繼續開口道:“文和,封王大典過後,還得勞煩你親自去長安走一趟,見一見李文優。
告訴他,昔年約定之事,如今我已經完成了大半,這最後一步,卻需要他出手相助。”
聞言,賈詡先是一愣,繼而連瞳孔都深陷了進去。
“長史,您是要……”
張恆連忙擺手了擺手。
“知道了就行,不用說出來。”
賈詡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態,甚至連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
他發誓,這件差事他是絕對不想接的。
但是……
“長史,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賈詡拱出自己劇烈顫抖的雙手,嘴角乾澀道。
張恆卻搖了搖頭,滿臉堅決道:“如果是推辭的話,就不用說了,這件事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你就忍心坑我!
這可不是別的事,一旦被查出來,不僅要夷滅三族,還會留下萬古罵名!
賈詡固然緊張到了極點,但張恆卻是渾然不放在心上,眼角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
“文和,這是最後一件事了。此事過後,我準你卸任校事府令,並且在都督府給你留好了位置。待到天下平定之後,你便能辭官歸鄉,安享晚年!”
賈詡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下官……遵命!”
第二日,糧草全部交割完畢後,郭嘉二人也沒有多做停留,當即反身回了南皮。
送走二人之後,張恆來到了城外。
不多時,冬日暖陽照射在身上時,張恆遠遠望見地平線上出現一隊人馬。
劉虞到了。
張恆翻身上馬,帶着數十名親衛迎了上去。
離得近了之後,劉虞和張恆同時下馬,走上前來見禮。
“見過劉使君!”張恆拱手笑道。
“見過衛將軍!”
劉虞拱手還禮,見張恆滿臉笑容,心中總算鬆了口氣。
撇開張恆是劉備的下屬不談,單從朝廷官職來看,兩人還說不上誰高誰低。
東漢的朝廷體制,一直是大將軍位置最高,在三公之上。
大將軍之下的三位重號將軍,便是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和衛將軍。
這三者時而位比三公,時而在三公之下,總歸都是金印紫綬的級別,但絕對比九卿這種銀印青綬地位要高。
可劉虞的官職卻是州牧,雖說是州刺史的變種,也只是中二千石的品級。但其大權在握,顯然不能以常理揣度。
所以劉虞和張恆誰的官大,還真說不好。
既如此,那就只能相互見禮。
“久聞使君忠厚恭儉,化行幽朔,夙夜憂勤,志存王室,在下傾慕已久,卻無緣得見。今日才終得拜會,卻是榮幸之至。”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恆這一番馬屁,卻是拍到劉虞的心裏去了。
看看看看,連縱橫天下,算無遺策的張子毅都是我的粉絲,誰敢說我這個州牧當得不合格!
“子毅客氣了,老夫區區薄名,有怎比得上你輔佐玄德賢弟,蕩平不臣,清掃天下之功!”
尊重是相互的,張恆投之以桃,劉虞自然報之以李。
於是,初次見面的緊張氣氛,便在商業互吹的笑聲中消散殆盡。
跟隨劉虞前來的羣臣,也都紛紛對張恆刮目相看。
那荀攸言語刻薄至極,不曾想張子毅卻是這般寬厚之人,當真怪哉。
寒暄了一陣後,張恆伸手笑道:“前來迎接伯安公甚是匆忙,詔書也未曾帶,請伯安公隨在下入城,之後再行宣讀詔書。”
“好,子毅盛情相邀,老夫豈有不去之理!”
劉虞捋着鬍鬚笑道。
一行人當即入城,張恆卻早已備下了酒宴,與幽州羣賢開懷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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