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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今天很忙。
上午的时候华强那边托人来传话,說是有上门来讨债的,在华强集团楼底下来闹事,拉起横幅說‘欠债還钱天经地义’,不知从哪得知江盛是华强的大股东,還說要江盛给個說法。
江瑜处理自己的事,過了一会后助理說是国企的领导也到了。
当时因为某些缘故有個国企为华强注资兜底,如今那個摇摇欲坠的架子仍旧未散,但依然是轻飘飘的架子,而江盛投了不少钱,要做的就是把這架子转手,不說赚多少,起码别亏太多。
公司裡丁贤這段時間一直在辗转各地找有能力的买家商谈,接待和对方商议這事就落到了江瑜身上。
江盛,茶厅。
李伟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他身边就带了一個副手,一個简短的会谈做了记录之后,几個人在茶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李伟将茶碗放下,脸上笑意不变:“江总,华强的买家找到了嗎?”他笑笑,神情出现无奈:“现在审批拨款越来越严了,一直這般兜底我們也受不住,再這样下去不瞒你說,我們有的部门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了。”
這话是假的,但裡面情绪却是真的……
自罗家进去后有些事就变了,更别說当初有的贷款本来就是违规的,裡面牵扯到的账目资金凌乱的像是個盘丝洞,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注资兜底搅进這趟浑水裡。
江瑜知道李伟是不想沾染這事,当初那通电话裡对方也把事情說清楚了。
他示意身边的人给李伟茶杯裡续了一点水,声音听起来也是真情实意的:“李总,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們董事长现在也各地找买家,只要找到了新东家,李总身上担子也能轻一点了。”
江瑜微微一顿之后又道:“這么长時間了,李总的恩情我們都记得。”他轻轻抿了一口水,手掌覆在茶杯上:“我让底下的人辗转腾挪一些,先還上一部分钱,李总你看如何?”
李伟一笑,那张脸上顿时出现了真情实感的情绪:“好,江总就是爽快。”
他视线落在江瑜身上,目光中含着赞许。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体现在這裡,对方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该糊弄,什么时候该来实的,要是這個时候对方再說场面话,他反倒觉得這人虚伪。
该谈的都已经谈了,李伟转头对副手道:“今天辛苦了,你先去歇一会,等到一会离开的时候我叫你。”
副手点了点头,江瑜也对身边的人說:“将林助招待好。”
随着两個人出去,硕大的茶室一共就只有两個人了。
李伟压低了声音,他脸上出现神秘的神情:“江总,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嗎?”
江瑜道:“不知。”
李伟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公.安抓住了個贼,赃物赃款加起来三百多万。”
江瑜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好奇。
李伟语调很沉:“這個贼亲口說,是半年前从高厅长家偷的。”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這個时候抓住了個贼,是不是挺有意思?”
潜逃了半年沒花掉赃款,又偏偏這個时候被逮住,到底是有心還是无意心中有数。
江瑜笑笑,又抿了一口水,面上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笑模样:“是挺有意思的。”
话语都是点到为止,两人又喝了一会茶,就到了下午吃饭時間。
江盛自然有招待级别,像李伟這种国企领导自然是江瑜陪着吃饭,他们几人沿着电梯出了江盛大门,一转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
路虎卫士纯黑色外观,硬派凌厉的机械风,车窗降下时半截手臂搭在窗沿,隐约能看见裡面人线條分明的侧脸,鼻梁挺直,神情淡淡,副驾驶上蹲着两條大狗,威风凛凛又帅气的模样。
江瑜脚步一顿,李伟觉察出来,顺着他目光看去,接着‘嘶’了一声:“這是晏书记的儿子?”
江瑜目光轻轻一闪,接着应了一声。
自从几天前晏沉說追他后,来過一次這裡,当时两人吃了個饭,却沒想到今天对方也到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要是按照以往的時間他已经下班了,今天是茶厅耽误了些時間。
李伟還在惊讶,心說怎么会在這见到這位太子爷,却见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黑漆皮鞋踩在路面,对方目光落到這裡,接着眉梢微挑,抬腿就往這裡走来。
晏沉开口:“你今天有事?”他语气裡含着明显的不悦。
江瑜温声道:“嗯,准备去吃饭。”
李伟觉察到這位太子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沉默一瞬,脸上露出笑容:“晏先生。”
李伟重新看向江瑜,脸上出现歉意的神情:“江总,我倒是不知道你有事情,今天是我耽误了時間。”他一笑,客客气气地开口:“咱们事情已经谈完了,我就不占用你下班時間了。”
该谈的事该要的钱已经得到了,他觉察出了這两人之间气氛不明,心說也不必纠结一顿饭了。
江瑜正要应下,却看到晏沉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突然挑了挑唇:“不算占用。”
晏沉脸上露出笑意:“碰上了就算巧,我也沒吃饭,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吃顿饭。”他勾了勾唇:“李总会嫌多一個人嗎?”
李伟心裡‘嚯’了一声。
有多少人为了和這位吃饭挤破头了都搭不上一條线,如今這位突然主动提出,哪裡有拒绝的道理。
他立马笑呵呵地开口:“晏先生說笑了,這是求之不得的事。”
晏沉冲着江瑜挑了挑唇,那表情仿佛在說‘看,我有办法吧。’
原本四人行变成了五人,江瑜回头问晏沉:“晏先生想坐哪辆车?”
晏沉被這称呼听得扬唇,他晃了晃钥匙:“车上有狗,我开车去就行。”
他自己重新打开车门,转头时发现江瑜站在车前,曲指在车窗扣了扣。
晏沉撩了撩眼,手掌扣在方向盘上:“江总不陪你客户了?”
一般情况下,江瑜要和客户坐在同一辆车上。
江瑜含笑道:“客户哪能和你比?”
晏沉心情颇好的用食指扣了扣方向盘,他心說這话就是听得舒服,江瑜果然是会哄人。
他倾身拉开车门,江瑜入眼副驾驶上就是两條大狗,脖子上拴着项圈,像是灰狼一般的配色,见到不认识的人视线依旧沉静,纹丝不动。
晏沉說了一句你们去后座。
两條狗轻轻一跃,身姿矫健地跃进后排,依旧是蹲着,不叫不吵闹,毛色顺滑而发亮。
江瑜坐上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养的狗?”
這是捷克狼犬,长相十分帅气的大犬。
晏沉应了一声,勾了勾唇:“我养的怎么样?”
江瑜含笑:“超级棒!”
這话不是恭维,养动物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這种大型犬,不是說给食物和水就足够,陪伴运动精神慰藉一個都不能少。
晏沉从嗓子裡发出一声笑,接着一踩油门就离开。
江瑜坐在副驾驶上,窗外残影从他眉间掠過,他微微一笑:“晏少。”
开车的某人发出了一声:“嗯?”
“能开慢点嗎?”
晏沉神情一顿,视线诡异:“你觉得我开得快?”尾调微微扬高,還有些不可置信。
江瑜心說你這不是开得快這是飞得低,而且,他视线在方向盘上一停,手指轻轻点了点,路虎卫士全车座都沒有安全气囊。
江瑜說:“李总還在后面车上,我們不能离得太远。”
晏沉从后车镜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那辆奔驰已经被远远甩向后面,他不情不愿地缓缓降低车速。
到了餐厅门口,门童去泊车,江瑜一众人往裡面走。
坐好之后点了菜,上菜的功夫裡几人寒暄。
李伟有心和在座的两位交好,故意在一边递着话,晏沉也挺给面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這也算是江瑜第一次见对方在這种场合裡周旋,脸上带着笑意,游刃有余的姿态。
這倒是挺出乎江瑜意料的,不是說他社交問題,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东西,只要不傻怎么着也学会了,而是对方竟然耐着性子陪李伟聊,甚至在吃饭途中還喝了几杯酒,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两個小时后饭局散去,江瑜嘱咐江盛的人将李伟送走,他自己拉开车门让晏沉进去。
他抬手护着对方额头处,眼看着对方坐在副驾驶上,眯眼瞧着他。
江瑜抬手拽出安全带给绕過胸膛给他扣上,他动作细致而耐心,末了之后道:“晏少,你回哪裡?”
晏沉舔了舔唇,酒精的缘故他现在脸上带着热意,视线中颇有些不怀好意:“今晚去你家如何?”
江瑜原本扣在方向盘的手一顿,他目光逡巡過那张妖孽面容向下移去,对方修长而有力的小腿闲适微勾着,散漫中含着锋利,慵懒而又力量感。
他原本還算清明的视线快速地闪過一抹暗色,旋即笑道:“既然晏少想去,那就去吧。”
晏沉眸中顷刻一亮。
窗外的阴影掠過眉眼,两人的想法在這一刻达到了出奇的一致:今晚怎么着也得喝口汤!
作者有话要說:
第32章剖心
江瑜的房子离吃饭的地不远,开车大概半個小时就到了。
晏沉手裡牵着两條银色的锁链,两條狼犬安安静静地跟着他,江瑜开门之后打开灯,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动作。
晏沉毫不客气地踏入。
入眼是烟灰色沙发,同色的窗帘拉着,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可能不久前還被翻過,隐约能看见书页裡的折痕,头顶的灯光十分柔和,安安静静地照着這方天地,桌上一方天青色长瓶中有一支崎岖的枯藤,多了几分苍劲的感觉。
坦白說,晏沉挺惊讶的。
因为這间房子不是不沾人气的样板间,和他想象中豪华的装修也不一样,整個房间装修氛围简洁而舒服,处处充满着一种生活气息。
就比如說,鞋柜拉开之后在某一层的架子上,一双拖鞋被取了出来,江瑜将鞋放在地上:“新的,沒人穿過。”
晏沉视线在那双棉拖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换上,他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江瑜。
被那样堪称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江瑜堪称淡定。
他就像是什么都沒有觉察到那般自己换好鞋,接着视线移向沙发上的人:“你的犬晚上怎么吃?”
人倒是吃了饭,两條狗還饿着。
晏沉:“随便给点肉就行。”
两條狼犬现在一左一右地蹲在晏沉腿边,可能是听到了话,如今俱是转着脑袋看向這边。
确切的說应该是一人两犬都侧着脑袋看向這裡,三位动作都出奇的统一。
江瑜微微挑了挑眉,他去厨房打开冰箱,检查了存货之后道:“冰箱裡有牛肉和西蓝花和鸡蛋,煮给它们吃行嗎?”
晏沉一顿,视线怪异地看向江瑜:“你会做?”
他回忆了一下听過的传闻,只听說過很会来事,沒听說過還会做饭。
真是珍稀物种!
江瑜手裡拿着西蓝花,闻言道:“简单的還行。”
他說着就进了厨房。
晏站靠在门口含着根烟看。
厨房是半开放式,比起刚才很明显就能看出這裡使用频率极低,但东西倒是很齐全,一眼望去刀架上少說也有五六柄各式的刀。
江瑜用其中的一把切肉,他切肉不算熟练,但是动作慢條斯理的,切出来的大小也算均匀,颇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意味,等到将肉类全部切好后又开始切蔬菜,完成后拿起刚从冰箱裡取出来的鸡蛋放进锅内煮。
锅内水沸腾起来,江瑜将肉煮进裡面,等快要成熟的时候将蔬菜放进去,過了一会后盛到两個碗内,将煮熟的鸡蛋剥开,切块后又装进碗内。
晏沉一根烟燃尽,就看到江瑜将两碗狗饭做好,端出来放在大狗眼前。
两條狼犬连闻都沒有闻一下,依旧安安静静地蹲着,只是时不时看上自己一眼,晏沉懒洋洋地拍了拍狗脑袋,說了一声吃吧之后来两只才动了起来。
稍小的那一只吃相更加斯文,大一点的那個时不时抬头看看,眼睛大而明亮。
江瑜看着问:“這两只狼犬叫什么名字?”
晏沉抬起下巴指了指大的:“杰克。”他又转头看向另一條:“露丝。”
两條犬听到自己名字,都抬头看了看,晏沉大抵是满意了,手掌做了個合拢的动作:“露丝是杰克的老婆,夫妻关系。”
江瑜:
卡梅隆知道你起這名嗎?
晏沉视线又落到江瑜身上,這人還穿着白日商务打扮,腰腹处收紧,隐约可见其流畅线條,周身打扮正式而简约,但就是有一种禁欲气质。
他越禁欲看起来越正经,晏沉就越想把這张皮给扒了。
他就想看到那张脸上露出别的神情,最好是迷茫而又yin-靡,视线都涣散。
晏沉舌尖抵了抵右侧脸颊,他突然开口:“江排骨篜裡总這有沒有多余的睡衣。”他目光中带着暗火,目光充满了侵略感,唇齿摩挲间都生了热意:“我去洗個澡。”
江瑜目光落在眼前那张脸上,笑笑,温缓着声音开口:“晏少先进浴室,我帮你去拿。”
晏沉目光一暗,扬了扬唇:“好。”
他直接转身去浴室,只随意地合上门,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浴室,接着抬手去拽领口。
也就几息之间,浴室镜子中露出一具冷白的躯体。
头顶热水浇下,温热的水液顺着脸颊流淌下去,滑過侧脸带起了阵阵酥麻,晏沉被這股热气熏得闭上眼睛,抬脸感受着水液下滑,吸了一口气后又睁开。
墙上的镜子被蒸腾而起的白雾遮盖,他看着手掌覆在上面,光洁镜面裡映出一张面容。
面无表情,神情晦暗。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透過浴室门可以隐隐看见人影,睡衣被搁置在外面的椅子上,接着脚步声又离远。
晏沉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勾了勾唇,就像是平静无波的古井中被突然投下了某颗石子,阵阵涟漪泛起,他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晏沉挑了挑唇,他曲指点了点镜面,唇边笑意越来越大。
是個好时机?
晏沉问自己。
不不不,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不看时机。
就今晚。
就现在。
江瑜听到了脚步声,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响声,他回头去看,却发现晏沉不知何时已经从浴室出来,头顶额上碎发末端一滴一滴地淌着水。
他拿的那件浴袍对方披在身上,裡面未着寸缕,大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江瑜视线在对方身上一顿,稍稍挑了挑眉:“晏少?”
晏沉视线定定地看着,突然毫无征兆地扑了過来。
他动作又急忙又迅速,成年男人全力一扑仿佛一枚炮弹,江瑜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得向后面退了几步,紧接着就觉得舌头挤进自己口腔中。
蛮横而急切,近乎疯狂地乱搅。
江瑜抬手扣住肩膀,不断加重地呼吸声传入耳中,晏沉肩膀处手臂犹如钢筋铁骨一般将他制住,他吸了一口气手掌弯曲扼住江瑜脖颈,掌心用力去扣,同时抵着面庞道:“不想受苦就听话。”
指腹能感受到对方脉搏跳动的韵律,這种让他类似于完全掌控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瞳孔都微微放大。
脖间几乎顷刻传来了痛意,江瑜脸色一沉,下一瞬手掌上移,曲掌扣住对方喉咙,平着声音道:“晏少冷静一些。”
脖颈间传来痛意,咽喉被人扼住,晏沉重重喘了一口气,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去搅对方口腔。
唇贴着唇,牙齿碰着牙齿,极其凶狠地去侵略。
彼此间脖颈上痛意渐深,鼻腔吸入的空气逐步减少,只有彼此唇舌之间的触感深入骨髓。
痛意、侵略感,蛮横到不顾一切的气势。
掐着脖子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改为顺着脖颈移入脑后,他改为死死地扣住江瑜的后脑,不允许对方有丝毫退缩。
江瑜同样地扣住他后脑,突如其来的激情沒有任何预兆,抵在一起的唇被咬破,混着铁锈味的唾液顺着唇角溢落下来。
晏沉觉得自己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心脏跳动得飞快,像是有人用鼓槌拼命地敲击,血液流速不断地加快,像是一把火燃在了血管裡,四肢百骸都泛着热意,烧得他就要死了。
摄入不足的氧气。
唇舌上的痛意。
满口的血腥味。
他们的亲吻向来激烈,一直夹杂着疼痛和血液,口腔中的血腥味彼此交渡,到最后几乎都会演变成撕咬。
江瑜一直睁着眼睛。
面前人似乎被一种极端的情绪控制住,隔着衣物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而眼眸裡瞳孔放大,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地喘着气。
哪怕是這种程度激烈的吻,江瑜眼中依旧带着清明。
他感受着唇上气息,忽然伸臂扣住肩膀用力去推,晏沉只觉得一股力气直直地冲他而来,他提膝去踹,对方侧身避开,接着双手环成掌去掀,肩膀被震地发麻,略微愣神之后手腕被人抓住抵過头顶,紧接着双臂一疼,腰带被人扯出来捆在手腕绑在床头。
整個动作几乎在瞬息之间完成。
晏沉仍在喘气,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回荡,一下一下的,方才那些极端的情绪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似乎那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瞬息之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被這样捆住,晏沉丝毫未见惊慌,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玩味:“怎么,你想玩刺激的?”
江瑜唇边亦是带着笑容,他如今唇上火辣辣的疼,心跳也沒有平复下来:“比不上晏少,洗澡出来就想强我。”
晏沉扬了扬头,给自己换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势:“是你勾-引我的。”
江瑜:
晏沉唇边笑容似讥似讽:“我說洗澡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你還假惺惺地给我拿睡衣在浴室外晃!”
他向来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衣袍大开着,视线却带着审视,方才癫狂褪去就是极致的冷静:“你想做什么?”
他眯着眼打量江瑜,微微沉思,紧接着开口:“就算我今天把你强了,你也不会为這事报警或者告诉我爸,私刑或是杀人也不是你的风格,无论是私仇還是利益都說不通。”
江瑜:
他无法抑制地挑了挑眉,心中的兴趣却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這种分析太有道理。
晏沉舔了舔唇,沉吟一瞬:“刚才也是真抗拒,不是装模作样,所以你也不是抖m,应该对這种强迫沒兴趣。”
江瑜微微倾了倾身子,平缓着声音开口:“晏少继续讲下去。”
晏沉挑了挑唇:“你要不想和我玩刺激”他拖长了声音,瞥了一眼手上紧紧扣住的腰带:“要不你想将计就计,强了?绑起来?反正就是這一类的。”
他仍是笑着的,但目光却渐渐漫上了狠戾。
江瑜:
他微微凑近,几乎用鼻尖蹭着对方。
“晏少說错了。”江瑜轻笑一声:“其实我就是想”他也故意拖长声音,吊人胃口一般:“看看你对我有多大吸引力。”
晏沉视线向下瞥去,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不少啊。”
江瑜视线同样向下,他眸中光影重重,低笑着开口:“你不也是嗎?”
作者有话要說:
第33章蛰伏
晏沉躺着,身上原本那件长浴袍已经完全松散,边缘与两边连襟处应着刚才的动作愈发向两边敞开,一大片冷白接触着空气。
他手仍旧被用腰带绑着固定住,手腕间的因为重力的缘故牵扯出了火辣辣的感觉,這让他不得不上身挺直伸出手臂。
浴袍内成真空状态,身体的任何反应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森林中的野兽有些兴奋,已经摆脱了沉睡状态,正兴致勃勃地渗着晶莹的水珠。
如此坦荡的状态,又被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常人不說是羞愤欲死,起码脸上也该沾上一抹赧色或怒意。
但晏沉沒有。
他只是将视线落在江瑜身上,微微挑了挑眉:“你打算自己坐上来?”
难不成就這样看着彼此?
晏沉心說這也太沒劲了。
江瑜神情一顿,他视线向下瞥去,脸色不变含笑开口:“晏少似乎现在沒认清局势。”
在室内的光线中,江瑜肩上似乎都落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整個人像是一块温润的璞玉,清介而简静,唯独尚留着齿印与血迹的唇上能窥见一丝丝的欲气。
江瑜缓慢地弯腰,他几乎寸寸地逼近,气息与呼吸相互交缠在一起,他能看到眼前這张面容上细微的毛孔。
极其俊美的一张脸,江瑜心想,哪怕已经看了這么多次,依旧很喜歡看。
他沉静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欣赏了几秒后曲指搭上对方的发际线处,指腹沿着眉心缓缓下滑。
他动作很温柔,绝不是暴力、粗鲁和蛮横,像是在欣赏一副油画或是在摩挲着一件瓷器,极具耐心。
先向左眉移去,指腹由眉头向眉尾掠去,這几乎是勾勒出了对方的眉骨,指尖向下,由着眼尾从后向前地勾描,蹭過浓密的睫毛,指腹停在对方薄薄的眼皮上。
眼皮下眼球在转动,清晰而生动。
江瑜指腹轻轻停留一秒钟,接着又滑到对方鼻骨上。
由山根出发,沿着挺直的鼻梁一路向下,在沿着人中下移,食指覆在对方唇上停留,沉凝的时候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将手指探入其内。
晏沉顷刻间眼中覆上寒霜。
他目光阴阴沉沉地落在脸上的手指上,面无表情地用舌尖舔了一遍牙齿,要是对方敢把手指塞入他嘴裡,他一定给把手指咬断。
好在那温热的指腹只在唇上停留了短短一瞬,接着继续向下。
滑過脖颈、下巴還有凸起的喉结。
手指仿佛是一個目标坚定的巡逻战士,不为任何沿途的任何风景停留,暗红的石榴籽与肌肉紧实的胸膛都不能改变手指坚定的意志,他依旧寸寸逡巡。
又轻又痒,像是羽毛拂過,却激起了无数电流。
晏沉闭着眼仰起头,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又兴奋了。
电流一般窜過身体,尾椎骨的麻意席卷全身,痒意与酥麻裹挟住,连带着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他吸了一口气,又热烈又高昂的语调,语气裡带着命令:“继续。”
一小块布料被洇湿。
江瑜像是终于欣赏完一副摊开的油画了。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微微一笑:“夜深了,晏少早些休息吧。”
說着,抬步离开,整個身影都消失在房间裡。
晏沉睁着眼睛看着江瑜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影子也一起离开房间,到最后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晏沉顿住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对方就這样离开了。
就這样离开了!!!
甚至连头都沒有回一下。
小腹還紧绷着,又难受又生气,晏沉回想着江瑜方才的情况,不用說也和他一個样。
他原本還以为今天怎么着也得弄出来,再不济蹭蹭也行,结果对方就這样走了。
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像是有一排排字在他脑海裡钻入钻出,最后汇聚成闪闪发亮的几個大字,晏沉脸色出现了丝丝古怪。
這种情况都能忍得住,要不是不行,要不是真对男人不感兴趣。
不不不,晏沉想着自己那张脸,又十分慎重的补充。
应该是对人类不感兴趣!
晏沉从胸口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又撩了撩眼皮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腰带,慢吞吞地将两手腕合拢在一起,失去兴致一般七拐八拐地解开,他抬起手臂去看,腕上一圈红印子。
挺浅的,更沒有勒痕或是淤青,大概一会就能消下去。
晏沉从床上起来,漫不经心地系好腰带,接着打开门就往另一间卧室走去。
江瑜靠在懒人沙发上,面前放着半杯清水。
见他過来,江瑜开口:“晏少?”
尾调微微扬高,看起来听诧异的。
语气正常,空气中也沒有乱七八糟的气味,脸色也看起来平常。
和温泉酒店的装模作样不同,這次绝不是事后的样子。
晏沉抬了抬下巴:“麻烦江总给我找一條内裤。”
江瑜抬手指了指浴室方向,温缓着开口:“刚才已经放在浴室外面了。”
晏沉转身离去。
江瑜看着他背影缓缓消失,他微微扬着头,将剩下的半杯水尽数喝完,抬手放回桌子上,发出了轻微的一声闷响。
江瑜捻了捻手指,眸光中辨不分明,他只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身后墙壁将影子映出来尽数投在墙上,墙壁上明暗相间。
他的影子像是一只蛰伏着的野兽。
作者有话要說:
第34章遗憾
晏沉穿好内裤,又回到房间裡去。
他向来是松散的,說好听点叫慵懒,平时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一個人,现在又躺回床上,用手支着脑袋打量這個卧室。
這应该是江瑜平时住的屋子,装修整体是冷淡的灰色系,卧室裡搁置了一张桌子,离床较远地方一张懒人沙发,一目了然的装束,处处彰显着一种简洁的风格,推开玻璃门之后是阳台,隐约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景。
晏沉懒洋洋地躺着,用视线巡视了一圈后眼前近处,床挺舒服的,床品也挺舒服的,他穿的浴袍也摸起来又软又轻薄。
他用手指勾着四角裤的边缘弹了一次,觉得這件内裤也挺舒服的,他心血来潮之下查了牌子,看到价格晏沉心裡啧了一声,心說這人還挺会享受的。
晏沉舔了舔唇瓣,他烟瘾重,便又摸了一支烟含在唇边,划拨了一下打火机点燃后用手指夹着吸。
他作息向来日夜颠倒,凌晨三四点睡是常有的事,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多,脑子裡清醒得很。
晏沉一边抽烟一边寻思,江瑜就在旁边房间裡,他要是现在過去把人强了的胜算有多大。
江瑜力气挺大的,反应也挺快,而且——他又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对方好像是练過的,腕力惊人,真依靠武力把這人强了概率挺小。
晏沉心下遗憾。
今晚倒是個下药的好时机,放倒后就行,可关键是他身上现在沒带药,要让人送過来再下依照对方那個谨慎性子這事也成不了。
啧,他怎么就沒把药随身带着呢,否则随便打一针還是喂点什么,還不是乖乖任他搓扁揉圆。
晏沉想到這,几乎是遗憾地叹气。
他就在這种遗憾中渐渐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江瑜在早晨五点半左右准时睁开眼睛。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時間,给助理发了信息說自己今天休假,接着就穿衣服起床。
路過客厅,看见杰克和露丝也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见到他后耳朵转了转,露丝把下巴搭在杰克颈窝处,杰克爪子搭在露丝身上,两只狗亲亲热热地挨蹭在一起。
真是夫妻啊。
外面天色只是微微亮着,东方连鱼肚白也沒有,江瑜换好运动服后去了卧室,简单热身后撸了二十分钟的铁,高强度的锻炼加无氧,接着就去洗澡。
冲了個战斗澡后又换好衣服,从冰箱裡取了牛奶鸡蛋做早餐,简单吃過后又给杰克和露丝做了狗饭,倒在昨晚的碗裡后两只狗连嗅都沒有嗅一下,只安安静静地看着。
江瑜心說這拒食训练做的真好,他试探性摸了一把后又去书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卧室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江瑜坐在客厅裡看电影,听到声音后转头去看,晏沉顶着一头乱发从卧室走出来,衣袍散乱着半睁着眼走向卫生间,裡面传来水声后就是洗手的声音,接着又睡眼惺忪地望卧室去飘,路過客厅后那张脸上出现诧异的神情,慢吞吞地开口:“你怎么在這?”
江瑜抬头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時間:“十一点四十七分。”他看了看两只沒精打采的狗:“你再不起床我担心他俩饿死。”
他试過喂点吃的,但两只狗连水都不喝。
晏沉懒洋洋拍了拍杰克脑袋,說了一句吃吧后就见到两條狗开始吃饭,他沒骨头似的往上面一躺:“饿不死,我平时下午一两点喂他们。”
醒来第一時間喂。
江瑜瞥了一眼眼前還一脸倦意的人:“昨晚睡得迟?”
昨晚就在卧室,又沒有局和场子,他還挺好奇不睡觉能做什么。
晏沉开口:“在想怎么强你。”
江瑜一顿,唇边竟然出现笑意,视线微妙地掠過身边人散开的衣袍:“想了一宿?”
“沒。”晏沉慢吞吞地开口:“想了半宿,后半宿在想用什么姿势。”
不只是姿势,他已经在脑海裡路演了全程。
江瑜转头,好整以暇地开口:“晏少就這么确定我会被你压?”
他情绪微妙或是有波动的时候就会叫晏沉‘晏少’,唇齿之间流转出来,总会有一种别的韵律。
晏沉视线一凛,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瑜:“你又在勾引我了!”
江瑜:
這次真沒有。
好在晏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纠结太久,他只是神情笃定地扫過江瑜下身:“难道不是嗎?”
就昨晚那架势,他某一瞬间以为江瑜要上他,脑海中怎么杀人都想好了,结果对方只是摸了脸之后转身就走。
试想一下昨晚躺在床上的是江瑜,他觉得会把人弄上七.八九十来次的,连套都不会戴。
江瑜眉梢微挑,沒再继续這個话题,只說道:“你的早餐還在厨房,自己去热热。”
晏沉起身,過了一会端了煎蛋出来。
他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手上捏着筷子夹住一枚金灿灿的蛋咬了一口,边缘带着焦焦的感觉,中心倒是很软,還有汁流出来。
上面撒了盐和胡椒粉,吃起来味道還行。
晏沉嚼吧嚼吧咽下去:“你下次在上面撒点蜂蜜或着白糖。”他喜歡吃甜的。
江瑜点了点头,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他指了指冰箱:“裡面有牛奶,晏少自己再去热热。”
晏沉皱眉:“我不喝牛奶。”
他受不了那股奶腥味,总觉得难闻。
江瑜說:“我给晏少倒杯果汁?”
晏沉用筷子敲了敲碗,发出叮的一声响:“有酒嗎?我想喝。”
他早上基本就是一杯酒完事,至于饭,那基本是尝上两口完事。
江瑜道:“我不喝酒,家裡沒有。”
他不喜歡烟酒,平时饭局上推杯换盏也是不得已,到家后绝不会沾染。
晏沉皱了皱眉,到底是沒說什么,但那表情就和上次說江瑜‘你臭毛病真多’时一模一样。
两個煎蛋吃完,晏沉继续瘫在沙发上抽烟,江瑜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对方說了一句随便后闭上眼睛,看起来還是有些困。
原本以为中午這顿饭两人能在一起吃,结果沒過多久晏沉接了一個电话,說了几句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换衣服,回头对江瑜說:“我有些事,先走了。”
江瑜点了点头。
他既沒问什么事也沒說吃完饭在走這些客气话,将杰克和露丝的链子给系上,看着一人两狗消失在门口。
江瑜看了一眼時間,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七分,他今天的假期也已经過去了大半。
江瑜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点意面吃,又给老宅打了個电话,确定江老爷子在老宅之后就开车回去。
一进家门,去东南边停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也停在那,那是江家姑母的车子。
果然,就在他去老爷子的房间时,就遇见了江家姑母。
江瑜笑笑:“姑母好,今天碰巧了。”
江姑母笑笑,和江瑜寒暄了几句,脸上笑容有些勉强的样子,看得出来是藏了心事。
江瑜只当沒有看到,一边却传来江老爷子的声音:“江瑜,和你姑母過来,你给我倒点茶。”
江瑜应下,和姑母一起进去。
两位长辈都在茶桌面前坐着,江瑜坐在右手位,烧了一壶水准备泡茶,他這时候像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茶叶上,慢條斯理地洗濯茶碗,几乎是一句话也不說。
等到沏好茶之后先给老爷子倒了一杯,下一杯再给姑母送在手边,自始至终江瑜都是安安静静的。
江家姑母抿了一口水,看着坐在一边的江瑜,又把茶碗放下:“爸,都是一家人在這,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她神色中带上一点难色:“我就直說了,我和国伟遇到点事了。”
封国伟是她丈夫,两人是门当户对的结了亲,生了一子一女。
江家姑母抿了抿唇:“昨天的事想必您也听說了,抓住了一個贼咬出了高间。”姑母微微沉默,接着艰声道:“我和国伟原本想着借着這能迈一步,结果今天就传来消息,說是高间死了。”
江瑜心中一震。
高间就是高厅长,昨晚他才听過。
江老爷子平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江家姑母捋了捋头发,将一小截别入耳后:“我是一点二十知道的,說是在家裡,心脏病发作后很快就沒气了。”
一点二十分。
正是晏沉接到电话左右,江瑜心說对方那個时候可能也知道了這事。
江家姑母眉头微微皱着:“爸,现在怎么办?”真是被咬出来得巧,死得巧。
江老爷子杯中茶水温热,他平静地抿了一口:“什么是怎么办,该如何就如何。”
江家姑母一震,有些犹豫:“爸,国伟年纪也大了,我想着要是再不往前走,他就沒机会了。”
江老爷子目光转到她身上,眼神中未有混浊,神情如海一般平静:“你和封国伟都稳重点,别想着這個时候捞功。”
他语调很平,說话却也是很有力道:“要沉住气,不到最后一刻,沒人清楚结果。”
老爷子在江家几乎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姑母心裡稍安:“我就是听了点传闻,心下有些着急。”
江老爷子却是摇了摇头:“调动要多方考量,伯乐重要但也要看是不是真伯乐。”
他看向女儿:“你也别觉得是遇到事了,塞翁失马福祸未定,回去劝劝国伟让他想开点。”
江家姑母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
江老爷子突然看向一直沒开口的江瑜:“你怎么看?”
江瑜给老爷子添了添茶水,在雾气蒸腾中慢声道:“死者为大。”
江老爷子一笑,瞥了一眼女儿:“你们两個大人,看事還不如個孩子清晰。”他說:“我记得你奶奶离世时他来過?”
江瑜听懂了弦外之音:“等葬礼的时候我也過去。”
晏沉回到家裡,把杰克和露丝放开让撒着欢去跑,自己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洗好的水果,他捞了一個好看的懒洋洋地嚼着:“你突然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晏青山道:“高间死了。”
晏沉啧了一声:“他死得倒是挺妙的。”他摸摸下巴点评:“這回多少人白忙活了。”
勾了勾唇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场景,自己挺乐。
晏青山突然道:“你這段時間在做什么?”
晏沉又将桌上酒瓶木塞拔开,喝了一口后扬了扬唇:“在追江瑜。”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答案太過荒唐,還是对于晏沉来說太過正经,总之晏青山对這事沒有发表意见。
他只是說:“葬礼的时候,你替我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說:
感情流,一切为两人服务。
晏沉:你又勾引我!
江瑜:這回真沒有。
第35章愤怒
十二月十日,天气:阴。
京都第一场雪已经降下,天气肃冷,飘飘散散的雪花像是盐粒一般洒下,地上积下一层薄薄的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高家的院子此时裹上白霜,几支白蜡烛在角落裡摇曳,幽幽烛光忽明忽暗。
门口几辆车停下,车轮上带着防滑链,锁链压在地上深痕醒目。
高间的妻子站在门口,一身肃穆的黑,胸前带着一朵白花,见到来人后轻轻颔首。
江瑜车停下之后往裡面走,一旁有人迎上来,盘中放着一束白花,他垂手接過别在胸前,接着走向灵堂。
高间的葬礼不算隆重,但该有的皆有,花床上的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被,经過入殓师修整的脸色看着比常人泛着一些白,双目紧闭,像是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裡。
现在来客陆陆续续的到,等到客人来齐后,举行向遗体告别仪式后就开车去火葬场。
江瑜到的時間不算迟,他年纪轻,穿着一身黑后几乎融入了這场黑色盛宴中。
他与别人寒暄几句,找了個僻静之处,扫過去来客裡几乎都是脸熟,瞥见陈覆盎后对方向他走来。
陈覆盎脸上出现一些混不吝的神色:“這厅长死得挺妙的。”
這大概都是在场人的心裡活动,之前以为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人,突然就心脏病死了,好端端的一條路结果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截断。
江瑜道:“生死有命,只能让亲属节哀顺变了。”
他脸上神色倒是挺正经,淡淡地开口,神情平静。
陈覆盎有点想笑,但碍于這個场合又觉得笑不合适,毕竟是死人的事,他便努力压住唇角,和江瑜這低声开口:“高间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108和吉庆新区的事還沒着落。”
陈覆盎口中的108和吉庆新区其实是一個地方。
吉庆新区是在北方省县城划定的区域,原本计划是要建造一個开发新区,标志性建筑就是108层的写字楼,带动周边辐射整個区域拉动经济发展,项目做了半年左右后银根缩进,108的开发商携款跑到了加拿大,整個资金链断裂,108成了烂尾楼,连带着吉庆新区也搁置下来,成了一潭烂泥的存在。
這事牵连挺广,当时高间還在国土局。
陈覆盎目光淡淡地扫過闭着眼睛的尸体,视线沒什么温度,转到江瑜身上时突然一笑:“要不,我們江总把108的坑填了?”
写字楼成本本来就高,以一個地级市来算,不算地皮成本普通住宅每平方米建筑费用一千到一千二百元,但写字楼的建造成本能达到七千到九千每平方米,這還不算后期维护成本。
地产项目中住宅——公寓——别墅——写字楼——商区,五大项目从易到难,一般开发商做到别墅已经是极限。
以108层建筑来算,层极越高成本越大,打個比方一到四十层可能每平方米花费七千元,四十到九十层每平方米可能会达到九千,至于九十层以上可能每平方米建筑成本就能达到五位数,就算单层为800平方米,光一栋毛坯空架子的建筑成本就能达到六七十亿,再加上车库、人防、防水、地下、电梯、墙壁、消防等一系列投入,一栋大楼从开工到竣工再到投入使用,花费能达到两百多亿。
江瑜笑笑:“這事你惦记我?”
108不单是成本問題,還要涉及各方面因素考虑,比如银行投资已经失败一次,能不能再贷款,当地财政政策国土政策环保政策,以及各方面政.治因素。
陈覆盎明白要是真的严查108,那地方由上到下一半得重新洗牌,他也悄悄笑笑:“投资越大回报越高啊江总。”
江瑜不置可否。
就算银行能低息贷款,投入最少也得近百亿,竣工之后就算每年收入十几亿,想要回本也得十年,第十一年才能产生收入,十年時間变化太大,先不說通货膨胀,就算能回报,他有百亿投资另一個风险更低的岂不是更好。
商人都趋利避害,這种夹杂着风险的未来回报相当于天空的月亮,基本是能看不能碰。
江瑜神色谦虚:“這事至关重要,我們江盛难担重任,還請陈法官另請高明。”
他脸上神情十分正经,仿佛真的是在某個会议现场的发言,陈覆盎看到這样就乐。
两人也就是說着玩,108指派人這事轮不到江瑜和陈覆盎。
两人在這低声交谈着,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老陈?”脆生生的。
陈覆盎转头去看,发现欧阳雪穿着一身黑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挺新奇的。
欧阳雪是当时负责沈起案子的法官,陈覆盎口中的千金小姐,不過這位小姐沒一点千金的架子,性子嫉恶如仇眼裡容不下沙子。
陈覆盎同样压低了声音:“欧阳法官。”
欧阳雪大大咧咧地往两人面前走,陈覆盎给两人介绍:“這是江盛的江总。”
他视线又放在欧阳雪身上:“這是我們院裡的欧阳法官。”
江瑜笑笑:“欧阳法官你好。”
打了招呼后三人就站在一块,雪還飘着,洒在空中和盐粒似的,冷风呼呼往脸上刮。
好在這地方還稍微避风,院裡有個喷泉建筑,呈同心圆模样,如今倒是沒有开喷泉,只大理石砌成的内层裡沉着一湾水,刺骨冰凉。
三人正說着话,突然前方一阵骚乱,抬眼去看发现门口一辆越野车停下,车门打开,一双漆皮面的皮鞋出现,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上面下来,身姿颀长。
這辆越野车在一众奥迪裡看着十分乍眼,但当看清人影后那长相明显更吸睛,陈覆盎一顿后看向江瑜,目光中還有调侃:“這位太子爷怎么来了,莫不是因为你?”
他可现在還记得,当时一起吃饭时那位主可是直接开口,說是要追求某人。
江瑜嗓音温沉:“应该是替晏书记来的。”
虽然晏沉說追求,但两人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场游戏罢了,彼此互相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某种界限。
晏沉似乎是看到了他,目光在這裡一顿后移开,和一旁的人說着话。
他神色不算热络,旁边的人倒是笑得热烈,要不是气氛不适合,身边人能笑成一朵花。
陈覆盎看着看着,转头对江瑜道:“這主不像是来向遗体告别的,倒像是砸场子的。”
江瑜闻言去看,看清表情后自己也笑了。
晏沉那张脸向来是沒什么好脸色,唇几乎是抿在一起,眉间压着不耐和倨傲,整個人看起来都阴郁,满脸写着‘老子好烦’。
仿佛下一瞬就能暴起,把灵堂掀翻了都不意外。
就在几人身后,一道愤怒的视线落在欧阳雪身上。
高明宇袖子上带着一黑色袖箍,他如今才上初中,眉间都是难以掩盖的怒色。
他還记得他爸死的那段日子,他爸几乎是不停的打电话发信息,可是接通的少說话的就更少,那间卧室几乎是烟雾缭绕,焦黄的烟蒂落了满地。
他爸满眼都是红血丝,眼中带着的情绪近乎癫狂。
压死他爸的是最后一個电话,那個女声用公事公办的嗓音开口:高厅长,下午的时候我們会来高家检查,希望你能配合。
那通电话被挂断后,他爸就喃喃地开口說完了,手机滚落在地上,接着大口大口地呼气,鼻息裡气体不断地涌入,旋即就歪头倒向一边的椅子上,眼睛還睁得大大的。
接着母亲就走了进来,一愣之后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神情,這情绪太過怪异,接着就大哭起来,家裡顷刻间就变了天。
那好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寒冬季节裡,仿佛那些窗户与墙壁都不存在,而他坠入了冰窖中,从头到脚都是冰凉。
高明轩以为家裡会变天,可是,当他父亲死了,一切却沒有发生。
沒有检查的人,沒有打不通的电话,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像是心脏重回了躯壳,四肢百骸重新有了温度,人总是贪心的,過去了一個坎,总会想更多的事。
高明轩就开始不断的想:要是我爸沒死呢?沒死的话该多好!我們家什么事也沒有啊!
他把心裡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微微一怔之后也喃喃:要是他沒死……
语调太過低微,說了什么他沒有听清。
可是那则电话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他心上,就像是满腔情绪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他胸腔裡的沸水哗啦一下泄出来,脑中昏然有一個念头:是那通电话害死我父亲的!
那通电话是欧阳雪打来的。
高明轩心想,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他怨毒的视线扫過欧阳雪,目光在身后桌子上一顿,接着慢慢地向几人走去。
地上薄雪被踩的泥泞,人走在上面不小心就会打滑,欧阳雪突然看见了一個带着孝字袖箍的半大孩子,那孩子猛地向她跑来,接着就是伸手大力推她。
欧阳雪猝不及防,猛的被狠狠推了一把,接着身形不稳向一边栽去,她看到那凸起的尖锐桌角心裡只有念头:要是后脑勺磕在上面,应该能告别這個美丽的世界了吧。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而来的疼痛沒有袭来,反而头触到了冰凉的衣服上,她抬眼去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江瑜站在了桌子前面,伸手拽着她手臂,而自己的头触在对方衣服上,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欧阳雪一怔,桌子上尖锐的角正好磕在对方背部,也不知道撞得怎样,她着急地起身站稳:“对不起对不起,江总你沒事吧?”
江瑜后腰那裡传来钝痛。
這几天人虽然穿的比较厚,但实木桌子一角撞在腰上渗透衣物的感觉仍是火辣辣的,不用想可能青了一片。
他忍住痛意,面上沒有显露出异色:“沒有事,欧阳法官不用担心。”
這事怪不了欧阳雪,对方也不是故意,他方才离得近,眼睁睁看着有人血溅当场也做不到,他這伤顶多就是肌肉青一块,真换成了欧阳雪对方昏多久也說不定。
陈覆昂眉头皱起来,目光落在高明轩身上,语气很冲:“你刚才为什么要推欧阳法官?”
高明轩也被吓了一跳。
他是想推欧阳雪沒错,但借他個胆子他也不敢推江瑜,如今他看着神情淡淡的江瑜,心裡隐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下意识地想溜,拔腿就要往后院跑去,身边却突然伸出来一支手,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
晏沉神色难看,直接拽着高明轩走向喷泉。
众人就看到這位阴鸷的太子爷伸手按住高明轩后颈,接着用力将头按在喷泉冷水裡,看着那不断扑腾的人语气冷冷道:“想去陪你老子?我成全你。”
众人被這变故惊呆了。
硕大的灵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独陈覆昂小声开口,对着江瑜道:“我沒說错吧。”
江瑜:……
作者有话要說:
陈覆昂:看吧,我就說他来砸场子的!
第36章祝你好运
众人看着這位爷像是拎小鸡一样把高明轩按住后颈丢水裡,沉闷的咳嗽声带着水中的吐气声响起,脸周围的水渗出了泡泡,咕嘟咕嘟地翻個不停。
周围有人走上前去,一個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惊慌色:“晏先生,這孩子刚沒了父亲,做出事情也是情有可原,還望晏先生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一般计较。”
他好言好语地相劝,那知這位主根本连個眼神都欠奉,修长的手指依旧按压在高明轩后脑上。
江瑜看着那本来胡乱扑腾的手已经开始缓慢,脸上的泡泡已经开始减少,他抬步上前,嗓音平静地开口:“晏先生。”他抬手搭在晏沉手臂上,温缓着声音开口:“水裡凉,算了吧。”
陈覆盎下意识地看向那個喷泉雕塑,如今高明轩的头被摁入水裡,大半上身浸在水裡。
他心說十二月的天水能不凉嗎,别把高明轩给冻死了。
晏沉撩了撩眼皮,接着将高明轩从水裡扯出来,口鼻间一接触到空气,火辣辣的痛意漫上来,高明轩大口大口地喘气,神情惊惧的看着晏沉,拼命地咳嗽。
晏沉手散漫地从他后脖松开,他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高明轩,阴阴凉凉地开口:“火葬场门开着,烧一個是烧两個也是烧,你那么舍不得离开你老子就下面陪他去。”
他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传进附近人耳朵中。
江瑜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眸色微微暗沉,這次葬礼来的可不是那些公子哥们,出席的人年龄在四五十之间的大有人在,可能大多数人也听到了。
江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从兜裡取了一张方帕递過去,淡声道:“晏先生擦擦手。”
他方才摁住高明轩脖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水裡泡着。
晏沉依旧神色不愉,却伸手接過方帕,垂着眼沾手上的水意。
有脚步声传来,一位女人神色匆匆的赶来,素白的一张脸带着惊慌神色,她先是跑到儿子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儿子沒事后微微放下心来,接着走向众人面前,干着嗓音开口:“江先生、晏先生、欧阳女士。”
高夫人嗓音中带着干涩:“是我沒教好明轩。”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唇极其细微的颤抖了一下:“明轩也是刚沒了父亲”
话到最后,她声线已经有了细微的颤抖,沙哑得厉害。
欧阳雪性子软,看到面前的女人一身黑,又是爱子心切,到底是不忍心看她在众人面前如此,便别過头去语气中带着微微僵硬:“我沒有事。”她說:“刚才江总江先生替我挡了一下,他可能受伤了。”
桌上的角沒有包住,又是刚才带着力扑過去,磕碰难免。
视线转到江瑜身上,连方才漫不经心擦手的晏沉动作都停下,几道明晃晃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江瑜淡淡开口:“可能有些淤青,不碍事。”
高夫人立马道:“我让医生過来给江先生看看。”
江瑜拒绝了:“只是皮外伤,不至于叫医生。”他微微一沉吟:“這裡有擦伤的药嗎?我自己涂涂就好,夫人忙自己的事。”
马上要开始进行向遗体告别仪式了,高夫人作为高间的遗孀,需要全程陪护。
高夫人茫然一瞬后点了点头:“有。”她叫了一人将江瑜领去客房,自己在這裡還守着接下来的仪式。
领江瑜去客房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袖子上同样带着一块黑色的袖箍,江瑜温声道:“谢谢你替我拿药。”
女孩笑笑,颔了颔首之后就离开。
江瑜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抬手欲关门的时候一道目光冷冷地看向這裡,脸上仍带着阴沉,不似善类。
江瑜笑笑,顺手将人拉进来,接着扬手将外面的冷气与喧嚣一起隔在门外。
他眼中带着笑意,随手将一瓶药放在旁边桌子上,语气温缓地开口:“晏少。”桃花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唇也勾着,斯文又好脾气的模样,一身的温润。
晏沉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停,似乎是沉默了一瞬后脸上原本阴沉的神情略微缓了缓,他抬眼问:“你伤严重不?”
說着,他手臂就伸在江瑜腰侧,贴着摩挲了片刻后手掌贴着衬衫就往下移,隔着薄薄的衣物感受着皮肉触感:“让我看看。”
他手很凉,可是对方的腰侧很热,一热一凉那般接触着,感觉意外的舒服。
晏沉原本手摸着,摸着摸着就止不住的心猿意马起来。
腰肢劲瘦有力,感觉能玩一夜。
他贴着对方的手掌已经缓缓下滑,马上要沿着西装裤的缝隙溜进去的时候,对方开始脱外套了。
江瑜动作沒有磨磨蹭蹭,反倒是很迅速脱掉,黑色衬衫露出来,肩宽腿长身形流畅,看着就十分养眼。
晏沉抬了抬眼皮,他觉得自己一整天的差心情在這一瞬得到了缓解,像是一股细雨洒在了燥热的火口上,大部分的火焰已经悄无声息地扑灭。
他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想,以后把這人关起来给穿上衣服,他不高兴了就让对方脱,反反复复来上十次八次的,直到看腻了为止。
江瑜顶着身后晦暗的目光仿若什么都沒察觉到,他只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下摆的扣子,再卷起下边缘向上推去,露着一截后背开口:“劳烦晏少帮我涂点药。”
他下身穿着一件西装裤,布料硬而挺括,一块金属皮带勒在腰间,往上是半截露在外面的皮肉,肌肉光滑紧实,沿着脊背有一條微微凹陷的腰线,再往上就是卷起来的黑衬衣。
分明露的不多,甚至還沒有上次在赛车场换衣服时暴露的多,但露出来的白色皮肤与周身的黑衣黑裤形成明显对比。
晏沉喉结滚了滚,视线骤然点燃了一把火,几乎是亮得惊人。
他嗓音带着一种不太明显的沙哑,视线定定地盯着,如一簇灼热的火:“你在勾-引我?”
這就是在勾-引吧?
脱了衣服让抹药,還半遮半掩的,搞個琵琶半遮面。
他视线渐渐地变得笃定:這绝对是在勾-引!!
江瑜手上拿着药瓶,闻言掀了掀唇,慢條斯理地开口:“那晏少是抹還是不抹?”
晏沉顿住,接着一把夺過江瑜手裡的药,挑了挑唇视线暗沉,狠狠开口:“抹!”
他一定给好!好!地!抹!
江瑜缓缓勾了勾唇,接着不紧不慢地转過身去。
晏沉视线落在腰后,江瑜其实挺白的,又兼腰后那地方常年不见天日,那一截皮肤看起来就更白,所以上面那一块青紫相见的瘀痕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像是雪地上的泥脚印,看着挺碍眼的。
晏沉伸手拧开瓶盖,对准那一小块肌肉按压喷药,一股雾状散开后鼻尖就索饶着药味,晏沉把瓶子放下,掌心直接摁了上去。
他手心用力地摁着,大力地揉,手心与腰侧的肌肉贴在一起,掌心的缝隙裡温度灼热。
江瑜闭了闭眼睛,差点被這摁法激的呻出声来。
纯粹是疼的!
瘀伤本来就一碰就疼,偏偏晏沉手法像是在揉捏一個面团,每一次按揉下去疼得像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排山倒海一般传来,江瑜原本脸上好整以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偏头吸了两口气,大冬天的他竟然觉得额上有了汗。
另一边,晏沉揉得爽极了。
他手就摁着对方皮肤,几下之后那块竟然都有了指痕,看起来红红的,在白色皮肤上莫名带上几分色气。
晏沉视线渐渐地发暗,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用指腹轻轻地蹭那块伤痕,掌心摁出来的力道始终有限,要是换一种别的工具,留下的痕迹会更漂亮。
比如鞭子。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用细细的蛇鞭落在对方身上该是怎样的场景。
会哭嗎?像是那种小白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声地恳求让放過他。
晏沉想到這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几分,他觉得就算是哭,江瑜也不会哭得那般丑。
他觉得舌根底下泛起了甜意。
這股甜意让他的手有些战栗,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他用力地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别那么兴奋,掏出手机打算留点照片做纪念,结果江瑜已经放下了衣服,遮住了皮肤上的痕迹。
晏沉的手机還握在手上,他打开摄像头,语气命令:“衣服撩起来,我拍张照。”
江瑜温声开口:“不了,我怕照片满京都传。”
晏沉:
他阴恻恻开口:“江总放心,要是艳-照我才会满京都传。”他从喉咙了发出一声不明笑意:“猜猜我先发给谁?”
江瑜看起来有些兴致,思考一瞬后问:“陈覆盎?”
晏沉顿住,接着扬起来一個大大笑容,意味不明地开口:“以前首先发的是他。”可现在他有了新人选,就是刚刚确定好的新角色。
陈覆昂是江瑜好友,那发個艳-照杀伤力挺大的,拿這個威胁江瑜倒是挺好,不听话就发给朋友再是圈子裡的,要是再不听话就发到江盛员工群裡。
他哼笑一声:“不如江总再猜猜我现在第一個发的人是谁?”
江瑜笑容未变:“多谢晏少给我抹药。”
显然是不想再进行這种猜猜猜环节了。
晏沉捻了捻自己的指腹,這裡還存在着方才的触感,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极力让自己激烈的心脏恢复正常。
他视线落在对方面容上,然后勾了勾唇:“不谢谢我?”
江瑜眉眼间都是笑意,抬眼间看起来有几分风流韵味,嗓音低沉地开口:“晏少想我怎么谢?”
怎么谢,当然是躺平任上了。
晏沉心裡這样想,就看见江瑜微微靠近他,接着偏头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和他们以往的那种激烈对抗丝毫不同,江瑜的唇几乎是轻轻落在他唇角,唇瓣寸寸辗转厮磨,温热的像是一汪泉水,亲起来十分舒服。
唇上酥酥麻麻的,他甚至有点被亲得懒洋洋的。
一個缠绵的吻结束,江瑜微微移开了唇,笑看着他:“這個谢谢可以嗎?”
晏沉视线一直注视着,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后突然捻了捻指尖,今天的江瑜和之前比起来十分好說话。
不论是這個吻,還是刚才猜猜猜,要是对方之前,一定会反唇相讥。
鼻尖還有方才药水的味道,他淡淡地想,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原因其实他也清楚,无非就是今天高明轩的事。
他逡巡過对方眉目,心說這人還挺容易感动的,晏沉不由得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再做一些事情让這种感动加深。
比如讲些情话,将人保护住,再适当地露出一些脆弱。
晏沉心想,似乎這個看起来可行度挺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瑜,同样回了一個笑容:“可以。”
虽然他更喜歡对方直接躺平,但是算了,這种亲亲也挺舒服的。
江瑜也笑笑,转過身重新穿好衣服。
他将门打开,两人一齐出来,一前一后的回到灵堂中。
向遗体告别仪式已经进行完毕,接下来就是去火葬场,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江瑜看着也就坐上陈覆盎的车离开。
他在副驾驶,陈覆盎开着车,心思沒在路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位今天砸场子是为了你吧?”他手掌搓了搓方向盘,觉得自己开始激动起来:“听說108期间,高间倚着靠山是大佛,现在他儿子为了你能揍高间儿子,這算什么,一怒为蓝颜嗎?”
江瑜瞳孔颜色很深,他脸上带着笑意:“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江瑜看着窗外平坦的柏油马路,平声开口:“高间的事我們都清楚,大佛不需要這些人,现在盯他的人不少,我要是那位我就直接表态,让别人知道高间不是我的人。”
江瑜說:“怎么时候表态最清楚,得挑個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什么日子能比得上今天。
江瑜好笑道:“法官大人,你不是說他是来砸场子的嗎?怎么到最后自己忘了。”
陈覆盎也笑:“我以为他是因为你。”
江瑜沉吟一瞬:“有這個理由,占了三分。”
但要說起来全部为了他,那太扯了。
陈覆盎沉默一瞬,然后摇摇头:“法律條文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還是喜歡法律。”
他继续說:“但我多嘴一句,那位主性子你知道,他看上的怎么都会得到,你怎么打算的?”
這种你来我往之间的试探游戏终有一天会停止,在耐心耗尽的那一刻,总会真刀真枪的面对。
江瑜笑笑,他脑中想起方才客房裡的吻,又想起晏沉像是拎小鸡似的把人摁在水裡,他捻了捻手指:“他可真是個美人。”
他愿意看他演戏,他也愿意看他装模作样,台上能一分钟就扮一分钟,何必计较摁高明轩为自己真心有几分。
陈覆盎停顿了一会:“那我祝太子爷好运。”
他视线看向江瑜,轻声道:“我也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要說:
第37章试试
已到年关,江盛近期越来越忙。
十二月下旬,公司各种年报资产事项聚集在一起,从高层到基层,几乎都开始了一种紧张感。
江盛近期的大型会议也是一個接一個,各個地区的总经理已经陆陆续续回到总部,管理层联合股东会议也逐渐开始。
江盛,会议室。
江南分公司的副经理如今在汇报工作,全程平稳,快到结束时,他话锋一转:“有一件事我想当着各位股东及领导的面汇报。”
话音一落,几位股东抬起头来,董事长丁贤心裡咯噔一下,他有种预感,接下来這位经理說的话绝对对他不利。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江瑜,对方只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闻言只是抬起头来,平静开口:“說吧。”
副经理道:“我实名举报江南分公司经理以公司接待名义冲销发票,利用职务之便报销莫须有单据,数额已达到八十六万。”
丁贤脸色隐隐发黑。
江盛有些隐形福利,比如說到达一定级别会有公务接待费,而作为分公司经理,這种金额额度能达到几十万。
在额度之内拿发票报销就是這其中隐形福利的一种,這算是违规但也不算重大错误。
对于经理這個人,他平日也会收到一些举报信,大多数他都会压下,却沒想到今天有人当面捅出這些事,這事已经是对人不对事明显是冲他来的。
丁贤压下心中怒气,面上神色有些严肃:“這事我知道了,对于超额报销這事,我在公司年会上让他做出严肃检讨。”
挪用公款冲减报销這事被他一句‘超额报销’轻飘飘地掀過,明显的压事情态度。
江瑜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扣了两下,神色依旧平静。
分公司经理沉默一瞬,就在丁贤以为這件事情要掀過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超额报销只是其中一件,经理在江南分公司一手遮天,利用公司制度钻跟投机制的空子。”
钻跟投机制空子是对一個高管严厉指控,若是事情查实,那便全无职场前景。
丁贤心中蓦地一沉。
他又将目光转到一边神色淡淡的江瑜身上,這人依旧不紧不慢,神色中看不出喜怒。
江瑜像是突然有了兴致,平静开口:“你知道這個指控意味着什么嗎?沒有证据你這番话可以被告诽谤罪名。”
副经理拉开椅子,沉重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他起身在在座的每個人面前放了几张纸,丁贤目光落下,心中更是一跳,這裡面详细陈列着经理這几個月的事物,其中甚至包括了几個银行流水,涉及数目不小。
丁贤神情惊疑不定。
這番证据太完整,整個体系罗列的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几张纸的重量。
他视线快速地扫過,越看越觉得心中越凉,既愤怒于经理搞出這些事情,又同时隐隐有些发寒。
怪不得最近關於经理的举报信越来越少,不是他压下,而是另一個人压下,目的就是为了這一刻向他刺来!
果然,股东裡有人已经发话,声音凉凉地开口:“老丁,我要是沒记错的话当时這個分公司的经理是你指派去的吧,你看看现在闹得這些事,還好今天是咱们的内部会议,要是传了出去,這岂不是說明我們江盛内部混乱投资机制有問題嘛!”
丁贤内心中压着的火气越来越大。
他心中恨不得把這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经理抽上一巴掌,但眼前這個局面不允许他這样做。
他吸了一口气,面上做出一片愧疚之色:“经理之前是我秘书,出了這种事是我管教不严,我向董事会做出深刻检讨!”
职场人打掉牙和着血往肚子裡吞是常有的事,哪怕丁贤心裡已经骂爹,但面上仍是得做出一副自责样子。
一直沒說话的江瑜却在此刻开口:“這和丁董有什么关系?”
硕大会议室裡十几道目光一起集中在他身上,江瑜双手交叉在一起,温着嗓音道:“丁董身边已经有好几任秘书,离开之后都发展的很不错,也为江盛的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分公司经理出了這些事我們都不愿看到,但問題還是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耳边的年轻的男声清冽,看似句句都为他开脱,但丁贤不至于傻到心裡一喜。
果然,下一瞬江瑜开口:“江盛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在坐的都出了不少力,眼看着江盛一步步强大起来,绝不允许因为個别人的行为而抹黑整個江盛。”
江瑜视线落在丁贤身上,微微一笑:“丁董,你說呢?”
丁贤一口牙被他咬得发紧:“是,江总說的有道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我看他是干不下去,要换一個人!”
当初他亲自亲自点将,如今也是他亲自罢免。
江瑜的意思他很清楚,对方不准备穷追猛打,但一切都得回到正轨上,他要的不只是一個分公司的经理,還有江盛董事长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不由得无奈且酸楚。
股东中還有人开口:“老丁啊,听說你最近在到处找买家,华强的买家有眉目了嗎?”
有個屁眉目!
丁贤心裡又骂了一声。
华强收购是承债式收购,想要让江盛回本,起码得出价二十五亿,能吞的下這块肉的买家哪有這么好找,他在内地寻遍无果之后香港又去了几回,那边出价仅有十几亿,吃定了他找不到人接手。
丁贤說:“买家已经找到了,目前還在商议价格,再過几日也应该就有结果了。”
那位股东点了点头,会议到了最后尾声阶段,又說了几句话之后已经散去,丁贤沒有走,一转眼看去,发现江瑜也沒有走。
两人仍旧坐在座位上,视线交汇,江瑜笑笑,主动来到丁贤身边。
他坐在丁贤对面,背部依旧笔直:“丁董,最近连续飞香港,忙坏了吧?”
丁贤脸上笑意维持不住,他语气中难免带着点讥讽:“我老了,比不上江总年轻有手腕,要是江总出手,买家绝对立马出现,倒是省了這飞来飞去了。”
他话裡夹杂着锋芒,棍棒相向。
江瑜仿佛沒听出来裡面的阴阳怪气,他面上依旧不见丝毫不愉。
江瑜摇了摇头,认真开口:“华强是個烂摊子,又是承债式收购,一次性拿出二十多亿的买家本来就不多。”
承债式收购要接手对方所有债务,粗略估计也得几亿才能偿清,要想彻底收拾干净得近三十亿,能拿得出這個钱的人华强对其吸引力不大,拿不出這個钱的人只能眼馋,說的再直白点:能看上华强的华强看不上,华强能看上的又看不上华强。
這就导致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局面,找不到合适的能接手的买家,除非价钱大打折扣。
丁贤视线中這会带上了疑惑,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无意和他呈口舌之快:“江总說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话语中方才的阴阳怪气也消失,语气缓和起来,是個說事的态度。
江瑜嗓音温沉,他语气中带着沉稳,缓缓地开口:“我觉得丁董年龄也大了,也几乎为江盛贡献了一生岁月,如今也是时候安享天伦之乐了。”
丁贤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人,目光精锐犹如一只狡猾的老狼。
顶着那视线,江瑜慢條斯理地开口,一步一步加着筹码:“我相信丁董就算退休,江盛的员工也不会忘了您,而丁董在江盛的這些日子也是英明神武,无论是华强還是别的事情,都丝毫影响不了丁董。”
他看着面前已经初显老态的男人,起身道:“丁董好好想想吧,不急。”
丁贤看着江瑜离开会议室,良久之后仰头看向头顶的灯,会议室中的LED灯光洁而冷白,照得整個硕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江瑜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让他在一年之后的股东大会裡退位,同时推举对方为新一任董事长,公司的丁派的人不生事不内乱,作为交换,江瑜会让他风风光光的退休,他会是江盛依旧风光的前董事长,而华强這個他职业生涯裡的黑点将会由对方接手。
头顶的灯光刺眼,丁贤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他回想着這些年的董事长之争,也就是从两年前开始,江瑜流露出对這個位置的兴趣,当时他心說一個年轻人而已,不值得费心思,可接着就是罗家倒台华强投资牵连,他当时以为死路已到,结果半路杀出個杜兰特,這個架子奇迹般的撑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峰回路转之际,又生了波澜。
兜兜转转,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化,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江瑜的目标,哪怕道路曲折异变无数,对方看上的总会得到。
他咬牙切齿地仇视对方,他相信对方也如此,但江瑜在权衡利弊之后選擇他让他风光退休,說实话,他都有些佩服這個年轻的总裁,最起码他在這個年龄裡不会有如此心思。
丁贤将自己的筹码拿出来,他当然可以拼死反扑,公司裡還有他一手提拔出来丁派的人,江瑜不可能每個都开除,但是有必要嗎?
他现在退休,公司的福利少不了他,那些员工后辈见到他依旧会恭恭敬敬的,但他有种预感,就像刚才会议上他轻飘飘压下了报销单据后,紧接着就会有一個更大的后手出现,這让他不由得想到,如果他不同意对方這個提议,江瑜会不会也有一個更大的后手等着他。
头顶灯光太刺眼了,他眼睛有些花了,可能真是老了。
丁贤闭上眼睛,突然想到对方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十分平静不带丝毫的担忧和忐忑,如今他才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那是笃定。
对方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
十二月二十六日,近年末,圣诞节已经度過,元旦马上就要来临。
江盛的公司年会在今天举行,年会地点選擇了一個温泉酒店,江盛的年会和大多数公司沒什么区别,先对上一年工作进行回顾,对下一年目标进行阐述,接着高层和领导部门做述职报告,对优秀员工给予表扬和嘉奖,江瑜总结性发言之后结束,大家在客房休息一阵子后到了晚宴時間。
晚宴从晚上八点开始,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彼此敬酒往来,高层股东轮番劝酒,江瑜喝了几杯之后又让司机开车去下一场。
年关的日子,开年会的公司不少,今天就有三家公司同时举行,江盛作为這些公司的大股东自然要出席,江瑜是最恰当人选。
他辗转三家晚宴,连带江盛算上四家,等到最后一次酒喝完街道上已经璀璨灯火了,高架桥上的灯光看起来就像是几道曲折的线,蜿蜒着不知要伸展到何处去,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因为江总說一会有人要上来。
等了大约几分钟后,从酒店裡走出一個男人,长相极其俊美,就是满脸写着不好惹。
晏沉把门打开坐上来,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几乎一进门就能闻见满身酒气,他坐在后座,伸手戳了戳一边的人:“江瑜。”
江瑜睁开眼,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因为酒精的缘故看起来似醉非醉的,甚至有些潋滟感觉。
晏沉扬了扬眉,桃花眼看起来本就多情,平时這人身上那种温润的感觉能压住桃花眼的轻浮,现在可能是喝的多了,那种醉朦朦的感觉显现出来了。
晏沉视线在对方唇上一顿,同样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唇上好像還有一层水意,和平时那种禁欲斯文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看着视线暗了暗,伸出手指想探进裡面搅一搅,结果刚伸手对方就握住手腕止住他动作:“晏少。”
语气還加重,带着一点警告。
晏沉嗤了一声,从对方手中抽出了手腕,十分自然地开口:“我還以为你醉了。”
醉了的话就好了。
他瞥一眼身边人,又觉得這是不可能的事,依照对方這谨慎的性子,醉了也不可能任由他上车。
江瑜把头靠在椅子上,对司机說让开到家裡去,左耳内又开始了轰鸣声,他微微侧了侧头不动声色地掩住:“多谢晏少关心,我清醒得很。”
晏沉:“所以我才遗憾,虽然我床上不喜歡死鱼,但要是你我也能勉强入口。”
“那让晏少失望了。”
“沒事,江总下次多喝点一样。”
两人在后座上一言一语,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顿觉压力无比大,這江总和晏先生說的话几乎是一次比一次露骨,感觉下一秒就直接奔十八禁去了。
好在路程不算远,江瑜的家很快就到。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往上是直梯上升,江瑜和晏沉按下电梯上去,指纹解锁之后开了门打开灯就往裡面走去。
江瑜身上沾染了不少酒气,他从衣柜裡取了睡衣,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的人道:“晏少先坐着休息会,我先去冲澡。”
晏沉随意地点了点头。
起初,他還是坐得住。
可就是沉默了几秒之后,晏沉忽然抬头,视线扫過浴室的门。
隔着一扇玻璃,他能听见裡面的水声,模模糊糊中能看见個人影。
晏沉一顿。
洗澡、冲凉、沒穿衣服。
有些事几乎不能细想,只要脑子中有一個念头就好像是燎原之势,顷刻间就觉得自己热起来了。
硬挺面料的西装裤遮不住任何底色,什么都一览无余。
江瑜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這样一番场景。
他视线转到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抽烟的人,在烟雾缭绕中对方唇边溢着白雾,修长的双腿分开着,姿态懒散,眼神却充满着侵略意,暗暗沉沉的。
像是草原上甩尾巴的大猫,唇边的血迹与锋利的爪子都诉說着不好招惹的气势,可是某些时候变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江总在看哪裡?”
华丽声线冷不丁地出口,带着玩味。
江瑜收回视线,手指却是轻抚過眼前人的喉结,他缓缓抚弄到耳后,垂目盯着身下人,自言自语道:“吸引力果然很大。”
甚至他开始兴奋起来,左耳的疼痛在這一刻好像都减弱。
是酒精的缘故嗎?
江瑜說不清楚。
晏沉抬眼,目光在面前人身上转了一圈,下腹停留片刻之后勾了勾唇,他眯眼道:“上個床?”
江瑜低低地笑,笑意回荡在耳畔:“我說過,只和恋人上床。”
晏沉头颅向后扬了扬,抬手摁灭烟蒂,他一方面觉得眼前人事情真多,又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太能忍得住。
他吸了一口气,视线看向对方的手。
那個曾经被他說适合抓床单的手,现在看来也适合做一些别的事。
“试试?”
江瑜顺着晏沉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接着又扫過对方手掌,左耳是疼的,连带着额上都抽痛。
他轻笑了一声,慢條斯理地合拢手掌,手背上有青筋凸起:“好。”
作者有话要說:
第38章坏兴致
头顶灯火葳蕤,落在面前人身上是一种柔和的光,像是身上披着月光似的,浑身带着一种温润的劲。
晏沉视线牢牢地将人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将人圈起来,像是一只善战的猎手盯住了猎物,下一瞬就能飞奔過来将人撕碎吞下去。
他也的确這样做了。
江瑜只觉得面前人一瞬间站起来,眨眼间就出现在他面前,紧接上唇上一痛,口腔裡蹿入了一條带着酒气的舌头。
唇舌相贴又长驱直入的感觉激的人头皮发麻,相互啃咬在一起舌尖上的痛意不断传来,仿佛是溺水又像是撕咬的两個人,一口氧气在两人唇中渡开,舌尖的痛意与发麻的酸意连通着感官和意识,连口腔中啧啧的水声都变成了激烈的催化剂。
他们的吻向来如此,极端而又激烈,彼此相互不服输,却是带着一股狠意要让彼此臣服。
他们像是两條相互伴生在一起的藤蔓,密不透风的裹挟缠绕在一起,牢牢的禁锢中带着痛意和侵略感,江瑜感觉到一只手沿着他的腰下滑,目的性极其明确的来回巡掠。
江瑜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去抓住晏沉的手腕,却被他快速地反扣住固定在身后,手肘牵扯住肩膀被反折,牵连出细密的痛意。
唇舌厮磨的感觉還在继续,江瑜用舌头推拒着自己口腔内的舌头,向后扬了扬头避开对方的吻:“晏少。”他略微动了动被反折在一起的手,自臂膀向肩膀咬噬出刺痛,江瑜忍下眉心微皱:“這就有点說不過去吧?”
面前的人避开了他的吻,晏沉却也不生气,他目光中像是带着钩子,直白而又赤~裸的盯着面前人,忽然提膝向面前人踹去,江瑜猝不及防之下背部受到一击,闷~哼一声向前栽去。
他倒在沙发上,紧接着身后就传来重量,一道大力压向了他脊背。
耳边是晏沉极重的呼吸声:“自然是恋人了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吧。”
晏沉死死地钳住身下人,他视线中带着痴迷,瞳孔都看起来放大了一些,舔了舔唇:“感受到了嗎?”
江瑜闭了闭眼睛,目光滑過一抹厉色。
他反着抬腿向身后人踹去,来势汹汹的劲力狠狠地向晏沉袭去,对方狼狈地侧头避過那气势汹汹的一腿,紧接着起身扣住手腕往茶几上撞去,晏沉只觉得手上一麻,力道略松,顷刻间江瑜已经挣脱出来。
灯光下,他抬手略微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目光不善的看向這裡。
晏沉盯着那视线,只觉得一种战栗感从脊椎骨向上传来,他心跳如雷,一下一下砰砰地撞,恨不得从胸腔裡蹦出来。
他再次感觉到了热血沸腾,冲击力与紧张刺激多巴胺不断分泌,這种愉悦与头皮发麻的刺激感远远超過任何人给他带来的感觉。
他心裡有一同野兽,叫嚣着让他扑過去,狠狠地将人撕碎。
晏沉觉得自己眼球又在震颤了,他兴奋地咬了咬舌尖,接着手握成拳向人砸去,江瑜急忙避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侧颈切去,两人你来我往之下同时出力,互不相让。
晏沉身上還穿着那件西装裤,紧绷的布料让他抬腿间颇有点施展不开的意思,而江瑜的动作显然更加收放自如,无论是抬膝還是出肘的时候都深暗‘稳准狠’的道理,沒有什么花裡胡哨的动作,最大程度下保留力气。
又是一拳冲着面门而来,晏沉反倒不躲了,他迎面应下,同时抬腿狠狠踹去,哪怕自己挨着一下也得让对方难受,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态度。
他愿意這样打,江瑜不愿。
江瑜收回手后退几步避开,同时勾腿去缠斗对方长腿,晏沉重心不稳向沙发上跌去,江瑜看准时机用膝盖压住对方的背部,同时飞快地止住对方双手。
方才還是晏沉压制住对方,转眼间局势就产生了逆转。
晏沉额头抵在沙发上,喉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江瑜匀了一下呼吸,膝上力道不减,一只手慢條斯理地穿過对方发丝扯住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晏少真是好样的。”
他微微俯下身子,盯着那双眼睛道:“答应恋爱的下一秒又想强了我。”
晏沉脸上俱是笑意,他挣了一下将自己头发解放出来,视线暗暗地扫過面前人:“江瑜。”
他脸上带着一個大大的笑容,偏過头用脸颊缓缓蹭了蹭对方的手掌,看到对方那微微放大的瞳孔满意的一笑,舔了舔唇开口:“你喜歡我這张脸。”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口吻。
掌心触感光滑,江瑜轻轻摩挲着那张面容:“沒错。”他语气很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晏少這张脸的确很让人心动。”
晏沉又笑笑:“既然這样,那我們還是恋人。”
他眼中带着玩味而又兴奋的目光:“你喜歡我的脸,我也喜歡你的身体,這是一拍即合的事,你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想强了你。”他抬起头来,又故意蹭了蹭对方,神情阴鸷乖张,意味深长地开口:“你既然看上了我的脸,那我想做什么你也得受着,好歹咱们還有一個恋人的名份,說出去也不算是折辱了你江总。”
他的话语裸露而直白,却也带着一种极端的清醒。
江瑜扬了扬唇,也含笑道:“刚在一起你說些话,当真是坏我兴致。”他笑笑,语气倒是温声细语的:“今天和晏少刚确定关系,是個好日子,我也是真高兴。”
晏沉发出了嗤的一声笑:“江瑜,你高兴是因为你离你心中的位置又近了一步,你独揽大权江盛现在唯你马首是瞻你才高兴的,别在我面前說這些哄人开心的话。”
江瑜轻轻笑了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美人脸,觉得每個毛孔都浸润在愉悦的氛围裡,连额上的疼痛都能让他忽略。
真是让人开心。
江瑜低下头,沿着這张妖孽的面容轻柔的亲吻,细细的沿着侧脸亲吻,用鼻尖亲昵地蹭他鼻尖。
晏沉不喜歡扭头仰望這個动作,可是两人挨得太近,下肢贴在一起推挤碰撞,什么情况都藏不住。
晏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到那张薄薄的唇上:“你给我……出来,嗯?”
江瑜贴着他耳边,缓缓开口:“抱歉,我不喜歡。”
晏沉闭了闭眼,感受着越发紧绷的感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他瞥了一眼身边人的手,视线微暗,含义深刻。
他忽然用力,江瑜以为這人想挣脱压制,却见晏沉舔了舔唇,声音喑哑:“我要看着你。”
江瑜含笑瞥了他一眼,原本扣在对方腕上的手松开,缓缓地从晏沉眉间滑下,一路到达目标地。
他隔着一层布料,這种感觉像是隔靴搔痒,說不清在灭火還是点火,晏沉腹部越发紧绷,凸起的腹肌形状明朗。
江瑜的手不止落在他身上。
互相挤压带来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同样的温度和热量,像是电流从身上淌過,而眼前的一幕也极其刺激着神经。
声音、画面、按压的力度。
甚至是掌心的湿度。
多重刺激着感官,喉间甜意一股股的冒出来,晏沉仰头大口的呼吸,他像是一個溺水之人,除了呼吸之外說不出别的话。
良久之后,石楠花的气息散开。
晏沉看着面前的人,同样是加重的呼吸,胸膛及小腹处又一处杏仁白,那是方才他弄的。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同样有对方的痕迹。
石楠花的味道越发浓烈,盯着那气味的来源处,晏沉有些遗憾方才沒有弄到江瑜脸上。
他舌头在口腔裡转了一圈,从兜裡拿出手机要拍照,江瑜沒有挡住自己或是慌张,他直接抬手夺去,语气中带着警告:“不许拍照。”
晏沉耸了耸肩:“我留下来自己欣赏。”這副样子真不多见。
他再次强调:“就单纯自己欣赏,不会发给别人。”
自己還沒看够,目前是沒心情发给别人。
江瑜不为所动,他只垂眸快速滑過,确定沒有拍下照片之后才将手机還给对方,接着起身。
晏沉還保持着方才跪坐的姿势,看着眼前人离开后开口:“你要做什么?”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洗澡。”
晏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杏仁白,接着抬眼点评:“你毛病真多。”
刚洗完澡又去洗,就因为沾了点东西。
他眯着眼睛想,等以后弄到嘴裡一定逼着让咽下去。
江瑜再次从浴室裡出来后,就看到晏沉依旧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地上一堆皱巴巴的纸。
他指了指浴室:“去换身衣服吧。”
干涸在衣服上面,看起来着实不太雅观。
晏沉瞥了一眼,又看着一身干净清爽气息的人,勾了勾唇:“我都沒嫌弃你在意什么?”
這样說着,他却走向浴室,過了一会换了身衣服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
晏沉摸了摸肚子,忽然开口:“我饿了。”
江瑜一顿,接着目光微妙。
晏沉扬了扬唇,微笑开口:“我亲爱的江瑜,這不是骚话也沒有挑逗你,我真饿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瑜也觉得饿。
他今晚参加了四個晚宴,却也只是动了动筷子,接着就喝酒,谈笑后又立马转到下一個场子,吃的东西也是几口。
江瑜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我亲爱的晏沉,让我喂饱你。”
他话音落下,就见对方也挑了挑眉,两人面容同时出现微妙的神情。
晏沉眯了眯眼:“你故意的。”
江瑜拿着意面,扶着厨房的橱柜笑。
冰箱裡還有虾,江瑜做了两盘番茄肉酱面,两人就坐在餐桌上,就着水煮虾吃了两盘,干干净净的一條都沒剩下。
吃饱喝足后,两人视线看着对方:“睡觉?”
“睡吧。”江瑜看了看時間:“凌晨一点半了。”
回家的时候都十二点了,两人又折腾了這么久,已经到了深夜。
上次晏沉来這裡两人一人一间卧室,如今身份发生了变化,晏沉十分自然地去挤对方的床,两人大男人盖着被子,彼此间一点睡意都沒有。
床头一盏灯开着,昏暗的亮色像是外间月色,在這寂静中晏沉忽然开口:“你左耳怎么回事?”
江瑜下意识地看向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带着笑容,视线却是审视的意味,晏沉微微一笑:“刚才打架的时候你碰了两次,现在也是平躺着,我观察過你侧躺的时候一直朝右。”
江瑜不得不佩服這人敏锐的观察力。
他吐出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开口:“我左耳听不见。”
左耳经常有轰鸣声,疼痛中带着嘈杂,這個时候外界的声音的确听不见。
晏沉一顿。
江瑜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就见晏沉突然凑到他左耳处,呼出的气息回荡在耳蜗,他轻声开口:“江瑜。”
声音很轻,含着笑意,十分华丽动听的声音,温柔的像是情人私语。
“我想C你。”
江瑜:
作者有话要說:
审核辛苦了。
小剧场:
江家兄弟恋爱,小情侣确定关系后做的事情。
有請我們的席三席寒同志說一說。
席寒:時間已经過去很久了,我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但当时和小朋友很高兴,然后就拥抱亲吻,小朋友很开心,很乖。
【好的,有請江瑜說說。】
江瑜:激吻、打架互殴,他又想强我,然后被我镇压。
明晃晃的差别啊,啧啧啧。
第39章好东西好货色
夜色寂寂,卧室裡月色的灯开着,暖色又静谧的灯光落在晏沉面容上,映得他眉眼间的阴鸷都淡了几分,唇边微微勾着,神情似笑非笑。
晏沉支着头,看着那张温润的面容:“怎么,能听见嗎?”
江瑜伸手摸了摸左耳,耳道内的疼痛還在传来,一下一下的,像是有人用棉签在耳蜗裡捅,半個脑袋都疼。
他只摸了一瞬后就收回手,淡定开口:“另一只耳朵還能听清楚。”
晏沉伸手摸上面前人的耳垂,挺白的,又带着一种凉意,摸起来手感很舒服,他用指尖捻了捻,感受着那一小块软肉在指腹滑动:“江总不妨說說我刚才讲的是什么?”
言语陷阱就体现在這裡,他說的是‘我刚才說的是什么’,无论江瑜回答‘你想C我’還是沉默都能让他找到空隙,旋即见缝插针地开口。
江瑜的耳垂被他揉捻的有些热,這种热意从耳垂向周边传递去,他闭着眼睛平静开口:“我想C你。”
這次轮到晏沉‘’了。
他收回手,神情不善地掠過身边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明明暗暗的火:“你倒是会說话。”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一股子嚣张桀骜的劲。
江瑜扬了扬唇,他闭上眼睛,安静的忍受這股来势汹汹的痛意。
旁边的声音還在继续,晏沉勾着唇看着這张脸,慢條斯理地开口:“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忍受痛意?”
看见一下子睁开眼的人,晏沉脸上笑容越发变深,他拖长了声音,像是在欣赏一個有趣的戏剧一般开口:“是不是很疼?已经头痛欲裂了還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瑜视线静静地看着他,视线沉静的像是窗外夜色,晏沉笑容越发扩大,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忍不住反唇相讥的时候,江瑜又闭上眼睛。
他半阖着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嗓音轻得像是雪落在地上:“很疼,一直很疼。”
不知怎的,晏沉原本戏谑的笑容却缓缓消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眸底滑過一抹近乎怪异的神色。
气氛静谧下来,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声,气息吐纳之间的声响,静的好像是整個世界裡只有两個人。
耳内的轰鸣声渐渐消退,如今只有一道平稳的耳鸣声,好似心电图波澜消退余下一道直线发出的蜂鸣,江瑜眉宇间缓缓松懈,這股疼痛终于要离开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晏沉,对方仍旧支着脑袋看着他,感受到他视线,微微挑了挑眉。
江瑜看着他,他也看着江瑜,两個目光交汇,彼此谁也沒有开口。
静了几秒之后,江瑜勾了勾唇,温声细语地开口:“劳烦晏少将這事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左耳有問題。”
晏沉从喉间发出一声笑。
他捻了捻手指,既沒說好也沒說应下,只是开口:“旁人都不清楚?”
江瑜随意点了点头:“晏少是唯一的知情人。”
晏沉拖着长长的尾音,手指一下一次地轻点在枕头上,带着兴味开口:“這還是個秘密呀。”
江瑜闭着眼勾唇:“嗯,是秘密。”
夜色如墨,天空中只有一轮月色,淡淡的银辉已经被高楼大厦遮盖住,远处只有摩天大楼的轮廓隐隐可见。
在這寂静裡,江瑜听到晏沉的声音:“既然這样,我也告诉你一個秘密。”
他的嗓音华贵,伴着裡面含着的笑意像是悠扬的大提琴,他听起来是十分愉悦地开口:“我也经常疼。”
他說话态度轻佻,像是讲了一個不怎么高明的笑话,先逗了自己一般兀自扯着唇。
不知道江瑜信沒信,他伸手摁灭那盏月灯,黑暗一下子包裹住两人,江瑜开口:“夜深了,晏少睡吧。”
一张床上,两個大男人躺在一起,被褥与床单铺成了一個舒适的大網,像是海中的孤岛,只有呼吸悄无声息地交缠在一起。
翌日,江瑜睁开眼,穿過卧室窗帘缝隙中窥见暗暗的天色,冬日天色亮得晚,五点半的早晨外间只是一种青白色。
他视线收回来,转头就看见一张脸,晏沉看起来睡得很熟,闭着眼睛时睫毛很长,一條无处安放的长腿从被子中伸出来,另一條却是還蜷着,胳膊又是展开放在头边,整個睡姿极其奔放,一张大床占了近三分之二。
人生第一次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還是自己的恋人,這种感觉
江瑜思考了几秒,觉得還不算差。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又换了一身衣服去运动,结束后拿了杯牛奶和面包自己去书房。
晏沉在家,依照上次的時間看对方醒来得十一点以后,江瑜不打算今天去公司,他打开电脑处理一些事情,又在看华强的财务状况。
底下的人将华强情况已经梳理出来,涉及的产业很多,房产影视酒店旅游新能源,总之是這些年新产业应有尽有,江瑜甚至看见還有份在中东买石油的合同。
看着那份签订的石油协议,江瑜揉了揉眉心,心說這是搞笑。
一般出油量高的油田被王室掌握,只有次等的会流入市场,但私人跨国买卖开采,百分之九十八都是骗局,以次充好都還是其次,甚至某些情况下一块根本沒油的地都能說成大油田,从实地考察到勘测再到经验结果,上上下下一條心造假,有的造假做局說是中东某個王子的亲属,套用关系才能购买,几百人演戏糊弄一個人。
江瑜沉眸翻看,那一沓厚厚的资料不知不觉翻看中剩下三分之一,他放松身体向后靠去,伸手闭着眼按眉心时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一声過后就是连续几声,砰砰砰地传来,此起彼伏。
江瑜一看時間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十点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循着声音去了健身房。
這個健身房是自己改造的,裡面放了跑步机哑铃,又在墙上打孔吊了沙袋,早上起来有时候会练练。
他来到健身房,晏沉着了一身紧身黑衣。
贴身的半袖勾勒出线條流畅的肌肉,亮晶晶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淌過凸起的喉结隐入布料裡,腹部之下的人鱼线清晰明朗,荷尔蒙与野性强势的冲击過来,邪肆而又霸道。
而他正低首慢條斯理地脱手上的拳套,垂眸用牙齿咬住手套的边缘,半张侧脸上线條流畅,听见他的脚步声后撩眼去看,一双锐利的凤目直直扫過来,像是盯住猎物的豹子,一瞬之后挑衅般开口:“江瑜。”
江瑜眸底神色暗了暗。
一個妖孽般邪肆的美男出拳强悍有力,桀骜而又嚣张,抬腿间修长的双腿凌厉似刀,哪怕是這种带着汗味的场景都能让人血脉偾张。
他顷刻间就觉得自己热起来了,像是一把火烧在了身体内,激的那古井无波再也不在。
晏沉撩眼,一双锐利的视线扫過江瑜,接着扬了扬唇。
他将拳套随手扔下,岔开腿坐在史密斯机下,抬臂抓住手把,這個动作让他的肩膀一下子延展开,双臂打开与肩平行,肩背的肌肉一览无余。
几個合拢张臂的动作,肱二头肌充血后越发明朗,一层晶莹的汗水覆在上面,他侧头看向走进来的江瑜,视线中像是带着钩子:“我一醒来你人都不在了。”
江瑜视线缓缓落下,面前一截脖颈暴露在空气裡,随意的好像他一個抬手的动作就能拢住,他手掌无意识地合拢,声音倒是轻慢:“我早上醒得早,看你睡着就沒叫。”
晏沉舌尖在唇上游走了一圈。
他抬眼,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出一口热热的气,呼吸很重:“你早上吃過饭了嗎?”几個平常的字眼說出来也好像含着热意,就像是一個炭火放在两人面前烧着,呼气与吸气之间俱是热意。
江瑜含笑:“喝了杯牛奶吃了面包。”
晏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伴着隐约汗水的味道索饶在鼻尖,他从唇舌之间摩挲着字眼,嗓音低沉而性感:“那你想不想再吃点别的?”
江瑜勾唇视线向下,定格一瞬后又挪开,他用手捏了捏晏沉的脖颈,夹着点皮肉揉捏一瞬,接着慢声說:“晏少還沒吃东西呢,我怎么能先尝。”
晏沉笑容一顿,接着眯了眯眼,他還想再开口时却见江瑜收回手退了一步:“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他温沉着声音道:“空腹无恙易导致低血糖,晏少還是悠着点来。”
悠着点来几個字微微加重,像是在强调着什么似的。
晏沉舔了舔焦渴的唇,呼出了一口气:“我早上都行。”他早上很少吃东西,确切的是他根本就沒早上。
江瑜问:“有忌口的嗎?”
“不喝牛奶不吃葱姜蒜,菜裡多来点糖。”
江瑜去厨房之后熬了小米粥,又在冰箱裡找了点蔬菜煮着,给晏沉热了片面包让先垫垫肚子。
晏沉坐在沙发上啃面包,他抹了一层厚厚的果酱之后才下口,等到吃完后又喝了点蜂蜜水,過了沒多久江瑜就让他进厨房端粥。
看着卖相很好的粥,再看看面前的小菜,晏沉看着江瑜的目光就像看一個稀有物种,他挑了挑眉怪异开口:“看不出来,你還有這手艺。”
上次的煎蛋和昨晚意面已经刷新认知了,這次感觉更厉害,三個菜加金灿灿的小米粥,直接再次颠覆某人。
江瑜开口:“早餐比较简单,午餐的菜我就不行了。”
都是很简单的凉拌菜,照着菜谱下佐料,遇到不会的去網上搜,视频裡几乎是手把手教,江瑜觉得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晏沉就不一样了,這主长這么大连厨房都沒进過几次。
他一面心中感叹稀有物种啧啧称奇,一边在闲适中喝了一碗粥。
吃過早饭,江瑜从房中拿出了一個盒子,放在晏沉面前。
晏沉挑眉打开,发现裡面是一块男士手表,表盘在阳光下是墨蓝色,還有星空图案,微微旋转间流光溢彩,低调而又华贵。
他懒洋洋地开口:“给我的?”
江瑜微微一笑:“确定了关系自然得有礼物。”
他执起,晏沉见状抬臂让带上,江瑜缓缓地扣好,他动作慢條斯理的,却也是赏心悦目。
晏沉垂眸打量几眼,他很少带表,如今是第一次,看起来還不错。
他饶有兴致地摸了摸,忽然开口:“要是你把這表送给陈覆盎,够他进去几年?”
江瑜微微一顿,疑惑问道:“为什么這個时候提他?”
晏沉扬了扬唇:“随口一說。”
晚上的时候,晏沉回到家。
晏青山回来后破天荒地见到儿子,彼时他靠在沙发上,足边趴着两條狗,正抿着一杯酒看电视。
保姆将公文包接過,晏青山脱下外套递過去:“你今天倒回来得早。”
晏沉伸手去拿遥控器,腕间表露出来。
晏青山道:“你不是不戴這些嗎?”
晏沉瞥了一眼,随意道:“江瑜送的。”
晏青山听到這個名字后平声问:“他送你东西做什么?”
晏沉咽下酒之后慢吞吞地开口:“他說是恋爱礼物。”
晏青山神情平静:“你别和他胡闹。”
晏沉一下子笑了,他伸手点了点额头,眯眼回想着白日种种,咂了一下唇道:“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個能心平气和的跟一個想强自己的人确定恋爱关系躺在一张床上,第二天做饭送礼物搞得和热恋似的,能是什么好人。
晏青山静静地看着他。
晏沉摊了摊手,满意开口:“還好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作者有话要說:
第40章送花和代号
江盛的车在机场外,以江盛高管加总裁秘书的组合候在机场,秘书手上举着牌子,忽然开口:“李董到了。”
高管急忙去看,果然在人群发现一個老人身影,看起来五十左右,应经常染发的缘故,头发黝黑。
高管脸上堆起笑容,跟着人员往出走,语气热情:“李董,一路辛苦了。”
李董笑着招了招手,他笑起来格外精神:“你们也辛苦了。”
秘书拉开车门,抬手护在车门顶,含笑道:“這都是该做的,我們江总已经备好洗尘宴等着李董呢。”
李董是香港的一個集团董事,目前流露出接手华强的意愿,双方也交谈了几次,這次到京都打算再次商谈议价。
李董身边也只带了一個人,一行五人上车,前方是一辆黑色奥迪开路,后方是辆奔驰跟着,三辆车一起向酒店出发。
到达包厢裡,江瑜起身迎接,脸上带着笑容:“李董一路辛苦了。”
两只手相握在一起,停了一瞬后松开。
桌上菜肴已经备好,一边的秘书给倒茶,在香气缭绕的氤氲气息中,几人开始交谈。
這种饭局式的谈判沒有人会一开始就直奔主题,先兜兜圈子聊聊时事,政要教育娱乐歷史换着聊,要是年龄相仿家室相当大概也会交流养生教育家庭這些事,但此次两個人一個是六十三岁的富商,子女成群,一個满打满算二十九岁,嗯,刚确定了恋爱关系。
两人从孩子教育与养生层面沒有任何可交流的地方。
几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自有人接话暖场,看起来也是一片和睦,江瑜抬手将一只小盏递到唇边轻抿时,袖口略微滑下,左手腕上一串佛珠露出来。
李董视线一顿,笑道:“江总也信這些?”
江瑜顺着他的目光落到左手腕上,那是席奶奶的旧物,上次老爷子交给了他。
江瑜手指拨弄几下,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李董脸上就带上了笑意,他从脖间掏出了一枚玉牌,雕成了一個貔貅模样,外面又刻上一圈符号,不知什么材质的链子坠着。
他掏出了微微晃了晃:“江总,這是一位大师给的,我已经带了几年了。”他笑笑:“不知道江总的這位大师灵不灵?”
江瑜微微挑了挑眉,知道這是误会了。
李董相信风水财运這些事,早年還听闻建了一座风水大楼,为了转运。
他含笑开口:“我也带了一阵子,平时心中烦躁时倒也觉有些用处。”
闲着就拨了拨捻了捻,静下来也就平静了。
李董目光略微变了变:“我对佛学也颇有研究,這些年也潜心向佛,一直想结交一些内地的大师。”他眼角皱纹应着笑意挤在一起:“不知江总能不能引荐一下這位大师。”
对佛学研究是假,想要让‘大师’做法改运是真,风水也好迷信也罢,李董相信這些莫须有的事。
江瑜用指尖轻轻拨了拨,含笑道:“自然可以。”
江瑜从来不相信這些,他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但面前的李董想要大师便给找個就是,对他来說是轻而易举的事,江瑜从不吝啬做顺水推舟的人情。
话音落后,面前李董笑意更深。
菜肴已经上齐,几人开始用餐,等吃的差不多之后侍应生收了残局又备好茶水。
江盛這次来的高管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人,他笑着给李董添上水:“李董,我們再谈一下华强收购的事。”
饭也吃了天也聊了,是时候该說正事了。
李董身边带着的人道:“我們做了详细的规划,华强是承债式收购,打算出价十六亿。”
江盛高管摇了摇头,他方才也和這位喝了酒,如今面上关系看起来也亲近不少:“兄弟,你们报出的這個有些低啊。”
江盛過去投资了二十五亿,這只是金钱交易,那些软性关系给的方便撇开不谈也罢,起码得上二十亿才亏得不惨。
高管聊天时江瑜是不谈生意的,這算是来往拉扯试探,到了李董和他谈的时候已经是一锤定音的地步了。
两個公司的高管来来往往,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时后李董笑呵呵地开口:“行了,你们也都休息一下。”
江瑜心說来了。
果然下一瞬李董开口:“江总,咱们也别浪费口舌了,你心目中的价位是多少?”
江瑜道:“按照這些年江盛的投资来看,我心中的价位是二十五亿。”他笑笑道:“不過应是承债式收购,降下两三亿也是应该的。”
李董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江总這個价位就有些高了。”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略微沉吟一瞬后道:“我再加上一亿,一共十七亿,這些钱两年内结清。”
他笑笑,眸中带着精光:“江盛也可能找了别的买家,我敢保证這個价钱不低。”
江瑜抿了一口茶,白色的小盏温润,他轻轻在指腹中转了转:“两年時間太久了。”
李董:“账上沒那么多钱,我得慢慢挪。”
江瑜含笑开口,面上看起来也是真情实意:“這事我一人做不了主,得再回去和我們董事商量商量。”
李董靠在椅背上,面上還是笑意:“行。”他手掌轻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那就再商量商量。”
一顿饭也吃完,江瑜让江盛的人陪着李董在附近转转,他自己扯了個借口离开。
他坐在车内闭着眼睛,手指在手串上轻轻捻着,脑海中還是纷纷杂杂的事。
這顿饭已经清楚,对方报出的价钱至多不超過十八亿,他算了算這些年的投资,又觉得有些亏。
现在要不就是十八亿卖出去,要不就是资产重组分割了卖,要是后者就得重新剥离出来,结果也是未知。
江瑜心中权衡了片刻,心中到底是偏向后者,他商人思维,骨子裡又具有冒险精神,比起一個不太满意的结果,他倒是愿意拼拼,四成把握就能够让他去做。
這厢一個脑子裡俱是利益谋算,把自己想得耳朵都疼,那厢一個会所喝酒。
晏沉背靠在沙发上,面前的星空夜灯绕得他眼睛有些晕,他有些无聊地咬了咬烟蒂,伸手掸了掸烟灰。
宋明其实這些天已经习惯了這位太子爷的性子。
在這裡的时候通常是懒懒散散,心情好的时候纡尊降贵般說几句,一两句话能抵定海神针,不過大多数时候都不好,上一瞬還看起来還神情淡淡,下一瞬当场掀桌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今天看起来還不错。
宋明心中谨慎地评估着,就见這位突然开口:“花准备好了嗎?”
說起這個宋明心中就有种被雷劈的感觉,這位主中午說要鲜花送人,他想着也就是一两束,最多也就是包成一束九十九朵玫瑰,他心思說起来還算缜密,多嘴问了一句:晏少需要多少,结果這位懒洋洋地开口:就一车吧。
他把车钥匙扔過来,說了一句:就前面两個座位留下,后面的全部装花。
宋明眼皮子跳了跳,就那辆黑色越野装满起码得上千朵,最近又是圣诞元旦双节到,鲜花本来就比平时畅销,预订晚了连普通花束都包不出来,中午醒来說的下午就要,空运都来不及。
宋明到处托人,几乎把附近几個区大大小小的花店都翻遍,总算是勉强塞了一车花。
他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晏沉伸手把烟摁灭,来了兴致出门去看。
众人目送着這位主离开,一個個脸上带着深意,有人冲宋明扬了扬眉,神神秘秘地开口:“‘沉瑜落晏’真的假的?”
自打上次吃饭时這位太子爷开口說两人是恋人之后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当时一個否认了,但有人想起大概在一個半月之前這位主說過要把人弄到手玩玩。
玩玩,品品這意思,一股子的不良信息。
這话到旁人嘴裡還是玩笑,但到這位嘴裡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晏青山是什么人,一尊能把‘直升机’摁趴下的大佛。
但显然其中某一位也不是好惹的,不信瞅瞅太子爷身边的沈起,還在裡面踩缝纫机呢。
众人吃瓜看戏,有人合计给這事取了個代号,有說借鉴一下太平洋战争中美国进攻贝裡琉岛的行动代号‘僵局’,正好应景,有人說既然這样還不如叫‘不可想象的行动’這是二战后西方想要进攻苏联的计划代号,评估不现实之后被取消,更应景!
說来說去地扯了不少歷史,后来干脆說别想西方的了,想想我們的,有人寻思‘沉瑜落晏’不错,既减少主观猜测又附和客观规律,妙得是其中還有名字。
宋明显然也是知道這代号的意思,闻言道:“我也不清楚。”
众人遗憾,突然有人开口說:“不如咱们设個局赌一赌?”
晏沉還不知道有人已经押注赌了,他看着宋明的成果還挺满意的。
黑色越野一共五座,后面三座外加一個大容积后备箱,此时塞着满满当当的玫瑰,花瓣之间互相推搡挤压几乎是一朵压着一朵,黑色硬汉牌车型,裡面却严严实实塞着精挑细选的红玫瑰,给人以极强的视觉震撼。
晏沉挺满意的,他上车后给新鲜出炉的男友打电话:“你人在哪?”
鼻尖俱是馥郁的玫瑰香气,香味几乎要把人包裹住,晏沉心說要把江瑜好好香香。
那边道:“在老宅。”
晏沉一手搭在窗沿上,右手拿着手机:“我過来?”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心中挺笃定的,江瑜一般不会拒绝他。
果然下一瞬,对方的嗓音就从裡面传来:“我接你還是你自己過来?”
“自己来,你等着就行。”他這一车花,不送過去闪一闪江瑜的眼睛怎么能行。
江瑜放下手机,脸上带着笑意。
江天支着下巴,有些好奇地开口:“哥,一会谁過来啊?”
爷爷又不在家,家裡也就他们两個人,冷清得過分了。
江瑜笑笑,伸手摸了摸江天头上乱翘的呆毛:“一個哥哥,你不认识。”
江天点了点头,突然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哥,我喜歡上了一個姐姐。”
他才上大学,被江二夫人养得单纯,少见的纯情。
江瑜笑了一声:“喜歡就自己争取。”
江天叹气:“她可能猜到我心思了,說我這個年龄要好好学习,還說我像是她弟弟。”他愁得挠头:“别的我還能努力努力,年龄我能怎么办,我妈把我生迟了。”
江瑜說:“這算是拒绝了你,你要尊重她的選擇,不要再打扰她。”
江天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头上呆毛落下,叹了一声气:“我沒想死缠烂打,我就想着给她买花送過去,让她知道有個人一直喜歡她,她是個很美好的人。”
江瑜点了点头,温着嗓音道:“很好。”
江天满脸忧伤地叹气:“我跑了好多花店,都說把花卖完了,连粉色玫瑰都沒了,真是奇了怪了。”
江瑜:“大概是节日到了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說:
‘沉瑜落晏’代号由读者65749158提供,感谢
江天:买不到花,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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