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誰的天下?
而劉虞雖然心中還有些緊張,但張恆不提,他也不好詢問,只得飲酒。
氣氛烘托起來了,事兒也就好辦了。
宴會的下半場,雙方總算是拉近了不少關係,場中的氛圍也十分和諧。
趁着這個機會,張恆卻向劉虞講述起了這些年徐州創業的艱辛,聽得劉虞連連點頭,深受感染。
最後,張恆又提起了如今的天下形勢,將自己對於天下太平的願景說了出來。
劉虞聽得感動異常,甚至當場稱讚起了張恆的大志。
當然,他是真心實意還是表演,張恆不知道,也不在乎。
只是這麼一番推心置腹後,頓時將整場宴會推入了高潮。
半醉半醒間,劉虞也跟着張恆說起了,他這這些年維持幽州局面的艱辛
直到劉虞喝得酩酊大醉之時,張恆都沒有提起詔命之事。
最後宴會結束,張恆命人將劉虞送到客館中安歇。
兩人的第一次交鋒,就這麼結束了。
雖然沒進入節奏,但張恆多少也看出來了點情況。
劉虞此人,政治手段是不缺的,也是真心想護一方安寧,但他到底願不願意投降,張恆卻沒有看清。
不過無所謂,自己可以開出一個令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日,張恆再次設宴款待劉虞。
但這次沒喫飯之前,張恆便提起了正事。
有了昨日作爲基礎,有些話張恆也就好說了。
“伯安公,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乃是奉了天子詔命。”
劉虞心中一緊,知道重頭戲來了。
“此事前幾日我已聽公達說過,但不知天子有何詔命?”
張恆笑道:“自然是封賞伯安公的詔命。自伯安公出任幽州牧以來,治理地方卓有成效,百姓安居樂業,異族不敢侵擾,可謂勞苦功高!”
“子毅客氣了,此非老夫之功,全賴天子洪福爾。”劉虞擺手笑道,目光中卻有一絲得色。
他這輩子得意的事情,就是在幽州推行教化之策,使異族乖乖聽話。
自他到任以來,原本反叛叢生的異族,居然再沒鬧出過亂子。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種能力。
若非中原大亂,劉虞得分神顧及,只怕局面比現在還要好。
“伯安公何必謙虛,幽州億萬生靈,誰人不感激伯安公之恩!”張恆笑道,“如此潑天之功,不封賞實在說不過去。
天子詔命,增伯安公食邑三千戶,入朝尊爲太尉!”
張恆也不諱言,直接開出了自己的價碼,然後目光就盯着劉虞,想看看他的反應。
果然,劉虞聽到封賞內容後,面色卻是三分欣喜、三分猶豫、三分憂慮,最後還有一分踟躕。
既然打不過徐州,投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更何況張恆這兩日的優待,也讓劉虞感受到了徐州的誠意,對於性命的擔憂已經沒有了。
他現在擔心的,只有兩件事情。
其一,是自己走後,政策能否繼續執行下去。
若是自己一走,徐州立刻改變政策,致使異族再起,他可就是罪人了。
其二,便是自己的後路。
誰都知道天子已經形同虛設,太尉的官職雖然好,但長安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他卻並不知道。
別徐州沒殺了自己,到長安卻遭遇了不測。
張恆自然明白劉虞的顧慮,緩緩開口道:“伯安公勿慮,天子既然下詔,伯安公儘可放心入朝便是!”
這句看似安慰的話,劉虞卻聽出了點別的意思。
怎麼,徐州在長安也有佈局?
想想也是,若是徐州影響不到京城,自己這個太尉的官職哪來的?
難不成真是天子親自冊封?
隨後,劉虞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臉色猛地一變,看向張恆的目光已然無比複雜。
徐州若能影響長安,豈不代表着長安城內,有一部分勢力歸屬於徐州!
恐怕這一部分還不小!
劉玄德身在徐州,卻遙控天子,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自己若降,劉玄德便已經拿下了大半個天下,也已經沒有了對手。
剩下的地盤,少則數年,多則十年,也必能拿下。
屆時……
劉玄德……難道要改朝換代!
心中冒出這個念頭之後,劉虞都被自己嚇了一跳,臉色也極其難看。
再看對面的張恆,卻始終目光平靜,嘴角依舊掛着一絲淡淡笑意。
良久之後,劉虞纔回過神來,卻是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子毅,要我入朝爲官可以,但有件事,還望子毅如實相告。”
“伯安公儘可直言,在下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恆笑道。
“玄德賢弟他……究竟要幹什麼?”
劉虞緩緩問道,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面對這個問題,張恆自然不會正面回答,卻是淡淡一笑道:“自然是掃清寰宇,一統天下,匡扶這漢家江山!”
“子毅,我敬你是至誠君子,你何必用這等話來誆我。”
劉虞皺眉道,目光中已經帶了些陰沉。
張恆聳了聳肩,“實情便是如此而已,在下不敢欺瞞。歷經這十載動亂,百姓困苦,民生凋敝。再如此下去,我大漢江山怕是真到要崩塌了,伯安公難道不想看到天下重歸一統?”
“我當然想看到,但是……”
劉虞有些氣惱張恆的答非所問,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他快要放棄時,張恆卻一揮手,屏退了左右。
眼看衆人都退了下去後,張恆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伯安公,昔年諸侯討董之時,袁本初曾欲立您爲天子,可有此事?”
聞言,劉虞嚇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連忙辯解道:“那是袁本初狼子野心,圖謀不軌!老夫身受國恩,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還以爲張恆準備拿這個當藉口收拾他,反應無比激烈。
張恆卻笑着擺了擺手,“在下當然知道伯安公一片忠心,莫要激動,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如此大事,豈能兒戲!”
劉虞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卻還是不滿道。
“伯安公恕罪,在下是想問。這天下,是誰人之天下?”
“自然是天子之天下!”劉虞正色道。
“伯安公此言差矣。”張恆卻搖頭道,“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自高祖斬蛇起義,誅滅暴秦,承載天命,才得了天下。而後王莽篡位,光武起於微末,卻一朝得勢,再度承載天命。
而今又是百餘年過去,天下再度陷入紛爭戰亂之中。天子若不能繼續擔負天下,自然有旁人挺身而出,守護天下蒼生。伯安公以爲然否?”
“胡說八道!”
眼見張恆要否定劉家的天命,劉虞頓時怒了。
“高祖誅滅暴秦,乃天意也!即便這天下非天子一人之天下,也是我劉氏江山!”
張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好,就算伯安公說得對,這天下是劉氏江山。但如今的天子,已然擔負不起這劉氏江山,難道還不許別人挺身而出?
玄德公雖起於寒微,但其祖源,卻可追溯到孝景皇帝。那可是高祖嫡孫,難道還不足以承載天命?”
張恆這分明是強盜理論。
因爲無論是哪位宗室,只要一直往上追溯,都可以追溯到劉邦,也都可以宣稱自己根正苗紅。
劉虞正想反駁之時,張恆卻又繼續笑道:“劉玄德承載天命,這天下仍是劉氏天下。但若是旁人,那可就說不好了。”
聞言,劉虞臉色鉅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已經捋清楚了張恆話裏的重點。
不是劉備要登臨絕頂,而是天子肩負不起天下。
如今這世道,可謂是桓、靈二帝一手釀成。即便沒有劉備,也會有其他人站出來,袁紹和公孫瓚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與其被別人奪走這天下,還不如便宜劉備這個自家人。
這,纔是劉虞沉默的原因。
也就是面對宗室劉虞,張恆纔敢說些出格的話。
畢竟某些層面上來說,他和劉備的利益是一致的。
沉默良久之後,劉虞終於嘆了口氣。
“子毅之言,倒是有幾分道理……”
張恆立刻笑道:“伯安公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劉虞擺了擺手,忽然走到房間中央,然後撲通往地上一跪。
張恆會意,立刻從懷中掏出了詔書,開始宣讀了起來。
等到宣讀完畢之後,劉虞舉起雙手,從張恆手中接過詔書,同時口中高呼道:
“臣劉虞,叩謝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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