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真相大白
印象裏,只有逢年過節,兒子纔會帶一些公司的骨幹,來家裏坐坐、喫上一頓家常飯。可現在不年不節,也不是大週末,而且還是在上班時間,他咋帶這麼多外人來家裏了呢?
俊蘭的第一想法,就是兒子可能要在家裏請客,她得趕緊去找大姐清美,過來幫忙做飯纔行。不然這麼多人喫飯,她自己可忙活不過來。
高原朝母親笑了一下,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朝父親的背影道:“爸,你轉過來,看看對這個人還有沒有印象。”
俊山聽到兒子的聲音,邁步轉身的時候,不遠處的譚明康,瞬間看到了高俊山的側臉。
那一刻,譚明康的腦袋“嗡”地一下,是他,就是他!曾經他怎麼也記不起來恩人的長相,但恩人在與歹徒打鬥的時候,他確實在無意間,看了恩人那麼一眼。
當這個側臉出現的時候,那深埋在潛意識裏的記憶,幾乎一下子被挖掘了出來!這次真的對上號了,就是他無疑了!
譚明康發不出來聲音,急得直接跺起了腳!他的臉上爬滿了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強迫自己把膝蓋打彎,“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他握着蒼老的拳頭,使勁砸着院子裏的水泥地面,將情緒發泄出來之後,他纔將將能喊出沙啞而細微的聲音。
“恩人吶、恩人吶……”這聲音純粹就是用氣息吹出來的,譚明康從來都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一步錯、步步錯。
他當年逃跑,純粹就是源於恐懼!因爲他從沒到過黃龍這麼亂的地方,纔出車站,就遇到了持刀的歹徒,這在譚明康以前的生活裏,是難以想象的!
再加上自己身上帶了不少錢,那是他做生意的本錢,是家鄉的親戚朋友給湊出來的。所以他才扭頭就跑,他沒有想太多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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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跑到車站,上了車以後,心裏才泛起濃濃的懊悔!他開始擔憂那個救他的人,是不是還活着,到底怎麼樣了?
他不敢回去,車也開走了,剎那間的猶豫,令他選擇了人生的另一條路。可那濃濃地羞恥之心,卻也在那時長埋於心間。
後來自己在生意上有了些成績,他想回頭來報恩,可又拉不下那個臉面。恩人一家會怎麼看待自己?萬一恩人出了事,他的家人又怎麼對待自己?
他一再地猶豫,直到前幾年才痛下決心,必須要見到恩人,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也要報答人家、乞求原諒。可當他通過關係,來查這件事的時候,黃龍縣有關部門,卻沒有對當年那件事的任何記錄。
他本已死心,偏偏嚴朝又突然提出要到黃龍投資。於是譚明康的心思又活泛了,這才委託嚴朝,私下裏幫他打聽這件事。
而嚴朝這個王八蛋,明明早已經知道了真相,卻故意扭曲事實,害得自己差點拜錯了墳不說,還搞得自己差點與恩人失之交臂。
此時此刻,在譚明康心裏,嚴朝那都是小事了。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漢子,那件胸前少了一顆鈕釦的衣服,纔是他人生中,最爲重要的一件事!
譚明康擡起淚眼婆娑的眼睛,淚水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倒是對面的高俊山,仔仔細細盯着眼前這個老人,許久他才精神一振!
大腦受過創傷後,俊山忘記了很多生活中,不是太重要的記憶;但有些關鍵的東西他還記得,尤其隨着這幾年下來,他身體恢復的越來越好,慢慢地想、慢慢地記,曾經許多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也開始在他腦海裏漸漸變得清晰。
而最爲清晰的,自然還是當年跟歹徒搏鬥的事。因爲這是改變他命運走向的事件,他又怎可能輕易遺忘呢?
他認出了這個老人的輪廓,便十分驚疑道:“是你?你是不是當年那個,提着棕色的牛皮包,在縣火車站西面,被幾個歹徒持刀圍攻的人?應該是你!你穿一件白色襯衫,看着像文化人,當時你還掄包跟那些人打,後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譚明康“哇”地一聲,幾乎完全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來!恩人形容的一點都不差,這種事情,可不是胡編亂造就能說出來的!
“對不起呀,我對不起您,對不起你們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您就是要了我的這條老命都行!您當年不該救我,我該死,我這種薄情寡義的人,不配被您救啊!”譚明康的腦海裏,還回蕩着在鄒家泊時,高原所說的那番話。
說他父親當年差點死掉,是母親傾家蕩產,纔給保住了一條性命!人家拿命救了自己,而自己這些年,卻過着豐衣足食的生活,譚明康不敢往下想,他只感覺渾身都麻了,唯有搗蒜般地磕頭,才能表達這些年,自己犯下的罪過。
廊檐下的俊蘭,在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後,她第一時間就轉身,操起了靠在牆邊的笤帚疙瘩!她想把這個人趕出去,因爲這些年下來,自己家承受了多少苦難,只有俊蘭心裏最清楚!
多少次,這個家差點就散了;多少次,她就支撐不下去了!要不是丈夫曾經給予自己的美好,要不是可愛懂事的兒子,還需要一個家,她真的想喝農藥,一死了之!
可過去了,都過去了!俊蘭強壓着內心的憤怒,善良之人總會想着爲別人的罪過去開脫。
她想着當年的事情,是丈夫主動出手救的人,而丈夫救對方的目的,只是出於社會的正義,而並不是圖人家日後的回報。所以啊,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何況這個老人,都已經這般歲數了,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哭成了淚人,他的身體幾乎貼在了地上,腦袋一個勁兒地往水泥地面上磕!
俊蘭又恨不起來了,人家還能找來,還能還丈夫一個公道和感激,這就足夠了!還要去奢求什麼呢?自己這些年,不就是想圖個說法嗎?
譚菲看着俊蘭攥着笤帚疙瘩,心也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阻攔,她也理解恩人一家憤怒的情緒。如果換做是自己,也不會輕易原諒爺爺的行爲。
於是她謹慎地上前,直接跪在俊蘭面前說:“伯母,爺爺身體不好,頭兩天才剛出院。您就是打他,能不能等他情緒穩定了再說?要不您打我吧,我爺爺給你們家造成的創傷,我來替他償還!”
俊蘭手裏的笤帚疙瘩,“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善良的她,怎麼可能忍心打人家妮子呀?!
倒是俊山這個一家之主開口說:“都起來吧,當年我救你,並不是要圖什麼回報。你能有心來看看我,還記掛着我家,就證明我當年沒有救錯人。都過去了,你就是把地皮磕爛了,時光也回不去了。再說你身體不好,萬一在我家出個事,這不是添亂嘛?”
譚明康使勁抹了把臉上的淚,看着眼前的恩人道:“那您…原諒我了?”
“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本身就沒怪過你。如果要怪,也只能怪我當時太沖動,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責任在我,跟你沒關係。”俊山兩步上前,一隻手就把譚明康給拽了起來。
譚明康激動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以前想過,如果與恩人一家見面後,自己可能會被親爹祖奶奶地罵,可能連人家的門兒都進不去,可能自己的名聲會被搞得很臭,會碰一鼻子灰,加重自己的負罪感。
可此時此刻,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這纔是恩人該有的素質,一個敢面對危險而伸張正義的人,他的心胸定然不會狹隘。是自己太狹隘了,把這樣一個好人,給想成了小肚雞腸的形象。
“我能…能留下來坐坐嗎?”譚明康自然不肯走,他必須要報答呀!所謂的“報答”,決不能停留在道個歉、磕個頭那麼簡單。
俊山十分大氣地說:“那咋不能?我家又不是金窩銀窩,你能找過來,這就是緣分。我媳婦還一肚子火氣呢,她可得好好跟您訴訴苦,這些年下來,我還好說,傻子什麼也不在乎,倒是苦了我愛人和孩子了。”
譚明康雙腿麻木地打着顫,蒼老的手卻不停地拍着俊山的胳膊道:“我懂,能體會到!怪我,都怪我呀!”
事情已然真相大白,唐佩看了看錶,也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她先掏出紙巾,給婆婆擦了擦臉上的淚,然後又朝院子裏的人說:“要不咱們先去商業街喫個飯吧,這麼多人過來,我婆婆自己做飯,可不得累壞了?”
譚明康愣了一下,隨即纔有些悵然道:“喲,你家小子都結婚了啊?我剛纔還想着,我家菲菲也22了,丫頭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要是合適的話,就嫁給你家小子,咱們結個親家。”
俊蘭頓時破涕爲笑,拿紙巾捂着鼻子,另一隻手挽着唐佩的胳膊說:“那我們可不願意,唐唐跟我家親閨女是一樣的,金山銀山都不換。”
“是我疏忽了,我該死!”譚明康也尷尬地笑了,他本是一番好意,覺得自己唯一有份量的報答,就是將孫女這寶貝疙瘩,嫁給恩人的兒子。而且那小子真不賴,儀表堂堂、溫文爾雅,說話辦事不卑不亢。菲菲要能嫁給他,還真不一定誰佔了誰的便宜。
“那要不…咱們邊喫邊聊?”唐佩立刻又笑着徵詢對方的意見。
可譚明康卻先轉身說:“明輝啊,保安都在呢吧?!”
譚副總站在後面道:“都在門外候着呢。”
譚明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聲音冷峻道:“先讓保安把嚴朝弄回廠子裏嚴加看管!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他,當然他也可以跑,但跑了以後,我就不會再對他留有任何餘地了。具體怎麼選,讓嚴朝自己拿主意吧。”
這個王八羔子,到底想作什麼妖?譚明康在恢復理智過後,是必須要對此人進行審問和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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