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

作者:鹹魚賣花
第87章半夜飆車

  晏沉看着對面的人,那雙桃花眼中盛着笑意,漆黑的眸子彷彿是帶着魔力,像是漩渦一般將他牢牢的吸引住,連靈魂都被溺閉在其中。

  他頓了兩秒之後一下子笑開,強勢又兇狠的在江瑜臉上啵了一下,捧住對方的臉邊笑邊道:“艹,老子越來越喜歡你了。”

  原本捧住的手掌緩緩上移,來來回回又愛不釋手的摩挲着,他彷彿是看着一件自己極其喜歡的寶物,觸碰的再多都不會厭倦。

  江瑜笑着將自己臉上的手握住,放到脣邊親了一下:“你今天再休息一下,明天上午我們就離開。”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一輛車停在祁山療養院門口,晏沉沒什麼行李,把照片整理好給療養院管理人說了一聲就離開。

  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筆直的路途充滿着陽光,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後明顯能感覺到天氣涼爽起來,空氣中的燥熱消失,取而帶之的是微微涼風。

  晏沉看向窗外,車在盤旋而上的山路上行駛,都市裏的摩天大樓與車水馬龍已經消失,道路一面是青山,另一面是懸崖。

  半個多小時後車在山莊門口停下,江瑜和晏沉下車,門口一塊牌匾上寫着幾個隸書大字:【乘月山莊】

  外圍用青磚圈起來,外牆上還圍着電網,隔着圍牆能看到裏面高大的樹木,江瑜帶着晏沉走進去,一路上有一片活水湖,一羣的野鴨組着隊遊,庭院中還能看到種植的果蔬野菜。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後,一座四合院出現在兩人眼前,外層仍舊是青磚,最中間的庭院放着一口大缸,裏面有一株荷花和一尾游魚。

  江瑜推門進去,居室廚房會客廳一應俱全,臥室屋頂有一扇天窗,打開的時候能看到寂寂星空。

  江瑜問:“喜歡嗎?”

  其實這裏論雅緻比不上江宅,論豪華比不上晏沉住的地,非誇起來就只能說質樸自然了。

  晏沉掃了一圈,一路走來就能看出這個莊園絕不是江瑜的,外面佈局散亂,垂釣和採摘區混亂,草木種植也完全看不出搭配,他點了點頭:“還可以。”

  關鍵是隻有兩個人,這點就很滿意。

  “你怎麼想到這的?”

  江瑜說:“之前有個客戶投資失敗把它抵給我了。”

  晏沉心說果然如此,他找了個地坐下:“這原本是打算做度假村的?”應該是休閒垂釣和戶外運動一類的,外面湖水很清。

  江瑜坐在一張黃木椅上:“是,後來排污方面一直不能達標,老闆遭遇石油幫賠了一大筆錢,沒錢再投資就閒置下來。”

  晏沉笑了兩聲,他慢悠悠地走到江瑜面前,俯下身揪住對方的衣領,手掌已經自顧自探入其內,肆無忌憚地盯着眼前這張面孔:“寶貝,比起說山莊來源我們做一些別的事吧。”

  他舔了舔脣,貼近江瑜耳蝸:“你覺得呢?”

  江瑜喉結滾了滾,視線一片暗色。

  脣齒相貼,久違的激動和興致被挑起,簡單的觸碰已經滿足不了,脣舌勾纏在一起,彼此瘋狂的攫取着對方口腔內的氧氣。

  手從衣襟下鑽了進去,愛不釋手地摩挲着發熱的皮肉,過熱的溫度從兩人身上蔓延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衣服變得礙事起來,晏沉乾脆上手,一手用力攥住對方領口往下扯,只聽刺啦一聲,妥帖的襯衣被撕裂開。

  江瑜閉了閉眼:“寶貝,你其實可以等我自己解開。”

  晏沉與他面對面的坐着,一張不大的黃木椅容納兩個男人太過逼仄,這就導致晏沉不得不跨坐在對方身上,膝蓋頂在椅子內側。

  一個完全面對面的姿態,就好像是他把對方鎖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骨骼貼着骨骼,心臟貼着心臟,呼吸的韻律都一致。

  晏沉喉結微動。

  他只有稍稍的一低頭就可以把對方面容盡收眼底,鼻尖抵住鼻尖,額頭貼在額頭。

  久違的激動又一次席捲了全身,彷彿是有電流竄過,從心臟處蔓延到四肢百骸,又像是有驚人的火光從身體裏燃燒,從肌理到骨骼都完完全全燒灼,恨不得涅滅成灰。

  江瑜啞聲問:“要不去臥室?”

  晏沉低下頭,他一點點地啃咬着面前人的脣,意味深長地開口:“我覺得我們都忍不住了。”

  亢奮,急切,帶着融爲一體的渴求。

  江瑜手覆在對方後背上,十幾天的療養院時光讓對方清減了不少,凸起的脊椎骨節用掌心就能清晰的觸到,他一點一點的按壓,就像是彈奏一場隨性而激烈的鋼琴曲。

  彈奏的手指還在移動,輕點觸碰,大張大和,一會飛揚一會輕柔。

  鋼琴曲進行不下去了,因爲手指被禁錮在方寸地,逼仄而狹窄。

  晏沉幾乎瞬間就唔了一聲。

  奇異的感覺再一次席捲全身。

  晏沉低下頭,他去咬對方的鼻尖,時輕時重的啃咬,神經被拉扯着抖動,頭皮發麻。

  江瑜低笑着開口:“迫不及待了?”他手指微動意有所指:“這麼渴望。”

  “當然。”話語上一向對晏沉造不成什麼羞恥,或者說他根本沒什麼羞恥心:“不然我這次怎麼都沒讓你先咬。”

  他渴望更深刻的交流,皮肉連着皮肉,骨血帶着骨血,心臟脈絡交纏,彼此跳動清晰感受。

  江瑜說:“好。”

  隨着話音落下,幾乎在瞬間後,晏沉就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他的吐息落在對方耳邊,帶着熱意和長長的喟嘆。

  按壓觸碰,咬合壓力。

  彷彿是清楚地剖開一個橘子,撕去外層脈膜,再將那層間隙的白膜去掉,一支筷子壓在緊實的果肉上,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道探入。

  太清晰了。

  一寸寸,一步步。

  從皮肉到肌理,再到內裏,完完全全的被勾勒,閉着眼都能描繪出樣子。

  晏沉手扣在對方的肩膀上。

  火沒有被澆滅,反而越發旺盛了起來。

  他飄在了空中,主動高高拋起沉沉落下,墜入了一場夢境一般的愉悅裏。

  一場結束後,兩人都沒有動作。

  晏沉將頭抵在對方肩膀上,心臟還在鼓譟地跳動,理智才一點點的迴歸。

  腰後一隻手搭着,長時間一個動作讓腿肌肉有些緊繃,晏沉慢慢地下來,與江瑜同時坐在了椅子上。

  江瑜低目一掃,椅子已經被弄髒了,沾着污濁。

  他沒去管那些,只是看着身邊人:“感覺到餓了嗎?”

  晏沉點了點頭,他聲音還有些沙啞:“我體力真的退步了。”

  不然兩個人不可能這麼快結束,一個開胃小菜喫完都感覺到了累,雖然精神還處於亢奮的狀態。

  江瑜在對方腰腹上掃了一圈,點評道:“依舊很厲害。”

  很多天沒好好喫飯,昨天剛做完MECT,今天還有精力喫一顆完完整整的臍橙。

  他將人拉起來往浴室裏走,自己衝了澡之後穿好衣服,又放好水將某人放進去:“你先在這泡,我去找點東西餵飽我們。”

  晏沉大半個胸膛浸在水裏,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江瑜進來,和他一起帶來的是香甜的氣息,江瑜把浴缸旁的架子撐起來,帶來的零食放在架子上:“先喫點甜品墊墊。”

  晏沉視線掃了一圈,有蛋撻和蛋糕,都是甜食,他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又放下:“有酒嗎,或者煙也行。”

  江瑜拿出一包煙放在盤子上,兜裏的打火機遞給對方,晏沉立馬有了興致,含了一根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在療養院都快憋死我了。”

  江瑜看着他脣邊溢出煙霧:“你在裏面十三天沒有抽菸。”

  他們兩人之間實在有默契,彼此一句話就瞭解對方的意思,晏沉眉梢微挑:“可是寶貝,我真的要憋死了。”

  江瑜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晏沉臉上神情有些得意。

  他等着水溫漸漸轉涼之後披了件浴袍出來,晃晃悠悠的來到廚房,江瑜已經將飯做好,兩人填飽了肚子之後看向外面陽光,不約而同的選擇去睡個午覺。

  黑甜沉的一覺醒來後已經是下午,晏沉轉頭看向睡在他身邊的人,罕見的,他醒來對方還睡着,睫毛還覆在眼瞼上投下陰影,江瑜睡着的時候看起來很安靜。

  靜靜的呼吸,靜靜的閉眼。

  他觀察着對方的面容,停了一瞬後沒忍住手指放到對方鼻尖下面試了試,有溫熱的呼吸灑在指腹,晏沉緩緩地搖了搖頭。

  夢境已經過去,害怕的事不會發生。

  他想到這點後又笑了笑,接着整個人趴在對方身上,捧着江瑜的臉愉快地開口:“江瑜江瑜江瑜江瑜——”

  熱情又歡快,一聲高過一聲。

  江瑜被這過分熱情的聲音喚醒,睜開眼的那一瞬就看到一張笑容滿面的臉,不知怎的,他想到一個GIF動圖,一隻哈士奇踩在被子上前爪瘋狂按壓着將人叫醒

  江瑜甩了甩腦子裏的畫面,詭異的沉默了兩秒之後才應了一聲,伸手將晏沉的手握在掌心:“什麼時候醒的?”

  晏沉從江瑜身上下來,躺在對面說:“剛醒。”

  他睡得很飽心情愉悅,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太陽沒有中午那般熱烈,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面樹木,高大而翠綠。

  江瑜從牀上起來,中午睡得時間有些長,他瞥了一眼外間天色說:“出去摘點菜釣魚。”

  晏沉對兩樣都不感興趣,但看到江瑜起身自己也起來,換了衣服後跟着出去。

  早上到的時候基本直奔房間做-愛,現在才沿着青石鋪就的小路前行,菜園和湖水離得近,水面上有一羣鴨子游過來,嘎嘎的叫。

  江瑜纏好魚線拋餌,晏沉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支着下巴道:“不用打窩能釣到嗎?”

  江瑜:“可以。”

  果然,沒過多久浮漂移動,江瑜緩緩的收魚線,一條草魚掛在杆上,尾巴還不住撲騰。

  晏沉拿起漁網一抄,草魚就落入網裏,他拽着魚鰓拎起來打量,末了後開口:“今晚喫它。”

  很好,晚飯有着落了。

  晏沉又瞅了瞅湖水,瞥見裏面一羣游魚之後頓住,江瑜見他目光停住,自己也跟着去看,一羣指頭大小的魚遊走。

  很小的魚,銀白色,只在水質好的區域裏出現。

  晏沉衝江瑜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着拿起漁網緩緩地沉在水裏,他像是一隻盯着魚的貓,頗具耐心的一點一點擡網,等到某一瞬後忽然猛地擡起來,一網銀魚被兜了出來胡亂撲騰。

  江瑜問:“你想喫這些嗎?”

  晏沉說:“太小了,塞牙縫都不夠。”

  他看着這一網魚,俱在裏面甩着魚尾跳動,晏沉覺得沒意思,剛要重新浸在水裏的時候又停住,一條銀白色小小的魚淡定的趴在草地上,魚鰓一張一合。

  和那些跳動的魚相比,又呆又傻。

  他勾了勾脣,伸手準確的攥住那一條,感受着溼滑的觸感握在掌心,心情極好的拿給江瑜:“看,小魚。”

  江瑜低頭,目光和一條魚對上,躺在晏沉手心裏的那一條張着腮,連蹦都不蹦一下。

  晏沉用指腹摸過去,就像是摸貓摸狗一般的撫摸,魚擺爛般的任由他摸,絲毫不掙扎。

  於是晏沉就又歡快起來,他一邊叫一邊笑,又一邊摸:“小魚小魚小魚——”

  叫得樂不可支。

  江瑜緩緩地開口:“我是瑜,瑕不掩瑜,不是魚。”

  晏沉哈了半天,笑得彎下腰:“你也發現我在叫你啊,你看看你那名字,江瑜江魚,要是跟你媽姓就是黎瑜鯉魚,來來回回都是魚。”

  他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開口,語調纏綿又粘稠:“小魚~”

  江瑜看着他笑,突然開口:“小鳥,燕子。”

  晏沉一下子頓住。

  江瑜繼續道:“小鳥。”

  晏沉面無表情起來。

  江瑜無視他神情:“小鳥小鳥小鳥~”

  “艹。”晏沉聲音暴躁:“老子哪裏是鳥了,就因爲姓晏?你去把我爸叫聲小鳥試試。”

  江瑜依舊:“小鳥小鳥小鳥~”剛纔晏沉叫得多歡快現在他就叫得多歡,甚至語調都纏綿起來。

  晏沉說:“好吧好吧我服了。”

  兩人簡直像是幼稚兒童一般互相起外號,叫了半天后哈哈大笑,晏沉回去的順手摘了兩根黃瓜,拍扁之後當晚餐也喫掉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兩人白天釣魚摘菜散步,時不時來一場愛的交融,晏沉胃口也漸漸好了起來。

  這天下午,晏沉突然開口:“我們晚上來一場戶外燒烤怎麼樣?”

  江瑜自然是滿足他,兩人一起切肉穿串,等到晚上的時候在亭子下支起燒烤架燃起炭火自己動手烤肉。

  小羊肉和幾條魚穿成串在燒烤架上往下滴油,低到炭火上發出滋啦一聲響,等到油脂滴落後肉質顏色發生變化,撒了一把孜然香味就撲面而來。

  又熱又燙的口感,帶着辣味,肉香與孜然完美的混合在一起衝擊着味蕾。

  晏沉拿了幾瓶酒出來,九度的啤酒,倒在杯裏冒着雪白的泡沫,他把兩個玻璃杯互相碰在一起,發出一聲脆響後將其中的一杯遞過去:“乾一杯!”

  江瑜笑笑,也不願這個時候掃對方興說醫生不讓喝酒之類的話,接過之後抿了一口,冰鎮的,喝起來十分清爽。

  兩人就着酒喫完了烤肉,睡覺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

  江瑜把手臂搭在對方腰上,輕輕拍了兩下,說了一句晚安。

  夜間有風,帶着涼意,江瑜在半夜裏迷迷糊糊中醒了過來,他手臂下意識地往身側一伸,掌心觸到的不是溫熱的身體而是有些冰涼的牀鋪。

  江瑜一下子醒了過來。

  他打開牀頭燈,亮度席捲了整個屋子,江瑜在衛生間和浴室找了一圈,沒有人。

  時間是凌晨2:23分。

  他披了件外套出去,夜晚的山莊黑而靜,只有幾聲蟲鳴時不時傳來,藉着月光能看到泛着波紋的湖水,鴨子都在岸邊沉睡。

  江瑜找了一圈又回到臥室,他幾乎是飛快的調出山莊四周的監控,同時盯着幾處監控查看身影,在凌晨2:12分的時候一道身影走出了山莊,同時發動停在門口的車。

  江瑜起身就往外走,從四合院到門口一大段距離他走了七分鐘,山莊牌匾下的燈亮着,投下的昏黃的影子。

  江瑜站在門口眺望,盤山公路九曲十八彎,夜間無燈,一共有五個急轉彎,道路內側是大山另一邊是懸崖。

  他隱隱的能看到一輛車行駛在這山路上,車燈穿透黑暗,速度極快的行駛,一圈又一圈的繞着山路環行——對方在飆車。

  加速、減速、換擋、走線、轉彎、漂移。

  夜間僅藉着車燈,在這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上飆車,稍有不慎哪怕是一個微小的錯誤就有可能跌下山崖或是撞上大山。

  夜間的風很涼,久了竟然有些刺骨,風颳着山間的樹驚顫而過,帶着隱隱的引擎聲。

  江瑜就站在門口,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一直望着不斷穿透黑暗的車燈。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白車沿着山路行駛至門口,一個漂亮的擺尾之後停下,晏沉打開門看過去,驚訝地開口:“你什麼時候醒的?”

  頭頂的燈投在江瑜臉上,他神情看不清喜怒,只是問:“爲什麼半夜飆車?”

  晏沉如實開口:“醒來睡不着,我找找刺激。”

  飆車,他常做的事,行駛在道路上感受着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追逐着風馳電掣的感覺。

  江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聽不出情緒地開口:“找刺激是吧,很好,我也喜歡找刺激。”

  這個時候晏沉還沒覺得如何。

  他看着江瑜當着他的面坐到車裏,油門一踩,白車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從眼前躥了出去。

  接着,那輛白車行駛在山路上,引擎帶着巨大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間,發動機的轟鳴聲彷彿一頭巨獸咆哮,在嘶吼着前進。

  江瑜在飆車。

  同樣的瘋狂,同樣的不顧一切。

  晏沉原本輕鬆的面容僵住。

  他急速地環視四周,山間道路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憑藉着車燈照亮前方,彎道衆多,要是剎車減速慢了一些或者拐彎脫力,很可能掉到懸崖下面粉身碎骨。

  晏沉覺得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心臟,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戰慄驚慌的情緒,他嗓子被好似被堵住,手指顫了兩下,接着大聲開口:“江瑜,快停下——”

  車燈隱入山峯對面,風聲依舊帶着引擎聲,對方沒有停下。

  晏沉脣哆嗦了,他往山下跑了幾步,用盡力氣嘶吼:“江瑜,你快把車停下,我錯了,我再也不晚上出來飆車了——”

  夜風帶着刺骨的涼意,山間石頭被風吹得驚顫起來,聲音竟然有些發悶。

  這種轟鳴聲竟然在此刻變成了巨大的陰影將他吞沒進去,卷着他的勇氣和身上溫度,帶來的只有無盡的寒冷和驚慌,晏沉說:“你停下好不好,我們回家去商量。”

  “江瑜,你停下行不行!我們好好談談。”

  他一聲一聲的喊,喊得嗓音發啞,喊得聲嘶力竭。

  那輛車依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車燈時隱時現,引擎依舊在嘶吼着向前,對方沒有絲毫停下的意願。

  晏沉道:“你停下,我什麼都答應你,江瑜,我什麼都答應你。”

  飆車考驗着體力和腦力,隨着時間的推移注意力難以集中,出事的概率越大。

  晏沉覺得自己嗓子裏開始充血起來,他的心被捏着似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巨大的驚慌席捲全身,他的手掌一直顫抖。

  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當初能在賽車場上毫無顧忌地撞過去,現在卻只是看到對方這般都會怕得厲害。

  晏沉咬了咬舌尖,他迫使自己冷靜一些,又開口道:“你不是希望我戒菸嗎?我聽你的,只要你停下,我什麼都聽你的。”

  “你是不是還對央企的事情耿耿於懷,我保證下一個就是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停下行不行!”

  “他他媽的快停下啊。”

  他一聲一聲地嘶吼,威逼利誘,搜腸刮肚的說出了無數的話,只是那輛車依舊行駛,一圈又一圈。

  他的嗓音變得沙啞,發不出一點聲音。

  晏沉絕望了。

  他的脣顫抖着,聲音粗糲:“江瑜,我求求你停下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

  引擎聲停止,車燈照射過來,最終停在了他身邊。

  晏沉幾乎是一下子打開車門撲進去,他急切的摟住身邊人,力道大的手掌都在發顫:“江瑜江瑜江瑜”

  他一聲聲叫着,他也不知道叫什麼,只是恨不得把人揉入他的骨血中去,最好再也不分開。

  江瑜坐在車裏,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良久後慢慢開口:“知道我剛纔的感受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88章領證

  夜間山風凜冽,車門還沒來得及關,肅肅的夜風將車門撞出一聲一聲悶響,只有一盞車內燈亮着,呈現出昏昧的光影。

  江瑜的聲音就伴着這種隱隱綽綽的光一起落下,很靜的聲音,依舊聽不出裏面含着怎樣的情緒。

  晏沉覺得自己喉間像是被堵上了一塊沾着水的海綿,他喉結勉強滾動了一下,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知道了。”

  他把頭貼在江瑜的額頭上,鼻尖蹭着鼻尖,極力感受着從對方面頰上傳來的溫暖,像是擱淺的鯨魚渴求大海一般渴求着對方的溫度,聲音低了下去:“江瑜,我不該晚上飆車。”

  晏沉一出生便站在雲端上,過往二十八年肆意狠厲,這一生誰都不在乎誰都不入眼,連自己都不見得多愛幾分,唯獨這一刻忽然明白恐慌爲何物。

  和前兩次不同,這次是將‘心悸’這種情緒無限拉長放大,他清晰的感受到胸腔裏的心臟跳得飛快,自從車子發動的那一瞬,失去對方的恐懼就如影隨形。

  晏沉喃喃道:“江瑜,我以後聽你的,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再做”

  他驕傲了二十八年,也目中無人了二十八年,在這山間冷風颳過的夜中,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終究低下頭爲一個人妥協。

  江瑜反倒笑了,他伸手回摟住對方:“你又不是我下屬,我要你聽我話做什麼?”

  他的嗓音也微微啞着,同樣被飽脹的情緒浸透,清冽不在,江瑜道:“我一直覺得喜歡一個人想要讓他爲自己改變是一件非常傻的事。”

  “我母親和父親結婚的時候,江黎兩家都在想,兩人結婚有了孩子會變好。”

  江瑜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嗤笑,第一次真實的裸露出嘲諷:“怎麼可能,他們就是那樣德性,如何會改變。”

  晏沉嗓子乾澀。

  他目光牢牢地盯住眼前人,幾次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對方阻止,江瑜說:“所以,我從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從沒想過你去改變什麼,同樣,我也不會要求你去改變什麼。”

  江瑜吸了一口氣,聲音很穩:“我半夜醒來,你不在我身邊,我找了莊園的角落,你都不在。”他脣邊笑意帶着淡淡的自嘲:“我甚至想跳進湖裏潛下去看看你在不在”

  一股酸澀頃刻間漫上胸膛,刺激得晏沉眼眶都發紅,他急切地親吻眼前人,微涼的吻沿着對方眉骨向下:“對不起,我不該半夜飆車,我不該這樣”

  江瑜擡手製止了對方的道歉,他慢慢的將頭抵在晏沉的額頭上,聲音同樣很輕,他說:“晏沉,好好的。”

  請你像愛我那樣愛你自己。

  因爲看到你這樣我同樣難受。

  從山莊門口在到四合院的臥室,兩人重新躺下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臥室天窗的木板打開,透明玻璃將一片夜色呈現,天幕上繁星點點,有幾片樹葉落下,打着旋慢悠悠的飄在天窗上。

  晏沉睡不着,江瑜也睡不着。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窗戶,遙遙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一輪彎月輕輕掛在天幕。

  晏沉手臂彎曲摟在江瑜腰上,一條腿也十分霸道地壓在對方腿上,整個人基本都貼上去:“你睡得着嗎?”

  江瑜如實說:“毫無睡意。”

  晏沉翻了個身,他改爲面對面的看着江瑜:“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江瑜:“你說。”

  晏沉搭在對方腰上的手緩緩上移,他伸手點了點江瑜的臉:“你說我們領證怎麼樣?”

  兩年前同性婚姻法已經頒佈,兩人完全可以領證。

  江瑜說:“可以。”

  晏沉不滿:“你怎麼這麼淡定?”一點都不激動,就好像他說了天氣很好之類的話。

  爲了表達他的不滿,他伸手在江瑜臉上揉了一把。

  江瑜伸手,回之以同樣的按揉:“大概是因爲我們現在和結婚沒什麼區別。”

  那一紙證書對江瑜來說其實沒什麼意思,他看了太多離婚案例,早已掀不起波瀾,他更相信一些純粹的東西,比如說情感和自己的心。

  晏沉一下子少了大半興致:“說的也是。”他其實對證書也不太在意,不然早就扯着對方去領證了。

  但晏沉還是開口:“算了,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江瑜這回帶着點興致:“那明天我們就得離開山莊了,你願意?”

  晏沉思考了一瞬,他似乎在‘離開山莊’和‘領證’之間權衡了一會,接着開口:“願意。”

  他改爲伸手去揪住對方頭髮,夾着指間輕輕地拽着:“咱們待在這已經二十幾天了,補物資的車來了四回,也該出去看看了。”

  江瑜閉着眼睛笑:“我還以爲得再過一個月。”

  沒想到竟然晏沉這麼早提出,頗有些意料之外。

  晏沉笑了一聲:“我說了剋制就會剋制,也不能經常讓你不見別人。”他神情有些自得,勾着脣又開口:“當然了,你別以爲萬事大吉,該怎麼樣還得繼續,手腕上的表不能取下,見到——”

  江瑜接過他的話:“見到女士自覺拉開距離,最好你在場,最多隻能有工作上的交接。”

  他說着話的時候一直帶着笑,臉上神情輕鬆。

  要是別人見自己愛人自覺遵守這些說不定會心裏生出一些小小的反思來,但晏沉不會。

  他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含混的笑,親暱地開口:“寶貝,我恨不得讓你連露絲都不碰。”

  露絲就是那條捷克狼犬。

  江瑜怔了一下:“認真的?”

  晏沉嗤的一下子笑出來:“假的。”他馬上又道:“不過露絲是傑克的妻子,它大概會喫醋,所以你少摸露絲。”

  江瑜對這番言論已經不想發表意見了,他問:“我一直沒問你,名字是來自電影嗎?”

  “當然。”晏沉聲音變得懶洋洋起來:“我實在搞不懂露絲爲什麼會嫁人生子。”

  江瑜說:“因爲那是傑克希望的,她應該帶着傑克的愛意好好活下去。”

  晏沉嘖了一聲:“我不理解傑克,也不理解他們的愛情。”

  他聲音還是散漫的:“我要是傑克,我就把露絲拽下去,讓她陪我一起死。”

  依舊是晏沉的風格,極端而暴烈。

  江瑜笑說:“要是你就沒有這場電影了。你要是露絲,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晏沉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要是露絲,我也會從木板上跳下去,陪着傑克一起死。”

  江瑜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輕緩着聲音開口:“睡吧,我們明天去領證。”

  第二天兩人起了一大早,從乘月山莊出來到機場再到京都,等兩人分別從家裏取了戶口本到民政局時上午上班已經結束,兩人找個地喫完飯後休息一陣,等到兩點的時候進去。

  晏沉掃了大廳一圈:“人真少。”

  不用排隊,領證那裏都沒什麼人。

  江瑜說:“大多數人領證時看黃道吉日,而且一般會選擇上午。”

  二人都不講究這些,看着人少反而更開心些,交了證件之後簽字拍照,依照流程走了一遍,大概半個小時後結婚證就拿到手了。

  晏沉低頭看着兩人手中的證件,也沒顯得多激動,裝好後牽着手往出走,江瑜說:“晏伯伯最近在京都嗎?”

  “沒。”晏沉說:“家裏就保姆,你要是想見他得過幾天。”

  江瑜點了點頭,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面容有些怪異起來:“所以晏伯伯不知你回來拿戶口本。”

  “是啊。”

  江瑜停在了原地。

  晏沉見他面色微妙:“怎麼了?”

  江瑜頓了幾秒之後開口:“所以你爸不知道你結婚?”

  晏沉更疑惑了:“你和我領證要他做什麼?”

  江瑜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他心中此時抑制不住的想,當初108高間的事,還有吉慶泥石流,外加晏沉病情復發,樁樁件件都將晏沉牽扯進去,而且都與他有關,還有這次領證甚至沒有通知對方

  江瑜覺得這久違的耳鳴好像一下子來了。

  晏沉見這人突然頓住,臉上神情變幻精彩紛呈,他湊過去在對方臉上啵了一下:“寶貝,怎麼了?”

  江瑜聲音有些虛弱,他撫了撫額頭:“只是在想見家長的事。”

  簡直一想就壓力大了好嗎?!

  晏沉嘖了一聲,又親了親江瑜一口,揚脣道:“隨便見,又不會喫人。”

  江瑜誠懇道:“謝謝,沒有被安慰到。”

  兩人從民政局出來走在大街,此時太陽正大,行道樹下倒是有濃陰,手牽手的走了幾步,江瑜看見路邊兩個小孩迎面走來。

  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姑娘,至多是幼兒園大班,揹着書包手牽着手走着,小男孩和小姑娘捱得極近,時不時湊過去親一下小姑娘的臉。

  兩個加起來快六十歲的人和兩個加起來不到十歲的人相遇,同樣手牽手,同樣剛剛親完臉。

  小男孩看見這兩人牽手,伸手晃了晃小姑娘的手。

  晏沉挑了挑眉,晃了晃江瑜的手。

  小男孩一笑,湊過去親了小女孩一口:“嘿,這是我女朋友。”神情炫耀。

  晏沉轉頭看了一眼江瑜,神情淡淡,看起來不像炫耀:“這是我愛人。”

  小男孩哈了一聲,滿臉驕傲:“我以後要娶她。”

  晏沉這次發出了一聲嗤笑,他鬆開江瑜的手從包裏拿出結婚證,彎下腰與小男孩對視:“小朋友,不是我想炫耀,但你正好撞上了。”

  他勾着脣,聲音裏不由自主地帶上笑意,兩個紅本本展開對着小男孩,得意地開口:“給你看看這個,這是結婚證,剛領的,你還得十五年才能領,真是的,這有什麼可炫耀的,你看看這個結婚證,上面寫的是我們的名字,代表着我們要”

  他還要說下去,江瑜牽着手就把人帶走,他笑着開口:“晏少多大了?”

  晏沉:“二十八。”

  江瑜聲音含着濃濃的笑意:“最多四歲,晏四歲。”

  晏沉:“怎麼,不滿意?”

  江瑜:“不敢不滿意晏少。”

  晏沉嘖了一聲,又笑道:“走,回家洞房花燭。”

  太陽將兩人牽着手的影子拉的很長,頭頂是藍天白雲,路上晴空萬里,江瑜笑着開口:“好,回家。”

  手掌牽着一起,十指相扣,一直會到永遠。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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